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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當男尊撞上女尊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本就不是個膽大的, 見兩人都這么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海棠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讓人忍不住懷疑這時候要是放個蛋上去, 都能給直接煮熟了。

    “我我我我不是說我, 我想當, 當當當朝廷命館!”一句話好半天都沒能利索地說出來, 這個小家伙恨不能把自個兒的頭給埋到胸口去,“我又不識字,又不會說話, 又膽小, 又沒有學問……”連著說了一長串自己的缺點之后, 這個小家伙停頓了一下, 才繼續(xù)說了下去,“肯定是沒法當官的?!?/br>
    “我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了好半天,也沒能說出后面的話來,這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在顧臨安和厲南燭的眼中,就是個小孩兒的家伙, 就沮喪地垂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他還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連句話都說不好。

    厲南燭見狀瞥了他一眼,忽地彎了彎眼角,替他把話給接了下去:“就是覺得很開心?”

    “對!”一聽到這話,海棠的眼睛就立時一亮,但隨即,一對上厲南燭的雙眼,他又覺得面上一熱,忍不住再次低下頭,錯開了厲南燭的目光。

    厲南燭倒也不在意這個,只是歪著腦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移開了視線,好似不經(jīng)意一般地開口:“但是你可知道,大多數(shù)人在聽聞這樣的消息之后,只會覺得那個與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國家,是那樣的遙遠,”沒有焦點的視線落在窗外未被燈火點燃的黑暗中,厲南燭的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仿佛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頂多感嘆一句“這個世上原來還有這樣的地方”,而后便繼續(xù)自己原先的生活,從未想過那些事情,會有那個可能,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并非覺得困難,并非覺得遙不可及,只不過在那些人的心目當中,男人如這般跪伏在女人的腳下,才是常態(tài)。

    海棠聞言不由地微微一愣,眼中浮現(xiàn)出些許茫然的神色來。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有點弄不明白,為什么在聽到有關那御朝的一切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會生出那樣激動歡欣的心情來。分明不管怎么樣,那些天大的好事,都是不可能落在他這樣一個下賤的小倌身上的,不是嗎?

    “可是……”胸口翻騰的情緒讓他忘記了羞怯,下意識地張口想要辯駁,“我就是……很高興啊……”

    沒有理由地——感到高興。

    厲南燭轉過頭來,盯著這個面上還有些許迷茫與不安的神情的少年看了一會兒,驀地勾唇一笑:“你很好,”她說,“比那些識字,會做學問,口才好,膽大的人還要好?!?/br>
    哪怕他什么也做不到,單單生出這一份心思,就已超過了那些人太多。

    若是在見到一幅美好的前景圖的時候,連艷羨與期盼都無法生出,那就實在是太可悲了。

    看著這個被自己的話給弄得一愣一愣的少年,厲南燭彎了彎唇角,沒有再多給他解釋什么,只是抬起酒杯,朝他一揚,便自個兒仰頭飲了。

    顧臨安側頭看她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也如她一般,將手中的瓷杯朝海棠微微揚了揚。

    被兩人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這個小家伙紅著一張臉低下頭去,抬手揉了揉眼角。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在剛剛的那一剎那,他的雙眼竟有點發(fā)熱的感覺。肯定,肯定是昨天夜里沒蓋好被子,著涼了。

    遠處高臺上的女人們跳完了一支舞,利落地從高臺的邊緣直接跳了下去,被底下仰著頭的男男女女給接住,高聲笑鬧起哄,那熱鬧歡騰的氣氛,便是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也能讓人感受到。

    “據(jù)說這樣,能夠從這些人的身上,蹭到一些先祖贈予的運氣,接下來的一年里面,都能心想事成呢。”笑著給顧臨安介紹著當?shù)氐娘L俗,厲南燭睨了他一眼,“要不要過去一起蹭一蹭?那些跳祭舞的,在廟會結束之前,都是不會走的?!?/br>
    每年的這個時候,便是最為羞怯的男子,也都會紅著臉,往那些女人的身上碰上一碰,期待著自己在接下來的一年里,能遇上如意女郎。

    當初她也曾經(jīng)湊過去一塊兒玩鬧過,只不過越到后來,對于這些事,她的心思就越淡,也就如這樣在遠處看一看了。

    “不必了,”顧臨安搖了搖頭,“懶?!?/br>
    厲南燭:……

    這個理由,大概是她有史以來聽過的最簡短最誠懇的了,她很服氣。

    舊時的祭祀很是隆重冗長,有的時候,一整天都得耗費在這件事上,花費精力金錢無數(shù),如今墨學推行,那繁復的儀式倒是縮減了許多,可祭天終究是一件大事,不可能草草應付,是以這一套事情做下來,也少不得要大半個時辰。

    厲南燭一直覺得,這廟市的出現(xiàn),說不定就是因為這祭天的儀式太過耗時,底下的人待不住,才折騰出來的。

    望著那高臺上換了一撥的人瞧了一會,顧臨安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適些。

    這云城的祭祀與御朝的不同,沒有那些贊頌與跪拜,反倒更多的是一些舞蹈與樂曲,倒是顯得沒有那么乏味。

    “剛才那位老板口中的‘陛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顧臨安開口問道,“說的是蘇老城主?”

