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習(xí)慣旁人用這種話語來評價他，慢慢的，他自己也覺得很頹廢，雖然身為男子，可卻沒有能力像尋常人一般出去找活干，替家里分憂解難，即算是后來他學(xué)會了繡花修補(bǔ)衣裳這些手藝，可總覺得比旁人矮了一頭，畢竟這些都不是男子做的活計。

    現(xiàn)在聽著崔六丫這般說，顧二貴忽然覺得心中敞亮了許多，只要能掙到錢養(yǎng)家糊口，不管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師父李尚工不也是靠一雙手吃飯么？

    “六丫，我一定會做好的，不辜負(fù)你……們?！北緛磉@話只是對崔六丫說，可是說到那處總有些羞澀與別扭，顧二貴還是加上了一個們字，仿佛間心中踏實了不少。

    崔六丫朝他抿嘴笑了笑，將笤帚放到一旁，拎著剛買回來的菜朝廚房走了去。

    顧二貴拄著拐杖站在那里，看著崔六丫的背影，有一份感動不住的在撲騰著，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

    今日盧秀珍帶著崔二郎與顧小圓去了張皇后賜給她的田莊，這五百畝的田地與那一百畝的莊子來比，自然是大了不少，盧秀珍跟著那位姓黃的莊頭朝前邊走，總覺得好像望不到邊一樣，到處都是她的地。

    “早些日子得了宮里的懿旨，說這莊子以后便是主家的了，我們便一直在等著主家過來哪，今日總算是盼到了?！秉S莊頭一邊走著一邊暗暗打量著盧秀珍，心中琢磨著這位年輕姑娘到底是什么來頭，瞧著她穿的衣裳也不見是多好的料子，頭上也沒戴著金銀首飾，可咋就能讓皇后娘娘賞賜五百畝良田呢。

    “現(xiàn)在是農(nóng)閑時節(jié)，還不著急，故此我拖了幾日才過來?！北R秀珍一邊走，一邊詢問著這田莊的出產(chǎn)情況：“每年除了交上去的租子，可還有自家留著吃的糧食？夠不夠？”

    黃莊頭嘆了口氣：“雖說是皇莊，可這賦稅卻沒少要，還得養(yǎng)豬養(yǎng)羊，到了出欄的時候?qū)m里就有人來將這些都拉走了。我們養(yǎng)得辛辛苦苦，可一年到頭也只能吃上幾次rou，唉，這都是命不好，大家伙都說這輩子是沒盼頭了，只能看看下輩子能不能托生個富貴人家去享享福，隔三差五的能吃上一頓rou，想做衣裳就做，想吃糕點零嘴就有得吃?！?/br>
    托生到富貴人家也就這點好處？盧秀珍聽著黃莊頭的話，頗為感嘆，她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個笑話，有個農(nóng)婦想象著宮里娘娘過的生活是這樣的——每天早上起床以后就能吃到一個饃饃。

    這雖然只是笑話，可也反映出來農(nóng)民們的艱辛，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一年下來，就連早上吃到饃饃都是奢望。故此，當(dāng)黃莊頭說下輩子要托生到富貴人家，也就是那么點想法，盧秀珍一點也不覺驚訝。

    “黃大伯，何必下輩子？只要好好干，這輩子也能做到哪?！?/br>
    “啥？”黃莊頭吃了一驚：“這輩子能做到？”

    “是呀，這輩子你們也能隔三差五的吃上rou，能穿上新衣吃到糕點零嘴，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盧秀珍笑著望了黃莊頭一眼：“怎么，不相信我？”

    黃莊頭低下頭咕噥了一句：“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哩。”

    “黃大伯，你放心好了，現(xiàn)在這是我的田莊，你們不用交那么多賦稅給皇家了，我不會讓你們交以前那么多糧食，而且你們幫著我干活，我還要給你們工錢的。”盧秀珍看著黃莊頭臉上的神情從不相信慢慢轉(zhuǎn)變?yōu)轶@訝，最后堆起了笑容，心中暗自好笑，這位老伯的表情可真是變化得快，放在前世，定然是絕好的表情包。

