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這么多年下來,她早就習慣將這些東西,都帶在身上了。 看著厲南燭的眉頭因為酒水的刺激而蹙了起來,顧臨安的手指動了動,終是沒有動作。 將傷口邊上一些被水泡得發(fā)白的皮rou割去,厲南燭捏著針線好半晌,忽地輕輕地嘆了口氣:“你要是會制衣就好了?!?/br> 她到底傷了一只手,自己弄起來有點不方便。 顧臨安聞言一怔,有點不明白厲南燭的意思,但下一刻,他就見到面前的人,將手中的細針刺入了自己的皮rou中,像是縫補破舊的衣服一樣,將傷口給縫了起來。 雙眼不由自主地睜大了些許,顧臨安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一點聲音。 “怎么,你們那兒沒有這樣治傷的辦法?”厲南燭扯了扯嘴角,聲音里帶著些許幾不可察的顫音。 這本該是在讓傷者服下藥物昏迷之后,再讓大夫進行的事情,就這樣清醒著施針,著實是有些難熬。 “沒有?!背聊撕靡魂囎?,顧臨安才沉聲回答。他不覺得他們那里,會有哪個瘋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作者有話要說: 顧臨安:媳婦兒比我還男人怎么辦? 謝謝總有女配想逆襲的雷,么么噠~ ☆、第73章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 ”大概是看出了顧臨安在想些什么,厲南燭笑了笑, “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瘋的?!?/br> 當初第一個發(fā)現(xiàn)這樣可以促進傷口愈合的人,也絕不可能是在自己身上試驗的。 聽到厲南燭的話, 顧臨安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你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舉動不尋常?” “那當然,”毫不在意顧臨安話語中的埋汰,厲南燭咧了咧嘴角, “這世上如我這般的人, 又能有幾個?” 一如既往的帶著懾人的霸氣的回答, 可在這樣的情景下,顧臨安卻莫名地有些想要發(fā)笑。 看著厲南燭割斷了沾了血的絲線,再次用酒清洗了傷口, 顧臨安抬手輕輕地抹去厲南燭額頭上泌出的冷汗, 輕笑著說道:“沒有了, ”他垂下頭,在厲南燭的鼻尖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只有你一個?!?/br> 所以,也只有她, 能將他這般深深地吸引。 許是聽出了顧臨安的話外之意,厲南燭彎了彎眸子,面上也浮現(xiàn)出些微的笑意來。 剛才的那一番動作著實耗費了厲南燭大半的力氣, 她有些疲憊地靠在石壁上,看著顧臨安將滑落的衣服再次披在她的身上。 “第一個想出這種法子的人是誰?”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讓火燒得更旺些, 顧臨安開口問道。 就算那人沒有在自己的身上做過這種事,但能夠想到這種辦法的,肯定也是一個狠人。 “應該是一個產婆吧?”厲南燭歪了歪腦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顧臨安:……? 完全沒有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顧臨安不由地愣了一下。 “你知道的,世上這么多女人,總是會有幾個身子不好的,又或者因為別的一些原因,導致難產的人的?!笨戳祟櫯R安一眼,厲南燭繼續(xù)說道。 這種事,若是不小心一些,就是個一尸兩命的結局。 不過比起天啟大陸來,乾元大陸上倒是不存在什么保大保小的選擇,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人要是沒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只是,總會有人想著,能不能將母女都給保下來?!碑吘惯@世上少有女人,能夠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尚未降生的孩子死去,而無動于衷的。 聽到這里,顧臨安也有些明白過來了:“所以,就有人想到了剖腹取子?” 這樣的事情,御朝也發(fā)生過,只不過,這種情況,只發(fā)生在主人家選擇保小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還想著要去保住產婦的性命。 畢竟連肚子都被剖開了,又如何還能繼續(xù)活下去? “沒錯,”厲南燭點了點頭,“即便是被腰斬,人不也還能喘好一陣子氣嗎?