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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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條,便在大臣討論子嗣之時(shí)再放出吧,”葉韶安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影一的手不動聲色地在抖,“如果牧文靖愿意為后,第二條總會有用到的那一天,如果牧文靖不愿意為后,便視情況而定,如果王上日后遇到心愛的女子,與她孕育子嗣,那么第二條便作廢?!?/br> “如果牧文靖為后,或者王上愿意為牧文靖守身,亦或是王上并沒有遇到心愛的女子,以至于沒有子嗣,那么第二條,便尋一個合適的機(jī)會放出吧?!?/br> 葉韶安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影一唇角微微抖動,但到底還是什么都未言,國師方方面面都為王上想好了,并做足了充分的準(zhǔn)備,王上……何德何能啊! “我死后,影衛(wèi)有愿意留下的,便交給牧文靖,如果不愿,便找個地方,銷聲匿跡吧。”葉韶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影一看著他慘白的面孔和微弱的呼吸,險(xiǎn)些落下淚來。 “影一,” “我把王上,交給你了?!?/br> 葉韶安有些恍惚地笑笑,聲音里有些寵溺,又有些悲傷,“他啊,還太小了,撐不起來。” “我也要走了,也不能繼續(xù)為他撐著了?!?/br> “影一,我把他交給你了,護(hù)好他。” “屬下……”影一跪在地上,聽著葉韶安那近乎托孤的語氣,心里一片悲涼,他想起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影衛(wèi)營中,一襲白衣的小童走到他身邊,朗聲笑道,“我要這個?!?/br> 從那時(shí)起,他就下定決心,一生只認(rèn)這一個主子。 當(dāng)年那個朗笑的小童,已經(jīng)變成現(xiàn)在的國師。 現(xiàn)在,主子在向他托孤。 影一重重地行了一個大禮,沉沉道:“……聽令?!?/br> 屬下聽令,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房間內(nèi)又歸于寂靜,影一抬起頭來,他的主子不知是暈過去還是睡了過去,呼吸微弱,臉色蒼白,形銷骨立,仿佛下一刻就會離開。 但是影一知道,葉韶安還不會離開。 祭天儀式還在籌備,不為王上將方方面面籌劃好,他的主子,是不會撒手離開的。 他的主子,唯一放心不下的,不過是現(xiàn)在的王上,為了王上,就算真的走進(jìn)地府,主子也能爬回來。 王上他……一定會后悔的。 朝堂之上,王上步步緊逼,國師步步退讓, 神殿之內(nèi),國師越發(fā)銷聲匿跡,深居簡出,鮮少有人能找到他。 直到,祭天儀式。 祭天儀式,國師又一次從幕后走到臺前,他立于大殷祭壇之上,一身國師祭祀長袍如仙人降世,鄭重地為二殿下正名,為大殷祈福。 葉韶安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席過這種大型祭祀活動了,但是這一次,為了二殿下,他又一次穿上了那身祭祀長袍,白衣若雪,仙人之姿, 臺上他為天祈福,臺下百姓為國師祈禱。 即使幾年未出現(xiàn),他依然是大殷獨(dú)一無二的國師。 作者有話要說: 影一:我會護(hù)好他的,絕不會讓他擾了您的安寧,主子,您放心的去吧。 第50章 如影隨形 祭天儀式盛大而莊嚴(yán), 這本來就是大殷歷年來最重要的一個儀式, 又有享負(fù)盛名的國師葉韶安的參與,比起大殷之主殷昱瑾, 國師葉韶安的名號在民間更響,但是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席這種盛大的儀式, 甚至有敵國猜測葉韶安命不久矣才深居簡出, 一度造成大殷子民的恐慌, 而現(xiàn)在再一次見到莊嚴(yán)肅穆的國師大人時(shí),百姓的期待和喜悅無疑到達(dá)一個頂峰。 幾年前,葉韶安剛剛即位國師之時(shí), 率兵打下“琦君之戰(zhàn)”, 琦國與大殷交惡多年, 但是琦國大多驍勇善戰(zhàn), 這么多年下來大殷沒在琦國手下討到一點(diǎn)便宜,而“琦君之戰(zhàn)”不僅大殷大獲全勝, 葉韶安更是活捉琦國三王子, 從此打破了大殷不敵琦國的局面,一時(shí)間聲名鵲起,在民間的盛名極大。 