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胡三七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一副驚駭?shù)哪印?/br> 盧秀珍笑了笑:“那就是了?” “沒沒沒……我沒這么說……”胡三七急急忙忙的想否認,可盧秀珍卻更是認定了她的猜測:“胡先生,我也不為難你,你帶著他們走吧?!?/br> 胡三七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結結巴巴道:“好、好、好……盧姑娘,你去忙、忙,我押著他們去京兆府了?!?/br> 盧秀珍笑了笑:“好的,那就有勞胡先生了。” 胡三七會不會將這三人送去京兆府,這不是她要關心的,她要關注的是,張國公這次派人來截殺她,為何胡三七會出手阻止,第一次不成功便會有第二次,她得將這件事情徹底解決才能保住自己的平安。 第357章 起波折(三) “秀珍, 怎么不跟著去京兆府?” 崔二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走了過來,眼睛望著那漸漸遠去的一行人, 臉上露出了氣憤神色:“咱們得跟著去才行,要是那個胡先生說不清,把那三個人放了,咱們不是吃了個啞巴虧?” “很有可能那三個人還會再來?!贝奕隣斠彩切挠杏嗉? 手里握緊了馬鞭,身子還有些瑟瑟發(fā)抖。 趕車趕了一輩子,頭一遭遇著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他膽戰(zhàn)心驚, 那三個漢子拳腳不錯, 看上去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若不是那胡先生到得及時,此刻指不定他們三個已經(jīng)被砍翻在地見閻王去了。 “不用著急,我心中有數(shù),咱們先去翠玉園把衣裳送到莊戶手里,我再去解決這事情?!北R秀珍現(xiàn)在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下來,這三個人被胡三七帶走, 暫時沒有危險了,她心中那份害怕也漸漸消失了。 翠玉園的莊戶們見著東家給他們送來了新的棉衣,一個個高興得合不攏嘴,小孩子最是性子急,已經(jīng)將那小棉襖給套在了外頭, 一個勁朝盧秀珍身邊湊:“姨姨,你看看我,好不好看?” 那是被自家親人遺棄在田莊上的一個小丫頭,她穿著紅底碎花的小襖子,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格外可愛,盧秀珍伸手摸了摸她的沖天辮,笑著:“可好看,我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小姑娘呢?!?/br> 小丫頭高高興興的蹦跶著走開了,那些莊戶們看著她的背影,連聲感嘆:“她這命也真是忒苦了,不過遇到主家也就算是好命啦。” 盧秀珍除了給每個人都做了新的棉衣棉褲,還每戶人家發(fā)了二兩銀子給他們買年貨,她說大家辛苦了一年,是該好好歇息歇息,吃吃喝喝的了,莊戶們根本就沒有想到主家竟然還有銀子發(fā),一個個感激得熱淚盈眶。 一定要好好的為主家干活哩,主家掙得多,他們才能跟著多掙點兒銀子。 翠玉園這邊交代妥當以后,盧秀珍讓崔三爺趕馬車送她去張國公府。 “秀珍,我陪你去?!贝薅捎袔追志o張,莫非張國公府就是那幕后指使人?秀珍這是去找他們算賬了吧?她孤身一人怎么行,總要有人陪她去才是。 盧秀珍擺了擺手:“二哥,你去那邊田莊瞧瞧苗圃里的情況,我一個人去就夠了?!?/br> “可是張家權大勢大……”崔二郎很是不放心:“還是我陪你去吧?!?/br> “二哥,你也曉得張家權大勢大,要是他們仗勢欺人,多你一個跟著去也沒啥用處,你放心,我自由把握。”盧秀珍淺淺一笑,張國公府肯定不敢明面上對她怎么樣,若是敢明處下手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了。 