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阿婆……”她正準(zhǔn)備再磨一磨,就聽到崔六丫驚喜的喊了起來:“大嫂,你瞧!” 盧秀珍抬眼一看,見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從后墻那邊經(jīng)過,她趕緊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胡先生,胡先生!” 胡三七每日寅時初刻就起床練功夫,要到卯時末刻才歇,剛剛收了一身汗,正準(zhǔn)備走回院子去沖個澡換件衣裳,忽然聽到有個清脆的聲音在喊“胡先生”,心里有幾分奇怪,轉(zhuǎn)過頭去一看,就見崔六丫站在角門,門口有一堆綠油油的東西在微微的晃動。 “六丫,咋的了?”胡三七大步走了過來:“你站在這里作甚?” “胡先生!”盧秀珍的腦袋從那幾棵樹后頭伸了出來:“你能不能與我和蘭先生說一說,讓我進來和他談點事?” “盧姑娘,是你??!”胡三七見著盧秀珍格外熱情,快步走了過來:“你搬這些樹干嘛來了?我們園子里好像沒聽說要種樹啊?!?/br> “胡先生,我知道你與蘭先生關(guān)系好,你能不能幫我去給蘭先生說說,要他把我這幾棵樹給買了?這些樹可都是大吉大利有好兆頭的,這是平安樹,這是如意樹,這是搖錢樹,還有這一棵,發(fā)財樹?!北R秀珍指著四棵樹,一口氣給它們安上了四個名字,真是個個都好聽,沒有一個不讓人聽了心里頭高興。 “這位姑娘,你可算是找對人了,這位爺跟我們東家是過命兄弟,當(dāng)年救過我們東家的命,你托他去說,那肯定是沒問題的,東家肯定要賣他這個面子?!笨撮T的婆子見著胡三七認(rèn)識盧秀珍,倒也替她高興,這么伶俐的姑娘,有人幫忙就好辦事啦。 第五十六章 堪輿術(shù)(一) “盧姑娘,你放心,這事肯定沒問題,包在我身上?!?/br> 胡三七將四棵樹都扛到了肩膀上,帶著盧秀珍朝前邊走了去,一邊拍得胸脯砰砰響:“不過是買幾棵樹,老蘭不會不給我面子,你只管跟他說,有我作擔(dān)保呢?!?/br> “胡先生,你放心,這樹我保證能活,而且會越長越好。”盧秀珍點了點頭,看起來她的運氣還不錯,遇到了一個熱心腸的胡先生,自己是不是該琢磨著將價格開高一點? “行,我相信你?!焙咭哺c了點頭,十分豪爽:“你只管問老蘭多要點銀子,他這人看著挺小氣,其實還是不那么摳門的,再說有我在呢,我?guī)湍阏f幾句好話,他肯定會照著你的價格來的?!?/br> “那真是太好了,胡先生真是個熱心腸的人,急公好義,令人欽佩?!?/br> 盧秀珍極盡所能的贊美胡三七,一方面是因著他為自己說話,另外一方面,說幾句好話又不要錢,能讓胡三七覺得心里舒服,何樂而不為? 蘭如青聽說盧秀珍又來了,皺了皺眉,這小寡婦可真是事兒多,買了雞樅菌以后接著給她買種谷,買了種谷替她去舊衣鋪子找廢舊絲綢,好不容易有幾天沒蹦跶了,今日又跑過來要他買幾棵樹。 “蘭先生,你不要小看了這幾棵樹,這些樹可是有寓意的?!北R秀珍見著蘭如青一臉的冷淡,心中有些沒底,是不是自己老是來找他,這位蘭先生有些不樂意?可是這做生意是沒辦法的,要想掙錢,膽大心細(xì)臉皮厚,這是三大必殺技。 “寓意?”聽著一個村姑口里說出寓意兩個字來,蘭如青吃了一驚,來了點精神:“你說的寓意是什么意思?” “文人雅士都將梅竹欄放到一處,是為歲寒三友,可那是雅人才做的事情,對于像蘭先生這般富貴人家,我想更講究的是如何財源廣進家人平安,是不是?”盧秀珍笑著望向了蘭如青:“當(dāng)然,我可不是說先生是個俗人,只是想說先生這院子里,可以種些這樣的樹,必能心想事成,平安如意?!?/br> “沒想到你一個村姑,卻能頭頭是道的說出這么多理兒來?!碧m如青瞇眼重新打量了盧秀珍一番,若說賣雞樅菌是她口齒伶俐,可今兒這話,卻不能只用口齒伶俐來描述了,這般說辭,分明是要有詩書打底子的,一個鄉(xiāng)村旮旯里的村姑,如何能說出這般話來? “蘭先生,這世間讓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可多著呢,先生哪里就能閱盡人間無數(shù)?