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芳四下看了看沒人，裹著皮草湊到顧小樹耳邊：“尹路公司上市失敗是真事？”

    顧小樹眉頭舒展：“他兒子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也沒心去處理公司。那么大的公司，就交給他那個小老婆?！鳖櫺湔f，“這不是胡鬧么。”

    雖然尹家家大業(yè)大，但內(nèi)有家屬干預公司業(yè)務，外有小樹這些人的步步緊逼，公司最近的經(jīng)營狀況也可想而知。

    只是劉翠芳有些難過：“那個兒子也是可憐。”

    小樹點點頭：“我也聯(lián)系了幾個國外的好醫(yī)生，只不過，尹路他疑心重，總以為我要害他兒子?！?/br>
    “你呀?！眲⒋浞寂牧诵?，“總是好心辦壞事?！?/br>
    家里的門鈴響了幾下，劉翠芳也不說了，笑瞇瞇地去開門。顧野脫了大衣，朝屋里喊了一聲：“老頭子，我回來了?！?/br>
    顧mama朝外看了看：“小寒怎么沒一起來。”

    顧野解釋：“高中月考，這幾天她被校長臨時拉過去改試卷?！?/br>
    顧mama心疼：“讓小寒注意休息?！闭f著還抱怨，“校長也真是的，我家小寒都博士了居然這么用?！?/br>
    “媽?！?/br>
    “你也是，多關心關心人家?！鳖檓ama追著顧野說，還一直讓顧野把自己去中醫(yī)那邊拿的中藥給江寒補補身體。

    顧野說：“江寒她怕苦。”這幾天他被劉翠芳女士纏著，不得已把家里的中藥拎到學校給江寒喝。

    江寒知道是顧mama準備的，不想辜負她的好意，每天也就這么皺眉喝了。顧野實在看不下去，便將剩下的好幾大包中藥混在一起喝了。當天差點就因為補得太多差點活吃了江同學。

    “她怕苦，那你不會哄？”顧mama怪兒子，“我這個中藥特別補的，小寒身子虛，如果將來老了像你爸一樣得個什么風濕……”

    顧野被劉翠芳女士嘮叨的腦殼痛，趿拉著拖鞋就往客廳里走，順帶還和小樹交換了一個感同身受的眼神。

    “顧野，12月月初就開庭了吧。”小樹提了一句。

    顧野點點頭：“都準備的差不多了?！?/br>
    顧小樹組建的律師團隊，幾乎每個律師都是業(yè)內(nèi)響當當?shù)娜宋铮匀恍什粫嗖睢?/br>
    到了12月月初，他們基本也有了必勝的把握。

    開庭那天，北方的江里難得的好天氣。室外的積雪幾乎融化，冬日的暖陽照射在法院外的小路上。

    江寒早早地到了法院，臉上帶著幾分緊張和焦慮。胡陽陽也從盱眙打了飛地到了江里，特地過來陪著江寒。

    不一會，顧野就和一群律師出現(xiàn)在法庭外。他穿著熨帖的西裝，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正低著頭翻著手上的資料。

    “你家顧律師，真是一天比一天帥了哈。”胡陽陽遠遠地望著，顧野那副英氣逼人，青年才俊的樣子即使在那群都是精英的律師團隊中也顯得格外的扎眼。

    江寒極淡地勾了勾唇角：“確實。”

    胡陽陽嘖了一句：“老江，我發(fā)現(xiàn)你越來越不謙虛了?！?/br>
    江寒幽幽地說：“事實需要謙虛?！?/br>
    胡陽陽抖著肩：“膨脹了哈，某人膨脹了?！?/br>
    江寒：“……”

    很快，尹路的團隊也到了，還是之前和顧野一起打經(jīng)濟官司的那幾個。尹路看起來狀態(tài)不是很好，被秘書護著上了樓。他司機也換了一個，比之前的那個小王諂媚多了，一路替他撐著傘。

    “還是之前的那幾個?！?/br>
    顧野望了一下，扯動嘴角。

    “那估計就是小顧總結的幾個套路了。”律師笑了笑。

    之前，顧野和他們一起打完尹路的經(jīng)濟官司后，也和其中年輕、心思活絡的幾個小律師打上了交道。這群小律師嘴不嚴，稍微被顧野套一套，小律師們就把團隊常用的幾種套路交代的差不多了。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么?！甭蓭熍牧伺念櫼暗募纭?/br>
    到樓上，顧野和江寒會面。他牽過江寒的手，包在掌心：

    “走吧?！?/br>
    *

    今天，很多人都來了。顧野的舍友，江寒的朋友。小樹和翠芳，還有很多很多，從前他們的朋友。

    開庭前，尹路在門外遇見顧小樹。兩人短暫的對視了幾秒。

    “顧小樹，藏得夠深的，這幾年?！币访黠@是在譏諷。

    “但可惜，現(xiàn)在的我早不是18年前的我?！?/br>
    顧小樹云淡風輕地告訴尹路：“我也不是了。”他說，“我也不是18年前的司機，顧小樹了?！?/br>
    “尹總，最近可有你忙的了。”他丟下一句，挽上顧mama推門進去。

    尹路的拳頭，握緊又放下。

    “尹總，走了?！甭蓭熃辛怂?/br>
    *

    “快開始了?！?/br>
    江寒坐在最前排，輕輕地點了點頭。很快，法官敲動法錘：

    “江里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今天在這里公開開庭審理2000年……”