只是在肚子上開個洞,喘氣的時間,當然要更長。” 是以理所當然的,就會有人想,要是在這段時間里面,讓那道口子合回去,能不能將人的性命給保下來。 那些給女人接生的產婆,大多自身本就是醫(yī)術不錯的大夫,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但是,該如何去驗證這一猜想?”第一次聽說這種事,顧臨安頓時來了興趣。 總不能去找個孕婦,試試看能不能在取出孩子的情況下,將人給治好吧? “這世上會難產的,可不止是人?!眳柲蠣T笑了起來。 雖然那些畜生和人有很多地方不同,但總有許多東西,是共通的。 可惜的是,想法是好的,但想要成功地將其變成現(xiàn)實,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傷口被縫合之后,那些動物確實比原來活得更久了些,可到了最后,大多都因為傷口惡化而死去了,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后來,也就沒有多少人再去嘗試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投入了無數(shù)的心血,卻只能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的時候,依舊能只憑著心中的那一個信念,埋頭往前走的。 “不過,拿酒清洗傷口,能夠降低惡化的幾率,也是在那時候發(fā)現(xiàn)的?!闭f到這里,厲南燭停頓了一下,忍不住又問了顧臨安一句,“你們那兒的大夫,真的不會縫合傷口?” 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要知道這在乾元大陸,已經可以算是常識一類的東西了。 顧臨安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或許有吧,我不知道。” 他雖然擅長用毒,但也僅僅是知曉藥理方面的知識罷了,對于外傷之流的事情,確實不太清楚。他自己沒有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又未曾聽別人提起過,自然下意識地就將其當做不存在了。 只是,他既然從未聽說過,至少可以說明,這種舉措,在御朝并非如周朝這樣,廣為眾人所知。 “這樣啊……”沒有深究,厲南燭眨了眨眼睛,突然問道,“那你們那邊的軍營里,有防水的火折子嗎?” 剛才顧臨安見到她帶著的火折子的時候,面上那驚異的神色,她是看在眼里的。 “我不是軍中的人?!陛p輕地嘆了口氣,顧臨安轉過頭,有些無奈地看向厲南燭。 因此縱然軍中有那些東西,他也不知道。這又不是其他東西,能夠隨意地讓無關之人知道。 “嘖,”聽到這話,厲南燭忍不住輕輕地嘖了下舌,“出身高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皇家公子啊……” 顧臨安:……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不對味兒呢? “對了,你們那兒……”厲南燭還想說什么,卻被顧臨安給打斷了:“你今天,話似乎特別多?” “……有嗎?”略微停頓了一下,厲南燭打了個哈哈,“我不是話一直挺多的嗎?” 基本上她和顧臨安在一塊兒的時候,都是她在說。 顧臨安沒有搭腔,只彎著雙唇,側著頭看著她,橘色的火光在他的眼中跳躍,那目光像是能夠將人整個看透。 和他對視了好半晌,厲南燭終是敗下陣來,有些疲倦地吐出一口氣:“好吧,”她說,“我疼得睡不著?!彼斎恢肋@時候自己應該躺下來好好地休息一會兒,但傷口的疼痛實在太過劇烈,讓她完全沒法無視。 “你要是累了的話,先休息吧,”即便在山洞中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她依舊明白此時夜已經很深了,身邊的這個人今天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定然也很是勞累了,“我來守夜?!?/br> 聽到厲南燭的話,顧臨安瞇起眼,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才輕笑一聲,抬起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蠢?!?/br> 厲南燭:…… 她剛剛有說錯什么嗎? 然而,不等厲南燭出聲發(fā)問,她就感到顧臨安扶著自己的肩,緩緩地讓她躺了下來,而她的腦袋,則枕在了一處溫暖柔軟的地方。 “我說過,有些時候,要學會向人撒嬌?!鳖^頂?shù)穆曇魩е鴰追譄o奈與憐惜,讓從未被如此對待過的厲南燭不由地有些發(fā)愣。 “若是睡不著,”細細地理著懷中的人半干的發(fā)絲,顧臨安溫聲說道,“那就和我說說話。” 只要樣能夠讓她的疼痛減輕些,他樂得如此。 良久之后,厲南燭才緩緩地閉上眼睛,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山洞里忽地就安靜下來了,只能聽到柴禾燃燒時發(fā)出的噼啪聲響。 “你說,在這里留下石壁上的字的兩個人,”突然,枕在顧臨安腿上的厲南燭開口,打破了這份沉寂,“是男是女?” 顧臨安對此似乎并未感到太過意外,只輕笑了一聲,便接話道:“南燭覺得呢?” “會縫紉,會制衣,會刺繡,我原本覺得,這兩個人里面,肯定是有一個男人的?!眳柲蠣T沒有睜開眼睛,繼續(xù)說道。 “原本這樣覺得,”很是配合地接了話,顧臨安問道,“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大概是覺得兩個人都是女人吧?!眳柲蠣T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回答。 “哦?”顧臨安下意識地轉頭往刻了字的石壁看了一眼,“為什么這么覺得?” “嗯……”大概是如今的狀態(tài)的緣故吧,厲南燭的聲音顯得有些懶洋洋的,“直覺吧。” “是嗎?”沒有認同或反對,顧臨安只是笑著說道,“怎么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他當然知道,厲南燭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肯定不止是因為這樣一個毫無根據(jù)的理由,可這種事情,本就沒有戳破的必要,又何必多此一舉? “就是覺得,那兩個人……”說到這里,厲南燭頓了頓,才繼續(xù)說下去,“應該是相互喜歡的吧?” 若非如此,又有哪個人,會親手替另一人織一件衣服? “或許吧。”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顧臨安忍不住又往石壁那兒看了一眼。 即使那上面沒有半句話提到那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可其中透露出來的溫馨與些微的甜蜜,卻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厲南燭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將其中的一個人當做男子。 “但是,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不是嗎?”輕輕地捏了捏厲南燭小巧的耳垂,顧臨安彎了彎唇角。 他不覺得那兩個人會對這一點毫不知情,畢竟雙方都并未刻意遮掩這一點。而懷里的這個人,更是不會在乎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嗯,”輕輕地笑了一下,厲南燭說道,“只是有些感慨,感情這種事,果然和性別與樣貌,沒有太大的關系啊……” “要是哪一天,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肯定因為她是她,”許是生出了些許睡意,厲南燭的聲音聽著有些迷糊,“而不是因為她是女人。” “……”沉默了一會兒,顧臨安很是認真地開口,“下輩子我不一定會投胎成女人?!?/br> 厲南燭聞言,嘴角略微翹了翹,卻是沒有說話。沉沉的睡意席卷而來,讓她有些懶得動彈。 “我們得在天亮之前離開這里……”意識被拉扯著往深處潛去,厲南燭的嘴唇動了動,卻是有些弄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把話給說出口了。 而回答她的,則是落在額上的一記輕吻,那輕柔的觸感,一直蔓延到她的心臟深處,就連夢境,都變得柔軟了起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厲南燭醒過來的時候,面前的火堆燒得正旺,想來是有人剛剛添了柴禾,只穿著一件內衫的人靠著石壁閉目養(yǎng)神,察覺到她的動作之后,便睜開了眼睛:“不再睡會兒?” “疼,”皺了皺眉頭,厲南燭如實地說出了自己此刻的感受,“想哭?!?/br> 她到底不是天神下凡,能夠對加諸己身的所有疼痛都渾不在意,剛剛能睡上一會兒,已經很是難得了。 扶著厲南燭緩緩地做起身來,顧臨安輕笑一聲,有些壞心眼地湊過去往她的耳畔吹了口氣:“要不要我給你吹吹?” 厲南燭聞言斜了他一眼,示威似的齜了齜牙:“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