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這里幾乎沒了一個正常人,或許姜筑剛來這里的時候還是正常的,但是經(jīng)過那么多的折磨,他顯然也脫離了正常的范疇。 “我們?nèi)ズ笊娇纯?。”從到這里,林逐水就一直不怎么說話,此時突然開口,卻是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建議。 周嘉魚記得后山是精神病人們下葬的地方,不知道林逐水說去后山是要做什么,不過既然他都這么說了,去看看也無妨。 于是幾人分了工,徐入妄他們守著那個人棍,而周嘉魚和林玨他們則跟著林逐水去后山看看情況。 這邊的山也非常的荒涼,通往山上的小路上長滿了雜草,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人從這里通過了。周嘉魚走在最前面,很快便到了山頂,他本以為這些墳?zāi)怪辽贂袀€墓碑什么的,但顯然他高估了這個精神病院的人道主義,因為山頂上只有一些隆起的土包,并沒有任何的墓碑。而每個土包上面,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雜草,這些雜草茂密的已經(jīng)足足有半米高,周嘉魚甚至懷疑自己的腳下也有尸體,只是看不到罷了。 “嘉魚,讓小紙幫個忙?!绷种鹚?,“從這里往下挖?!?/br> 周嘉魚聞言應(yīng)了一聲,吩咐小紙在林逐水所在的位置往下刨土。小紙照例擼了擼袖子,撅著屁股就開始干活。它到底是力氣大,很快就把林逐水指示的地方刨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就在小紙打算繼續(xù)的時候,林逐水突然叫了停,然后從旁邊隨手撿起了一根長長的木棍,將剩下的浮土刨開。 浮土之下,是一個木做的盒子,盒子非常的簡陋,像是小孩子制作的粗糙的手工藝品。周嘉魚鼻間又嗅到了那股子屬于尸體的惡臭,這氣息雖然不明顯,但卻非常的刺鼻,讓他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了鼻子。 沈一窮很不愉快的嘟囔道:“這是什么?他們把人切成塊給埋了?” 這里并沒有火葬場之類的東西,這么小個盒子,想要把人裝進(jìn)去恐怕真的只有沈一窮所說的切成塊才能解決。 林逐水沒說話,用手里的棍子直接掀開了木盒的蓋子。蓋子一開,周嘉魚和沈一窮都愣住了,那盒子里面,竟然是他們之前在酒店里見過的黑色液體。液體被放置在盒子中卻沒有從縫隙里面流出來,反而像是因為濃度過高,被死死的卡在了盒子里面。 這液體周嘉魚太熟悉了,不就是那天晚上他和沈一窮在冰箱里看見的那種黑色液體么,他萬萬沒想到,居然在后山上能看見同樣的東西。 這東西實在是太臭了,眾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幾步。 周嘉魚用手捂住口鼻,卻是注意到那被放在盒子里的東西竟是在緩慢的蠕動,雖然速度很慢,但的的確確是在動著。 “這東西在動——”周嘉魚出聲道。 “媽的,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绷肢k蹙著眉頭,表情著實不好看,“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黑色的液體里面,指甲頭發(fā)還有一些碎掉的骨骼,說這是人,可卻讓人無法想象出用什么樣的法子才會把人變成這樣。 “盒子邊上好像有東西?!敝芗昔~捏著鼻子,忍受著惡臭的侵襲,看向盒子邊緣的土層。那薄薄的土層里面,好像覆蓋著什么東西,林逐水手一動,便將那東西從盒子邊上直接挑了出來。 