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據(jù)說當年先帝因為看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弟不順眼,直言他將來必然不會有任何建樹,而后給了他一個遠離京城的荒蠻之地,惹得有著幾分讀書人特有的傲骨的顧三思一氣之下丟下領地的事情,去軍營里頭當了一個最普通的伙頭兵。 先帝樂得看對方的笑話,就沒有阻止,結果誰成想,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竟硬是憑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地爬到了偏牙將的位置,氣得當時身體就已經(jīng)有點不爽利的先帝直接在床上躺了三天。 直到最后,先帝都將自己的病情,歸咎于自己的這個弟弟,荒謬而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tǒng):恭喜您解鎖新地圖,達成【帶相公回夫家探親】成就! 感謝提供“顧三思”這個名字的小天使,么么噠~ 今天應該還會有一章,就是可能時間會晚一點,等不及的可以不用等。 ☆、第140章 顧臨安本就因為自己母妃的事情, 而被先帝厭棄,后來又與顧三思走得近,便一直被視為眼中釘rou中刺,如若不是不想落得個殘暴不仁, 親手殺子的名聲,說不定對方早就朝他下手了。 在最后的那些日子里, 那個人都有些魔怔了, 總以為自身纏綿病榻, 都是身邊的人動的手腳——就連那突然降臨的天災, 到了他的口中, 都是那些亂臣賊子為了要他的性命,而謀劃的陰謀。 說來也是可笑,這個人在這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坐了數(shù)十年, 到了最后, 連一個能夠交心的人都沒有, 以至于在最終的那一刻到來的時候, 他的臉上依舊寫滿了無法掩飾的憤怒與恐懼。 見到那個人的死狀,顧臨安曾經(jīng)想過,他在離去的時候, 是不是也會是這個滑稽而狼狽的模樣。可他終是無法想象出,自己露出那樣的表情的模樣來。 他的父親將自己看得太過重要,而他的手中,從一開始,就空無一物。 ——當然,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轉過頭看著與自己并肩而行的人,顧臨安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來,唇角也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怎么了?”注意到顧臨安的視線,厲南燭疑惑地側過頭來,對上了他的視線。 “沒什么,只是突然覺得……”輕輕地搖了搖頭,顧臨安看向前方,“……有種說不上來的開心。” 掌中切實地握住什么的感覺,著實太過美好,美好得令他沉醉其中,不愿自拔。 稍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厲南燭見顧臨安并沒有出聲解釋的意思,索性不去追問,只翹起嘴角,輕聲應了一句:“那就好?!?/br> 對于此刻的她來說,再沒有什么能比這個人的歡欣更讓她在意的東西了。 聽出了厲南燭話語中未盡的意思,顧臨安低笑了一聲,一雙眸子彎成月牙的形狀,落滿了細碎的星光。 沒有去置喙身后兩人的言行,老管家將人帶到書房外,出聲通報之后,就很是識趣地告退了,只留下兩人站在門外。 看著面前緊閉的門扉,顧臨安嘆了口氣,認命一般地自個兒上前推開了房門。 他的這個小皇叔什么都好,就是經(jīng)??磿吹萌肓嗣?,什么動靜都聽不到。剛才的那一聲回應,估計就是對方下意識地反應,對方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剛才的管家說了什么。 跟在顧臨安的身后走進了屋里,厲南燭朝端坐在桌前的人看了過去。對于這個顧臨安口中的傳奇人物,她還是有那么些許好奇的。 那人穿著一身簡單的藍色布袍,身材很是高大,一頭長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用發(fā)冠束起,唇邊那濃密的絡腮胡遮住了大半張臉,一雙黑沉的眸子和顧臨安有兩分相似。 “……”盯著那人看了片刻,厲南燭轉過頭,很是認真地看向顧臨安,“斯斯文文?” 顧臨安:…… 他怎么知道,幾年不見,當年那個穿著儒衫,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書卷氣的小皇叔,會變成這個模樣?就是上次見面的時候,對方的行頭都還是讀書人的那一套。 ……雖然性格與行事早就已經(jīng)徹底變了個樣。 輕咳一聲,顧臨安沒有去接厲南燭的話,走上前抽走了顧三思手中的書冊。 