第49節(jié)
墨衍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詫異地說:“你不知道白澤?” 仿佛不知道白澤是什么多么不可思議的事! 蘇漾當(dāng)然聽說過,白澤在上古神獸中地位極為尊崇,是祥瑞的象征,通曉世間萬物情態(tài),還有人說他知未來,曉古今,有避開災(zāi)禍的本事,總而言之,與窮奇這樣惡名遠揚的兇獸,絕對八竿子打不到一塊。 蘇漾道:“知道是知道,但是不知道你們認識,而且還這么熟悉?!?/br> 墨衍聽出他的不悅卻想不通緣由,他藏不住話,當(dāng)即問道:“你生吾的氣了?吾惹你不高興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么!蘇漾戳他額上那根犄角,道:“你這個傻子!” 墨衍抿抿唇,反駁道:“吾不是傻子?!?/br> “你就是傻子,我說得這樣清楚,你卻還是不明白?!碧K漾惱怒地推開他,“你既然這樣著急,便去找你的白澤吧,我自己回瀟水殿休息?!?/br> 墨衍連忙攔住蘇漾,堅決不讓他離開,他臉上的表情無辜又茫然,仿佛蘇漾做了一件多殘忍的事,要是放在平時蘇漾早心軟了,哪里舍得和他置氣,可今天醋勁大,便就這么冷硬地和他對峙。 過了片刻,墨衍小聲說:“吾是傻子?!?/br> 蘇漾:“……” 墨衍緊緊摟著他,在他耳邊巴巴地說:“吾承認吾是傻子,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蘇漾這股氣頓時不上不下,簡直快被他噎死。 “噗——” 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輕笑,蘇漾和墨衍同時轉(zhuǎn)過頭,卻見不遠處的高臺上坐著一名含著笑意的男子。 他束著一頭銀發(fā),身上穿著一件銀白色的長衫,蘇漾不知該如何描述這個人的相貌,五官分明十分普通,偏偏讓人覺得華麗到極致,那份優(yōu)雅高貴如同銘刻在靈魂里,連笑容也帶著蠱惑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墨衍見到他,嘴角一彎,喚道:“白澤。” 蘇漾方才生出的好感,剎那間蕩然無存。 神獸白澤從高臺上一躍而下,笑道:“墨衍,你這王后實在有意思,可惜你是根木頭,人家生了一場氣,你卻連緣由都不知,有趣,有趣?!?/br> 蘇漾是極護短的人,他的人他可以戳可以數(shù)落,但容不得別人來調(diào)侃,當(dāng)即便道:“墨衍才不是木頭,就算他是木頭,我也是喜歡的!” 墨衍眼眸里閃過驚喜,剛想說話,便被蘇漾打斷,“但你還是個傻子!” 墨衍抿抿唇,又失落地垂下頭去。 白澤在一旁看得好笑,看夠了才解釋道:“墨衍往日在天界當(dāng)值時,與吾是同僚,因為心性相似便比旁人多了些情分,后來他來了鬼域,吾便偶爾來探望他?!蹦┝擞旨恿艘痪洌骸爸皇羌兇獾挠亚椤!?/br> 蘇漾沒這么好糊弄,道:“這些年天界與鬼域雖然平和,但內(nèi)里關(guān)系緊張,白澤大人在二者間往來,難道不會被天帝猜疑么?!?/br> 白澤微笑著點點頭,道:“自然是有的,不過吾對天帝說,有吾安撫,墨衍才不會走上不歸之路,他便應(yīng)允了這件事?!?/br> “這么說來,白澤大人承認自己是說客了?”蘇漾道:“墨衍脾氣倔強,能說服他,白澤大人與墨衍當(dāng)真是友誼深厚啊。” 他們兩人你來我往,墨衍插不上話干著急,終于找到機會,道:“是,吾跟白澤是萬年好友?!?/br> 蘇漾愣住,白澤卻是低聲笑了起來。 蘇漾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既然是萬年好友,我在這里豈不是打攪你們敘舊,鬼王大人請便吧。”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墨衍看著他的背影一頭霧水,連忙去追,卻被白澤攔下。 “你追過去有什么用,連他為何生氣都不知道,豈不是火上澆油?” 墨衍急道:“那你快告訴吾,蘇兒為何生氣?!?/br> “他這情況,用人族的說法叫做【爭風(fēng)吃醋】,也就是說,”白澤指點墨衍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他以為你喜歡吾,所以嫉妒了?!?