    法官的聲音在江寒的耳邊越來越遠，她唇角微顫，淚就這么毫無預兆地從眼角滑落。

    你看到了嗎？媽。

    作者有話要說：　　翠芳女士的塑料姐妹花情：

    小姐妹：我兒子呀，最近可牛了，在公司里幫著他爸完成好多項目勒。

    翠芳捂嘴，心理：呵呵呵，可不是，賠了多少錢自己心里沒點13數(shù)？媽的，她老公又給她買了這么大鉆石的戒指？！嘖嘖嘖，這得多少克拉呀。

    表面：“哦，是么，好棒。”

    小姐妹：你家顧野也厲害呀，過了司法，以后是不是改口叫顧大律師了？

    小姐妹心理：呵呵，村里不識多少字的土豪，有個會學習的兒子確實厲害。我去，她那個包是冬季限量的，得趕快讓我家老林回去買！

    ☆、晉江獨發(fā)（捉蟲√）

    “恭喜, 恭喜?！币粚徑Y束，趕來的朋友們起身祝福江寒。遠遠的, 江寒和江峰對視了一眼。她看到父親的眼角有淚痕也有笑意。

    “現(xiàn)在就等二審了。”團隊的律師說得很輕松。

    小樹滿意地笑笑，拍拍顧野的肩鉆進了車里。

    江寒回望著莊嚴肅穆的法院，天色昏暗，一道如燈一樣明艷的晚霞籠著它。

    18年前, 她在這。她的老師告訴她，有些人可以擺脫法律的制裁，因為他們足夠狡猾而且他們是大人物。

    18年后, 她在這。法錘定音，沉冤案子即將昭雪。那些足夠狡猾且貌似能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再也沒法擺脫命運和法律的拷問。正義遲到了，但總算……總算來了。

    *

    尹家的曾經(jīng)最賺錢的子公司，在尹路一審結束后宣告破產(chǎn)。這是所有丑聞迭出，經(jīng)營不善公司的最后歸途。

    顧小樹按照原計劃收購, 月末, 讓在公司法務部實習的顧野去安排好后續(xù)工作。

    公司的大樓很是氣派，只是里面的員工都很頹喪, “江山易主”, 大家都沒了工作興致。

    董事長辦公室，顧野站在落地窗前，秘書端了一杯咖啡進來, 和顧野打了聲招呼又退了出去。

    一會，門口發(fā)出了躁動聲。辦公室的門“啪”的一聲被用力摔開。

    “你們公司動作挺快的?！币纷I誚地說。

    顧野坐在桌沿，松了松領帶, 嘴角上揚：“畢竟等了這么久?！?/br>
    尹路不再說什么，喊了人將辦公室上的資料收好。顧野偏頭看著那群人收好東西，又拿了塊抹布試圖將辦公桌上的一切灰塵抹去。

    尹路遞了根煙給顧野，顧野接了，靠著墻點上。

    “你父親在江里市混了這么就應該知道一句話，”許久，尹路對著顧野慢慢地說，“非己所有，纖毫勿占。”

    顧野扭頭看他，從一審到現(xiàn)在，不過幾個星期的時間。尹路倒是老了不少，頭發(fā)花白，臉上布滿滄桑。

    他忽然覺得尹路可笑又可悲。

    扔了煙頭，他慵懶地回尹路：“尹總，還是好好珍惜你在外面的時光吧?！彼秳幼旖牵爱吘?，時日無多?！?/br>
    他指尖在董事長的名牌上滑動了一下，隨后闔上門離開。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了尹路一人。

    或許是白熾燈太過刺眼，又或許是細沙從窗縫鉆進他的眼瞼。他莫名的眼睛酸脹，眼眶含著淚。

    他用枯瘦的手指捂住眼睛，忽然就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收拾尹決的房間。在書柜的角落里抽了一本筆記本出來。

    筆記本很舊，大概是尹決初中上學的時候用的本子。他也只是無意的翻了翻，在最后一頁，卻看到了尹決寫著的一排潦草小字：

    尹路，我好恨你。

    可是你卻是我的爸爸。

    他的肩聳動了幾下，眼淚就這么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

    接到醫(yī)院電話的時候，江寒正窩在顧野的懷里。正是學校放假的日子，她原本想好好睡一覺。

    曹院長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的時候，一瞬間她以為尹決醒了。

    “韓燕，今天凌晨自殺了?！辈茉洪L帶著一絲哭腔，“可惜了，沒救過來?！?/br>
    江寒怔住，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回些什么。顧野從背后環(huán)著她，在她脖頸低喃：“怎么了？”

    “尹決的母親”她還未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去世了?！?/br>
    空氣霎時凝滯，接著是很久的沉默。宿舍只聽得到墻上滴滴噠噠的鐘聲。

    顧野吻在她的后背，溫熱的唇貼上她冰涼的皮膚。許久，她才回過神，穿好衣服，和顧野一同去了醫(yī)院。

    凌晨本該人煙寂寥的醫(yī)院，現(xiàn)在卻擠滿了警察和醫(yī)生。江寒在門口猶豫了一會，遲遲未推門進去。

    曹院長不知怎么就瞥見了江寒，和警察簡單交流了兩句走向江寒。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