再加上他又十分俊美,班師回朝之時(shí)街頭巷尾擠滿了人,京城更是一度流傳非國師不嫁的傳言,國師更是被封為大殷第一美男子等等稱號,當(dāng)時(shí)街頭巷尾,無一不知國師葉韶安的名號。 那時(shí)候的葉韶安, 少年意氣,揮斥方遒,最是耀眼不過。 以至于現(xiàn)在他依然無比受人歡迎。 即使他這幾年深居簡出,鮮少出現(xiàn)在民間,但一旦出現(xiàn),就如同當(dāng)年那般,受萬人迷戀敬仰。 牧文靖藏在人群之中,看著天壇上宛若謫仙的男人,不由微微一笑,斂下眼中的癡迷與貪婪,這個男人依如當(dāng)年。 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牧文靖先認(rèn)識的殷昱瑾,又因?yàn)橐箨盆排c葉韶安有了接觸,其實(shí)不然,他先認(rèn)識的人是葉韶安,他接近殷昱瑾,也是因?yàn)槿~韶安。 那一年也是這般,盛大的祭天儀式,人聲鼎沸的大殷,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一次的祭天儀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時(shí)的國師身上,只有他,百無聊賴之際,望上天壇,一眼便看見了國師身邊的白衣少年。 白衣若雪,青絲如瀑,灼灼公子,翩翩若仙, 只一眼,便已入魔,以后無數(shù)日夜之間,再也忘不掉。 后來,他又看過很多次這個人舉辦祭天儀式,時(shí)光仿佛并沒有在這個人身上留下任何印記,這個人依然如當(dāng)年一般,只一眼,便讓他入魔。 “國師——國師——!” 牧文靖微微晃神,就被身邊女子的叫聲喚醒了神智,他聽著身邊的人喜極而泣地討論葉韶安,他聽著一句句贊美與愛意從周圍人嘴里冒出,他可以感受到他們對于葉韶安的敬意與愛戴,也可以從他們的話語中感受到那種nongnong的情意。 這世上愛慕葉韶安的人太多,那個男人有著獨(dú)特的魅力,只要一眼,便有無數(shù)人爭先恐后地戀上他,只要他一句話,便有無數(shù)人心甘情愿為他生,為他死。 這就是葉韶安啊。 牧文靖緩緩地笑了起來,遮住眼底近乎瘋狂的迷戀, 他是瑰寶,受無數(shù)人覬覦與迷戀的瑰寶。 阿瑾,你守不住這樣的瑰寶的。 牧文靖嘴角蕩漾出一分笑意,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各種情緒在心中膨脹,他的眼前出現(xiàn)葉韶安那一張精致的臉,他緩緩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把洶涌的貪婪盡數(shù)遮掩, 只有我,才可以守住這份瑰寶。 祭天儀式非常盛大,而因?yàn)槎钕掠至髀溆诿耖g十幾年,所以祭天儀式時(shí)他幾乎全程跟在葉韶安身邊,很是混了個臉熟,殷昱瑾倒是在中途就離開了,到后期完全是葉韶安撐下來。 但是只有影一知道,葉韶安是在怎么樣的苦苦支撐。 影一甚至覺得十分諷刺,無論是眼前這個黏著主子作出一副溫和乖巧的羞澀少年二殿下,還是那個難掩陰沉嫉恨而拂袖而去的王上,甚至于那個藏于百姓中而覬覦主子的牧文靖,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主子的不適。 主子明明已經(jīng)很累了,卻還是為了大殷苦苦支撐,而這些人,這些對主子心懷迷戀的人,卻沒有一個看出主子的不適。 真是諷刺。 影一不動聲色地?fù)卧谌~韶安身后,這種場合中,他是作為國師的侍衛(wèi)隨從跟一直跟在葉韶安身邊的,在第一時(shí)間看出葉韶安的不適后,他無聲地給予葉韶安力量,讓葉韶安得以有片刻的休息,倒是葉韶安身邊的二殿下很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影一完全不關(guān)心殷昱錦,他的主子向來只有一個,王上他都不關(guān)心,更何況一個二殿下? 如果不是怕有人打擾主子日后的安寧,影一更想要跟主子一起走,起碼日后在陰間,他也能多多少少保護(hù)主子一分。 不過現(xiàn)在也好,主子為大殷鞠躬盡瘁,實(shí)在是太過疲累,既然日后主子想要享受安寧,他定然會為主子守好這份安寧的。 任何人,都不要想要破壞主子的安寧! 影一暗暗在心中發(fā)誓。 祭天儀式讓葉韶安在民間又刷了一波存在感,一連幾天京城百姓津津樂道地就是祭天儀式和國師葉韶安,葉韶安早年的故事又一次被翻出來大談特談,京城百分之八十的說書人都在講國師葉韶安曾經(jīng)的豐功偉績,一時(shí)間京城很是興起了一陣“國師熱”。 作為一個王權(quán)與神權(quán)并立的國家,在民間百姓心中,神殿神權(quán)甚至還高于王權(quán),再加上葉韶安實(shí)在是無限接近于他們心中對于仙人的幻想,早年的“琦君之戰(zhàn)”也被人翻出來津津樂道,算無遺漏用兵如神等等名號也都加在葉韶安的頭上,很快,葉韶安在民間的盛名又一次復(fù)蘇。 