    盡管對方改口得很快,但顧臨安當然不可能漏聽這兩個字。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回答,顧臨安只是有些好奇,為何一個早已歸附他國的國家,竟還有人敢這般稱呼他們原先的王?而一個勾欄的老板,又怎會知道一國之君的身份?

    他可不覺得,兩人若是在云城歸附之后相識,那位老板會這樣稱呼對方。

    “啊,”聽到顧臨安的問題,厲南燭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沒錯,就是她,她原來不是云國的國君嗎?”她倒是一點都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那理所當然的模樣,讓顧臨安不由地輕挑了下眉梢,“這里的人都叫慣了,沒那么容易改口?!?/br>
    “這里的人?”難不成這樣喊的,不止這迎春閣的老板一個?

    “對,這云城的人,”厲南燭笑了笑,“都是這么喊她的?!?/br>
    所以她才說,這家伙是她見過的所有國君里面,最不像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了。

    平日里出行從來不隱瞞自己的身份也就罷了,還從來不像尋常的君王一樣,身邊總跟著一群人護衛(wèi),走哪兒都跟巡游似的,就跟普通外出游玩的百姓一樣,身邊跟兩個女侍算是完事——要不是宮里的人非得堅持,說不定她連那兩個女侍都不會帶上。

    厲南燭一直都覺得,這人能活到那么大年紀,都還沒被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殺手給弄死,也是一件挺不可思議的事情。

    反正當初厲南燭和對方一塊兒上街的時候,見碰上的人個個都笑呵呵地喊那個老家伙喊“陛下”的時候,著實是被驚到了,偏生那位老人好像對她的驚訝絲毫未覺一樣,笑瞇瞇地就應下了。

    ……也是個不怕死的。

    “我總歸也活不了幾年了,等我死了,她們自然就會改口了,”一點兒都不擔心跟在自己身邊的這位正牌“陛下”會因此而心生芥蒂,這位滿面皺紋的老太太笑得一臉慈和,“就讓我在死前再多聽幾年唄?!?/br>
    “將軍不會將這事說出去的吧?”將某位老人說這話時的語氣和神態(tài)學了個惟妙惟肖,厲南燭忍不住搖著頭笑了起來。

    這么多年來,能當著她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人,她也就碰上了那么一個。

    她也去見過其他那些國家的國君,可那些人,不是恭恭敬敬,就是唯唯諾諾,又或者心懷怨懟,包藏禍心,實在太過無趣。

    厲南燭沒興趣去羞辱折磨那些戰(zhàn)敗之國的王室,卻也不可能那樣輕易地放虎歸山,該殺的便都殺了,不該殺的,就劃塊地,將人圈進在那兒,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

    側頭凝視了厲南燭半晌,顧臨安微微一笑:“看來南燭與蘇老城主的關系,確實很親近。”

    每次提起那個人的時候,她的臉上,都是帶著笑容的,如初春的陽光般和暖。

    “的確,”厲南燭沒有否認這一點,“能夠遇上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br>
    她從那個老人的身上,學到了太多太多。相比起她的母皇來,那名老者,反倒更像是她的母親。

    聽到厲南燭的回答,顧臨安略微一怔,面上的笑容倏地就有些淡了。

    這二十多載的年歲里,他并未遇上過任何一個這般,只要回憶起來,嘴角就會不可抑制地上揚的人,沒有哪一段相遇,能夠被他歸到“幸運”當中去。

    “那么,”手背上突然多了一個溫熱的觸感,顧臨安抬起頭來,就對上了厲南燭那對明亮的眸子,“想我就好了?!?/br>
    將手指嵌入顧臨安的指縫間,厲南燭彎起唇角,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會成為你的‘幸運’的。”

    心臟仿佛被什么東西給用力地觸碰了一下似的,有種難以形容的酸脹,讓顧臨安有那么一瞬間,都有些辨不明那到底是什么感受。

    看著厲南燭好半晌,顧臨安才低低地笑了一聲,反手將她的手攏在了掌心:“我等著?!?/br>
    若是真能與這個人一同攜手,走過那今后的日子,又何嘗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至少此時此刻,對于那未至的將來,他確實多了那么一絲從前從未有過的期待。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房中只有夜風帶來的喧鬧與樂聲,有種令人心安的安寧與恬靜。厲南燭翹起嘴角,正要說話,眼角的余光卻忽地瞄到某個捧著酒壺的小孩兒,正努力地往角落里鉆,像是想把自個兒整個都藏到那不大的陰影里去似的。

    “……你在干什么?”沉默了一陣子之后,厲南燭終于還是沒有忍住,開口把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