手中突然一空,顧三思的眉頭一挑,正要發(fā)怒,抬起頭來就見到顧臨安正笑瞇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頓時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什么時候來的?” 顧臨安沒有回答顧三思的問題,只是將手里的書放在了書案上。 對自己的德性有所了解,顧三思沒再去追究這個,起身朝厲南燭走了過去:“這位想必就是厲將軍了吧?” 哪怕知道周朝的情況與這里不同,但女性較之男性柔弱的觀念先入為主,他依舊覺得一個女人能坐在將軍這個位置上,無比令人敬佩。 “正是,”抱拳行了一禮,厲南燭笑著開口,“見過顧將軍,我聽臨安說起過你?!?/br> 聽到厲南燭的話,顧三思忍不住看了顧臨安一眼。 盡管先前他就已經(jīng)從林秋那里得知了厲南燭和顧臨安之間的關系,但只要一想到自己這個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關心的侄子,居然真的會真心誠意地喜歡上一個人,他依舊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果然,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會有超出尋常人想象的發(fā)展嗎? “肯定都不是些什么好話吧?”沒有將心里頭的想法放在臉上,顧三思笑著接下了厲南燭的話。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必要的客套還是少不了的。 就算外表看起來很是粗獷,但顧三思的骨子里,到底還是個讀書人。 然而,這個想法剛剛從厲南燭的腦子里冒出來,她就聽到面前這個人開口說道:“這地方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打整外貌,讓厲將軍見笑了?!?/br> 厲南燭:…… 敢情這個家伙沒聽到之前那老管家的通報,反倒把她剛才的那句話給聽到了耳朵里? 稍顯尷尬地搔了搔頸側,厲南燭打著哈哈:“顧將軍憂百姓之所憂,勞百姓之所勞,我等所不能及也?!?/br> 顧三思:…… 這話,真的不是在擠兌他嗎? 盯著厲南燭看了一會兒,沒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什么來,顧三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見到顧三思的反應,厲南燭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剛才這話,她是真沒帶什么擠兌的意思。這地方在顧三思來之前是什么情況,他從顧臨安那里聽聞過少許,而方才他們見到的景象如何,自是不必贅述。而當初御朝的先皇將顧三思派遣過來的時候,可沒給他準備什么得力的助手,甚至連款項都并未給過多少。 換句話來說,如今的這一切,都差不多是顧三思憑著一己之力做到的,是以厲南燭并未將顧三思剛才的那句話,當做為自己尋找的托詞。 看到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樣子,顧臨安笑了起來。見兩人都朝自己看過來,他也不說話,只施施然地拿起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水,瞇著眼抿了一口。 即便顧三思真的誤會了厲南燭的意思,以他的性子,也不會將這么點小事放在心上,頂多就是腹誹兩句,就會將之拋到腦后去了。 能夠為了一個不合自己心意的封地,就跑到軍營里去當伙頭兵,顧三思的性情如何,單這一點就能窺得一二。 想來只有這種性子的人,才能那般毫無芥蒂地與顧臨安相處。 沒有再去想?yún)柲蠣T剛才那句話里的意思,顧三思往在一旁坐了下來的顧臨安看了過去,很是認真地思索了片刻,開口問道:“我現(xiàn)在是不是該跪下來行禮?” 以前他是名義上的王爺和將軍,顧臨安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兩人之間倒是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縟節(jié),但眼下兩人的身份卻是不同了,一些規(guī)矩自然就不能和以往那樣隨意了。 似是沒有料到顧三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顧臨安愣了一下,有點好笑地看著他,正要開口說話,倏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揚,作出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來,睨著顧三思:“那是自然?!?