    “黃老伯，以后咱們的田莊只有一部分種莊稼，另外的田地我要圈出來種樹木花草?！?/br>
    “種樹木花草？”黃莊頭一愣：“這種出來的東西不能吃，又不能掙錢，干嘛種？”

    “誰說不能掙錢哪，我就是要靠著這些花草樹木掙點錢來養(yǎng)家糊口?！北R秀珍笑著朝前邊走了去，步履輕盈：“我要圍出一道圍墻來做苗圃，少說也得要圍上三百多畝地。”

    “啥？三百多畝地！”黃莊頭吃了一驚：“這莊子里有四十多戶人家哪，剩多畝地下來如何好分？每家種兩三畝地，別說是上交給主家您的糧食，就是自家吃用都不夠！”

    以前拼死拼活的種了十多畝地還只能勉強(qiáng)糊口，現(xiàn)在地少了，拿什么養(yǎng)活一家人？黃莊頭心中惶惶不安，一雙眼睛盯住了盧秀珍：“主家，再好好考慮考慮?！?/br>
    “黃老伯，你別擔(dān)心?！北R秀珍站定了身子，沖他笑了笑：“你將莊子里各家人的家主喊過來，咱們一起來扯扯。”

    顧小圓有些擔(dān)憂的望著黃莊頭的背影，咬了咬嘴唇：“盧姑娘，好像老伯不是很贊成種花草樹木哪?！?/br>
    要是人家不愿意替自家姑娘干活，那該咋辦？

    “你放心，不會的，他們會幫我干活的?！北R秀珍拍了拍顧小圓的肩膀：“你要相信我。”

    “是啊，小圓，你要相信秀珍哪?！贝薅牲c了點頭表示附和：“以前我們家窮得屋子快倒了都沒辦法，自從秀珍來了以后，日子就越過越好了。”

    顧小圓崇拜的看著盧秀珍，心中羨慕不已，有些人就是這樣能干，要是自己有她一半的聰明就好了。

    莊里四十六戶人家，每家都派了一個人過來，大部分都是男人，中間也夾雜著穿著灰藍(lán)衣裳的女子，發(fā)髻上簪著銀色的簪子，偶爾暗沉沉的閃了一下。

    “各位，今日請大家過來是想和你們商量件事兒?！北R秀珍笑容滿面的望著眾人：“皇后娘娘已經(jīng)將這個田莊賜給了我，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br>
    莊戶們疑惑的看了看盧秀珍，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一家人？真是稀奇，主家竟然把自己看成她的家人？

    見著眾人的反應(yīng)，盧秀珍也不覺得奇怪，畢竟莊戶們的思想一時半刻難以扭轉(zhuǎn)，他們總以為自己低人一等，是附屬在這田地上的，故此聽著自己提到一家人這幾個字，自然覺得難以接受。

    “為了表達(dá)我的誠意，若是決定留下跟著我干的，我發(fā)一兩銀子一戶的安家費(fèi)，若是不愿意的，盡可以自己提出來，我也不會為難你們，這贖身銀子也不會獅子大開口，每人五兩就行，你們自己算算，去留隨意?！?/br>
    站在那里的人皆是一愣，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

    第320章 新氣象（一）

    “還能自己選擇？”

    眾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驚喜和疑慮重疊在一處，臉色變了又變。

    這皇莊上的莊戶, 大部分都是官奴轉(zhuǎn)化過來的，他們一直渴望著能有自由，不要被固化在這莊子里，可他們又有什么辦法？祖輩犯了過失, 累及全家，他們有一條小命留下來都算好的了，更別說妄想自由了。