/br> 墨衍眉頭一皺:“這從何說起?” 白澤抿唇笑了笑,道:“你應(yīng)該高興,墨衍,人族只有對喜歡的人才會吃醋,若不是在意,又怎么會患得患失,又怎么會害怕失去,害怕被人奪走所愛,你這雌獸找的不錯?!?/br> 墨衍心中驚喜,轉(zhuǎn)頭便想去找蘇漾,卻又被白澤攔住。 墨衍焦急道:“還有什么事,你一并說了罷?!?/br> 白澤失笑,他以往哪一次來鬼域不是備受歡迎,這還是第一次受到冷落。 他道:“這次來找你,其實就是為了這件事,吾在天界聽說你找了一位鬼后,便想算算你與他的將來……” 見白澤臉色嚴肅了起來,墨衍有些緊張,問:“如何。” 白澤搖頭,道:“算不出來?!?/br> 他從懷中掏出幾片青翠的竹片,走到一旁的石桌上,徐徐鋪展開來。 “你的姻緣,吾早在萬年前便測算過,始終是空白,如今,亦是如此。” 墨衍不悅道:“興許是算錯了?!?/br> “且不說算錯的可能性有多大,要緊的是后面這件事,”白澤深深吐納一息,緩緩說道:“你的這位雌獸,吾算不出他的來歷和歸處?!?/br> 墨衍驟然握緊拳頭,白澤的本領(lǐng)遠比外界知道的要高出許多,世人只當(dāng)他知曉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以及驅(qū)除的方法,卻鮮少有人知道,對世間萬物皆是如此,沒有白澤算不出來歷的生靈。 “算不出來,作何解?!?/br> 白澤略一沉吟,道:“不知,吾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無法測知之人,吾思慮良久,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開疑惑。你可知天地初開時,落下的那三塊石頭?!?/br> 墨衍點頭:“天棲石,天網(wǎng)石,天目石?!?/br> 天棲石可洞察過去未來,如今在天界藏書閣,天網(wǎng)石可困天地日月,如今在無間地獄困著燭九陰,天目石可追溯萬物根源,這塊石頭正是由神獸白澤看守。 “讓他照一下天目石,一切自有定論?!?/br> 墨衍道:“無需麻煩,吾直接問蘇兒,他會說出實情?!?/br> 白澤沒有回答,在他的認知中,人族乃是三界內(nèi)最狡猾的一族,與善惡無關(guān),僅僅是指言行習(xí)慣,他們行善會說謊,作惡還是說謊,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墨衍這樣的性子,是難以分辨的。 墨衍卻堅持,“蘇兒不會撒謊?!毖粤T,他徑直轉(zhuǎn)身往瀟水殿走去。 ========= 受了氣的蘇漾趴在玉床上,把軟軟的棉花枕頭當(dāng)做那頭蠢窮奇,狠狠地虐打。 光是虐打還不夠,嘴上還罵道:“萬年友誼,友誼你個頭!墨衍,白澤,一個黑一個白,一個單蠢一個腹黑,還真是般配!說沒有jian情傻子才信呢!” 墨衍進殿時恰好聽到這一句,眉眼頓時填滿了笑意。 他嗷嗚一聲撲到床上,把蘇漾壓在身下,歡快地在他脖頸上磨蹭,“不要吃醋,吾只喜歡你,不喜歡白澤,吾沒見到你的時候,只遠遠聞到味道,就喜歡上你了?!?/br> 蘇漾紅著臉蛋推他,小聲嘟囔:“你這傻子……” 墨衍應(yīng)道:“是,吾是傻子?!?/br> 第60章 雖然被這頭愛撒嬌的窮奇萌化了心, 蘇漾還是竭力板起臉,問:“這些話可是白澤教你的?” 墨衍搖了搖頭,道:“白澤說, 你這是爭風(fēng)吃醋,是因為喜歡吾, 所以才嫉妒他,但是你不需要嫉妒白澤,因為吾心里只有你, 白澤只是好友?!?/br> 他牽起蘇漾的手,讓他掌心貼在自己胸膛之上,“你聽,每次你一靠近, 吾的心臟便不聽使喚,你把吾整顆心都偷去了, 哪還有位置放別人?!?/br> 墨衍的嗓音如同他這個人,看似木訥寡淡, 內(nèi)里卻藏著炙熱的火焰, 他只是平平淡淡地訴說衷情, 卻不知道這簡短的幾句話,再冷硬的心腸也能被他融化。 所謂撩漢的最高境界,大抵便是如此——撩人者恒不自知, 被撩者血槽已空。 蘇漾哪里還能維持冷臉,回過神來已經(jīng)彎起了唇角,他索性伸出手指彈了下墨衍堅硬的犄角, 道:“下次我跟別人理論時,你可不許插嘴了,胳膊肘往外拐,說的就是你這樣的?!?