我雖長在鄉(xiāng)村,可跟著村里一個秀才也些須學(xué)過些,識得幾個字,先生不必這般驚訝?!北R秀珍從容應(yīng)對,為了不讓人起疑心,她決定將本尊那個心悅的對象做擋箭牌推出來,像寧謙之這樣的人,盧秀珍是一輩子都不想再提及,只是現(xiàn)在形勢所逼,少不得拿他來搪塞一二。 “原來如此?!碧m如青即刻釋然,都說女子不如男,可這世間倒也不缺靈慧聰秀的姑娘,眼前這位盧姑娘,大抵是生來蘭質(zhì)蕙心,即便是跟著人隨意念了幾句書,也就有了自己的見解,與眾不同。 “蘭先生,我曾拾到過一本古籍名為玉函精義,”盧秀珍瞥眼看了看蘭如青,見他顏色微動,心中暗道大概自己可以進府來賺點銀子了:“先生可曾聽說過這本書?” “在哪里?”蘭如青的眼睛灼灼的生出了渴求之光:“我愿花千金購之?!?/br> 玉函精義,相傳乃是上古玉函真人留下來的一本奇書,精講堪輿之術(shù),凡是根據(jù)他的堪輿之義修建的宅子,必然府里能人丁興旺平安喜樂。沒想到這村姑竟有這般造化拾得此書,這莫非也是上天眷顧? 見著魚兒上了鉤,盧秀珍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來:“竟然能值千金!”她一只手捂著胸口,臉上露出了難受的神色:“只可惜……唉……我當(dāng)年撿了那書,只覺十分有意思,每日揣摩,自己做了個羅盤上山去看風(fēng)水,我大嫂見了我這模樣,覺得我偷懶不干活,一把火就把我那本書給燒了,若她知道這書能值一千金,斷然不會這般做了。” 燒掉了?簡直暴殄天物!蘭如青這時候忽然間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沒念過書的百姓就是無知,這般寶貴的東西竟然做柴火給燒了,若是他在場,就是拼著手被燒傷,他也要將那本寶書給搶出來的。 “蘭先生,我覺得寶宅……恕我直言,”盧秀珍搖了搖頭:“與玉函精義上寫的還有些出入啊?!?/br> “你這是什么意思?”蘭如青眼神變得有些深邃,沉思般盯住了她:“你莫非是說我這宅子選得有些不符合風(fēng)水之說?” 這村姑究竟是存了什么心?莫非想仗著會一點點風(fēng)水就來坑蒙拐騙?蘭如青心中暗自嘿然一笑,他可以拿一筆銀子出來買她的東西,可他卻不會任由這村姑欺騙——他也略通一點風(fēng)水,當(dāng)年買這宅子的時候他還曾經(jīng)請人來看過地方,兩位風(fēng)水先生都說坐北朝南乃是旺宅,他這才向上邊請示將這宅子買下來的,現(xiàn)在一個年紀(jì)輕輕的村姑竟然還想在他面前耍花招?未免也將他看得太輕了些,他蘭如青豈是能被一個小姑娘蒙騙了去的? “倒也不是說不符合風(fēng)水,貴府寶宅乃選址朝陽之處,坐北朝南,于風(fēng)水上來說確實是一處旺宅?!北R秀珍點了點頭:“將宅子買在此處確實乃是明智之舉?!?/br> “那……”蘭如青有些迷惑,這位盧姑娘,究竟想要說什么? “蘭先生,風(fēng)水寶地講求有山有水陰陽相調(diào),可貴府這山水的布局卻有些問題,若是山在水前,以山蔽水,這水便顯現(xiàn)不出它的靈氣與活力來,而水與山若是隔得太遠(yuǎn),那邊是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不是十分合適。”盧秀珍笑著看了一眼蘭如青:“當(dāng)然,這也只是我在玉函精義上看到過的一些粗淺的東西,乃是大師所言,并非我杜撰,若是說得不對,還請?zhí)m先生見諒。” “哎呀呀,盧姑娘,你說半天也沒說到點子上,你不是想要賣樹嗎?老蘭,不就是四棵樹么,我來做個主,二兩銀子一棵買了也不是啥大事,咱們園子里還沒些樹哩,而且名字也好聽,平安如意什么的,好兆頭?!焙呖偟教m如青身邊,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別墨跡了,趕緊讓錢管事拿銀子,好讓盧姑娘早些回去?!?/br> 胡三七對于盧秀珍,與蘭如青看盧秀珍完全不同。 胡三七是武夫出身,是粗人,最為直爽,沒有蘭如青那般彎彎腸子,也不像他總喜歡拿所謂的三綱五常倫理規(guī)矩來看人和處理事情。