    這些官奴們在田莊里生活了好幾代，大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里的耕作生活, 昔日的榮華富貴早就已經(jīng)褪色得只有一點點寂寞的影子, 唯有在閑著無事可做的時候，那些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才會對著自己的孫子們說起陳年往事：“當(dāng)年我們住的宅子可大了，比這個田莊都要大呢，家中下人就有三四百人，除夕團(tuán)年飯坐到一處差不多有十來桌?！?/br>
    “快些莫要再說以前了，我那時候聽祖父說，每季都要添置新衣裳, 金銀首飾滿盒子都是，現(xiàn)在呢，過年時候能換上新棉衣就不錯了！”

    總有人來煞風(fēng)景，過去的興盛繁榮還沒回憶完就被打斷：“趕緊干活去，想再多也沒用, 過去了的事情就過去了，還能重新去做公子小姐不是？”

    這么多年下來，從最初的心高氣傲到漸漸的磨滅了棱角，到現(xiàn)在的心甘情愿種田做莊戶，這田莊上的人再也沒有想過能重新回到自由之身，今日聽著盧秀珍提及此事，忽然也躍躍欲試有些心動。

    “可以贖身？”眾人面面相覷，很多人開始打起了小算盤，看看自家贖身要多少銀子。

    “是，你們自己算，五兩銀子一個人，這應(yīng)該不算貴。”盧秀珍看著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心中感嘆，自由真是寶貴，哪怕生活在最底層，也在想著要有自由之身。

    眾人算盤打過，抬起頭來望向站在前方小土堆上的盧秀珍，五兩一個的贖身銀子雖然不貴，可要一時半刻拿出一筆錢來也是為難，而且離開田莊去別處還能租到田地嗎？這可不是一個小問題，關(guān)系到全家的生死存亡，當(dāng)然要問清楚。

    “主家，聽黃伯說你打算只留一百多畝種地，那我們怎么能填飽肚子？”有人疑惑的望著盧秀珍，希望她交代得明白些，

    “是啊是啊，沒了田地我們該怎么活？”

    祖輩昔日的傲慢，到了他們這里只剩為了活命而轉(zhuǎn)變疑惑的卑微。

    “各位，你們只管放心，沒了田地還有另外的事情能做，我會付工錢給你們。比如說現(xiàn)在我需要大家修一堵圍墻，將那三百多畝地給圍起來，等這圍墻完工我就會給你們清算工錢的?！?/br>
    “真的？有工錢清算？”眾人都睜大了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好事，平常宮里要人出力去干活，都是直接派人將他們押著過去的，莫說是清算工錢，就是飯菜都不管飽，這位主家可真是出手闊綽。

    “我說了有就是有，你們不必懷疑，大家想好沒有，若是想留下來的，到這邊過來到冊子上按個手指印，現(xiàn)在就去領(lǐng)一兩銀子?！北R秀珍指了指捧著花名冊站在一邊的顧小圓道：“喏，就在那邊?！?/br>
    莊戶們相互看了看，有幾個遲疑著朝顧小圓那邊走了過去：“姑且相信一回?！?/br>
    不相信還能怎么樣？自己離開這田莊又能去哪里？腳底下沒有半寸地，到哪里去都只能是受制于人，還不如就在這里試試呢，這位主家的面相看上去和氣，應(yīng)該不是那種兇狠苛刻的人。

    有人帶了頭，自然會有人接下來朝前邊走，不多時，陸陸續(xù)續(xù)的就有十來戶人家在那邊捺了手印，到崔二郎手里拿了銀子。

    銀子拿在手中，被秋日的陽光映得閃閃發(fā)亮，站在一旁猶豫不決的人看了也有些心動，開始朝顧小圓那邊走了過去：“到旁處去租田來種也是種，到這里也是種地，這莊子的地肥好種莊稼，就到這里呆著吧?！?/br>
    沒多時就有三十多戶人家按了手印，還有七八戶人家湊在一處商議，嘁嘁喳喳的聲音很小，但盧秀珍還是聽到了他們在提借銀子，看來這些還是有親戚可以依靠的，人各有志，她也不想強(qiáng)迫他們一定要給自己干活。

