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節(jié)
蘇子衿聞言,心下頓時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想了想,她才斟酌著回道:“如是這般,我瞧著許是你和大哥多數(shù)是因著尷尬的緣故……至少你這方面,比較大條,顯然不像是情竇初開?!?/br> 若是要說真的有,那么喜樂也只會是一丁點的上心罷了,對于和蘇墨之前的感情,她其實更多的應(yīng)該還是難以抹去的尷尬。 “那就是說,我其實和蘇兄沒什么了?”喜樂驚喜的瞧著蘇子衿,顯得很是開懷:“子衿,你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 問這話的時候,喜樂全然一副等著蘇子衿回答的模樣,好似蘇子衿點頭下來,她便可心中安穩(wěn)那般,看的蘇子衿好一陣無奈。 “我瞧著,估摸就是這個意思?!碧K子衿輕笑一聲,繼續(xù)道:“只是,每個人的感情點不一樣,或許你的會是遲鈍一些,也指不定。” “遲鈍?”喜樂哼哼一聲,噘嘴道:“我可不遲鈍!” 一邊說,她心里頭一邊尋思著,既然和蘇墨不過是‘誤會’一場,那么兩個人是不是將話說開,便是好了? 心下想著,喜樂便頓時做了決定,等著明日空了,見到蘇墨的時候,一定要先心平氣和的與他談?wù)搸拙洹?/br> 只不過,就在蘇子衿想笑之際,卻覺小腹一疼,眉梢也不由自主便皺了起來。 這一幕自然落在了喜樂的眼底,她見此,不由心中一慌,立即便道:“子衿,你……你有沒有事情?是不是快生了?疼不疼?要不要我去喊人過來?” 她一個連歡喜一個人是個什么滋味兒的小姑娘,哪里經(jīng)歷過這些,一看見蘇子衿皺眉,她心下便有些怕的厲害。雖說她父親是個醫(yī)者,可她一直都是憊懶,極少過問醫(yī)藥之事。 而這個時候,青茗等人也早早便退了出去,此時屋里頭,便只剩下蘇子衿和她兩個人,如何叫她能夠不害怕? “不礙事?!碧K子衿淡淡笑著,抬手阻止道:“喜樂,你不必慌張,只不過是胎動罷了,一會兒就好。” “胎動?”喜樂緊張的瞧著蘇子衿,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瞪著蘇子衿的小腹,有些好奇的緊。 蘇子衿見此,心中知道她對此驚奇,便笑了笑,彎眉道:“要不要摸一摸?” 這胎動的感覺,其實很是奇異,便是蘇子衿最初,也深感詫異,好在她腹中的孩子極為乖巧,并不是時常這般動彈。 “能……能摸?”喜樂抬眼看向蘇子衿,咽了口唾沫,顯得頗為緊張。 “可以?!碧K子衿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便伸出手,將喜樂的小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之上,一動不動的讓她靜靜感受。 “哎呦!”喜樂忽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他在踢你!竟然在踢你!” “是啊,在踢我?!碧K子衿輕笑一聲,回道:“不過已然好一陣沒有動靜了,今日忽地又有動靜,倒是有些奇怪。” “那是不是要生了?”喜樂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卻依舊流連在蘇子衿的小腹之上,眸底顯得極為驚奇。 蘇子衿搖了搖頭,抿唇道:“我也不知,但瞧著離臨盆的時間,還有些日子?!?/br> 說著,蘇子衿撫上自己的小腹,神色有些許溫柔之意。 …… …… 喜樂大約留了一會兒,便離去了。離開前還特意囑咐了青煙和青茗,叫她們這兩天注意一些她的動向,倒是讓蘇子衿深感溫暖。 等到喜樂走了,青茗便端了一盆熱水,讓蘇子衿洗漱一番。 “主子,北魏那處來了消息?!笨戳搜厶K子衿,青茗稟報道:“說是皇太子北姬玉衍親征部落,取得勝利?!?/br> 北魏與大景和東籬都是不同,大景和東籬作亂的幾乎皆是邊疆的蠻族,而北魏卻是皇朝內(nèi)部的部落,畢竟北魏最初是部落小國,漸漸的東征西討,才成就一個較大的國域,所以說,北魏直至現(xiàn)下,也依舊是部落皇朝,在沒有一統(tǒng)的前提下,時常有部落造次,這也就是為何北魏相較于其余三國,都要爭斗厲害的原因。 