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沉默了半晌,洛書白很是疑惑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顧臨安,“我剛剛有說什么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嗎?” “誰知道呢?!鳖櫯R安彎了彎唇角,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 其實認真說,剛才洛書白的話,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只不過以洛書白平日里待人生疏有禮的習慣,極少會在轉(zhuǎn)達別人的意思時,帶上自己的主管評價。而能說出那樣的話來,顯然他先前與那國師聊了不止一句。 不過,這兩人之間究竟有沒有什么,只憑這么只言片語,他們卻是不能確定的。 驀地想到了什么,顧臨安開口問道:“花姑娘的樣貌如何?” 他是沒見過花辭樹的,但關(guān)于坊間流傳的那些厲南燭與花辭樹之間的風流韻事,他卻聽過不少。而每當提起這個的時候,花辭樹的美貌,總是少不了的。 有點驚訝顧臨安竟然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洛書白看了他一眼,如實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傾城絕色?!?/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晚一點還有一更。 ☆、第121章 并非洛書白有意夸大, 實在是那個人,確確實實擔得起這四個字。 作為顧臨安最為倚重的手下,這些年來,洛書白見過的美人也不少了, 但還真找不出哪一個,能與花辭樹相媲美的。 想到對方那猶如剪水秋瞳般潤澤深情的眸子, 洛書白只覺得, 若是那妲己褒姒之流, 也長得這般容貌, 周幽王與商紂王會被迷得那般神魂顛倒, 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怎么,”察覺到洛書白面上流露出的感嘆的神色,顧臨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動心了?” 雖說看人不能流于外在, 但美色惑人卻同樣是不爭的事實。 一件東西的外表如何, 通常是人在與其接觸時最先注意到的東西, 自然有著別樣的意義。 “……是,”聽到顧臨安的話,洛書白沉默了好一會兒, 才苦笑著回答,“動心了?!?/br> 想來面對那樣的容貌,少有男人能毫不動容的,說到底,洛書白還是個不能視皮相為枯骨的俗人。 更何況, 對方既然能得到厲南燭那樣的重用,又怎么可能是那些平庸之輩? 沒有因為洛書白的話而露出什么異樣的神色來,顧臨安只是笑了笑:“進屋再說吧?!?/br> 兩人的身份到底特殊,不可能毫無顧忌地在人前談話,再說了,他也沒有和人站在客棧的大堂當中,高談闊論的愛好。 至于洛書白和花辭樹之間的事情,顧臨安并不打算過問太多,他相信洛書白自己,一定能夠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此時的天色已暗,但從窗子里照射進來的光線昏黃黯淡,給人一種莫名的壓抑之感??善@個時候,即便點了燈,也起不了多少照明的作用,著實是讓人感到難熬。 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顧臨安拿起桌上已經(jīng)涼了的茶給自己和洛書白各自倒了一杯,溫聲問道:“找我有事?” 要不然,在他剛才提出進屋說話的建議的時候,對方不會那么自然地應下。 洛書白微微一怔,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毫無知覺地,就被對面的人給試探出了一些信息來,心驚之余,又有點好笑。 分明是只需要問一句就能得知的事情,這個人卻非得用這種方式,先刺上一刺,要是換個人,指不定就因此而生出隔閡來了。 “我倒是覺得,”端起茶杯輕呷一口,顧臨安輕笑著說道,“從未因此而氣憤的你,才最為奇怪?!?/br> 他和洛書白之間的相處方式,與厲南燭和花辭樹之間的截然不同。盡管兩人獨處時,他也時常以友人之禮相待,但無論是他還是洛書白,都從來沒有越過那條名為身份的線過。 他們兩個人,說到底還是主子和部下。 所以當顧臨安因為厲南燭的事情而焦躁忐忑時,洛書白無法如花辭樹那樣勸慰開解,所以兩人平日的言談中,也會有如同現(xiàn)在這樣的試探與警示。 顧臨安羨慕厲南燭與花辭樹,柳含煙,乃至蘇云清之間的關(guān)系不假,但他卻同樣清楚,自己不可能做到厲南燭那般,對一個人交付全部的信任——事實上,這種事,天底下沒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正因為稀少,才更顯得難能可貴。 