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年輕的好處就是,鏡中的少女滿臉膠原蛋白,肌膚粉嫩白皙,就像春天里盛開的桃花。 李mama端來一碗熱粥:“別臭美了,趕緊趁熱吃一點,等會兒要遲到了?!?/br> 桌上稀飯溫?zé)?,顯然是盛好放了一會兒了,她磕了磕蛋殼,看了眼座鐘,三兩下將稀飯喝完,背起書包騎上自行車。 李mama拿著手套追出來:“手套!你就跟你爸一樣丟三落四的,這么冷騎車不戴手套手要生凍瘡了!” 路上烏漆墨黑的,沒有路燈,地上不少積水,即使戴了手套手依然冰涼刺骨。 路口處,早點攤子已經(jīng)撐起來,在昏暗的燈光下,熱騰騰的冒著熱氣。 李拾光騎著大扛自行車一路飛奔,十分鐘就到了學(xué)校。 剛進學(xué)校的左邊就是一大片自行車棚,里面密密麻麻放了不少自行車,清一色大杠。 她也找了個車位將車鎖上,望著教學(xué)樓前的大松樹,向自己記憶中的教室走去。 教室里的人已來了大半,很多同學(xué)桌上都點著蠟燭頭,就著燭火的光芒認(rèn)真讀書。 也有交好的同學(xué),兩兩坐在一起聊天的,看到李拾光進來只是瞥了一眼就轉(zhuǎn)開了,繼續(xù)聊天。 她站在教室講臺上有些愣。 眼前一幕實在離她記憶太過遙遠(yuǎn),此時看見就像坐了時光列車,她恍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這不是夢。 如果是夢,那這夢未免也太長太真實太有邏輯。 記得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玩過一個游戲,有個網(wǎng)友發(fā)了個帖子,說我要回到一九九七年了,你們有什么要說的嗎? 她當(dāng)時從頭到尾翻著那個帖子,有的說要告訴自己爺爺生病了要及時治療;有的說請告訴自己未來房子會漲價,一定要早點買房;有的說請將這幾個彩票號碼告訴過去的我,讓我一定要記得買;還有列出未來哪些會漲的股票,讓樓主告訴九七年的自己的。 她突然想起來,彩票號碼她當(dāng)時看了記不住,倒是股票還真讓她記住了好幾支,不過都是九七年之后的,現(xiàn)在才九一年。 想到此,她恨不得立刻拿出紙筆來,將記住的記下來,怕以后忘了,既然有這個機緣重生,能抓住的一些機遇當(dāng)然得抓住,畢竟不是每一個你知道的未來注定會發(fā)展很好的機會你都能抓住。 比如互聯(lián)網(wǎng),她對互聯(lián)網(wǎng)這一塊一無所知,上網(wǎng)都是在查資料或者玩。 這些都是以后的事,當(dāng)下最重要的是她忘了自己座位在哪兒了。 高中時的座位并不固定,班主任為了維護班級同學(xué)間的和諧,時常調(diào)換座位。 正發(fā)呆呢,第二組第四排一個穿著黑衣服扎馬尾的女孩揚起燦爛的笑臉沖她招手:“李拾光你傻啦?還不下來早讀?” 她前桌的清俊少年也抬起頭,恰好朝她看過來,揚唇笑了笑,又垂眸讀書了。 看到這兩人,李拾光才突然想起來,揮手的女孩是自己曾經(jīng)的同桌兼高中時的好友馬萍,那模樣清雋的少年則是她的前桌。 她和謝成堂離開華縣后,十幾年都沒回來,當(dāng)年的朋友們結(jié)婚的結(jié)婚,嫁人的嫁人,都失去了聯(lián)系,十多年后,也就意外的和徐清泓見過幾次,其他人就再沒遇到過了。 十多年后的徐清泓和現(xiàn)在變化不是很大,更成熟儒雅了,她當(dāng)時并沒有認(rèn)出徐清泓,還是他走過來,不確定地喊她:“李拾光?” 她想了半天才指著他想起來:“徐清泓?”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他淺笑。 