如今雪憶做回了原來的自己,成了北魏皇朝的皇太子北姬玉衍,也就是說他必須面對的,便是這等四處征戰(zhàn)的生活! “可有受傷?”一聽青茗提起雪憶,蘇子衿手下便是微微一頓,隨即她抬眼,微微凝眉,問道:“可是一切都好?” 這些時日,她總會聽到一些關(guān)于雪憶的事情,時常也擔心著他的安危,不過好在雪憶極為爭氣,一直以來都是捷報連連,很有一番少年英氣。 “說是受了點傷?!鼻嘬勓?,沒有隱瞞:“不過好在得了名仕所救,這場戰(zhàn)役,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br> 一邊說,青茗一邊打量著蘇子衿的神色,就見蘇子衿桃花眸底劃過一抹幽深,沉吟著問道:“先前可是說過,鐘離辭了相位,說是要歸隱?” 蘇子衿記得,早個把月的時候,青茗便稟報過一次,說是在樓寧玉的cao持之下,東籬局勢漸漸穩(wěn)定,后來的某一日,鐘離辭了相位,只說要歸隱山水,不問俗世。 這件事,一度是轟動四國的,畢竟鐘離也算人才,與樓霄抗爭這幾年,一直盡心竭力,且因著鐘離的緣故,東籬從最初的惶惶不安,到了現(xiàn)下國泰民安,可以說,在治世推新的事情上,鐘離無疑是一把好手! 這樣的人,忽然便說要歸隱,豈不是可惜至極? “不錯?!鼻嘬c了點頭,下意識看向蘇子衿,見蘇子衿明眸之間有微芒閃現(xiàn),不由驚異道:“主子的意思是……那名仕是鐘離?” “若是料的沒錯,定是鐘離?!碧K子衿淡淡一笑,手下微微動作,稍稍擦拭了臉容,才繼續(xù)輕聲說道:“想來這件事,與北姬辰分不開干系?!?/br> 先前蘇子衿猜測,北姬辰許是暗影門的弦樂,如是她的想法沒錯,那么鐘離便是受了北姬辰所托,前去輔佐雪憶。 只現(xiàn)在雪憶周身一群虎視眈眈的皇子,自是不能明目張膽招了鐘離,唯獨能做的,便是借著搭救之名,順利讓鐘離隨之左右。如此一來,只要鐘離以名仕的身份,救皇太子一命,那么雪憶便是有充足的理由,進宮封賞,并順理成章的將其留在自己的身邊,作為謀士一名。 依著北姬辰的意思,鐘離能擔大任,只要他和雪憶配合默契,將來一定可以……一統(tǒng)北魏,造一個與東籬相似,甚至于更好的皇朝! 聽著蘇子衿模棱兩可的話,青茗一時間有些不解,只是,見蘇子衿眉眼間有疲倦之色,她便也沒有出聲詢問。 不過,青茗正打消了念頭,就聽蘇子衿忽地問道:“往生丹可是有了消息?” 說著,她接過青茗遞來的綢布,緩緩擦了擦手上的水漬。 “暫時還沒有消息?!鼻嘬鴵u了搖頭,隨即道:“我們的人在四國小幅度的尋找著,因著要忌諱武林中人,便不敢聲張?!?/br> 四國之內(nèi),皆是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便是有武林人士覬覦。若是尋找往生丹的事情被武林之人盯上了,必將成為極大的麻煩。 故而,在此事上,他們極其小心,一邊避諱著武林,一邊四下打聽,并不容易。 青茗的話方落地,蘇子衿便不由斂了情緒,心中那悵然若失的感覺不由自主的便涌上了心頭。 這世間,大抵最讓人無奈的,便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在東籬的時候,若水回來了,司言也還在,周邊圍繞著好些人,極少有這樣寂寥的感覺。而如今,若水不在了,司言也不在了,雪憶去了北魏,一切的一切,又宛若夢境那般,叫人心中發(fā)悶。 瞧著蘇子衿的模樣,青茗自是明白她的心思,嘆了口氣,她便勸慰道:“主子如今懷著孩子,心緒顯然會極為不穩(wěn),只是,奴婢覺得,現(xiàn)下喜樂姑娘來了,百里少主也來了,就是燕公子,也住在了長寧王府……主子應(yīng)當放寬心一些才是?!?/br> 從前蘇子衿并不這樣多愁善感,便是在這之前,也是不會,只后來,隨著她懷嗣的時間長了,司言也不在了,她才開始漸漸這般。好在這些時日有一群人陪著,她到底是心中松了幾分,便是氣色,也愈發(fā)好了起來。 “我知道?!碧K子衿聞言,便笑著點了點頭,她將手中的綢布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扶著腰便緩緩朝著床榻邊沿走去。 等到坐下來以后,她才撫了撫小腹,垂下眸子道:“邊塞那頭,可是有阿言的消息了?” 說這話的時候,蘇子衿神色很是平靜,可眸底隱匿的落寞,還是讓青茗心中一滯。 皺著眉梢搖了搖腦袋,青茗才道:“主子,王爺那頭,并沒有任何消息?!?