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可左手邊那名宮女不知是不是心里緊張,失了手,竟沒扶住她。 薛靜姝此時正抬了一只腳要下來,猛地失去扶手,身體眼看著就往下栽去。 宮人連連驚呼,柳兒正準(zhǔn)備撲上去接住她家小姐,站在床邊的皇帝卻快了一步,一手?jǐn)堖^薛靜姝腰肢,單手將她抱了起來。 薛靜姝頭上的蓋頭因此滑下,慢悠悠落至地上。 但屋內(nèi)伺候的人都已經(jīng)跪下謝罪,那個失了手的宮女更是害怕得昏了過去,無人敢抬頭看一眼。 薛靜姝已被這突來的意外驚住,瞪大了眼呆呆看著皇帝。 皇帝放開手,親自扶她到床邊坐下,“可曾傷到哪里?” 薛靜姝回過神來,搖搖頭。 皇帝俯身將蓋頭撿起來,攥在手里,道:“便當(dāng)我已經(jīng)掀了吧?!?/br> 薛靜姝垂下眼,看到跪了一地的宮人,又抬頭來輕聲道:“皇上先讓她們起來吧。” 皇帝點點頭,說了聲起。 宮女們起身,戰(zhàn)戰(zhàn)兢兢退至一旁。 德公公則揮了揮手,讓身邊兩個小內(nèi)監(jiān)將那名昏倒的宮女拖下去。 又有兩名女官捧著銅盆上前,盆內(nèi)是半生不熟的餃子。 皇帝與薛靜姝兩人一起吃了。 吃過餃子,拜祭完各方神靈,便有宮女上來伺候薛靜姝褪去龍鳳同合袍,重新梳妝。 妝后,司禮女官引著皇帝與薛靜姝至喜床前的合巹桌,兩人面對面坐著,女官奉上合巹酒。 薛靜姝此前從未飲過酒,半杯下肚,臉上已經(jīng)燒起兩片紅云,又于皇帝交換喝了半杯,連眼睛都濕潤了。 待合巹宴撤下,宮人將薛靜姝攙入帳內(nèi),脫下厚重禮服。 而皇帝則到偏間換了便衣,又由宮人引著,也入了帳內(nèi)。 所有伺候的人悄無聲息退下,整間屋內(nèi)只?;实叟c薛靜姝二人。 薛靜姝垂首坐在床沿,屋內(nèi)地龍燒得暖和,她衣著輕薄倒也不覺得冷,臉上因方才飲酒,還帶著紅暈,涂著胭脂的雙唇緊緊抿著。 皇帝只在床帳前站著,不知因何并未靠近。 薛靜姝抿唇等著當(dāng)頭一刀落下,可等了半天卻毫無動靜,心中不免更加煎熬,實在忍不住,抬頭望了他一眼。 皇帝正看著這邊出神,眼睛雖看在她身上,可視線卻未落下來。 薛靜姝心中天人交戰(zhàn),想了又想,還是出聲道:“皇上?” 皇帝似這才回神,緩緩抬步走近,在她身旁落座。 薛靜姝察覺他身上散出的熱氣,身子不由繃緊。 皇帝轉(zhuǎn)頭看著她,道:“前一陣聽說你病了,眼下身體如何?” 薛靜姝未料他會在此時問這個,愣了一下,道:“多謝陛下關(guān)心,已經(jīng)痊愈了。陛下當(dāng)時欲宣我入宮,不知所為何事?” 皇帝道:“沒什么,那幾日皇祖母心緒不佳,她雖不曾開口,我看多半因?qū)m內(nèi)無人,她覺得冷清了?!?/br> 薛靜姝低了頭沒說話,她當(dāng)時推脫開沒進(jìn)宮,不知皇帝心里是否責(zé)怪她。 說實話,皇帝的孝心令她驚訝,也有些感慨,看來他的確十分尊敬太皇太后,但愿有了這一分敬意,哪怕日后太皇太后不在,皇帝也能念著舊情,別讓她與薛家真的被碾進(jìn)塵土之中。 皇帝又道:“不早了,安置吧。” 薛靜姝眼睫輕輕顫了顫,并未抬頭看他,只掀開被子躺進(jìn)去。 不久皇帝也躺了近來,兩人間隔了約一個手掌的距離,薛靜姝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氣,但他始終沒有靠近。 床帳內(nèi)光線昏暗曖昧,薛靜姝睜著眼看向床頂,高高懸著的一顆心本應(yīng)慢慢落下,此時卻仍舊掛在半空中。 皇帝沒有碰她。 她不知此刻是要慶幸還是哀傷。 她確實不期待與皇帝做那些事,可當(dāng)皇帝真的不曾動她,她又不得不開始思考將來該怎么辦了。 一個不得寵的皇后,一個無子的皇后,一個娘家無可依靠的皇后,會是什么結(jié)局? 她輕輕閉上眼,竭力將許多紛雜的念頭拋出腦外。 罷了罷了,當(dāng)初下山之時就已經(jīng)該預(yù)料到這樣的結(jié)果。 再不濟(jì),以皇帝的孝順,他日后可能會廢了她,但也會給她一座偏僻的宮殿孤獨終老。 這么看來,也不算太差。 她無聲地嘆出一口氣,悠悠蕩在半空的心緩緩回落,鼻尖嗅著的是她送給皇帝的熏香,熟悉的香味讓她更加放松了些。 正準(zhǔn)備就此睡去,身邊她以為早已睡著的人卻又有了動靜。 皇帝從被子下伸過來一只手,碰到她的身體后明顯頓了一下,卻仍堅定的繞過她的后頸,握住她另一側(cè)肩膀,再微微用力,就將薛靜姝整個摟在懷中。 薛靜姝身體微僵,但她很快察覺到,皇帝的身體比她更加僵硬,她仿佛被人從柔軟的被褥中挖出來,又被禁錮在一塊堅硬的大石頭上。 她因這個發(fā)現(xiàn)愣了一下,待猜測到皇帝這么做是為了什么,不由苦中作樂覺得有了幾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