而他,甚至連該如何信任別人,都有些忘了。 “我并非沒有因此而生出惱怒的情緒過?!碧ь^對上顧臨安的目光,洛書白略微彎了彎唇角,開口道。 他又不是那些被供奉在廟里的菩薩,不管遭受了什么樣的侮辱唾罵,臉上的笑容也不改分毫。在感到自己不被信任,在被戳到痛腳,在被人輕慢時,他也是會生氣的。 只不過,顧臨安向來都很明白何為適可而止,極少觸碰他的底線,他便也都將之當成無傷大雅的玩笑給揭過了,而對方定然也清楚這一點。 而相比起其他君臣之間的相處之道,顧臨安這般的方式,已經(jīng)算得上是溫和了。 “是嗎?”顧臨安笑了笑,沒有追問。 若是再深究下去,可就超出了玩笑的范圍了,他可不想因此而和洛書白生出齟齬來。 天邊的日頭一點一點地沉入地面之下,從窗戶里照進來的光線更昏暗了,周圍的事物都仿佛籠上了一層暗色的紗,變得曖昧不明起來。 洛書白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將桌上的油燈點燃,看著那豆大的火焰散發(fā)出暖色的光芒,讓眼前的視野再度明亮起來。 “陛下應該知道何靖和周小都統(tǒng)之間的事情了吧?”收好火折子,洛書白突然問道,“您準備怎么辦?” 那兩個人之間的身份不如顧臨安與厲南燭之間的特殊,但卻同樣不似尋常百姓那樣無關(guān)緊要——何靖都能想到的東西,洛書白不認為顧臨安會想不到。 “何靖去找過你了?”沒有立即回答洛書白的問題,顧臨安看了他一眼,面上浮現(xiàn)出些許了然的神色,“來替他當說客的?” 相比起顧臨安這個與自己的距離太過遙遠的皇帝來,自己跟隨了多年,性情也儒雅溫和的主子,對于何靖來說,顯然是說情的更好選擇。要是沒有到窮途末路的情況,對方定然是不愿和他們?yōu)閿车摹.吘挂钦娴搅四菢拥牡夭?,他便也無法如愿地和周若離相守了。 “算是吧,”被說中了目的,洛書白也沒有感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過,”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才繼續(xù)往下說,“陛下心里肯定已經(jīng)有了定奪吧?” 在他的印象當中,他還真是少有見到在這個人計劃之外的事情的。幾乎所有的事情——無論是已發(fā)生的還是未發(fā)生的,這個人都早已制定了相應的應對之法,他所需要做的,不過是等著對方在那些方式當中,挑選出一個最稱心的來罷了。 更何況,這次何靖和周若離之間的事情,真要說起來,顧臨安還在其中推了一把。 不管當時他是出于看熱鬧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這都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第122章 指尖摩挲著茶杯的杯沿, 顧臨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垂著眼簾,似是在思索什么的模樣。忽地,他抬起頭, 朝洛書白看過去:“你放心讓那樣一個知曉諸多秘辛的人,沒有任何約束地待在外面嗎?” 他的眼中帶著些微的疑惑, 像是真的對這個問題感到不解似的。 洛書白見狀微微一愣, 繼而沉默了片刻, 才輕輕地嘆了口氣, 出聲回答了他的問題:“當然不放心。” 他確實和何靖有幾分交情, 也清楚這個人的品性如何,但是許多時候,事情并不是僅僅由這些東西決定的。 而這種關(guān)乎整個朝廷的事情, 怕的, 就是那萬分之一的幾率。 想必何靖正是明白這一點, 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 就做好了假死脫身的打算。 只可惜,在將之切實實施之前,對方就撞到了顧臨安的手里。 ——但也好在他還沒有將之實施。 要是在見到一個本該死去的人, 完好無損地去別國前途光明的軍官家中提親,就是顧臨安再寬心,也不可能再讓對方繼續(xù)活下去。 想到這里,洛書白忍不住搖了搖頭。真是不知道何靖的這個運氣,到底該說好還是不好。 嘴角略微一彎, 顧臨安沒有出聲詢問對面的人想到了什么,反而將對方剛才問自己的問題,又原原本本地拋了回去:“那你覺得該怎么辦?” 聽到顧臨安的話,洛書白的眉頭輕蹙,有點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要是這會兒坐在他面前的是別人,他肯定以為對方是想讓自己說出除掉何靖之類的話語,但若是換成了顧臨安,他卻著摸不準對方的心思了。 盡管當初費盡手段得到了皇位,但洛書白清楚,這個人對于手里的權(quán)力與地位,并沒有多么在意,否則眼下對方就不該在這距離御朝千里之外的周朝京都了。 既然如此,對方又怎么會在意何靖一個區(qū)區(qū)的密探手中掌有的東西? 洛書白可不覺得,顧臨安會想不到何靖與周若離之間的問題。 