周嘉魚彎腰將東西撿起,發(fā)現(xiàn)這是一包用塑料紙包好的資料,他道:“……這什么東西?!彼⌒囊硪淼南破鹨唤?,看見里面居然是很多證件,其中一張是身份證,上面寫著個陌生的名字。顯然,這身份證和坑底的那灘液體,有著脫不開的關(guān)系。而里面也并不只有身份證,還有一些比較重要的證件,周嘉魚還在里面翻找出了醫(yī)院的聘用證書,一些資質(zhì)證書——這種種資料都在表明,如果不出意外,底下這一灘黑色的液體,就是精神病院醫(yī)生的。 “這黑水果然是姜筑弄出來的……”周嘉魚道,“等等,這是什么……”他從資料里翻出來了一頁像是撕碎了的紙張碎片,這碎片非常的不起眼,但是因為質(zhì)地特別,周嘉魚還是注意到了。 這紙張碎片呈現(xiàn)黃色,摸起來是獨屬牛皮紙的手感,周嘉魚拿在手里,一下子想起了徐驚火郵寄給他的牛皮紙。 “這不是那個牛皮紙么?”周嘉魚看向林逐水,“先生……” 林逐水伸手接過了周嘉魚手里的東西,放在鼻間輕輕的嗅了嗅:“是同一種東西。” 周嘉魚抿唇,他有點后悔之前在冰箱里看見黑色液體時沒有仔細(xì)檢查了,他總覺得自己漏掉了關(guān)鍵線索。 但林逐水卻是直接道:“繼續(xù)挖?!?/br> 周嘉魚便又吩咐小紙,按照林逐水說的方位繼續(xù)往下挖掘,很快十幾個大坑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每個坑中都有一個黑色的木盒,盒子的旁邊則放置著用塑料紙包好的資料。而在資料里面,每一份都夾雜著被撕碎的牛皮紙。 亂七八糟的碎片被他們收集了起來,周嘉魚看見碎片的模樣,便想起了拼圖,開始嘗試性的想要將碎片拼接起來,他本來只是突發(fā)奇想,沒想到還真讓他猜中了。在經(jīng)過努力之后,那些碎片居然真的被拼成了紙張,不過紙張只有半張,上面用黑色的炭筆畫著一個奇形怪狀的圖案,乍看起來有些像是法陣。 林玨也看不懂這圖案,周嘉魚正在想該怎么告訴林逐水,便看見他沖著自己伸出了手。 “這里?!绷种鹚畬χ芗昔~說。 周嘉魚心領(lǐng)神會,握住了林逐水的手,然后用指尖在他的手心里輕輕的描繪,將符陣的圖案一點點的傳達(dá)給了林逐水。 圖案只有一半,而且頗為復(fù)雜,為了讓林逐水能明白,周嘉魚的每一筆都畫的非常仔細(xì)。當(dāng)他畫完之后,林逐水反手握住了周嘉魚的手掌,輕輕的捏了捏:“畫的不錯?!?/br> 周嘉魚道:“嗯……可是先生,這符陣只有一半,能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么?” 林逐水說:“這符陣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過中間的圖案有些熟悉。” 周嘉魚說:“圖案?” 林逐水話語微頓:“是,圖案中間,是只畫了一半的三足金烏。” 周嘉魚立馬想起了他那張牛皮紙右上角的圖案,還有在他腦子里的祭八。 “我懷疑這陣法就是黑水的來源?!绷种鹚Z氣里也帶了些遲疑的味道,“你們看這些東西的確是水?” 周嘉魚說:“對,是一灘黑水,有些濃稠,被放在一個盒子里?!?/br> “很奇怪?!绷种鹚p聲道,“我看不見,反倒是感覺你們口中的水……有著屬于活人的氣息?!?/br> 活人?這灘黑水顯然不可能是活人,而如果林逐水的感覺沒有出錯,顯然牛皮紙便成了關(guān)鍵的線索,無論是孟家遺址里面的焦尸,亦或者眼前的濃稠黑水,都和牛皮紙離不開關(guān)系…… “祭八?!敝芗昔~呼喚著自己腦海里的小黑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應(yīng)該是一種陣法?!奔腊苏f,“失敗的陣法……用來復(fù)活人的,但是只有一半,所以復(fù)活的效果也不太好?!