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皇帝伸手接過,卻又轉(zhuǎn)頭遞給薛靜姝,“拿著暖手?!?/br> 那暖爐與尋??梢姷牟煌⌒∫粋€,尚不及皇帝巴掌大小,整個由黃金鑄成鏤空的模樣,上頭嵌了許多各色寶石,猛一看就像個精致的五彩金蛋。 薛靜姝略一遲疑,雙手接下,“多謝皇上?!?/br> 小巧的金蛋入了手,立時就有一股暖融融的熱意傳出,卻一點也不燙手。 她心里好奇,悄悄低了頭觀察,不知它是怎么發(fā)熱的。 皇帝似乎知道她的疑惑,解釋道:“上面最大的紅寶石珠是機(jī)關(guān),按下去能夠打開,里頭還有一個略小些的內(nèi)殼,內(nèi)里中空,炭火裝在里頭?!?/br> 薛靜姝恍然,暗嘆匠人心思靈巧,手藝精湛。 德公公方才看見皇帝動作,就在心里唾棄自己老糊涂了,竟連這點眼色都沒有,如今有了皇后,有什么好東西,自然應(yīng)該先送到皇后手中才是。 眼下見薛靜姝對暖爐興致濃厚,他忙找機(jī)會彌補(bǔ)方才的疏忽,殷勤道:“這八寶暖爐乃是前朝大匠師之作,普天之下也只有一對,都在宮里。另一只略大些,在太皇太后宮內(nèi),這只更小巧,可以拿在手中隨身攜帶,用時只需打開里頭的小金蛋,放入一塊銀霜炭,便能源源不絕發(fā)熱兩個時辰?!?/br> 薛靜姝若有所感,忙問:“可是黃岐術(shù)大師?” 德公公道:“正是他?!?/br> 薛靜姝面上有了些激動之色,見皇帝正看她,忙收斂了,赫然道:“臣女從前在山中,閑來無事時看了些雜書,其中就有大匠師所著《機(jī)關(guān)雜談》,臣女愚笨,許多地方看得一知半解,卻也驚嘆于大師心智之巧妙。現(xiàn)下親眼得見大師作品,一時忘形,請陛下恕罪?!?/br> 皇帝略略點頭,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一會,道:“你隨我來?!?/br> 薛靜姝不明所以,跟在他后頭出了長樂宮,外頭停著皇帝儀仗和她乘坐的軟轎。 皇帝讓她上轎,自己也上了御攆,德公公跟在儀仗邊上,指揮內(nèi)監(jiān)們往崇德殿抬。 薛靜姝心中奇怪,崇德殿是外殿,是皇帝起居、召見臣工的殿所,后宮女眷沒有傳召,不得隨意前往,現(xiàn)在皇帝讓她跟著去做什么? 崇德殿不是單單一間,而是一整片殿堂,其中主殿名為崇德,還有許多偏殿。 薛靜姝在殿外下轎,跟著皇帝走進(jìn)其中一間偏殿,殿門打開,里頭陳列著幾大排多寶架,架子上琳瑯滿目的藏品,幾乎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那些物品無一例外,都金光閃閃嵌滿寶石,黃澄澄的金光照映在臉上,整間屋子充斥著一種難言的品味。 薛靜姝站在這滿是土財主氣息的屋里,驚詫過后心中一動,抬眼看向皇帝,不敢置信道:“這些……莫非都是黃岐術(shù)大師所作?” 皇帝點點頭,在架上拿了一匹小馬駒,馬身仍由黃金雕鑄,眼睛卻是黃藍(lán)兩色寶石鑲嵌,就見皇帝不知在哪里撥了一下,馬兒在他手中凌空踏起步子來。 薛靜姝立刻就完全信了。這等巧妙的工藝,除了大匠師本人,還有誰做得出來?況且這等華麗富貴的風(fēng)格,也確確實實是他的喜好。 令她不敢確信的是,黃岐術(shù)的作品千金難求,自他離世之后,更是有一件少一件,皇帝到底花了多少功夫,才收集到這滿滿一屋子的珍品? 皇帝又向她展示了幾個新奇的小玩意兒,如裝了扇子就會轉(zhuǎn)動扇風(fēng)的扇座,能自行前進(jìn)的小馬車,可以拆解重拼的千重鎖,無一不精湛,無一不絕妙。 薛靜姝正好奇地要把那千重鎖接過來解一解,殿外傳來德公公低聲傳報,安親王求見。 