他當(dāng)時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西裝,氣質(zhì)俊逸,即使人到中年也依然平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而已,而她那時因剛小產(chǎn),又出了一場意外,臉色慘白,皮膚發(fā)黃,穿著肥大的病號服站在醫(yī)院走廊上,簡直是人生最狼狽的時刻。 她走到座位前,還有些猶疑。 馬萍笑容燦爛的伸出手在她眼前一陣猛揮:“喂,真的傻啦?” 在李拾光坐下后,她湊近她,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調(diào)侃道:“我以為你不來了,不是說謝成堂讓你和他去深市嗎?怎么沒去呀?” 李拾光挑了下眉,“說笑而已,你還當(dāng)真?” 馬萍嘻嘻笑了一下,臉色認(rèn)真起來:“我還以為你真傻了,還有半年就高考了,這時候離開你這兩年半就白念了?!彼治α艘幌拢骸鞍パ侥氵@死鬼,你這作天沒來上課,害我吃飯就只能一個人?!?/br> 李拾光被她這聲嬌俏的‘死鬼’喊得一哆嗦:“能正常點嗎?” 前桌徐清泓的同桌聽到二人談話,好奇轉(zhuǎn)過頭來:“你們在聊什么?” 這是一個個子矮小的男生,十多年未見,李拾光已經(jīng)忘了他的名字。 “要你管?!瘪R萍嘟了嘟嘴,笑嘻嘻地懟他,“女生說話,男生插什么嘴?” “好吧。”矮個男生無奈地轉(zhuǎn)過頭去讀書。 他旁邊的同桌徐清泓在他們?nèi)齻€人聊天的時候一直目不斜視身子端正的拿著課本認(rèn)真早讀。 李拾光從書包里拿書,被馬萍拽了拽胳膊,下巴朝外面點了點,“看外面?!?/br> “干嘛?”李拾光疑惑地回頭,剛轉(zhuǎn)過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桌上就被人猛地拍了一巴掌,整齊的書本就被人一掃而空,發(fā)出劇烈的聲響,將班里上早讀來的同學(xué)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她頭還沒抬起來,就見到一個巴掌猛地扇了過來,她身體快速向后避開,卻已然是避之不及,她以為今天必然會挨上這一巴掌的時候,只聽啪嗒一聲,前桌的徐清泓揮手扇了一本書過來,將打過來的手臂擋了去,饒是如此,李拾光依然被對方的指甲刮到臉,臉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臉上的圍巾還沒摘下來,也不知道刮破皮沒有。 她心頭一陣火大,目光如刀一般朝對方看去。 來人被徐清泓用書本那一揮的巴掌一個趔趄,氣的柳眉倒豎,不管不顧就朝徐清泓一巴掌扇去,被徐清泓一把抓住胳膊,狠狠往旁邊一扔,來人身體猛地向后踉蹌了兩部,哐一聲撞到桌子拐角處。 趙美心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李拾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徐清泓,沒想到他看著清瘦,力氣還挺大。 趙美心看看徐清泓,再看看李拾光:“李拾光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上前兩步又是一個巴掌要揮過來。 李拾光身體倏地往后一仰,此時她已經(jīng)看清來人,眸光一沉,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戾氣,一把抓住她扇過來的手,揮手啪啪就是兩個大巴掌狠狠扇過去。 第4章 班里人都看傻了。 在他們印象中,李拾光是個脾氣非常溫和斯文恬靜的人,沒想到她居然打人?打的還是隔壁班脾氣出了名的火爆潑辣的趙美心。 馬萍也愣住了,像是從來不認(rèn)識她一樣。 李拾光卻是心底如噴薄的火山般戾氣翻騰。 當(dāng)年她與謝成堂私奔,無顏再回家鄉(xiāng),更沒臉和當(dāng)初認(rèn)識的人聯(lián)系,恨不得永遠(yuǎn)遇不到熟人才好。 