彼÷暤慕忉專澳莻€姜筑是故意的?!?/br> 周嘉魚沉默了,他明白了祭八的意思,如果說孟揚天復(fù)活孟氏是真情實意,那么這個姜筑將埋在土里的醫(yī)生們復(fù)活,顯然是帶著別的想法。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他恨那些逝者,所以用殘缺的陣法將之復(fù)活,把他們變成了不人不鬼的玩意兒。 “可是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陣法中央是一只金烏?”周嘉魚說。 祭八慢慢悠悠的說:“我哪里知道呢,我只是一只小鳥而已……” 周嘉魚心想我信了你的邪,有哪只小鳥的名字會叫祭八啊。不過祭八不肯實話,周嘉魚暫時也沒什么辦法。 徐鑒報警的時候,本來以為警察第二天才會過來,沒想到他們效率還是挺高的,下午報警,晚上的時候就急匆匆的過來了。 當(dāng)時大家坐在一樓大廳里休息,一天沒吃飯都有點蔫,周嘉魚靠在林逐水身上,聽著沈一窮這小王八蛋在旁邊念菜單。 林玨說:“我求求你沈一窮,我已經(jīng)很餓了,你能不能別念菜單了。” 沈一窮說:“可是我餓?!?/br> 林玨說:“那你看著周嘉魚干嘛,他又沒奶?!?/br> 沈一窮默默的把目光從周嘉魚身上移開了。 周嘉魚:“……”胸前一涼,沈一窮,你他媽的剛才在想什么。 警察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放在籠子里的人,雖然在電話里已經(jīng)說得挺清楚了,可真看到眼前這個被做成人棍的人眾人還是有些不適。 其中有個新來的警察還跑到外面去嘔吐了一番。 接下來便是交接工作,說是要交接,其實就是他們把姜筑給他們的錄像交給了警察,里面有醫(yī)生在這個醫(yī)院的所作所為,警察應(yīng)該會對這個醫(yī)院進(jìn)行整頓,將病人們送到新的精神病院里。 林玨有些擔(dān)心這些病人還會遇到什么不好的境況,便提出自己愿意資助一筆資金,給這些病人作為治療經(jīng)費,讓他們在其他正規(guī)的精神病院里受到良好的治療,希望他們可以恢復(fù)健康,重返正常的生活。 至于那個被放在籠子里做成人棍的院長,大家的心情更復(fù)雜了,姜筑沒有殺掉他,就是對他最大的折磨,他動彈不得,又沒辦法說話,恐怕只有絕食才能死掉。至于他有沒有勇氣讓自己死于如此痛苦的方法,誰也說不清楚。 因為看了錄像,大家都對這人沒什么同情心,那么多病人被他折磨了那么多年,他眼前的樣子,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還債了。 眾人最后坐著警車離開了這個精神病院。 在離開的車上,林逐水之前放出去的那只紙鶴回來了,回來時身上帶上了一層厚厚的黑灰,林逐水輕輕的觸碰了它一下,便看著它的身體燃燒了起來。 后來周嘉魚才知道,林逐水在此時,在姜筑的身上種下了火種。 這精神病院的案子還是沒能瞞住,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爭議,周嘉魚看新聞后才知道,這個精神病院本來在幾年前就因為非法經(jīng)營被關(guān)閉,但因為某些情況,卻被私密的保留了下來。 最后那個醫(yī)院里的病人們被打散送到了新的精神病院,大約是害怕他們聚集在一起又鬧出什么事故。 回到家中眾人都打算做一頓豐盛的食物犒勞自己,周嘉魚詢問林逐水想吃什么菜,林逐水用一種很認(rèn)真的語氣說:“香煎小黃魚?!?/br> 周嘉魚:“……”哎? 林逐水說:“兩面都煎的金黃的那種。” 這本來是挺正常的一句話,但是周嘉魚莫名其妙的耳朵尖開始發(fā)紅,他唔了聲,穿上圍裙進(jìn)了廚房。 