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孟染擺了擺手,邁著很是率性的步子,從道合殿出來,自回了吾思居。 剛進了大門,便見寧司元已在案上,伺候好了筆墨。 孟染在桌前落座,執(zhí)了筆,道:“我就覺得,這一路有人看我?!?/br> 卻也僅是說說,對寧司元的所為,毫不介意。 寧司元應道:“你見得是白風雨,所以我不太放心?!?/br> 孟染笑問:“我若不是修書一封,而是陪他走一趟,你豈不是又要跟過去?” “什么叫又?”寧司元問。 “嗯?我們當初來爭這丙十九峰?”孟染心說,你難道不是跟過來? 寧司元心知這事情自己辯不過,干脆問道:“你為何選擇為他引薦?” 孟染提著筆,應道:“我問他是何時起意要來天舞門,他答我,是在我們將重錦送往紫云宮之后。若他起此意,是在我們與戴山宗對立之初,我便不會留他?!?/br> “為何?”寧司元問。 孟染應道:“若他起意在這之前,這個人就太可怕了。但他起意在這之后,便如他所言,此前與他非親非故,他又何須在行事之事,考慮我們的想法呢?就算是我,對于不在意的人,也不會去多留意。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會強求別人做到?!?/br> 孟染說完,將剩下的幾個字寫完,待墨跡干透,便折了信箋,捏了個道法訣,將信箋遞了出去。 看信箋往道合殿的方向消失,孟染又道:“若兩儀坊的事情好辦,師姐應該早就將這些事情處理好,并且回了天舞門才對。我只是推薦他去,師姐會不會留下他,還要看師姐的意思。而且他說的對,天舞門確實需要一個他這樣的人。再則,我覺得我可以對師姐多點信心。再不然,我不是還有你嗎?” 寧司元握了握孟染的手,笑道:“你自然有我。” 孟染也笑著看向寧司元:“也許,借勢并不是什么壞事?!?/br> 若完全不借勢,天舞門也不可能走到現(xiàn)在這個高度。正是因為有了寧司元,哪怕是在他們閉關的近百年,天舞門也發(fā)展的更加蓬勃興盛了。 白風雨其實也是借勢,而順著白風雨這個人的所為想一想,孟染覺得,白風雨這個人,比他們更能發(fā)揮天舞門的優(yōu)勢。正是因為有白風雨的存在,戴山宗才間接被天舞門所滅。 既然天舞門有這樣的實力,現(xiàn)在又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xiàn)在了孟染的面前,孟染也忽然很想知道,天舞門能走到什么樣的位置。 信箋上的法訣發(fā)出一道微小的波動,代表這道信箋已經被白風雨接到。 孟染看向道合殿的方向,對寧司元道:“他將余佑霖收入門下是在這之后,利用也罷,愧疚也罷,或者這是對我們的表態(tài)也罷,我覺得我可以相信他。好人壞人這種事,并不能一概而論。” 說完了,孟染朝著寧司元一笑:“而且有時候,壞人要維護起一個人來,會比好人做得更讓那個人不受半點傷害?!?/br> 對人人都好的人,有時候才真的可怕。 反而是壞人,若在某處只存了那點凈土,維護起來才會完全不遺余力。若天舞門當真是白風雨心中的彩云鄉(xiāng),為了守護這片彩云鄉(xiāng),也許這個人會變得很不一樣。 白風雨可能是一把好刀,他沒有必要將這把好刀拒于門外。至于怎么用好這把刀,則是宋璽要cao心的事。槳的方向,自然是由掌舵人來控制,而孟染,對宋璽這個掌舵人,很有信心。 寧司元聞言,笑應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再壞一點?” 第203章 來嘛跳舞呀 如今確西洲所成之局,可以說是白風雨一力促成。這樣的一個人成為天舞門的助力, 想要打破僵局, 自然也就非常容易了。 數日后,兩儀山境仙盟盟首之位正式更迭, 并通過仙網告知了確西洲各派。 隨后,宋璽終于帶著天舞門一眾執(zhí)事從兩儀坊返回了天舞門。一起回來的人中,自然多了個白風雨。 孟染到掌門大殿時, 宋璽正與烏長柳等人議事。 “如今盟首已定,接下來便是我們要與確西洲各境修者討論關于兩儀荒山之事。”宋璽坐在掌門玉座上, 看孟染也在位置上坐定后說道:“兩儀荒山雖然一直以來都是兩儀山境的一塊靈地, 但這么多年已經是約定俗成的確西洲共有。如今想要收回所有權,就必須讓其他各境的各派, 得到看得到的好處?!?