若是有心,早在洛城的時候,顧臨安就該對何靖給出警告了,之后更不會任由厲南燭將周若離帶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兩個人能走到現(xiàn)在,本就是顧臨安和厲南燭一手促成的。 厲南燭在想什么,洛書白不清楚,但他覺得,或許哪怕御朝上下,真的因為何靖將手里的東西外傳而發(fā)生動蕩,這個人都不會對此投注太多的關(guān)注。 “毀掉的東西,重建就好了?!甭鍟淄蝗豁懫?,曾經(jīng)有一次,顧臨安刻了一半的木雕被嚇人不小心損毀的時候,對方臉上那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無法重建的話……”用刻刀在手中的木雕上劃下一道深深的痕跡,那個人的臉上,依舊是醉人的笑容,“——丟掉就好了?!?/br> 在對方的眼中,那所謂的江山與皇位,其實也不過是與那木雕同樣,可以隨時拋棄的東西吧? 曾經(jīng)這個人的心中,沒有任何值得重視的東西,而現(xiàn)在,御朝也絕對不在對方在意的東西之列。 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將自己有些跑遠的思緒給拉回來,洛書白看著顧臨安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知道?!?/br> 并非他真的想不出任何有用的法子,只是他不知道顧臨安究竟想要聽到什么樣的答案罷了。 不知是否聽出了洛書白這句話中暗藏的意思,顧臨安雙眸微彎,突然說了一句好似與這件事毫無干系的話:“你覺得給何靖一個官職怎么樣?” 不是那種必須藏在黑暗當中,連自己的情況都不得透露的密探,而是能夠放到臺面上來說的、光明正大的官職。 洛書白聞言不由地怔了一下,有點不明白顧臨安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至少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兩個國家的官員成婚的事情,也沒有哪個君王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誰知道你會不會在與嬌妻美眷一起用飯的時候,就隨口將朝中的要事告訴對方了? 就算顧臨安不在意這個,兩人之間的相處,定然也會因此而多出幾分顧忌,反倒失了初心。 更何況,既然何靖有官職在身,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周朝不離開。 縱然由于周若離的的身份,兩人本就無法日日相守,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分開——洛書白甚至都生出了,顧臨安其實是在有意拆散這兩人的念頭來了??偛荒軐Ψ竭€能在周朝,專門替何靖設立一個官職吧? ……等等,貌似還真有這個可能? 想到自家陛下和周朝的皇帝之間的關(guān)系,洛書白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左右都是一家人,人在厲南燭的手上,就和在顧臨安的手上差不了多少,而且厲南燭似乎還說過,朝中缺人來著……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洛書白看著顧臨安的神色,都忍不住變得古怪起來了。 其實這種事情,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去做,但是顧臨安……洛書白還真有點不知道,能不能把對方給歸類到腦子正常的那一邊去,尤其他還知道,如今對于面前的這個人來說,唯一在乎的,就只有厲南燭而已。 “怎么,”半晌都沒有得到洛書白的回答,顧臨安卻不著急,只稍一側(cè)頭,略帶不解的模樣,“不好嗎?” 洛書白:…… 這個問題,他該怎么回答?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該點頭好還是搖頭好,洛書白的心情無比復雜。 “陛下……”斟酌了好一陣子,洛書白終于還是決定勸上一勸,但對上對方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這話才開了個頭,就怎么都說不下去了。 洛書白覺得,即便對面的人是個一意孤行的暴戾君主,他也有信心在進言的時候毫不露怯,可偏偏對面的人只是雙眼含笑地看著他,卻讓他的話,全部都堵在了喉間。 手指不由自主地動了動,洛書白放棄一般地苦笑了一下,出聲問道:“我不明白。” 不僅是不明白這件事該如何實施,也不明白顧臨安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要是說對方只是為了讓何靖能夠和周若離在一起,他是斷然不會信的。 他跟隨的這個帝王,可從來都不是那種會細心地顧念別人的心情的體貼性格。而如果想要幫厲南燭物色人才,完全沒有必要用這種繞彎子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