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瞧著屋內(nèi)重新亮起的燭火,蒼翊面露喜色,輕聲問道:“可是公子醒了?” “之前醒了一會兒,起身燃了燭火,又睡下了?!泵铒L(fēng)應(yīng)道。 蒼翊輕步走到窗前,透過微啟的窗門看向床榻上的人,側(cè)躺而臥,正在熟睡。 無風(fēng)搖曳的小小燭燈,似在等著什么人歸來。 “去將燭火熄了,燃得久了該頭疼了,門窗也都關(guān)上,容易著涼?!鄙n翊輕聲交待了幾句,又回頭看了一眼,轉(zhuǎn)身朝院外走去。 “……是。” 目送著蒼翊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妙風(fēng)妙云對視一眼,盡是迷惑不解,依吩咐進屋熄了燭燈,黑暗中,沒人發(fā)現(xiàn)那緩緩睜開的雙眸。 蒼翊站在院墻外,又忍不住朝院內(nèi)望去。 他并非圣人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他所認識的只是離洛的蘇瑾竹,而月華國的四皇子南宮若塵,他幾乎是一無所知,鄭婁生對他態(tài)度明顯非同一般,他們本有機會在援軍到來之前將人帶走,那將小院團團圍住的弓箭手,是最大的威脅,可他們卻一箭未發(fā),顯然是顧及會傷到不能傷的人。 還有那垂眸低語時的神情,蒼翊再熟悉不過,那是他曾經(jīng)也有過的,求而不得的無奈…… 夜半子時,本該是入睡安眠的時辰,卻因這突至的蝗群,處處燈火通明。 蒼翊孤身來到郡守大牢,詢問本也不急在這一時,他不過是尋一個理由讓自己暫時不去多想,若沉靜下來,他會忍不住去想,那與別人糾葛卻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曾經(jīng)。 沉默著走到郡府大牢,忙碌的身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了下來,幾名侍衛(wèi)分兩邊站在牢門兩側(cè),見人走近,恭敬道:“王爺。” “人呢?” “關(guān)在牢室中,王爺請?!?/br> 牢頭在前帶路,蒼翊緊隨其后。 盧陽郡守是假,刺殺便不成立,但擅闖郡守府,也不能說是無罪,被關(guān)押也在意料之中,故而蒼翊行至牢室前時,看到的便是幾道熟睡的身影,停了片刻,又繼續(xù)向前,隔壁的牢室中,一人安然端坐于牢室角落,正笑著看向突然出現(xiàn)在牢室外的幾人。 牢門被打開,侍衛(wèi)在蒼翊的示意下退了出去,留兩人在牢室內(nèi)外,一站一坐。 “王爺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干?”角落里的人一動不動,略顯痞氣地笑著。 蒼翊不語,推開牢門走到那人身前打量:“在邊境躲了這么多年,怎么舍得離開了?” “……哪里舍得?受人之托,辦完了事還是要回去的。” “受人之托?”蒼翊輕笑,自腰間取出一塊四四方方的東西,拿在手里打量:“傳言丞相之子秦戟,為躲避婚約離家出走逃至邊境,誓死不回皇城,可如今卻與皇室中人私下往來,這往小可說是丞相公子與皇子私交甚深,若往大了說,朝臣與皇子勾結(jié),意欲……” “王爺不必詐我?!鼻仃雎暣驍啵骸霸僭趺凑f我也是來幫忙的,自收到消息八百里加急趕至盧陽,卻遭王爺這般污蔑,只怕不厚道吧?” 蒼翊滿意地看著那終于舍得站起來的人,將手中的東西扔了過去,沉聲道:“這東西并非皇兄所有,你到底受何人所托?” “王爺回去之后自然便知?!?/br> “……”秦戟不答,蒼翊也不計較,一笑:“一個深居簡出,體弱多病的人,卻連邊遠郡城的事都能了如指掌,如此深藏不露的能人,本王不明白,你們?yōu)楹螏臀遥俊?/br> 秦戟笑容微不可聞地一滯,也不否認,隨即若無其事地將印章收好:“多個朋友總是好的,能讓王爺欠下個人情,也是不易,想必王爺也不會白白占了便宜去吧?” 蒼翊但笑不語,話說到這地步,他知道再問也是無果,反正想知道的大概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不是蒼離,更不可能是蒼邵,若是秦戟尊二皇子為主,那么前世的贏家就不會是蒼離,除卻這兩人,四皇子年幼,最有可能的就只有大皇子蒼燁了。 雖在意料之外,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不管怎樣,你的確是幫了本王一個大忙,不論讓你來此的人是誰,還請代本王謝過?!?/br> “不敢不敢?!鼻仃獢[手,伸手摸了摸仍有些不適的后頸,怪異道:“過河拆橋,這樣的謝意我可承擔(dān)不起?!?/br> 蒼翊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又不是向你道謝,何須你擔(dān)得起?” “……”這是他自作多情了?秦戟不在意地笑笑,抬眼看向蒼翊道:“王爺身邊的那位公子,應(yīng)該不是離洛人吧?” 蒼翊警惕心起,頓了半晌:“是又如何?” 秦戟微愣,蒼翊的坦然相告無疑讓他覺得意外,而明顯的防備也讓他明白此事是翊王心中禁忌,靜默良久,秦戟笑道:“王爺安心便是,秦某也不是多事之人,此事一了,回到邊境,望王爺記著,秦戟,從未到過盧陽。” “……” 兩人四目相對,蒼翊戒備不卸,擅離職守離了邊境,看似是一個把柄,可若上面有人擔(dān)著,這個過錯根本算不得什么,事關(guān)蘇瑾竹,他不能輕易信任何人,而不信秦戟,他也著實無可奈何,只盼皇城里的那人是真心示好。 “時辰不早了,秦公子歇著吧,本王就先回去了?!?/br> “……不送?!?/br> 思緒輾轉(zhuǎn),蒼翊并未作出回應(yīng)。秦戟也不多話,躬身行禮,待腳步聲遠去才直起身,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他收到傳信至此,經(jīng)一番查探才知曉盧陽郡守遇害,他設(shè)計讓假冒之人暴露,尚未弄清那人是何身份卻遭人背后突襲,盡管那人沒有惡意,但無故打暈自己,明顯是想要隱瞞什么,而他想要隱瞞的,翊王也定是知情。 秦戟垂眸,此事他到底該不該傳信皇城?他們的目的是要拉攏翊王,而以他所見,翊王對他身邊的那位公子重視異常,或者說那就是他的逆鱗所在,事情傳到皇城,若被翊王得知,會否弄巧成拙反遭翊王記恨…… 良久,秦戟一聲長嘆,看了眼并未鎖上的牢門,又重新回到牢室角落,閉目沉思。 黎明如約而至,天邊開始泛白,經(jīng)歷了一晚上的嘈雜,郡守府終于恢復(fù)了該有的寧靜,寒露霜重,四處濕漉漉的,涼風(fēng)拂面有些刺骨,地面隨處可見蝗蟲的殘骸,幸得蝗蟲突至?xí)r已是亥時,百姓多半已經(jīng)入睡,門窗緊閉阻隔了蝗群,故而損失并不算太大,而受笛音所控集聚的蝗群經(jīng)過毒煙火勢的洗禮幾乎被消滅殆盡,忙活了一晚的所有人雖然極度疲憊,卻也皆近欣喜。 有人歡喜有人愁,那人一夜未歸,屋內(nèi)的人也是一夜未眠…… ☆、救治 “王爺,剩下的事屬下來處理吧?!?/br> 清冷的街道上,凌云跟在蒼翊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