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幾日后,無斜三人將孟染一行送到天舞塔門口,才放心告辭離開。 之前收到了鶴信,宋璽還是直到看到宛晚平安,才放下了心,又對孟染道:“既然早就尋到人了,怎么不早些回來?” 孟染自然提到傳承之事。本是為尋宛晚才去到兩儀荒山,傳承之事倒是意外之喜。 宋璽此前只注意到宛晚平安,此時一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孟染竟然已經筑基中期了。雖說對這情況早有預料,畢竟她這位師弟悟性極佳。宋璽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當然,自家?guī)煹艿男逓樘嵘?,便是天舞門的實力提升,宋璽對此高興壞了,也催促孟染道:“既然那些舞蹈都有了節(jié)奏,便盡早譜曲吧,免得時長日久,萬一忘了就不好了。” 孟染當然也希望能盡早閉關,但,玄光派這事一日不了,他也靜不下心,只希望鄧文澤能早些醒過來,把這事情交待清楚了,他好早日閉關。便將原由與宋璽說道一二。 宋璽沒想到,后面竟然還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也知道這種時候,孟染一旦閉關,許多事情便說不清楚了。玄光派畢竟是十二派之一,天舞門如今也只能小心應對。不快之余,對玄光派就更加不待見了。 再說季學榮一行,孟染等人走后,也迅速將鄧文澤帶回了兩儀坊,送到了百藥閣救治。 沒想到,人送過去,百藥閣看過之后便道:“這是南賢洲的巫蠱之法,你們這位鄧師兄,怕是碰了南賢洲巫修的尸體,如果沒有看錯,該是中了尸蠱?!?/br> 季學榮大驚:“這?可能醫(yī)治?” 江禮聞言,沉吟了半晌才道:“醫(yī)蠱本不同源,在蠱術這種事情上,就算是我們百藥閣,也力有不逮。倒是天舞門,此前曾經治好了無影宮的花道友,你們不妨前往一試?” 季學榮頓時臉都黑了。不死心的追問道:“你們真的完全沒有辦法?” 江禮看對方神色,再想到前段時間的傳言,便猜測對方是不想與天舞門打交道,便應道:“或者,可以前往七星海的閻羅宗。毒蠱倒是同源,閻羅宗擅長以毒攻毒,或許可以解此尸蠱?!?/br> 閻羅宗聽名字便知道頗為兇殘,而此宗也確實是頗為兇殘。百藥閣善醫(yī),閻羅宗善毒。兩派自始以來便似乎相克,但隨著上代兩位掌門的惺惺相惜,閻羅宗和百藥閣的關系也慢慢開始好轉。這幾百年來,兩宗弟子雖然依舊針鋒相對,卻僅限于以醫(yī)論毒以毒論醫(yī)。 江禮說完,見季學榮一臉為難,也不再多說。畢竟世人對閻羅宗的認知,不是他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及此,提筆寫了一張藥方,遞給季學榮:“此方可以暫時壓制尸蠱,想要解除卻不可能。” 但季學榮將人送過來,哪里只是準備壓制尸蠱?他是希望百藥閣能把人救醒,這才好得知牧泓等人兩儀荒山這一行的真相。 此時不僅人救不醒,甚至還要尋到天舞門那邊去,季學榮的內心仿佛吞了一碗腐足十年的臭豆腐。 若真的舍近求遠,都不知道鄧文澤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看季學榮一直兩心不定,隨行的那名女弟子便道:“季師兄,不如先回玄光塔,問過掌門?畢竟,與天舞門的關系,此事確實不好定奪。鄧師兄這樣子,又實在拖不得。” 季學榮看了她一眼,應道:“便依薛師妹建議,先回玄光塔。” 薛雨這才悄然松了口氣,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鄧文澤,面上又浮出難過。 第107章 流言與蜚語 待玄光派一行人離開,百藥閣另一個隔間內傳出一聲嗤笑, 冷嘲道:“江師弟對天舞門倒是推崇有加, 還給他們找這送上門的買賣。不知道你師尊卓醫(yī)君知道了, 會怎么想?” 江禮不急不惱,應道:“巫蠱我們確實治不好, 玉心谷怕也沒這個本事。天舞門若能治好, 那是他們的能耐。若治不好,對我們也沒什么壞處。