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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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線劇情不愧是主線劇情,她即使不觸發(fā),看來也是要主動發(fā)生的。 她腦袋里胡亂想著,兩人進了那間完好的屋子,畫風(fēng)瞬間一變,和外面的雜亂荒蕪全然不同,溫暖舒適,一應(yīng)陳設(shè)布置得井井有條,賈瑛一眼就見著一旁立著的大大的書架,上面擺著不少書冊。 穆蒔自一邊拖出一張矮桌,又拿了兩個軟墊。 “你先坐一會,”他依舊半蹲下來,平視著她,“我去打理了便過來,上次善端托我給你帶的畫冊,還有些他沒拿,你先看,我回來后咱們就用膳。” 善端就是賈珠的字。 賈瑛下意識乖乖點了點頭。目送對方離開后,看向桌案上的畫冊,賈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難怪大哥不給她帶回去呢?!度龂萘x》,《會真記》,《山海經(jīng)》……聽元春講起來,早些時候賈珠還是個叛逆少年,這幾年穩(wěn)重多了,賈瑛就覺得,賈珠在她面前還是非常有長兄范的。 至少他絕對不會給自己看這樣的書。 賈瑛合起手里的《山海經(jīng)》,抱在胸前,再看向那個書架,記不住熱淚盈眶起來。 這里……簡直是天堂啊。 網(wǎng)癮少女過了三年的苦行僧生活后,終于在精神世界找到了綠洲。她都無聊到把那個通靈玉的積分刷了一千多分了,現(xiàn)在終于得到了解放。 天色尚早,屋內(nèi)也不用點燈。賈瑛起身站在書架前看了看,她個子不高,仰著頭才能看見書架上一本本大部頭。 雖然不知道穆蒔是什么人,不過既然能和賈珠關(guān)系不錯,能有這些書,想來家世也不差。 這個和平的時代,除非皇帝有什么動作,階級固化很嚴(yán)重,讀書的話,高門子弟就享有著更好的師資和書冊(而普通人家可能還要花費時間出抄書),接觸的層次也不同,日后做官了,一眼看去全是熟悉的叔伯兄弟,算來算去還都是七彎八拐的親戚。 當(dāng)然,不排除寒門出貴子,一般這樣的,則會和同屆的舉子聯(lián)合,以應(yīng)對前輩和后輩的壓力。所以這個時代做官,大部分報家門都會說自己是什么年的舉人。 就像這個穆耘之,即使住在城外一個破院里,卻還是能有很多人家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藏書。 賈瑛搖頭感慨了一番,又乖乖跑回去打開了那本《會真記》。 過了一會,穆蒔回來了。 他換了一套新的衣裳,布料看起來有些粗糙,長發(fā)束著,潮潮的,非常隨意盤腿坐在了她對面。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會真記》,笑起來:“你看得懂嗎?” 這句話被他說出來,好像只是簡單詢問一般。 賈瑛搖了搖頭。心里卻道,《會真記》有個著名的同人《西廂記》,也就是崔鶯鶯張生的故事嘛。 不過這本里面張生先是看中了崔鶯鶯的美貌,到手之后,在進京趕考里拋棄了崔鶯鶯,還給自己的負心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僅詆毀崔鶯鶯,還蠻得意說自己是在補過。 比起《西廂記》簡直有種撲鼻而來的人渣味。 嗯,很典型的一本封建小說,能夠提醒她女人在這個時代卑下的地位。 理智上知道作者身處這個時代,有他的局限性,賈瑛還是覺得,元稹這貨果然還是跟白居易一塊玩兒蛋去吧。 穆蒔翻了翻一邊的褡褳,漫不經(jīng)心道:“也罷,看了看就看了吧。你把書遞給我一下?!?/br> 賈瑛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依言把書放了上去。 