    海棠:……

    對上厲南燭的視線,這個性子里帶著幾分傻氣的少年的動作頓時一僵,有點慌亂的目光晃了一圈,最后還是乖乖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就是覺得,我不應該待在這兒……”總覺得身上哪兒哪兒都不自在。

    但他又不敢自己擅自離開,只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結果沒想到,還是被揪了回來。

    “……”看到海棠那一副委委屈屈,卻又不敢說的模樣,厲南燭有點哭笑不得,這小孩兒,還真是有意思。

    轉頭看了顧臨安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厲南燭想了想,索性也就大發(fā)慈悲地揮了揮手,讓人給出去了。

    本來她是想著這是別人的臥房,自個兒帶人在這里待著不好,既然現(xiàn)在人家主人都不樂意繼續(xù)留在這里了,她也沒有那個必要強人所難——當然,她沒有忘記吩咐對方讓人再送一壺酒過來,原來的這壺,已經(jīng)喝了大半了。

    得了話,海棠連忙放下酒壺,如蒙大赦地跑了。他覺得,就連之前學琴不成,被打手心的時候,都沒有在這兩人邊上難熬。

    “這小孩兒,”看著某人忙不迭地溜走的身影,厲南燭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真不知道老板從哪兒找來的這樣一個尤物?!?/br>
    雖說海棠的樣貌確實算不得角色,可那如稚童般單純的心思,卻能讓與之相處的人,心情不由自主地好起來。

    顧臨安聞言看了她一眼,唇邊的笑容溫潤柔和:“原來南燭喜歡這樣的男人?”

    厲南燭:……

    有本事露出這樣的表情,有本事把手放開??!這么用力很疼的好嗎?!

    一寸一寸無比艱難地將自己的手沖顧臨安的手中抽了出來,厲南燭按下不停跳動的眼角,努力作出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來,指著窗外道:“臨安你快看,云清出來了?!?/br>
    “蘇城主?”順著厲南燭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顧臨安瞇起眼盯著緩緩地登上了高臺的蘇云清看了片刻,忽地挑了挑眉,“蘇城主確實美得不辨性別,無怪南燭會在第一時間便注意到?!?/br>
    厲南燭:……

    還沒完沒了了這是?

    抽了抽眼角,厲南燭表示,盡管自家男人吃醋的樣子還挺可愛的,但那落在她身上的后果,她還真消受不起。

    “我不好女色,”把剛剛被捏得生疼的手收到袖子里,不動聲色地揉了揉,厲南燭扯開一個笑容,“而且,云清都有孕在身了?!?/br>
    “……”一段稍顯詭異的沉默過后,顧臨安驀然開口,“你的?”

    厲南燭:……

    這家伙到底得怎樣想,才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啊?!

    對于自家心上人那詭異到極點的思維,厲南燭感到很是心累。

    “我想,天啟大陸的女人和女人,也應該是沒法誕下后代的?”面上的笑容有點發(fā)僵,厲南燭試圖掰正顧臨安的想法。

    可她沒想到的是,聽到她的問題之后,顧臨安竟認真地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不能確定?!?/br>
    這乾元大陸上,除了最常見的男女結合之外,還有少數(shù)喜好男風之人,這都算不得什么異聞,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事,卻是極少聽聞的,是以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法給出肯定的回答。

    再說了,就算天啟大陸上的女人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又怎么能確定乾元大陸上的女人不能呢?就算乾元大陸上的絕大多數(shù)女人不能做到這一點,又怎么能說厲南燭一定做不到呢?

    這個世界上,連男人懷孕這種事,都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個一兩次,也不是什么無法想象的事情吧?

    厲南燭:……

    所以,到底為什么要這么認真地去考慮這個問題?正常人會想到這方面的事情上去嗎?這家伙是有多想證明蘇云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

    險些撐不住臉上的笑容,厲南燭還是想垂死掙扎一下:“我已經(jīng)好多年都沒來云城了……”她總不能還隔空施法,讓遠在千里之外的蘇云清,懷上她的孩子吧?

    “這難道不是南燭你的一面之詞嗎?”結果,聽到了這話的顧臨安歪了歪腦袋,很是誠懇地反駁了一句。

    “……”厲南燭覺得,她突然有點想哭。

    果然,自證清白這種事,永遠都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徹底放棄了辯解,厲南燭郁悶地喝了杯酒,心中有種莫名的挫敗。就算知道顧臨安只是在開玩笑,但這種被人壓制的感覺……嘖。

    顧臨安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后換來了厲南燭的一對白眼。

    沒有理會厲南燭那和撒嬌一樣的行為,顧臨安將視線轉向窗外,出聲問道:“既然蘇城主懷有身孕,為何不在府上歇著,還要親自主持祭祀?”

    盡管今日不知為什么沒有見到,但蘇家的家主,蘇云清的母親,確實是還在世的吧?交由她來做這件事,也是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