我們百藥閣, 連閻羅宗都能容得下, 難道還容不下一個天舞門?” “就該是這個道理?!苯Y話音落, 隔間外的過道上,走進來一個面若冠玉的二十來歲金丹修者。 江禮與之前說話的那名百藥閣弟子, 都從隔間內走出來見禮。 “師父?!?/br> “卓師伯?!?/br> 卓晉頷首, 又道:“有容人之量, 則進退泰然。取各家之長, 方可成就無上醫(yī)道。我們百藥閣, 兩千年底蘊,不是一朝一夕所成。就算天舞門有萬年傳承,穩(wěn)固自心, 才是立本之道?!?/br> “山鳴受教了。”許山鳴面露愧色, 一禮后,退入了之前所在的隔間。 江禮這才問道:“師父怎么過來了?” “歸元和尚與我說了些事,剛好聽說玄光派的人過來了,有些擔心, 遂過來看看?!闭f明了事由,卓晉才對江禮道:“你處理的很好。” 江禮應道:“是師父平常教導的好?!?/br> 卓晉聞言,哈哈一笑,又交待道:“因為問心大選一事,近日,其他各洲的修者開始往兩儀山境而來,稍有不慎便會橫生事端,各類靈藥閣內已經備下了,你們坐鎮(zhèn)診間,也要謹慎些,莫給閣內惹事?!?/br> 江禮一貫謹慎,但師尊親自來提醒,自然乖巧應下。 卓晉說完,這才出了百藥閣的診間,往兩儀南坊而去。 兩儀南坊內,路光華有些糟心。小小一件事,不知怎么,到如今竟鬧出了人命,還把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給折了進去。 一想到這樁事情的來由,悲痛之余,路光華對趙師弟師徒,就一肚子火。 看著昏迷不醒的鄧文澤,路光華的聲音有些冷:“既然如此,便帶文澤前去天舞門救治?!?/br> “但是,掌門師伯,這……”季學榮卻是一臉為難,似乎覺得此事完全拉不下情面。 路光華自然知道這事情難辦,但大弟子已經身死,擅長處理此事的二弟子如今又昏迷不醒,小弟子如今還在玄光峰。路光華冷眼打量了一番如今立在廳中的十多名筑基弟子,最后視線轉向了薛雨。 只她,擔心鄧文澤的神情頗為真切。 路光華道:“此事就交由薛雨前去,務必將你鄧師兄平安帶回?!?/br> 薛雨本就著急季學榮不干不脆,聽得掌門師伯忽然點到自己,驚詫之余,卻是大喜。當即顧不得其他,情真意切的應道:“多謝掌門師伯?!?/br> 路光華面上這才露了一絲笑容,按慣例薛雨該應“弟子領命”。路光華自然不會在此時指出這種錯處,玄光派也不是清修道,有人與自己一般擔心自己的弟子,他這個做師父也樂意成全。遂道:“速速去辦。” 路光華想了這許多,也不過一念之間。 薛雨已經領命而去,卻不知,如今天舞門也正焦頭爛額。 孟染以為將宛晚帶回,便是平安無事。豈料,宛晚回來之后,精神一松竟然昏迷不醒。面上雖不像鄧文澤那般面色青黑,呼吸卻斷斷續(xù)續(xù),一副隨時要斷去的模樣。 妙手之舞探查之下,可以看到宛晚經脈之內,密布黑色絲縷般的活物,然而妙手之舞卻對此不起作用。白色靈光球入體之后,甚至還有讓這些活物壯大之勢。 見過顧盼的血蠱,孟染對此情形不算陌生:“似乎是蠱?” 正此時,卻聽門下弟子來報,玄光派薛雨來訪。 此時哪里有什么心情見客,宋璽當即應道:“回下去,不見?!?/br> 只得片刻,那名小弟子又回來了:“那名玄光派的筑基修者說,此事人命關天,還請掌門通融一見?!?/br> 孟染便想到那日被送回的鄧文澤,問道:“什么情況?” “那名女修者還帶著一位昏迷不醒的筑基修者,似乎是上次來我們塔中拜訪的那位。”小弟子應道。 宋璽有不好的預感:“莫不是,百藥閣也對蠱毒并無救治之法?” 一直趴在笛子上睡覺的諦音,忽然打了個呵欠醒過來,問道:“什么蠱毒?” 一瞥眼便見到了榻上昏迷不醒的宛晚,奇道:“咦,怎么就回天舞塔了,宛晚怎么還中了蠱毒?” 記憶本就不全了的諦音,似乎對自己忘了什么事,覺得很正常。偏著腦袋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來的。便驅動了玉笛,一波波靈氣從宛晚身上劃過,末了看向孟染:“蠱主已死,這些蠱蟲便放肆生長了,你再不救治,宛晚就要沒了?!?/br> 孟染聞言,急道:“怎么救?” 諦音歪著腦袋眨了眨眼,應道:“不是有笪蠱舞嗎?” 