在胡三七心里,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他只講道義,最簡單的那種道義,故此在心里,盧秀珍是公子的媳婦,自然是要受他們尊敬,哪怕只是公子的養(yǎng)父母給他訂的親,那也要承認(rèn)——公子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含辛茹苦將他養(yǎng)大,就跟他親生父母一樣,一飯之恩都當(dāng)終身想報,更別說養(yǎng)了他二十年。 成親這碼子事,當(dāng)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公子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給他訂了親,盧秀珍就是公子的媳婦,公子媳婦也是他們的主子,她有啥要求,肯定要盡力去辦,不過是幾兩銀子的事情,蘭如青咋就這樣小氣,遲遲不肯表態(tài)呢。 “胡三七,你別鬧,我在問正經(jīng)事呢!”蘭如青甩開了胡三七的手,一臉凝重:“依照姑娘所見,我這宅子是不是還該動上一動?” 這位蘭先生很上道嘛,盧秀珍心里樂開了花,臉上卻是不顯,很持重的點了點頭:“先生這府邸現(xiàn)在的布局不差,可若是想要事事如意家宅平安,自然最好動上一動?!?/br> “如此……”蘭如青點了點頭:“姑娘可有什么指教?” 盧秀珍含笑看了他一眼,緘口不言。 “我出銀子?!碧m如青終于醒悟過來:“姑娘,我愿出一百兩銀子,請姑娘指點一二。” 大周風(fēng)水先生的行情自有標(biāo)準(zhǔn),若是能做到國師那個級別,隨隨便便說上幾句話,黃金千兩都不是問題,而那些在街口擺個小攤的,一次也就收個五兩十兩的,蘭如青開價一百兩,第一是看在崔大郎的面子上,第二是看在那本玉函精義的份上。 這位盧姑娘說得頭頭是道,一個村姑能有這般談吐見識,沒有看玉函精義如何能編得出來?一百兩銀子能買到玉函精義的釋義,雖然對方?jīng)]有掛牌看風(fēng)水,更無名聲,可也算是值了。 “才值一百兩?”盧秀珍一挑眉,打算還壓壓價,畢竟當(dāng)初她去圖書館借這本玉函精義的影印本都還花了一點錢,按照她心中制定的強盜版本外匯兌換率(搶劫為主講道理為輔),人民幣肯定會比銀子要值錢得很多很多。 “一百兩還不夠?”蘭如青吃了一驚,沒想到盧秀珍竟然這般心狠手辣,獅子大開口。 “蘭先生,你要知道我不僅僅只是說那么幾句話的問題,我這幾句話關(guān)系到你闔府安康。”見著蘭如青一副下巴都要掉了的模樣,盧秀珍覺得自己可能抬不了太高的價格了,嘆了一口氣,指著那幾棵樹道:“這樣吧,這四棵樹我負(fù)責(zé)給你栽好,還免費來打理你家的園子,順便幫你把這宅子的風(fēng)水稍微改改,你若是不相信,我先繪圖給你看,先生拿去給識貨的瞧瞧,若是他們說我這改動沒問題,那你給我一百八十兩銀子如何?” 她問過了崔六丫,在大周起一幢三出三進的青磚大瓦屋大概要一百二十兩左右,可崔老實家有這么多人,屋子自然也要大一些,她估摸著該要花到一百八十兩銀子去,故此先問蘭如青要夠這建房基金。 蘭如青盯著她看了好半日,最終緩緩點頭:“好,就一百八十兩罷?!?/br>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西湖的水,我的淚~~~太傷心了! 昨晚睡覺前放防盜章,多點了一下復(fù)制粘貼,這一章竟然成了兩章的數(shù)字! 啊啊啊啊啊,今天早上替換更新說我的文章不能少于原來vip章節(jié)數(shù)字,我這才意識到是多發(fā)了一章!我的存稿君!嗚嗚嗚嗚,又少了一章! 藍(lán)瘦香菇! 嗚嗚嗚,各種求安慰啊,小伙伴們不來安慰下某煙么,tat…… 第56章 堪輿術(shù)(二) “公子,公子!” 胡三七如一陣旋風(fēng)般跑了進來,紫棠色的臉孔油油的放出了光。 “何事?”崔大郎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雙目直視,面前的胡三七,就如一個吃到了湯的孩童,一臉得意之色。 “公子,你那個媳婦,可真是了不得!”胡三七跑到了書桌面前,伸手抹了下額頭上的汗珠子:“她竟然讓老蘭那個鐵公雞拔了毛,一次要給她一百八十兩銀子!” “什么?”崔大郎的身子微微晃了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百八十兩銀子?蘭如青不是說過,一次不能給太多銀子,否則會讓青山坳里的人起疑,事情若是傳了出去讓他的仇家知道了,肯定會來追查的,為何今日竟然這般大手筆? 他的心里,很是希望蘭如青能多家里一些銀子改善生活,可是相對于被人懷疑而招致飛來橫禍,他寧可家中過著清貧的日子,只要能吃飽穿暖就行,不求大富大貴。 “快,把蘭如青給我找過來?!?/br> 崔大郎有幾分著急,蘭如青究竟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故意想讓他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一家遭受不測么?一百八十兩銀子,即便他現(xiàn)在生活在這看上去富貴無比的宅子里邊,可卻還沒有見到過真金白銀擺在自己面前的一堆銀錠子呢。 “公子,怎么了?”胡三七摸了摸腦袋,有些不解:“老蘭給銀子是好事啊,有了銀子就能蓋房子買新衣給你弟弟他們?nèi)⑾眿D了?!?/br> “唉,我何嘗不想這樣,可……”崔大郎一只手捏得緊緊,心里抽著疼,他不敢想象他相親相愛的家人被人殺害的場面,他務(wù)必要保得他們的安全。 見著崔大郎這般模樣,胡三七來不及跟他報告盧秀珍如何聰明伶俐,趕緊飛奔著出去找蘭如青,才拐過長廊走到月亮門那處,就見蘭如青正施施然的朝這邊走過來。胡三七喜出望外迎了過去,一把抓住了蘭如青的胳膊:“老蘭,你來得正好,公子有事找你?!?/br> 蘭如青微微皺眉:“胡三七,你且將手松開?!?/br> 胡三七這粗人,從不顧及自己的形象,蘭如青一直覺得上邊將他們倆放到一處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兩人在一起謀事十多年了,不少時候胡三七總是喜歡攪局,偏偏上頭根本不覺得是他的錯,總將失誤都算到自己頭上來。 多少次聽到的話都是這樣的:“胡三七有勇無謀,你也不知道多盯著他些?派你與他一同辦事便是讓你提點他?!?/br> 蘭如青很郁悶,分明每次都是胡三七捅破了簍子,每次都要他去費力不討好的修補,偏偏挨罵的人里照樣有他。胡三七大大咧咧不計較,蘭如青總覺得每回受到指責(zé),總會心中難受好些天,可是胡三七過不了幾日又心無芥蒂的找他來商議事情,每回都笑得那般憨厚質(zhì)樸,沒有一絲摻假,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好板著臉與他說話。 胡三七雖然為人粗糙,可蘭如青聲音里的不快他還是能聽出來的,將手撤回,他呵呵的笑了幾句:“老蘭你這是咋的了,我又不會將你胳膊拉斷,這么生氣作甚?” 蘭如青氣結(jié),正眼都不想看胡三七一下,甩了甩衣袖,大步朝前邊走了過去。 “公子。”蘭如青雙目直視崔大郎:“今日盧姑娘進府來賣東西了?!?/br> “我已經(jīng)聽胡護衛(wèi)說起過這事?!贝薮罄梢豢趷灇鈮涸谛睦?,想極力維持平靜的模樣,可怎么也平靜不下來,一只手捏著桌子上那小獸的耳朵掐了又掐,最后還是“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蘭先生,你不是說周濟我養(yǎng)父養(yǎng)母家不可大肆給銀子,以免引得旁人懷疑,今日為何又一出手就給了……”他本來想說“我媳婦”,可是轉(zhuǎn)念想到蘭如青并不承認(rèn)盧秀珍的身份,只得改口道:“那位盧姑娘一百八十兩銀子?” “公子,蘭某這般做,是經(jīng)過考慮的?!?/br> 這些日子,從上邊傳來的消息,對頭已經(jīng)在京畿附近找到了二十年前被人遺棄的那個孩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將那人給滅了口,戒備狀態(tài)暫時可以得到緩解:“雖然我們做了圈套讓對頭鉆了進去,可還是得小心應(yīng)對?!?