/br> 墨衍眨眨眼,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里。 望著他無辜的呆愣的面龐,蘇漾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救了,對這窮奇笨笨蠢蠢的模樣,他竟然毫無抵抗力,只覺得滿心的喜歡。 他自暴自棄地將腦袋靠在墨衍的肩膀上,感慨道:“也罷,你若是學(xué)精明了,便也不是我喜歡的墨衍了。” 墨衍收緊手臂,悶聲道:“蘇兒,你不高興了。” “不是,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蘇漾盯著一旁的長明燈,小聲道:“若你真的全部記起來,到那時,你又是誰呢?” 墨衍聽不懂他的話,只能認認真真地回答:“吾是鬼域之主,是天地間僅此唯一的異獸窮奇,也是蘇兒的雄獸,若是用人族的稱謂,吾便是蘇兒的夫君,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br> 這熟悉的“夫君”二字重重敲擊在蘇漾的心上,連神魂也為之震顫,他驟然抬起眼眸,璀璨明亮的圓眸燦若星辰,直直望入墨衍的玄金眼眸內(nèi)。 是了,是他鉆牛角尖了,有幾世的記憶有何關(guān)系,總歸都是這個人,就像自己的身份不論如何改變,這人總是待他不同,即便沒了記憶,感情總是在的。 墨衍被他灼熱的視線掃過,心跳驟然加快了許多,有種心臟想要從胸膛中跳將出來的錯覺,他趕忙按壓住胸腔,生怕這顆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的心被蘇漾拿走,他并非怕死,他只是無法忍受死后再也不能擁抱他的雌獸。 這時腦海中響起白澤的聲音:“可問出結(jié)果了?” 糟,又把正事忘了! 他趕忙晃晃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中驅(qū)逐出去,拉住蘇漾的手問:“蘇兒,你是誰?為何白澤推算不出你的來歷?” 來歷…… 蘇漾嘴角一抽,能算出來才怪呢,小爺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除非你那位白澤大人開天眼了! 被他這么期待地望著,蘇漾職業(yè)病又犯了,下意識就想撒謊混過去,但轉(zhuǎn)念一想,墨衍最討厭別人欺騙他,不被拆穿還好,要是被拆穿,那不是很傷感情? 但是真相什么的,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吧!! 難道告訴他:由于一個垃圾系統(tǒng)強行綁定了我所以我不得不穿梭在各個位面攻略命運之子,而你正是這次的攻略對象?!這不是搞笑嗎!! 且不說墨衍信不信,這頭窮奇要是知道他在其他位面和別的男人親親抱抱各種曖昧,以他的腦子,絕對不會相信那些人都是他,到時候瘋起來,倒霉的還是自己。 見他不說話,墨衍捏了捏他的手心,又問:“蘇兒?” “我的來歷啊……”蘇漾頭疼不已,如今是真話假話都不能說,只好含糊其辭道:“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族,英年早逝了,就成了一個游魂,然后就來到你身邊了?!?/br> 墨衍問:“那你生前有沒有什么奇遇?” 蘇漾搖搖頭,道:“生前的事已經(jīng)記不清了,隱約知道自己的姓名,其他一概不知?!?/br> “原來是這樣,”墨衍親了親他的眉心,道:“忘了便忘了吧,那些吾沒有參與的過去,不記得也罷,以后的每一日,吾會幫你記著?!?/br> “好?!碧K漾靠在他胸膛上,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 ========== 入夜,圣王殿內(nèi)。 “他說他不記得了?”白澤擰起眉頭,眸中閃過深思。 墨衍自顧自飲下一杯酒,道:“他身上是生魂的味道,大約未到壽數(shù),意外丟了性命,不記得生前的事也很尋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