穆蒔伸手接過,刺啦撕了這書的最后兩頁,順手就拿來擦了桌子,擦完了,團成一團,扔進了一邊的竹筐里,才把褡褳里的紙包放在桌上。 賈瑛一愣,接著就聽得他道:“這兩頁這樣,倒也物盡其用了?!?/br> 她盯著穆蒔,他還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卻隱約露出幾分倨傲來。 其實她剛剛已經(jīng)大概翻完了,最后兩頁,沒記錯是這個編書的人在后面說了一大堆話,極力為張生的無恥辯護,各種理學(xué)封建思想往崔鶯鶯身上壓,批評她不守婦德,罵她妖孽。 賈瑛忍不住笑出來。 他在她一個小孩子面前這樣,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會怎么看,什么都隨心而為。簡直中二得不行。換成真的小孩子,估計都會覺得他古怪吧。 不過,她覺得挺有趣的。 穆蒔打開了一個紙包,拿出了幾個烤餅。他又笑道:“這個你就別吃啦,粗粗剌剌,刮破嗓子就不好了?!?/br> 賈瑛:……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他在玩什么梗。 他一次打開幾個紙包,都是很普通的街邊小吃,賈瑛卻好好開了眼界,全是些她沒見過的小點心。 最后終于是這次的主題烤鴨了,兩個人都下意識坐直了身子,看向桌子中央。 紙包解了一層又一層,隱隱有香味冒出來,穆蒔的眉頭卻飛快擰了一下。 慢慢打開最后一層,正是深秋,有些涼,穆蒔便掩了門,這時天色還早,在屋里看著卻有點暗了。除了那層淡淡的油光,有些看不太清,兩個人都下意識伏在了桌案上,同時湊近去看那只烤鴨。 賈瑛盯了好一會,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道:“你確定這是烤鴨?” 穆蒔聽了,沉默了半刻,自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戳了戳,又順著往下切了切。 那只烤鴨立即變成了兩塊。 穆蒔和賈瑛:“……”臥槽。 描述兵器什么的,最鋒利的形容詞,大概是削鐵如泥吧。 穆蒔這把匕首很鋒利,卻在有生之年真的削了一次泥。 完整的鴨骨架,整個糊了泥,外面裹著一層紙,刷一層油燒了。 穆蒔瞪著被解體的“烤鴨”,滿臉難以置信,賈瑛已經(jīng)伏在案上哈哈笑起來。 他下意識辯白道:“我只看到掛著的,但是那已經(jīng)涼了,我就買了爐子里的?!?/br> 賈瑛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實在是沒想到在古代都有假貨。 這個假冒偽劣實在太傷害感情了,難為穆蒔還為著這個在道觀完了一趟追逐跑,其實他真的沒有帶半點rou。 穆蒔少年滿臉挫敗收起了那攤泥塊扔了,見到小姑娘笑得不行,心里更加郁悶了。 他賭氣道:“這是我走眼了,下次我?guī)愠跃┏亲詈玫目绝啞!?/br> 賈瑛點頭,卻用哄他的語氣道:“好好好?!?/br> 于是最后兩個人只有隨便將就吃了穆蒔本來打算屯著的甜點。 賈瑛最喜歡的是一種酥酥脆脆的餅子,一口就滿嘴掉渣,nongnong的蛋黃香味,里面是貨真價實的酸甜山楂泥,還有偶爾脆脆的地方是特意切成了細丁的果rou,還有棗泥味道的,不過里面的脆丁是瓜子仁碎。 雖然沒有吃到米飯總有種自己沒有用餐的感覺,但是有這種街邊小吃也超級幸福啊。 正吃著,賈瑛覺得不太對勁,一抬眼,就看到坐在對面的人正盯著她看。 下意識擦了擦,臉上沒有什么碎屑,賈瑛疑惑回視。 穆蒔立即將那一包的都推到了她的面前。 賈瑛窘然:“我,我已經(jīng)飽了。” 他收回目光,笑道:“那你就帶回去吧。”言罷,站起身到書架前看了看。 “姓謝的又把我的《尚書》拿走了?!彼吐暤溃耙嬷辛伺e,我就成首功了?!?/br> 賈瑛聽他說起科舉,忽然想起還在煉丹的賈敬來。 賈家這幾代就出了幾個舉人,只是除了賈敬,都是旁支庶族的。 