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皇帝早在她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時,就覺得有幾分耐不住,此時一把抓住她的手,說:“皇后這樣磨人,把我的耐性都給磨光了。” 薛靜姝看著他,有些不滿道:“原本在岸上,我就要替陛下更衣,陛下卻非要到水里來,如今衣服沾了水不好脫,陛下卻又怪我磨蹭。不如我給您叫個利索的人來,讓她替您更衣?!?/br> 這原本其實是個小事,可她說著說著,不知怎么的竟覺得委屈起來,推開皇帝,自己劃著水,游到一邊去。 皇帝愣了一下,也跟過去,低頭看了看薛靜姝的表情,“是不是生氣了?我是與你玩笑的?!?/br> 薛靜姝撇開頭不看他,“陛下總是這副表情,也是這副語氣,我又愚笨不堪,不是那些機靈能夠揣摩圣心的人,怎么知道陛下到底是當真,還是跟我開玩笑?” 皇帝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皇后之前不是沒生過氣,不過,她要么是悶在心里,要么是拐彎抹角的說一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直白的表現(xiàn)她內心的不愉和不滿。 皇帝又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哄人這種事,他從未做過。 若是有別的人敢對皇帝使臉色,他若不當場發(fā)作,已經算是對那人的恩寵,更不要說放下身段去哄,但眼下這個是他枕邊人,那情況自然又不一樣。 薛靜姝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膽子太大了些,但那又如何呢? 她想,她若與別的女人一樣,一輩子謹小慎微,在皇帝的眾多后宮面前表現(xiàn)得寬宏大量,端莊文雅,與別的任何女人沒有不同之處,恐怕到最后,皇帝除了記住她的賢惠寬和以外,再不會有別的。 但她想要的不止這些,她要他記住她的笑,記住她的淚,記住她的怒,記住她的喜,就算終有一天,兩人要成為陌路,她也要霸占他記憶的一部分。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算是一個情義淡薄的人,對于薛家沒有多少親情,對于師門的人,也沒有太多的同門之情,唯有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的柳兒,才能在她心神里占據(jù)一部分空間。 但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原來她最濃烈的情意,都藏在心里最深處,只是從前一直沒有遇見那個人而已。 人生苦短,她被薛家放棄了那么多年,后來又身不由己地入了宮,現(xiàn)在,為什么不能肆意的為自己活一回呢? 何況這樣的日子,并不會太長久。 明年,甚至這個秋天,就可能會有新人入宮。 到那時,若要她去和別人爭寵,她恐怕是做不到的。 她甚至有些絕望地想著,趁現(xiàn)在還能獨占皇帝,就讓再她放肆一些吧。 皇帝又走近了一些,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塊,皇帝伸手攬過她,“確實是我的不是,本想與皇后開個玩笑,不想弄巧成拙,惹皇后生氣了,不知皇后要怎樣才可以原諒我?” 薛靜姝說:“我哪敢生陛下的氣,我只是我自己的氣,怪我這樣笨拙,不能伺候好皇上?!?/br> 皇帝心里道,你確實沒生氣,只是給我臉色看而已。 他覺得萬分棘手,不知該怎么把皇后哄得回心轉意。前兩次皇后有點不高興,他只稍微說句軟話就行了,怎么今天卻不管用。 他在心里把薛靜初的話過了兩遍,試探道:“不如我服侍皇后更衣,給皇后請罪?” 薛靜姝身上還穿著剛才那件輕紗裙,此時紗裙已經完全濕透了,緊緊裹在她身上,絲毫遮掩不住白皙剔透的肌膚。 “不敢勞煩陛下。我已經沐浴完畢,這就上去了。” 皇帝看她要走,忙一把抱住:“皇后今日這是怎么了?你方才說我總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讓你琢磨不透我心里在想什么?;屎笕缃襁@樣,也讓我弄不明白皇后在想什么了。” 薛靜姝被他摟在懷中動彈不得,她也沒有掙扎的打算。 方才她雖在使小性子,可未嘗不是在試探皇帝對她的底線到底在哪里。 她心中有些悲哀,什么時候開始,她竟也要用這樣的手段,確定自己在另一個人心中的地位,這都已經不像她了。 她想起入宮前,柳兒對她說起靜慈師姐的話,紅塵里的愛與恨,都是磨人的鈍刀,雖不致命,卻時時刻刻要你疼,要你淚。 從前她不愛不恨,自認活得自在自得,如今她落入紅塵里,就不得不受這把鈍刀的磋磨了。 她靠在皇帝懷里沒說話。 皇帝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問道:“皇后今日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說來與我聽聽?!?/br> 薛靜姝搖了搖頭,語氣軟下來,低聲道:“剛才是我小性了,請陛下恕罪?!?/br> 皇帝道:“皇后何罪之有?” 薛靜姝抬起頭來看他,“我繼續(xù)替陛下更衣吧,還請陛下不要嫌棄?!?/br> 說到更衣,皇帝就想起方才讓皇后生氣的罪魁禍首。他低頭你薛靜姝對視,問她:“皇后可知磨人是什么意思?” 薛靜姝道:“陛下是不是又要說我磨蹭了?” 皇帝心里感嘆,問題果然出現(xiàn)在這里,他說磨人,皇后卻以為他嫌她磨蹭,難怪要生氣。 他低頭在薛靜姝耳邊說了一句。 薛靜姝神色一僵,隨即又羞又愧。羞的是皇帝話中的意思,愧的卻是自己誤解了他,還因此發(fā)了一通脾氣。 她咬著唇,小聲問道:“我方才是不是無理取鬧了?” 皇帝說:“不是皇后的錯,該怪我不聽皇后勸告,從話本上學了幾句話,就胡亂用起來,害得皇后誤解?!?/br> 薛靜姝此前就覺得他看的話本不正經,經過今日磨人一事,更覺得不正經了。 不過,她心里又有些好奇,不知道話本里都寫了什么,怎么皇帝這么愛看? 不如她也找?guī)妆緛砜匆豢?,省得日后皇帝再說這種話,她又不解風情地誤解了。 想到這里,她便說:“陛下平日里看的是什么話本?也讓人送兩本給我看看吧。” “唔……”皇帝一時語塞,眼神游移,“這……我也只是無意間看看,并不記得看過什么,皇后若想看,我讓德祿好好找找?!?/br> 他看的那幾本,可不能給皇后看,不然,皇后就不是要怪他不正經那樣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