見他有正事,薛靜姝忙道:“臣女先行告退?!?/br> 皇帝道:“讓他去議政廳等候?!庇职咽稚系那е劓i遞給薛靜姝:“你帶回去把玩?!?/br> “這……臣女笨拙,怕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br> “無事?!被实鄣?。 薛靜姝只得接過。 皇帝點點頭,“讓德祿送你出宮。”說完大步離去。 眼看他就要踏出殿外,薛靜姝想起一事,忙問:“皇上,不知神武大將軍師門的神醫(yī)何時能到?” 皇帝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上午收到回信,他距京城已不足千里,若一路無阻,除夕前后便可抵京。” 薛靜姝心下微安。 皇帝前腳離開,薛靜姝緊隨著也出了偏殿,遠(yuǎn)處議政廳外,立了個年輕男子,遠(yuǎn)遠(yuǎn)地看不清相貌,看他衣著品階,大約就是德公公方才所說的安親王。 見他似乎正望向這邊,薛靜姝不敢多看,轉(zhuǎn)回頭,道:“又要勞煩公公?!?/br> 德公公忙道不敢,手上恭恭敬敬呈上一個托盤,托盤內(nèi)放著一塊令牌,“方才陛下吩咐將這塊腰牌交給娘娘,往后娘娘出入宮廷,無需傳召?!?/br> 薛靜姝聽他稱呼,有些別扭,不過她也知道遲早得習(xí)慣,并未多言,令她驚訝的是,皇帝竟會將自由出入宮廷的腰牌給她,這意味著,之后她再想進(jìn)宮探望太皇太后,無需再遞牌子等候傳喚,直接入宮便可了。 回到薛府,柳兒見了那八寶暖爐,也是驚嘆不已,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觀察了許久,撐著下巴感嘆道:“小姐,宮里的東西都好奇妙?!?/br> 薛靜姝見她一雙眼滴溜溜盯著暖爐上的寶石看,好笑道:“是宮里的東西都好值錢才對吧?” 柳兒咧著嘴笑,“都有都有?!?/br> 薛靜姝輕輕一笑,又專注地盯著手上的千重鎖,她之前對皇帝說解不開,倒不是自謙,當(dāng)初庵堂內(nèi)的雜書,她最看不懂的就是那本《機(jī)關(guān)雜談》,只是山上可看的書太少,才不得不拿著翻了又翻,多多少少看懂一些。 柳兒也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會兒,見是個四四方方令人毫無頭緒的盒子,大覺無趣,道:“小姐,這人也太浪費了些,這么大一塊金子,怎么就做成這個灰不溜湫樣子?” 薛靜姝沒抬頭,“咱們說他浪費,可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這些黃白之物,多少人奉上千金只求他一件作品哩?!?/br> 柳兒咋舌,又是艷慕又是向往,“什么時候我也能富有到視金錢如糞土就好了?!?/br> 薛靜姝只笑不語。 柳兒又道:“還有一事,下午蕓香jiejie和我說,按照以往的慣例,府里各房各院,每到過年,要給院里下人打賞,按理說咱們是和二夫人院里算在一塊的,可現(xiàn)在又單獨住了個院子,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討賞,蕓香jiejie讓我問你拿個主意?!?/br> 薛靜姝偏頭想了想,道:“那就先備著吧,就算別人不來討,咱們自己幾人也要發(fā)幾個壓歲裸子應(yīng)應(yīng)景?!?/br> “好?!?/br> 柳兒起身去柜子里把碎銀拿出來,倒在桌上數(shù)了數(shù),“我之前問過蕓香jiejie,她說那些裸子若沒有提前訂制,只能去鋪子里買,咱們這些銀子,不知道夠買多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