她不是張府的奴婢,張府自然不敢動手,而且大周朝律令規(guī)定,即便是打死奴婢,只要是奴婢的父母去告官,主家也免不得要吃官司,雖說一般會是出點銀子和解,可也有不愿意要銀子而只要公道的,故此也有那些家主被判苦役的例子。 至于那些家主被判刑以后,拿銀子出來減刑,肯定會有這樣的事情,可堂堂張國公如何會因著這事情讓自己身陷囹圄?再怎么樣也不會在今日她尋上門問究竟的時候下手,要對付她肯定只會暗地里下狠手。 今日她上門去理論,就是想要與張國公說個明白,這等小動作不要再做,做了也沒用,她與阿瑾情深意重,就算把自己料理了,未必見得張芫蓉就會得到阿瑾的那份情義。 能講通是最好,若是講不通,她也只能進宮找阿瑾請求庇護了。 馬車搖搖,不多時便到了張國公府,崔三爺看了一眼那氣派的大門,有幾分猶豫:“盧姑娘,還是我陪著你去吧?!?/br> “不用,三爺,你就在門口等著便是?!?/br> 盧秀珍跳下車來,沖他笑了笑:“沒事兒,我有把握?!?/br> 張國公府門口的那兩個看門的果然沒辜負小說里勢利眼的人設,盧秀珍走上臺階的時候,兩人正眼也不看她,只在磕著瓜子聊著天,甚是愜意。 “兩位大叔?!北R秀珍不動聲色的看了兩人一會子,這才出言喊他們:“可否能為我通傳一下?我想見張國公?!?/br> 一個門房懶洋洋的抬起頭來,瞥了盧秀珍一眼:“我們老爺可不是隨便見客的?!?/br> “大叔,作為張國公這樣權高位重的人,自然是不能隨便見客,但我可不是那種可見可不見的人。”盧秀珍淺淺一笑:“還請大叔去通傳一下唄。” “什么?”另外一個人瞪著眼上下打量了盧秀珍一番見著她穿的衣裳鞋子,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冷笑:“你是什么人???讓我們通傳就給你通傳的?要是你這樣的人也放進去見我們國公爺了,我們家老爺豈不是每天都要見一堆人?姑娘,你就省省吧,哪里來的就回哪里去好了,別在國公府門口磨磨唧唧的。” “兩位大叔,張國公府東大家的一間鋪面早兩個月易了主,你們知道不?” 兩個門房有些吃驚:“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就是那鋪子的新東家?!北R秀珍從荷包里拿出了一個銀錁子:“誰愿意給我去通傳一下?” 話音未落,已經(jīng)有個門房跳起來將銀錁子搶到手里,飛快的朝里邊跑了去。 不一會兒,就有個管事婆子出現(xiàn)在門口,堆著一臉的笑:“盧姑娘,快跟我從側門進來?!?/br> 這次張國公沒有在外院的書房見盧秀珍,而且在主院。他剛剛下朝回來,被夫人找了過去,還沒坐穩(wěn),就聽著有人進來說有個年輕姑娘求見,自稱是東大街那間鋪面的新東家。 那不是盧姑娘嗎?張國公有幾分驚奇:“快將盧姑娘請進來。” 張國公夫人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調整如常,坐在靠椅上,雙目微閉,似乎在想什么,又仿佛在閉目養(yǎng)神。 “你喊我進內院來究竟有何要事?”張國公一直等著夫人說話,卻未曾聽到聲響,有些奇怪,轉頭看了過去,見著夫人那模樣,更是覺得蹊蹺,夫人這般樣子,往往是表示她心中存著事兒不好說。 “所為何事?”張國公加強了幾分語氣,一只手捏緊了茶盞。 “也沒什么,你有什么事情且先去辦了罷?!睆垏蛉吮犻_了眼睛,可卻不敢朝張國公這邊看:“等你閑下來再說罷?!?/br> “我都已經(jīng)來了主院,你有話且直說?!睆垏桨l(fā)覺得不正常,哪有這樣的事?將他請到主院來,他來了卻說等閑下來再說?此刻不是閑著么? “唔……”張國公夫人有幾分心虛,支支吾吾,額頭上漸漸的沁出了汗珠子。 張國公臉色凝重,咬著牙一字一頓:“有話直說!” “蓉丫頭……我想與你商量蓉丫頭那事情?!睆垏蛉送掏掏峦?,心中沒底。 自從張芫蓉從宮中回來說起早梅會,張國公夫人心中便老大不痛快,她想了許久,那個叫盧秀珍的姑娘是自己孫女成為太子妃的絆腳石,必須要將她解決了,蓉丫頭才能如愿以償進宮。 想來想去,最終琢磨出了個主意,她有個貼身的管事婆子,男人頗識得京城一些混混,張國公夫人讓那婆子將她男人找過來,細密交代讓他去找?guī)讉€身手好的潑皮,去將盧秀珍給教訓一頓:“若是打她還不肯松口,那就……”張國公夫人瞇了瞇眼睛:“毀了她的清白?!?