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少年的聲音將他專注于劍影中的視線收回,回頭見南宮若塵正朝著幾具尸體走去,驚了一跳,趕緊跟了上去:“瑾竹……” 尸體入目的一瞬蒼翊身形一頓,聞聲看過來的幾人同時愣住,不由得瞪大雙眼。 這幾具尸體是方才不幸被蠱群波及,丟了性命的王府侍衛(wèi),只是片刻之前還健壯豐腴的軀體,現(xiàn)在卻只剩下了皮rou,如同干尸一般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而尸體本身,除了被啃咬出的點點血跡,再無其他傷痕。 “好厲害的蠱!”左麒湊到南宮若塵身后,拽著他的衣角探出一顆腦袋張望。 凝視半晌,南宮若塵忽然蹲下身去,望著尸體手背上那些細小的傷痕,神情微變。 左麒從侍衛(wèi)手里扯過一把長劍,蹲到自家?guī)熜稚磉?,試探著在尸體上劃了一道,皮rou破開,卻已經(jīng)沒有血液流出,他歪頭詢問:“這是什么蠱?” “是雙生血蠱!” 南宮若塵未答,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左麒一驚,下意識回頭。 他竟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人是何時到了自己身后! 蒼翊劍眉微蹙,見南宮若塵神色不對,他本就心存疑慮,此刻聽歸冉出聲,不禁問道:“歸副統(tǒng)領(lǐng)知道此蠱?” “略知一二。”歸冉應(yīng)道:“雙生血蠱,是雌雄成對而生,一般蠱蟲進入人體,啃食肺腑令人生不如死,然此蠱卻食人血rou,大抵是為血蠱所支配?!?/br>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雙生血蠱為天下劇毒之首,可若是控制得當,卻是能解天下萬毒。” 他意有所指,蒼翊聽的明白,下意識看向蹲在面前一直不曾出聲的人,若有所思。 院中的紛爭塵埃落定,侍衛(wèi)取來火油,將少年引至院墻角落的蠱蟲軀殼焚燒,火光沖天,映入人眼倒映出詭異的光芒。 南宮若塵抬頭,看向府外,周圍嘈雜的聲響傳入人耳,無人再開口說話,徒留少年一人懵懂。 翊王府往東不遠處的街道上,幾道黑影于民房屋檐上飛速竄過,似是瞧著無人追上來,警惕漸松,卻在越過一條巷道時,背后破風聲起,為首之人來不及回頭,閃動著避開近至身前的暗器,躲避匆忙,腳下不穩(wěn),落入了巷道之中。 肩頭不慎被暗器劃傷,有些輕微刺痛,待她穩(wěn)住身形,原本緊跟在她身后的幾名黑衣人接連落地,只是已然沒了氣息,巷道口多出一人,她憤然抬頭:“你殺了他們!” 暗夜之下連身形都很模糊,那人靜立于巷道口,漠然開口:“不過受蠱蟲cao控的傀儡,殺與不殺于他們而言,并無二致?!?/br> 霓落冷笑:“最起碼他們還能活著,不是嗎?” 低沉的聲音回響在巷道內(nèi),冰冷地讓人心底發(fā)顫。 左彥盯著她良久,似是無奈地嘆息一聲:“跟我回去?!?/br> “回去?”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霓落冷哼道:“回去何處?回那個早已破敗成墟的家,還是你的愛徒如今安居的翊王府?” 毫不掩飾的嘲諷,左彥聽得皺眉,耐著性子道:“頤都城已經(jīng)戒嚴,怡月閣也已被禁軍圍困,你殺了數(shù)名朝廷命官,如今只身一人,你無處可去!” “所以兄長此行,是要拿小妹歸案的?” “……” 久違了的親昵的稱謂,此時卻只余化不開的疏離,他躲了這人十多年,卻從未遺落她的一絲消息,她恨自己入骨,此番結(jié)局,他早該想到的。 他良久不語,霓落不由得蹙眉,片刻之前,肩頭被劃傷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她意識到左彥在暗器上做了手腳,此時強撐著站立已是不易,卻仍是咬著牙道:“過了這十數(shù)年,兄長這多管閑事的性子,倒仍是沒變,如今,可是想著要大義滅親了?” “……” “要我跟你回去也不是不可,只要你告訴我……站住!” 她故作輕松的神情一滯,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須臾的功夫,肩頭的麻木已經(jīng)蔓及全身,此時見那人朝他靠近,她竟已是一步都挪動不得。 自己研制的藥,藥效幾何,左彥最是清楚不過,霓落此時的境況他了如指掌,卻還是依她所言,頓住了腳步。 頭腦開始暈眩,霓落執(zhí)意不肯認輸,她看向近在眼前的人:“你告訴我……那孩子……到底是……是不是……不然我死都不會……不會……” 視線已然模糊,眼簾閉上,她終究未能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搖晃的身體倒入一人懷中,迷蒙間聽到有人低語。 左彥輕輕將人擁住,望著空無一人的巷道,柔聲道:“你不會死?!?/br> “也不能死……” 瞥了眼已經(jīng)變得干枯的尸身,左彥將懷中之人打橫抱起,消失在了巷道之內(nèi)。 …… 王府偏院內(nèi)的火光經(jīng)久不熄,屋中燃上了沉香,熏得人心神欲醉,一人靜靜地站在窗前,一襲織錦白衣,顯得有些單薄,未曾束起的長發(fā)隨著窗臺邊的燭火一同搖曳,背對著房門看不清神情。 蒼翊自外室走進,取了件厚重的披風走向窗邊,將其裹在了那人肩頭。 南宮若塵微驚,籠罩住周身的暖意,讓他緊繃的身形放松下來,將肩頭的披風攏緊了些。 蒼翊并未同往常一般擁人入懷,只是同樣站在窗前,與他并肩而立,院中的熱浪影響不了窗前的溫度,涌入的夜風寒冷刺骨。 似是不習慣這般沉默,蒼翊輕聲開口:“院前那片相思竹,損毀了些,待開春了,我再命人移植些回來?!?/br> “嗯?!?/br> “只是可惜了這滿院的花花草草,怕是尋不回來了。” “……無妨。” 他緊靠在旁,沒話找話,卻始終不肯看自己一眼,南宮若塵側(cè)頭,見他目無焦點,忍不住嘆息道:“有話便說吧?!?/br> …… ☆、真相 蒼翊鳳眸微閃,側(cè)頭看他,剛欲出口的話卻在瞧見他滿臉疲憊的面孔時化作滿腔心疼,微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