高中時期很多人都失去了聯(lián)系,唯獨多年未見的趙美心,在十多年后不知怎么還遇到了謝成堂。 趙美心十九歲就結(jié)了婚,結(jié)婚那么多年也沒有孩子,據(jù)說曾經(jīng)有過,不知怎么掉了,遇到謝成堂后就像遇到了救贖,糾纏了他十多年不算,還一直糾纏她,威脅她離婚,后來莫名消失了一段時間后,再次出現(xiàn)居然帶了個孩子,說是謝成堂的。 她和謝成堂一直無子,那些年就沒停止過治療,好不容易再度懷孕,已是高齡產(chǎn)婦,本就懷的艱難,又遇上這事,謝成堂忙碌,她就趁謝成堂不在的時候,屢次帶著她和謝成堂的孩子來醫(yī)院耀武揚威的刺激她,對躺在病床上的她冷嘲熱諷。 謝成堂外面有女人她一直都知道,兩人糾纏多年,又因為共同財產(chǎn),利益糾葛等各方面因素,謝成堂公司要上市,她擁有一半股份,兩人不可能離婚,況且謝成堂說過,他的財產(chǎn)除了兩人共同的孩子,不會給任何人。 她都快放棄要孩子了,他卻一直堅持。 趙美心是她的那些女人之中唯一一個敢到她面前的人,以為生了個孩子就擁有了免死金牌,她那時身體不好,懷著身孕,投鼠忌器,并不能拿她如何,只叫謝成堂解決。 這女人端的是有心機有手段,居然將孩子帶到謝成堂父母那里,還聯(lián)合了謝成堂的另外一個年輕女人,不知從哪里找來了她的私人號碼和醫(yī)院號碼,日夜不停的來sao擾她,還在半夜特意播放她和謝成堂二人的成人語音給她聽,她直接讓護士錄下來給了謝成堂。 至今她都記得謝成堂那氣的忽青忽紅的臉色,簡直能讓她多吃兩大碗飯。 都說忍字頭上一把刀,那時她身體虛弱,凡是只能忍,卻忍的她如同吞了刀片一般。 她的第二個孩子終究是沒有保住,她的身體也因為這一次的打擊,更加虛弱。 想到那些年的糟心日子,李拾光眼中戾氣翻騰,恨不得去隔壁將謝成堂這對jian夫yin婦斬成十八塊。 被兩個巴掌打懵的趙美心簡直氣瘋了,“你居然敢打我?”話音還未落,聲音就弱了下去,她被李拾光眼底的兇氣嚇到,色厲內(nèi)荏地說:“你……你知不知道成堂昨晚等了你一夜?下那么大的雨,天這么冷,他一個人在車站等你,現(xiàn)在燒成肺炎住院。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既然不愿和他私奔為什么還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了為什么不去?”說著說著,她居然委屈的哭了出來,恨恨地一指徐清泓的鼻子:“是不是他?你是不是又和他好上了?你這個賤人!” 私奔這個詞一出,班里頓時嘩然。 “喂,你嘴巴放干凈一點!”馬萍?xì)獾哪樛t。 李拾光和隔壁謝成堂談戀愛的事,在兩個班級并不算秘密,班主任陳老師為此也不知道找李拾光談多少次話了,可李拾光的成績依然一落再落,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高一時候的年級前十,掉到現(xiàn)在年級百十名開外。 要不是班主任陳老師一直不愿意放棄她,她現(xiàn)在還能不能待在一班還說不定,饒是如此,一班依然有不少人不喜歡她,因為她拖累了班級的進度和積分。 十**歲的年紀(jì),正是集體榮譽感非常強的時候,一班又是學(xué)校的理科重點班,和二班一直是競爭關(guān)系。 二班是文科重點班,這年頭,人們對理科的重視程度遠(yuǎn)遠(yuǎn)大于文科,學(xué)校的好苗子幾乎全都在一班,但自從李拾光自甘墮落,和八班的謝成堂談戀愛之后,成績一直下降,拖累班級的平均分,一班這學(xué)期已經(jīng)連續(xù)幾次考試均分低于二班了。 這讓一般的一些榮譽感很強的同學(xué)對不好好學(xué)習(xí)自甘墮落拖班級后腿的李拾光極為厭惡。 