/br> 顧三思:…… 和顧臨安對視了一會兒,顧三思果斷地扭開了頭:“我剛剛就隨便問問,別當真?!?/br> 顧臨安:…… 厲南燭:…… 她覺得,她有點明白,為什么當初顧臨安的父親,會那么不待見他的這個嫡親弟弟了。 顧臨安倒是對顧三思的反應沒有多少意外的地方,只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xù)追究什么,反倒是一旁的厲南燭看得樂呵,忍不住想要出言打趣兩句。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顧三思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樣,拿起放在書案旁的佩刀,很是認真地看向厲南燭:“聽聞厲將軍武藝高強,不知可否賜教一番?” 厲南燭:…… 所以,這個家伙,絕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記仇了吧?這都準備直接上手教訓,給個下馬威了? 不過,對于這個算得上是顧臨安敬重的長輩的人,她的心里終究是存了幾分好奇,干脆不做推辭,直接應了下來。 在這種事情上,她還真從來沒有怕過誰。 得到了厲南燭的回答,顧三思顯得很是高興,連邊上的顧臨安都顧不得了,不停地催促厲南燭一塊兒前往演武場。 軍隊駐扎的地方,總是少不了這樣的地方的。 厲南燭本就穿著一身便于行動的短衣,無需另外再換衣服,反倒是在見到顧三思就準備穿著那身近似儒衫的布袍,就準備和自己比劃,感到有些驚訝。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第二更。 ☆、第141章 但想到對方許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厲南燭就沒有多想,確實有那么些人,就是打個架,都得在意自己的形象不是? 雖然面前這個人那滿臉的胡子, 和那一身儒雅的長袍有點不搭就是了。 看著持刀站在演武場上的人,厲南燭沉下心, 穩(wěn)步踏上了臺階。 周圍本有正在進行cao練的兵士,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都忍不住朝這邊投來了關注的視線, 被吆喝了幾句, 才不情不愿地移開了視線。 顧三思的身形很是高大,握刀的手寬大而有力,厲南燭心中不敢有半點輕視, 在與對方見過禮之后, 就搶先攻了上去。 ——她可不是那些凡事都講求風度, 將先手讓給對手的人。 顧三思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見到厲南燭朝自己沖撲而來,立即抽出佩刀迎了上去。 一聲短促的金鐵交戈之聲后,顧三思手中的長刀遠遠地飛了出去, 落在了石塊鋪就的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厲南燭:……咦? 看看止住了向前的劍尖,厲南燭頓時有點傻眼。 她轉頭看了看落在地上的、屬于顧三思的佩刀,又看了看只需再前進一寸,就能刺入顧三思的脖頸的劍尖, 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來。 這發(fā)展……是不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見到這意料之中的發(fā)展,邊上的人齊齊地發(fā)出了一聲哀嚎,捂住雙眼的樣子,像是不想看到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一樣。 察覺到眾人的反應,顧臨安的眉梢輕輕一挑,正要出聲詢問,就見演武臺上的顧三思像是完全沒有看到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長劍一樣,扭頭就往他佩刀落地的地方走去。 在一眾人的注視下平靜地撿起地上的長刀,再平靜地走到厲南燭的對面,擺出一副準備作戰(zhàn)的姿態(tài),顧三思充滿了戰(zhàn)意地開口:“再來!” 厲南燭:…… 顧臨安:…… 看著周圍那些默默地扭過頭去,不愿見證這丟人的一幕的士兵,顧臨安深切地明白了他們剛才的感受。 對上顧三思的視線,厲南燭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收了劍,同意了對方再戰(zhàn)的請求。 她實在是有點摸不準,對方剛才到底是在認真的,還是只是在逗她玩。畢竟這世上有怪癖的人太多,誰也沒法確定是不是就是有人在和人動手的時候,就喜歡先輸一場的愛好。 然而,在第五次將顧三思手中的長刀擊飛之后,厲南燭就徹底地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