    盧秀珍走到顧小圓身邊，將將花名冊拿了過來看了下，笑著道：“那明日我便讓人運(yùn)磚過來，還請大家做好準(zhǔn)備，快些將那圍墻砌好?！?/br>
    “行行行，就聽主家吩咐了。”

    拿到銀子的人都是眉開眼笑，若真能像主家說的那樣，聽起來也挺不錯的。

    那幾家沒有按手印的商量了一會兒，推舉了一個人過來與盧秀珍說話：“主家，我們想贖身?！?/br>
    “贖身是好事兒，我替你們高興，五兩銀子一個，繳清了就可以走?！?/br>
    “我們……先去借著，主家你能不能緩幾日交銀子？”問話的人抬起頭來，帶著些許期盼：“現(xiàn)在家里肯定是沒這么多銀子的。”

    “不著急，我給你們一個月期限，借到了就和我來說，交清銀子搬出去便是，但是你們須得記住，期限一個月，過了一個月我可不會再等?！?/br>
    那人舒了一口氣：“好，就這樣說定了?！?/br>
    他折回身去與那幾個人說了幾句話，小聲的驚呼聲傳了過來，盧秀珍朝那邊看了過去，就見人人臉上都是笑意——在皇莊里呆著，永遠(yuǎn)也沒有出頭的日子，永遠(yuǎn)都是奴仆，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自己給他們這個機(jī)會，他們當(dāng)然高興。

    將這邊田莊的事情搞定，盧秀珍又馬不停蹄的跑到了市場，從何工匠帶她去聯(lián)系的鋪面里定下了一批磚塊，那掌柜的聽著盧秀珍說的用量，喜得眉毛都飛了起來：“盧姑娘，我現(xiàn)兒這邊倉庫里存貨不少，你只管放心，不會誤了你的事情，明日我就先裝一半過去?！?/br>
    “行，咱們就這樣說定了?！北R秀珍擱下一張五兩的銀票做定金，掌柜的高高興興收了下來：“盧姑娘就是不放定金我們也放心，何師傅帶過來的老板，我們還能不相信？”

    據(jù)說東大街有鋪面，這可是富裕人家了，不怕她跑了這筆銀子。

    回到東大街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午時，崔六丫趕著重新弄飯菜：“大姐，二哥，小圓，你們先歇著，等等馬上就好?！?/br>
    “沒事沒事，我們還不餓?！北R秀珍伸了個懶腰：“這馬車坐得還不如騾車舒服似的，怎么覺得這腰都給撞得酸了?！?/br>
    “是那車夫不會趕車，三爺趕車趕得可真是好?！贝薅尚α诵Γ骸白鍪裁炊嫉糜兴那商?，以后咱們要是做開了，不如喊了三爺?shù)角f子里來趕車，反正經(jīng)常要到處跑?！?/br>
    盧秀珍點了點頭：“說得是，我要去問問三爺，看他愿不愿意，順便將咱們爹娘接過來認(rèn)認(rèn)門，免得到了京城都不知道咱們在哪里住著?！?/br>
    “是是是?！贝薅杉悠饋恚骸耙堑锟吹叫阏淠阌羞@么大的莊子，還不知道會多么高興哪?！?/br>
    “咱爹娘自己有一千畝地呢，我在京城兩個莊子一起都還沒爹娘這么多。”盧秀珍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想到崔老實與崔大娘兩人提到一千畝地的莊子時那個神情，兩人才將這事說出口來，崔大娘便抓緊了她的手：“秀珍，你說這事情是不是真的哩，真能給我們一千畝地哇？”

    “那是皇上的圣旨，怎么不會呢，爹，娘，你們這下可就安心了，以后有的是糧食吃了！”盧秀珍笑著看了崔大娘一眼：“你們得請人來種地才行了！”