孟染便看向宋璽,宋璽當即將玉簡掏了出來,細細閱覽一番,果然在筑基中期的輔舞中,找到了笪蠱舞三個字,然而她修為未到,竟然見不到里面的內容。好在孟染已經筑基中期,遂將玉簡轉交給孟染。 孟染按宋璽所指,果然尋到了笪蠱舞。松了口氣,又慶幸自己幸好已經晉階筑基中期。 笪蠱舞正好又是此前壁影中人演示過的舞蹈,孟染當即道:“我為宛晚師妹驅蠱?!?/br> 宛晚性命危在旦夕,孟染自然是先驅蠱為重。有壁影中人演示過正確的節(jié)奏,孟染隨之起舞只覺得果然圓轉如意。然而蠱毒已經頗為壯大,筑基中期修為卻是跳笪蠱舞的最低門檻。 孟染只跟著節(jié)奏舞動不過一刻鐘,便已經汗如雨下,宛晚體內的蠱毒倒是得到了抑制,想要一下子治好卻是不可能。 體內元氣已空,孟染不得不停下道:“須得有人為我起回元之舞。” 宋璽當機立斷:“你帶宛晚下樓,我召集弟子為你跳回元之舞?!?/br> 前來稟報的小弟子還侍立在一旁,宋璽吩咐道:“召集你的師兄弟姐妹們在一樓集合,為三師叔跳回元之舞,以便救治六師叔?!?/br> 小弟子脆生生應道:“是?!北悴戎∮尾娇焖俪鋈チ?。 孟染與宋璽也不敢耽擱,將宛晚從床上抱起,帶到了一樓的舞臺之上。 小弟子通知眾弟子的事情,不可避免就驚動了楊海楊嵐二人。兩人原看著宛晚回來,剛放下了心,竟然宛晚就又出意外了。 一群人忙碌起來,哪里還顧得上門外什么玄光派,什么薛雨。 將宛晚放在舞臺中央,眾小弟子也在外圈站定,準備跳回元之舞。 舞臺中心的位置明顯有些小,為了方便孟染放開手腳,楊海驅動法訣,讓舞臺又變大了一圈。 回元之舞的樂聲響起,孟染感覺著體內快速恢復的元氣,再次開始跳起笪蠱舞。柔韌的舞姿比妙手之舞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此時天舞塔內諸人,都關注著宛晚的安危,根本沒人將心思旁落到笪蠱舞的姿勢上。 這一曲笪蠱舞竟足足跳了五天還沒有停下,宛晚周身經脈中的絲蠱,被笪蠱舞的靈力牽引著從體膚中鉆出,離體則亡。 眼見著就要結束時,宛晚體內的蠱卵竟然已經孵出,開始再次生長。 看著這樣的情形,孟染更是一刻都不敢停。 而小弟子們到底修為有限,就算只是跳回元舞,到后來也不得不分批輪著來。所有人一起跳回元之舞時,元氣也就回復的剛剛好,跳回元之舞的人再一減少,孟染便顯得元氣不濟。 短短五天,以自身精血孵化蠱毒的宛晚,躺在臺上安安靜靜的瘦了一圈。就連孟染,也跟著損耗的似乎瘦了一圈。 這樣的情況下,天舞塔自然不可能去待客。 第一天,薛雨很安靜的等在塔外,只覺得宋掌門身為一介女子,定然不會那般冷硬。 第二天,天舞塔的大門依然緊閉,甚至連消息都已經遞不進去。 第三天,薛雨看著鄧文澤的面色由青黑轉為灰敗,已經開始心急如焚。 第四天,薛雨覺得,再不想些辦法讓天舞塔開門,鄧文澤怕是沒救了。 第五天,烏長柳帶著白秋云、陸子期,在印妝風的幫助下,護持著一眾新弟子回到兩儀坊。 烏長柳才剛在兩儀坊出現(xiàn),還沒回天舞塔,便聽到兩儀坊中不少人看著自己指指點點。 一眾小弟子初來乍到,便感受到了兩儀坊諸位修者對自己的不友好。不少對目光頗為敏感的小弟子,甚至畏畏縮縮的擠在了一處。 烏長柳擰了擰眉,對陸子期道:“我?guī)麄兓厝ィ阆敕ㄗ涌纯?,是什么情況?!?/br> 陸子期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烏長柳帶著一眾小弟子一路往天舞塔的方向走去,一邊也分神聽著那些議論。 “聽說了嗎?玄光派和天舞門起了齷蹉,天舞門就害死了玄光派掌門的大弟子牧泓和其他幾個筑基弟子?!笨粗鵀蹰L柳走過去,北十二橋上的一人,就拉著他身邊那人問道。 “聽說還給玄光派掌門的二弟子鄧文澤下了蠱,玄光派求上門去,他們也不給解?!绷碛幸沧咴跇蛏系娜吮銘?。 “下蠱?瞎說吧,天舞門又不是南賢洲的,怎么可能會蠱毒?”被拉著的那人顯然不信這種事兒。 “你們搞不清楚事情不要瞎說,是玄光派牧泓和那幾名弟子,跟著天舞門的人一起進了兩儀荒山,那幾個都死了,就剩下一個鄧文澤也中了蠱毒?!绷碛幸幻持L劍的法修幫助天舞門辯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