旁支庶族,后者當(dāng)然是庶子那一支了,比如榮國府的話,他們二房以后,賈珠是肯定會搬出去的,那時候,他們這支就成了旁系。 賈瑛日常接觸的幾位老爺,賈敬,賈赦和賈政,往上數(shù)一代,也就是賈代化和賈代善,他們都是嫡長子,其他類似于賈珠這樣的族人肯定是不能住在國公府了,這些人里,有的支漸漸就敗落了,有的說不定連飯都吃不起。有發(fā)跡的,同族的人就會提拔一二,畢竟不管如何,外人怎么都比不上自家人的。 從最早的寧國公榮國公開始,一代代下來,賈家便像是一顆大樹的根系,不斷分岔扎根,有的根系細微得不行,也有新鮮的血液,不斷汲取營養(yǎng)維系著這顆大樹。 沒有粗淺的宅斗,沒有因為一點點小事的兄弟倪墻,只有最簡單如機械系統(tǒng)一般的環(huán)節(jié)維系,家族的關(guān)系遠遠超出她這個現(xiàn)代人所能想到的小兒科。 所以像是賈府這種啃老本的方法,如果不是要被抄家,敗落也不是這幾代的事情。 賈瑛頭一次切身意識到,古代為什么會有家族的存在了。 面前,穆蒔已經(jīng)把架子上的書擺好了,嘆了幾口氣,又坐回來,撐著頭看她:“小家伙,你怎么在這?” 聽到他的稱呼,她心里不服,內(nèi)里算起來,他比她還小呢。 賈瑛想著,還是如實道:“來給老太爺上香。” 穆蒔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問,又道:“善端最近怎么樣了?” 賈瑛這下明白他把自己帶過來的目的了。 她臉上一黯,放下餅,低聲道:“大哥哥不太好,平日總是躺著,最近太太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 穆蒔沉默下來,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賈瑛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拿出了那塊懷表,雖然她知道這上面是丘比特吧,但是跟天使一個樣,都是鳥人,糊弄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她將懷表推到他的面前。 “我聽說,這個人有法力救很多人,你能找到它嗎?” 第21章 試探 deadline是第一生產(chǎn)力?!魸伞にべY基梭德 賈瑛把那只琺瑯懷表推在桌案的中間,雙肘撐著桌面,死死盯著穆蒔,回想起迎春平日里的樣子,懇切道: “我聽說,這個人有法力救很多人,你能找到它嗎?” 這一記直球打出來,賈瑛也沒再多說別的話,只靜靜看著他。 穆蒔聽了這句話,先是一愣,盯著那塊懷表,陷入了沉默。 他不會說這個金發(fā)鳥人根本不存在,畢竟他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什么,說不定在西洋真的有呢。倒是她的話,給他提供了思路。西洋那幾個國家的傳教士有說過,他們掌握了治療瘧疾的藥物。 這樣一來,確實可以考慮一下…… 良久后,穆蒔輕輕笑了笑,暮色染著眉眼,整個人都變得溫和起來:“我知道了,我會試試看的。” 賈瑛跟著甜甜笑起來,卻留意看著他的表情,見他樣子無異,稍微放下心來。 并不是她不想多鋪墊一下,一是,賈珠的事實在拖不得了,二是多說多錯,她根本不想低估輕視任何人,與其一邊試探或者去引導(dǎo)對方,還不如就只說一句,至于要怎么猜她,就是他的事情了。 賈瑛只有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反正過了這次之后,兩個人就不會再見面了。到時候,論他怎么覺得不對勁,她一口咬死了,難道還能有別的變數(shù)去嗎? 這么想著,她松了一口氣。既然要做,就要承擔(dān)一定的風(fēng)險。在賈瑛眼里,比起賈珠來,這算不上什么。 穆蒔將那只丘比特的懷表遞還給她,揉了揉她的發(f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