    崔老實與崔大娘都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請人，去哪里請人，一畝地該讓租戶交多少租子，他們一概不知，盧秀珍自己也還弄不明白田莊的規(guī)矩，這幾日在京城兩個莊子里跑來跑去，問了下田莊里的住戶和兩個莊頭，大致摸清了情況，也正在想著要回去一趟替崔老實與崔大娘處理下田莊的事情。

    “二哥，這兩日就麻煩你多去田莊那邊守著，我先回青山坳一趟，把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妥當(dāng)，然后接了爹娘到京城這邊來住上幾日?！?/br>
    “行?！贝薅牲c頭贊同，看了一眼蹲在走廊幫著擇菜的顧小圓，心中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不管身邊的人如何來來去去，有她陪在身邊，就覺得很溫暖。

    “二哥，你在看啥呢。”盧秀珍順著崔二郎的目光看了過去，心有所悟，微微一笑，這是要趕著在年底辦喜事不成？

    “沒看啥。”崔二郎迅速將頭轉(zhuǎn)了過來，臉上漸漸泛起紅暈。

    “二哥，你是不是喜歡小圓？要是喜歡她，就和她挑明啊，若是她同意，年前就能將喜事辦了呢?！?/br>
    “秀珍……我……”崔二郎臉上一亮，旋即又暗淡了下來。

    “二哥，怎么了？”

    “我……”崔二郎看上去有些痛苦：“我希望成親的時候他在?！?/br>
    “他？”盧秀珍微微一愣，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你親爹？”

    第321章 新氣象（二）

    午后的秋陽照在了樹梢, 些許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漏在樹下那少年郎的臉上, 小麥色的肌膚被陽光照得一片光亮，高高的鼻梁投下少許陰影, 顯得那鼻管更高了幾分。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眼中有一絲說不出的擔(dān)憂，強(qiáng)忍了這么幾日，終于沒辦法再忍下去, 最后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情：“秀珍，我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要是他知道我成親，肯定會想要來, 是不是？”

    盧秀珍眼前浮現(xiàn)出一張臉孔, 堅毅的神情，緊閉的嘴唇，唯有眼角滲出的那顆淚水將他心底的軟弱暴露出來。

    陸明與崔二郎見面的那一個場景，她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那種父親對于兒子的思念與溫情，任憑是誰見了都會動容。只是陸明現(xiàn)在卻被關(guān)在了大牢，他是自愿陪著陸思堯入獄的, 若不是他自己想通，肯定會一直陪在那里。

    陸思堯不是個什么好人，為何陸明一定要這般講義氣？盧秀珍有些不得其解，這江湖中人真的將那個“義”字看得這么重，乃至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兒子？寧愿陪著主家去死也不愿意跟自己的孩子一起快快樂樂過下半輩子？

    “秀珍, 我想等著這邊的事情都辦妥當(dāng)了去大牢探望他?！?/br>
    “應(yīng)該的?！北R秀珍點了點頭：“我從青山坳回來以后你便去，不用等事情辦妥當(dāng)，你就看這一兩天，我很快就回來?！?/br>
    “嗯。”崔二郎點了點頭，眼神與陸明的極其相似，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堅毅。

    第二日一大早，盧秀珍便喊了輛馬車回青山坳，趕車的是何工匠替她聯(lián)系好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漢，看上去一副敦實樣子，盧秀珍見了他才放下心來——前世看多了妙齡少女失聯(lián)的事情，對于一個人坐馬車回去還是頗有些擔(dān)心的。

    老漢趕車挺順手，馬車奔在官道上并不是搖晃得特別厲害，盧秀珍掀開軟簾看了看外邊，草地上有著銀晃晃的一層霜，北方的寒冬來得要比南方早，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打霜了，路邊就如鋪了一層水銀一般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