但與此相對的,卻是國師在朝堂之上的舉步維艱。 殷昱瑾已經(jīng)完全不掩飾架空葉韶安的目的,他下手越來越干脆利落,一批又一批的國師心腹被革職,各個要部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今年的科舉已過,但是殷昱瑾對于今年科舉所選出來的才子并不滿意,無外乎今年的科舉是由葉韶安一手cao持,他不想要任用葉韶安看好的人,所以,他打算重新舉行今年的科舉,葉韶安極力抗拒,也依然無法改變殷昱瑾重舉科舉的決心。 而早前定下來的一些由國師提出的改革方案和措施,也都因?yàn)楦魇礁鳂拥睦碛杀粩R置或者取消,國師在朝堂上的話語權(quán)一度降至最低。 而后,葉韶安又因?yàn)橹嘏e科舉的事情多次找殷昱瑾,都被殷昱瑾拒見,重舉科舉之事似乎已成定居,葉韶安萬般無奈之下,請來了牧文靖。 “安安有事求我?”牧文靖笑瞇瞇地坐在葉韶安的床榻上,一點(diǎn)也不見外地把手搭在葉韶安的肩頭,笑瞇瞇道,“唔,讓我想想,是什么事讓安安求到我身上呢?” “是科舉對不對?”牧文靖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重舉科舉啊,拿這么大的事情折騰著玩,阿瑾真是太不該了。” 牧文靖故作乖巧地?fù)u了搖頭,嘆息道:“朝令夕改,這下阿瑾的名聲在讀書人那里就一落千丈了,說不定還會被套上昏君的名號呢,嘖嘖嘖?!?/br> 葉韶安平靜而冷淡地看著牧文靖自我表演。 牧文靖最愛的就是葉韶安這副冷淡的樣子,縱然心里有點(diǎn)小不滿,更多的卻是sao動,他笑了笑,大大方方道:“安安讓我?guī)湍銊癜㈣瑳]問題啊。” “但是……”牧文靖拖長了調(diào)子,懶洋洋道,“我有什么好處啊?” “我是個商人,無利不起早,”牧文靖攤了攤手,微笑道,“你得給我讓我動心的代價(jià)啊?!?/br> “牧文靖,”葉韶安突然開口,他審視般看著牧文靖,牧文靖在他目光下坦然無謂,“你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葉韶安垂了垂眼瞼,平淡道:“你勸王上,我陪你完成賭約。” “這樣我還是很虧啊,”牧文靖愣了一下,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搖擺,笑道,“我與你打賭,賭約遲早要進(jìn)行的,早晚而已,這個條件不足以讓我動心喲?!?/br> “我們是確立了賭約,”葉韶安心平氣和道,“但我并未與你確定時(shí)間?!?/br> “也就是說,我可以今天和你完成賭約,我也可以明天和你完成賭約,我更可以下個月再與你完成賭約,我甚至可以推到明年,”葉韶安突然笑了,向來冷淡的臉上陡然浮現(xiàn)出這么一抹略帶挑釁的笑意,讓牧文靖的心都要化了。 “我等得起,你等得起嗎?”葉韶安心平氣和道,“費(fèi)盡手段與我定下賭約,你等得起嗎?” “等不起。”牧文靖誠實(shí)道。 天知道他現(xiàn)在就想把葉韶安壓在身下,肆意親吻愛撫,將殷昱瑾留下的痕跡一點(diǎn)一點(diǎn)剔除,讓他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怎么等得起呢? 他等不起的。 “好吧,”牧文靖邪氣地笑了起來,“我去幫你勸阿瑾,我們明天來完成賭約,可好?” “可以?!比~韶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 牧文靖笑著跳到窗上,滿目光芒肆意流轉(zhuǎn),“安安,我可去了,你就……” “等著答應(yīng)我的條件吧,”牧文靖笑了起來,甚為張揚(yáng),他沉沉地看著葉韶安,低沉的聲音仿佛從心底里發(fā)出,“我一定不會……難為你的?!?/br> 牧文靖跳出了窗子。 他走了。 葉韶安面無表情地想道,他眼角閃過幾分譏嘲,下一秒,他張口,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主子!”影一近乎驚慌地喊道。 “別聲張,”葉韶安沉聲道,“我睡一會兒,一會兒而已?!?/br>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影一心頭大恨,殷昱瑾,牧文靖,到底想要把主子逼到什么地步! 主子現(xiàn)在的身體……哪里拿得起劍?! ——殷昱瑾!牧文靖! ——如果這一切是因?yàn)橐箨盆?,那么殷昱瑾,能不能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