外面林玨對著林逐水小聲道:“逐水,你這是在耍流氓嗎?” 林逐水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有理她。 林玨說:“準(zhǔn)備什么時候開吃?” 林逐水安靜了一會兒,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合適的時候。” 林玨長嘆:“弟啊,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耐心那么好?!?/br> 林逐水卻是微微笑了,嘴角勾起:“他自然是配得上最好的時機。” 作者有話要說: 小紙湊到周嘉魚面前親親周嘉魚的臉蛋說想喝奶。 周嘉魚:???沈一窮,你他媽的又干了什么?? 沈一窮委屈嚎啕大哭說他真不是真沒有,這次絕對是師父的鍋。 周嘉魚:emmmmm…… 第98章 紅雞蛋 回家之后,大家都好好的休息了一段時間。那精神病院給人的陰影實在是太重了,雖然離開了那里卻還是感覺受到了影響。周嘉魚則是對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性這句話有了更加充分的理解。 為了安撫大家的情緒,周嘉魚做了好幾天豐盛的大餐,大家都很滿意,吃的仿佛下巴都肥了幾圈。 但是就在周嘉魚以為姜筑這事情就這么完了的時候,卻又接到了徐驚火的電話。電話里徐驚火直奔主題,問他們到底對姜筑做了什么。 周嘉魚聽到徐驚火的語氣有點茫然,說姜筑不是已經(jīng)跑了么,什么叫他們對姜筑做了什么。 徐驚火想了想,回過味了:“哦,我應(yīng)該去問問林逐水……” 周嘉魚:“……”他是真不知道林逐水對姜筑做了什么,不過仔細(xì)思考后,他倒是想起林逐水的確在姜筑跑掉后放出了一只燃燒著火焰的千紙鶴。 “千紙鶴?”徐驚火說,“我就知道——姜筑可真倒霉。”他說著姜筑真是倒霉,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語氣里充滿了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 現(xiàn)在想來徐驚火和姜筑應(yīng)該是有些過節(jié),不然他也不會為周嘉魚他們提供關(guān)于姜筑的信息,讓他們直接去把姜筑的老巢給端了。 在周嘉魚打算再仔細(xì)問問的時候,徐驚火卻直接掛斷了電話,周嘉魚盯著電話看了會兒,心里想著徐驚火到底是不是和孟揚天還混在一起,兩人還有沒有繼續(xù)干什么傷天害理的壞事兒。 就這么又過了幾天,周嘉魚他們正在屋子里吃東西,本來趴在周嘉魚肩膀上和黃鼠狼哼哼唧唧聊天的小紙突然立了起來,然后拔腿沖向了門口。當(dāng)時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小紙沖了出去。 周嘉魚當(dāng)時嘴里還含著鹵好的豬蹄,含糊的喊著小紙的名字,趕緊跟了過去。 小紙直接跑到了院子的大門口,順著鐵柵欄的縫隙溜出了門外,周嘉魚趕到的時候,看見它死死的抱住了一個放在門口的大箱子。 周嘉魚說:“小紙?” “爸爸,爸爸,小紙喜歡這個……”小紙哼哼唧唧,把臉貼在箱子上面蹭啊蹭,高興的兩只小小的腳都翹了起來,“小紙喜歡這個?!?/br> 這箱子也不知道是誰放在這里,約莫有半米高的樣子,周嘉魚用手拖了一下,感覺非常的沉重,他一個成年男人用盡了力氣卻都紋絲不動。 “里面是什么,小紙?”周嘉魚問。 “好東西,是好東西?!毙〖堁鲋^,表情高興極了,它牽起周嘉魚的手撒著嬌,“爸爸,我們把這個帶回去好不好?” 林玨他們也跟了出來,看見這情況問周嘉魚箱子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