此時聽趙美心說她和謝成堂約定私奔,又放人家鴿子,讓人家在雨里等了她一夜,對她的感官更差,覺得她學(xué)習(xí)不好好學(xué),跟外面八班整天打架的小混混談戀愛。 他們以為李拾光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叫出與人私奔的事,至少會羞愧一二,沒想到李拾光不以為恥,反而語調(diào)冰冷地嘲諷趙美心:“這是我和他的事,他自己不會來跟我說?你有什么資格管?”她就像個大反派似的,唇角勾起個譏誚的笑,語調(diào)輕緩慢條斯理地問:“你是他媽?他沒斷奶?” “你……”趙美心顯然沒想到李拾光會如此刻薄,氣的雙眼通紅地喊:“你不要臉!” “再不要臉也比不過你,明知道謝成堂有對象還插足當(dāng)小三?!蓖蝗幌氲竭@個年代不流行小三的說法,笑了一下,“哦對了,我倒是忘了,反正你也是慣做人家情婦的,怎么?勾引不到正主還有臉過來拿我撒氣?你這臉皮厚的連子彈都打不穿了吧?”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李拾光毒舌。 趙美心現(xiàn)在才十八歲,臉皮遠(yuǎn)沒有十年后帶著孩子上門逼宮時那么厚,聽聞此言臉漲得通紅,怒吼一聲撲上來:“我撕了你的嘴!” 李拾光抬起腳一腳踹在趙美心肚子上,踹的她往后蹭蹭退了幾步,哐一聲裝在課桌上,課桌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哐當(dāng)撞倒好幾個,原本坐在座位上回頭看著她們的人連忙避開,臉色都很不好。 李拾光前世因身體虛弱,被趙美心氣了很多次都無可奈何,剛剛那一腳踹出去,只覺像三伏天喝了一瓶冰水,從頭爽到腳,別提有多暢快了。 這是她一直想做但做不了的事,現(xiàn)在身體恢復(fù)健康,終于可以一展身手了。 吵架什么的,能動手還動什么口? 還有個女生看到李拾光如此彪悍,不敢對她發(fā)火,狠狠推了一把將她課桌撞翻的趙美心一把:“到我們班來發(fā)什么瘋?” 徐清泓也皺著眉頭:“你是哪個班的?現(xiàn)在早讀了不回自己班級來我們班打架?” 他聲音不大,卻很有威懾力。 李拾光從小力氣就比同齡人大,才會在跟著謝成堂私奔后,兩人去工地上班,從沒吃過苦的她,跟他搬了好幾年的磚頭和攪拌了好幾年水泥。 即使后來謝成堂事業(yè)開始起步,人手不夠的的情況下,她也時常在工地上幫忙,給工地上的工人做飯。 那時候年輕,只覺得有用不完的力氣,和愛人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也是甜的。 她后來想想,體質(zhì)下降的開始,就從第一個孩子因她過度勞累沒了后,自己不知道,小月子也沒做過,還繼續(xù)高強度勞作所致。 她是后來身體不舒服了,去醫(yī)院檢查,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有過小生命降臨過。 至今想起來,她依然心痛不已,很自己的不小心,恨自己的不懂事,恨自己當(dāng)年年少,居然將一個人渣看的比自己比家人還重。 前期有多苦多累,在謝成堂功成名就后背叛她時,才有多悔多痛多不甘。 趙美心被李拾光這一腳踹的痛的好半響才捂著肚子直起身,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她狠狠擤了把鼻涕,卻不敢再上前,彎著腰捂著肚子抹著眼淚對她大喊一聲:“你不要以為成堂喜歡的人是你,你根本就不值得他喜歡!”說著跺了跺腳,“你就是個狐猸子,答應(yīng)和他私奔為什么把他一個人扔在車站淋一晚上的雨!” 趙美心再度提起李拾光私奔,這下班里同學(xué)真的認(rèn)為李拾光和人私奔了。 誰都沒想到,正值高三,他們班李拾光居然和人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