/br> 清白盡失,如何還能腆著臉做太子妃?即便她準備瞞天過海,到時候自己揭穿了她的底細,讓她顏面盡失,機關算盡終究還是一場空! 沒想到她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難道是派去的那幾個潑皮失手而且將背后指使之人告知她了嗎?張國公夫人心中忐忑,不知道該如何與張國公說這件事。 “蓉丫頭的事情?”張國公皺眉道:“昨兒不是已經(jīng)和你說清楚了嗎?皇后娘娘特地找了我與鳴鏑解釋,太子妃已經(jīng)定下是那盧姑娘,你還想怎么樣?莫非你還讓咱們蓉丫頭趕著去做那側妃不成?” 太子側妃說來好聽,放到大戶人家,不就是姨娘小妾?堂堂國公府大小姐,給人做妾,即便是皇家的妾,可說出去也究竟難聽。張國公狐疑的看了夫人一眼,冷冷哼了一聲:“此事莫要再多想,明兒就讓官媒進府,咱們開始給蓉丫頭相看,總得要給她找個合意的夫婿?!?/br> 張國公夫人低頭不語,心中擂鼓似的,不敢再說話。 “國公爺,夫人,盧姑娘來了?!?/br> 夾棉門簾被掀起,珠箔窸窣有聲,一個穿著簇新對襟棉襖的年輕姑娘出現(xiàn)在門口,一雙眼睛就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燦燦有神,嘴唇邊帶著一絲恬淡的笑容。 那姑娘從容的走了過來,步子不快也不慢,緩緩走到大堂中央,微微頷首致意:“張國公,張國公夫人,兩位安好?!?/br> 第358章 起波折(四) 面前的少女言笑晏晏, 一雙大眼睛里透出說不出的靈秀, 站在那里就如一支飽經(jīng)秋霜的金茶花,粉嫩里透出些許堅強。 張國公欣賞的打量著盧秀珍, 莫怪太子殿下對她如此念念不忘,像她這般落落大方,即使出身鄉(xiāng)野也有那種大家風范的姑娘,誰不會喜歡呢?更別說她這般聰慧, 能想到別人不能想到的東西,像那架水車,誰看了不嘖嘖稱贊? “盧姑娘,快請坐?!睆垏噶酥缸笫走叺淖危骸敖袢毡R姑娘來找我, 不知道有何貴干?” “國公爺, 我是想來求證一件事情的?!?/br> 盧秀珍坐了下來,依舊是笑容恬淡,她打量了張國公與張國公夫人一眼,發(fā)現(xiàn)張國公夫人正捧著茶盞低頭喝茶,并沒有抬頭——是她覺得自己出身高貴,不屑于理睬她?或者是因為心虛? 張國公看上去倒是一副磊落的樣子,是不是城府深得對一切事情都能很好掩蓋呢? “盧姑娘, 不知道想問什么?我若是知道,定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睆垏桨l(fā)的欣賞起盧秀珍來,沒有客套話,直奔主題,不浪費時間, 很好。 “今日我去城北田莊的時候,路上邊遇到了三個歹徒?!北R秀珍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盞,微微一笑:“多謝jiejie了?!?/br> 見她說一半停了下來,張國公有些詫異,他望著盧秀珍,想聽她下面要說什么,可盧秀珍卻低頭喝起茶來,輕輕飲了一口,抬起頭來:“這茶真好喝,國公府上果然有好茶,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 “盧姑娘,莫非是與我來討論這茶葉的事情?”張國公有些哭笑不得:“那三個歹徒呢,怎么樣了?” “國公爺,不瞞您說,我方才說了一半,又覺得有些不妥當,拿不定主意是說還是不說?!北R秀珍瞟了張國公夫人一眼:“老夫人,你說我該把后邊的事情說出來么?” 張國公夫人的臉皮瞬間就漲紅了幾分,她極力壓制住自己憤怒擔心交織的心情,對盧秀珍點了點頭:“這不是看盧姑娘自己了?我又如何能給你做決定?” 從這二人的對話里,張國公敏銳的感覺到有些不尋常,他的眉毛微微皺起:“盧姑娘,到底是怎么了?莫非這三個歹徒與我們張國公府還有關系不成?” “據(jù)他們自述是張府派過來的,”盧秀珍微微一笑,兵不厭詐,雖然那只是她的猜想,但她卻準備拿來詐上一詐:“國公爺,我開始不相信他們的胡說八道,但他們說這是千真萬確的,還說得很明白……”看著張國公夫人漸漸變白的臉色,盧秀珍覺得她可以賭上一賭:“他們說是國公夫人指使他們來攔截我的?!?