/br> 蘭如青知道,被滅口的那人只是替罪羊,也不知道上邊究竟用的是什么法子讓那伙人上當(dāng),但不管怎么樣說,自己這邊可以稍微松口氣了。 再說,盧秀珍是個聰明姑娘,不可能不知道財不露白這句話,她既然開口要了一百八十兩銀子,自然心里頭已經(jīng)有了打算,絕不會蠢得一次掏出一百八十兩銀子到外頭來炫耀的。即便她有一次拿銀子辦大事的打算,比方說修房子啥的,她應(yīng)該早就想好了托詞。 崔大郎聽到蘭如青的理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心中有一陣難受。 替他去死的那個人,何其無辜! 只是為了要保護他,卻讓別人送命,崔大郎只覺的自己全身都不舒服起來,似乎有什么東西壓在他背上,好半日都不能直起身子,一顆心沉甸甸的,再也輕松不起來,身邊的一切,看似華美精致,可此刻在他眼里,卻是晦澀無光。 “公子,你怎么了?”見著崔大郎的臉色驟變,蘭如青關(guān)切的將身子靠攏了些:“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崔大郎額頭汗涔涔的一片,吃力的擺了擺手:“你不用管我,只是身子微恙?!?/br> “靈鵲,快去將劉先生請過來!”蘭如青關(guān)切的俯下身來,伸手摸了摸崔大郎的額頭:“怎么這般冷?公子昨晚是否著涼了?” 崔大郎搖了搖頭:“并未受寒,只是忽然心痛得厲害?!?/br> 蘭如青直起身子來凝視著他,過了好半晌才道:“公子,成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蘭某雖也為那人惆悵,可那便是他的命。就如公子福大命大,二十年前雖有人加害,可得神明庇佑依舊活了下來,公子以后切莫要想太多,這是命中早已注定,有些人是該有此劫難,怨不得旁人。” “我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贝薮罄善D難的吐出了兩句話來,早兩日蘭如青才教過他這個故事,今日竟然正好應(yīng)對上了,這莫非天意? 蘭如青沉默著,眼神漸漸的黯淡下來,他不再說話,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在桌子上:“公子,這是給你定制的面具,若是你真想去外院走走,那須得帶著這張面具。府中的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發(fā)跡前扔在老家的孩子,因著祖父母看護不力被燒傷了臉,一直不愿出門,也不愿旁人見著你這張受傷的臉,故此……” 崔大郎的手伸了出去,觸摸到了那冰涼的東西。 這是一張金銀相間的面具,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鍛造得很薄,薄得似乎自己是拿著一張紙,他將面具貼到了臉孔上邊,靈鵲抱來一面鏡子:“公子,你看,挺合你的臉型?!?/br> 鏡子里出現(xiàn)了一張銀色的臉孔,兩只眼眶卻閃著金色的光芒,銀光與金光交錯,讓他看上去驀然有了一種神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 “這面具真是適合,以后公子的義妹與那位盧姑娘即便是面對面的站著,也不會認(rèn)出公子來了?!碧m如青的臉色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果然是大手打造?!?/br> “我……”崔大郎拿著面具的手驀然停?。骸拔夷芤姷搅荆俊?/br> “公子,你也知道其間厲害關(guān)系,能不見便不見,若是公子不放心,可以戴上面具去外院的廚房那邊走走,遠(yuǎn)遠(yuǎn)看見就行了?!?/br> 崔大郎的手將那張面具捏得緊緊,心情忽然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