/br> 烏長柳還有些不甘愿:“兩儀荒山收歸兩儀山境所有, 憑什么就必須得是我們天舞門拿出好處?” 那廂白風雨輕笑出聲,對烏長柳道:“烏長老不如換個思維來考慮, 今日是我們拿出好處收回兩儀荒山, 改日, 就算是兩儀山境的各派,想要進兩儀荒山,是不是也該由我們拿到好處?” 烏長柳聞言, 雙眸閃了閃,看向白風雨的眼神中都多了贊許。 隨即,孟染便聽宋璽道:“正該是如此,后面我們需要就進兩儀荒山之事, 再定議程?,F(xiàn)在需要做的,則是先取?!?/br> 孟染便道:“這里有樣東西,師姐不妨先看看?!?/br> 孟染說著,已御使靈氣,將一玉簡遞給了宋璽。 宋璽接過玉簡,將元識沉入其中,看罷,大喜,道:“此事成矣。” 白風雨奇道:“何事,竟可解掌門之憂?” 宋璽看了孟染一眼,見孟染點頭,才將玉簡遞給了白風雨。 白風雨將元識也沉入其中看罷,也是大訝,隨即滿面喜色對宋璽道:“風雨就先對掌門道喜了?!?/br> 烏長柳等人還是一頭霧水,宋璽也懶得多說,示意白風雨將玉簡遞給烏長柳。 烏長柳看罷,一臉喜色對宋璽問道:“師姐,我去準備請貼?” 宋璽點頭應道:“去吧?!?/br> 烏長柳已經轉頭招呼了魏憶曉,兩人一閃身就從大殿上失去了蹤跡。 宋璽這才轉向孟染道:“師弟真的是,竟都不將此事早些告知于我,讓我還煩惱了這么久?!?/br> 孟染卻微微一笑,道:“我也是這兩日,才在功法玉簡中看到這舞?!?/br> 修為不到,就算有天舞門的功法玉簡在手,也無濟于事。天舞門的功法玉簡,更神奇之處則在于,就算修為到了,不是天舞門的弟子,也是查閱不了這玉簡的。 寧司元就算已經是化虛期修為,查看天舞門的玉簡,也只能看到煉氣弟子能看到的那些。 宋璽如今結丹期,玉簡所能見的舞蹈,便也只有結丹期天舞門弟子能修習的舞蹈。 這件事情上,所能仰仗的便也只有孟染了。 數日后,確西洲各派均收到了來自天舞門的請柬,邀請各派元嬰修士,前往天舞門,與天舞門那位元嬰修者一同習舞。 收到請柬最為高興的,大概便是丹蝶派的各位修者。丹蝶派作為一個巫修門派,本就與舞有著脫不開的關系。青巫道雖然不像赤巫道那般有以舞請神的功法,遇到喜慶之事歌之舞之也是常態(tài)。 而天舞門忽然邀請各派前去同舞,曲桑圣君以為,此舉必然大有深意。 而確西洲內,還有不少門派,雖然享受著天舞門舞蹈帶來的好處,卻對天舞門的修行之法,從心底里不認為是正統(tǒng)。尤其不少以道經為根基的門派,認為修行該以修心為重,整天蹦蹦跳跳的,像什么樣子。尤其天舞門從揚名至今,一直都頗為張揚。便是門下弟子前來觀舞,也是抱持著取其精華的想法而來,來了甚至還不敢告訴長輩。 至于晉階了,都晉階了嘛,這些所謂的長輩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忽然收到這樣一封請柬,三鼎境貫清宮的清鴻圣君,臉都綠了:“這天舞門什么意思?忽然提出要將兩儀荒山據為己有也就罷了,現(xiàn)在竟然還邀請我們去跟著習舞?自己瘋還拉著別人一起瘋,簡直……有辱斯文!” 在清鴻圣君看來,隨著兩儀山境元嬰修士數量的增加,兩儀山境遲早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畢竟,諸如三鼎境也有著自己的靈地,但三鼎境的三派,雖然在其他事情上爭得你死我活,卻從來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松口,他境修者想來三鼎境的塘嘉山分一杯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也就只有兩儀山境這么多年來,門派眾多,變化太過紛繁復雜,才導致其他各境有機會趁虛而入,將兩儀荒山變成了這樣一個確西洲共有的資源。 只是,清鴻圣君也沒想到,最后會提出要收回兩儀荒山的,會是連元嬰修者都僅有一人的門派。 偏這天舞門也不完全是取巧,畢竟那位元嬰修者,可是有著一位化虛期的道侶。 貫清宮一直以來,距地而居,守山靜修,也沒有聽說這位化虛有什么震懾手段。但清鴻圣君覺得自己也完全不想有機會,見識這位化虛大能的手段。 會同意答應這個要求,說白了也不過是順勢而為,既然兩儀山境遲早會收回兩儀荒山,與其等撕破臉什么好處都拿不到,還不如現(xiàn)在順勢答應,還能混些好處。 但是,如今這好處,就讓人太不能接受了。