/br> “什么?”張國公大吃了一驚:“此話當真?” “國公爺,我也不相信啊,可是為了以后我的安全著想,我還是斗膽來了國公府想將這事情問個明白,怎么可能讓那些歹徒胡說八道毀了國公府的清譽呢?”盧秀珍的視線又朝張國公夫人瞥了過去:“老夫人,我想聽你說說哪?!?/br> “你讓我說什么?”張國公夫人惱怒的將茶盞朝桌子上一放:“這沒影兒的事情你讓我承認?真真可笑!” “既然不是老夫人所為,那我便放心了,我這就回去讓家人將那三個歹人送去京兆府,相信大刑之下他們一定會說真話的?!北R秀珍笑著站了起來:“老夫人,那些歹人如此污蔑于你,你該跟我一起去瞧瞧京兆府審案才是,到時候看看他們的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誰,竟然這般黑心,禍水東引,這分明是要敗壞張府的名聲!” 張國公夫人瞠目結舌的望著盧秀珍,似乎揣了一只貓在懷里般,百爪撓心。她想阻止盧秀珍,可又不知道該拿什么話來攔住她,只能眼睜睜的望著她朝大堂門口走過去,一只手抓緊了手鐲,臉色變得一片蒼白。 張國公轉過頭來,眼神凌厲:“到底是不是你做下的?” 夫妻這么多年,他對她了若指掌,從她現(xiàn)在這模樣來看,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她做下的,只是在盧姑娘面前還強撐著罷了。 張國公夫人慘白著一張臉,不言不語。 “盧姑娘,請留步?!睆垏白×苏诔庾叩谋R秀珍:“看起來是我們張國公府對不住盧姑娘了。” 盧秀珍轉過身來,裝出一副驚訝模樣:“方才老夫人說這事兒跟她沒關系?!?/br> 張國公瞇了瞇眼睛:“盧姑娘,真是對不住,是老夫管束無方?!?/br> “怎么?難道……”盧秀珍轉眼朝張國公夫人看了過去:“老夫人,為何要對我下手?秀珍自覺好像沒有什么地方得罪老夫人,若是說因著東大街那鋪面結了仇恨,那我可以將鋪面退還與你,或者按年交付租賃銀子,只求以后老夫人放過秀珍?!?/br> 這盧姑娘真是機靈,這是在給自家夫人留個面子呢——像她這般聰明的人,如何不知道自家夫人動手的是為了什么?只不過是讓這事聽上去沒那么兇險罷了。 張國公站起身來,朝盧秀珍一抱拳:“盧姑娘,真是多有得罪,還請莫要見怪,此事交由我來處理罷,老夫可以保證絕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 “我信得過國公爺。”盧秀珍笑笑,行了個禮:“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打攪了?!?/br> “那幾個歹人……”張國公欲言又止,盡管夫人做下這般不地道的事情,可自己還得將此事壓下來才行,否則要是那幾個歹徒被交去京兆府過審,坦白交代了自家夫人的算計,那堂堂張國公府可就成了京城的笑柄。 “國公爺,你放心罷,那幾個歹徒我已經(jīng)讓貴府的胡先生去處理了?!币姀垏行┎唤猓R秀珍笑了起來:“就是在江州城里與蘭先生一道保護太子殿下的那位胡先生?!?/br> “哦,胡三七,我明白了,多謝盧姑娘替張國公府將這事遮掩下來?!?/br> 張國公心底里由衷感激,這位盧姑娘真是會做人,已經(jīng)把那些歹人交到自己人的手里了,故此她今日來根本就不是求證此事,只是想提醒下自己,不要再對她下手,她捏著張國府的把柄在手,而且現(xiàn)在也是賣了個人情給他。 將此事解決以后,盧秀珍全身輕松,走到國公府門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想來自己應該是安全了,瞧著張國公和他夫人那模樣兒,等她走后兩人肯定會有一番計較罷?張國公夫人這般肆無忌憚的朝自己下手,張國公應該會好好管教她的。 崔三爺見著盧秀珍出來,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秀珍,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