跟著天舞門一起跳舞? 清鴻圣君門下幫著將請柬遞進來的弟子,面上還帶著點兒笑意,應道:“師父去看看又何妨呢?畢竟天舞門能坐上兩儀山境仙盟盟首之位,天舞門的舞可是居功至偉的,師父能收到這樣一份請柬,許多人可是求而不得呢?!?/br> 清鴻圣君看了自己徒兒一眼,斥責道:“你們尋常喜歡跟著去兩儀山境湊熱鬧,便當你們是去歷練的,晉階這種事也不過是機緣巧合。修行之事最忌投機取巧,我看你是時候要靜靜心了?!?/br> 守獻真人聞言,低下頭悄悄做了個鬼臉,就差當面懟自己師父一句老古董了。當然,守獻真人再怎么也不會真對清鴻圣君這么說,只對清鴻圣君應道:“師父教訓的是?!?/br> “哼?!鼻屮櫴ゾ龑ψ约和絻哼€不了解?聽著自家徒兒那不以為然的語調,便知道對方并未將這教訓放在心上。 果然,便聽他家徒兒下一瞬便接著問道:“那師父是去還是不去?” 清鴻圣君哼道:“怎滴?我不去你還想替我去不成?想替我去你也把修為先晉階到元嬰?!?/br> 守獻真人聽著這話,便知道自家?guī)煾甘且チ?,便順勢道:“師父若去的話,能否帶上徒兒一起??/br> “你這才回來了幾天?又去作甚?”清鴻圣君覺得自己靜修兩千余年,也要被這天舞門燒出火氣了。 清鴻圣君了解自己的徒弟,守獻真人當了幾百年的徒弟,又哪里會不了解自己的師父,沒臉沒皮的笑著便湊上來道:“徒兒以往就算去,不也只能遠遠看上一眼,與天舞門那些道友們,連話都說不上一句,哪里有師父您這么大的面子,還能讓天舞門親自送來帖子?” “你說說你,幾百歲的人了,還能不能有點出息?”清鴻圣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自家徒弟一眼,末了道:“那你還不去準備輦架?我倒要上門看看,這天舞門哪來的這么大臉面,準備一支舞就打發(fā)人。” 孟染說修者都是宅,這話是一點不錯的,貫清宮的這位清鴻圣君,那真的是快兩百年都沒有出過門了。 能讓這位清鴻圣君愿意挪步,固然有守獻真人這一求的作用,卻也算是天舞門的本事了。 其他各派的元嬰修者,收到天舞門的帖子,態(tài)度有與曲桑圣君相同的,也有與這位清鴻圣君相同的。還有人是純粹想來看看天舞門這次又想折騰出什么的。 還有一直以來將兩儀荒山視作囊中之物,卻忽然被天舞門橫刀一奪,懷著不忿而來的。 不過數日,天舞峰的所在,便能看到各式極為華貴的輦車,帶著確西洲其他幾境明顯的裝飾風格,停在天舞門的山門之外,被天舞門的弟子迎入天舞門的貴賓院。 清鴻圣君從輦車內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天舞峰的秀致蒼翠,高聳的峰巒猶如眾峰疊出,一階高過一階,遠在峰頂的掌門大殿,已是浮在了山中澗流浮起的薄霧中。而這些薄霧,因為靈氣濃郁,竟然隱隱泛出金光,就連那玉白色的掌門大殿,都被勾勒出了一道金色的光影。 從山門的所在,沿著階階高臺望上去,這天舞門的氣象,竟絲毫不遜于貫清宮那清高冠絕之地顯出的氣象。 貫清宮雖說是清修之道,但清鴻圣君心中比任何人更清楚,世間事無非一個爭字。 與天爭命,與命爭機緣,與同道爭靈地。 一派的實力,觀其靈峰之所在,最為直接。 若說此前,清鴻圣君對天舞門還有些不以為然。此時在天舞門的山門之外,看了這一門之盛景,對天舞門也多了些在意。 畢竟,再怎么不關心天舞門,也知道這天舞峰是天舞門之人自己奪下來的,而那位化虛上人這么多年一直在閉關,能將一派發(fā)展成如今這個模樣,還是天舞門之人自己的本事。 第204章 本元通靈舞 不多時,清鴻圣君便被天舞門迎入了貴賓院一套獨棟的客院。清鴻圣君及隨行之人, 恰好夠安置。 清鴻圣君在廳上主座上坐下來, 廳內布置的格外精致,便連隨手的小物件一看都是即花了心思, 也花了不少靈石。這天舞門,財力也不菲。 清鴻圣君想想這些年天舞門的發(fā)展,便也知道這財力由何而來。這么一想, 天舞門能有今日的地位,似乎也很順理成章。 到此時, 清鴻圣君對天舞門此前那張請柬, 才終于有了些重視的意味。 清鴻圣君這行人剛安頓好,天舞門便有一隊弟子, 隨著一位看似執(zhí)事的年輕修者進了客院。 來人結丹期, 眉目溫雅,天舞門那身弟子服穿在他的身上, 也顯出一身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