/br> 派去的人,悉數(shù)未曾回來,但還是有消息傳來,說是得了勝仗以后,蠻族好些個叛亂的首領(lǐng),都被斬殺了去,根據(jù)探子的稟報,所有人都說司言死在了營帳里頭……可這樣的回復,青茗哪里敢和蘇子衿說? “罷了?!碧K子衿兀自一笑,幽幽的桃花眸底,閃過壓抑之色。 好半晌,她都沉默不言,面上雖掛著淡淡笑意,卻還是有些令人心疼。 直到青茗以為她不會再說話,蘇子衿卻是忽地抿起紅唇,吩咐道:“為我寬衣罷?!?/br> 言下之意,便是有些累了,要歇息了。 青茗應(yīng)了一聲,絲毫沒有遲疑的便幫襯著蘇子衿褪了衣裳,等著為她蓋了錦被,撥了撥爐火之后,她才緩緩退了出去。 屋外,一見青茗出來,孤鶩便忍不住壓低了嗓音,問道:“王妃可是睡下了?” 自從司言將孤鶩調(diào)給蘇子衿之后,孤鶩便不怎么同落風等人出行任務(wù),只一心一意的保護著蘇子衿一行人,就連此次的征戰(zhàn),他也留在錦都駐守著。因而,對于蘇子衿的情況,他顯然比其他暗衛(wèi),都要了然于胸。 “現(xiàn)下要睡了?!鼻嘬c了點頭,神色之間有些憂愁:“咱們?nèi)ツ莾鹤鴷毫T,莫要擾了主子?!?/br> 一邊說,青茗一邊朝著不遠處的走廊而去,瞧著有些憂心忡忡。 “怎么了?”青茗的郁郁寡歡,讓孤鶩不由皺起眉頭,于是,他一邊跟上前去,一邊問道:“可是王妃哪兒不舒服?” 自從司言離開之后,蘇子衿幾乎沒有開懷的時候,而青茗和青煙,亦是隨之擔憂起來。故而,瞧著青茗愁眉苦臉的樣子,孤鶩便不由緊張起來,畢竟青茗素來很是開朗,整日里笑嘻嘻的,極少如此。 “主子無事?!鼻嘬鴶[了擺手,擰眉道:“只是方才,主子又想起王爺了?!?/br> 說著,青茗嘆了口氣,偏頭看向孤鶩,踢了踢腳,問道:“傻大個,你說王爺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若是回不來,主子又該如何?這一點,青茗有些不敢去想。 “爺?shù)氖虑?,我不太懂?!惫满F垂下眸子,眼底有懷念和悲慟之色浮現(xiàn):“只是,我聽落風說,那骨灰……當真是爺?shù)?!?/br> 原本司言戰(zhàn)死的事情,所有人都心中默認了,可呆在蘇子衿身邊久了,一個個便都跟著了魔一般,原本確定的事情,此時卻起了一絲懷疑,甚至于親眼火化了司言的落風,也不由跟著相信,司言是不是還會回來? “主子堅信那不是王爺?shù)墓腔摇鼻嘬钗豢跉?,緩緩呼出:“我相信主子的感覺。” 孤鶩聞言,不禁微微一愣,隨即他點了點頭,緊緊盯著青茗,沉聲道:“我相信你。” …… …… 漆黑的夜色,深沉如墨。 蘇子衿躺在榻上,睡得極不安穩(wěn)。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細微的響動,她困頓的睜開眼睛,借著明燈,朝著那頭看去。 然而,在看到那忽明忽暗的身影之際,她忽然心頭一震,顧不得其他,便緩緩起了身。 只見那人背對著明燈,長身如玉,墨發(fā)微動,他穿著那云錦紋麟白衣,衣上卻血跡斑斑,撕得破碎,唯獨那張秀美絕倫的臉容,憔悴而蒼白,清冷依舊。 “阿言……”紅唇微微顫抖,蘇子衿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那熟悉的身影。 一聲呼喚落下,司言沉默著走上前來。幽深的鳳眸深邃一片,他凝眉看她,眼底滿是情深。 那么濃郁,那么深沉,看到蘇子衿心頭絞痛,恨不得撲上前去,緊緊抱住他。 只是,如今身子笨重,她根本無法輕易動彈,于是,她咬著唇,不讓自己落下淚來。 “子衿,你受苦了?!彼狙宰叩教K子衿的面前,優(yōu)雅的指腹落在她的臉容之上,那滿是情愫的眼底,幽深一片,令人無法移開。 “阿言,你終于回來了!”她一把摟住他,心底涌起一絲委屈的情緒,眼淚控制不住的一滴又一滴落下:“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不信!” 她想,她的相信,總歸沒有錯。 只是,她的話方一落地,便見司言吻了吻她的額角,眼底浮現(xiàn)愧疚:“子衿,對不起?!?/br> 一聲對不起,讓蘇子衿眼底的光芒,頓時碎裂。她難以置信的抬起眼,緊緊盯著眼前的男子,平靜的心,竟是慌亂起來。 “不要對不起?!彼龘u了搖頭,伸出手要去摸他的臉容:“阿言,我不要什么對不起!我只要你回來,只要你!” 顧不得擦拭眼底的熱淚,她咬著紅唇,只覺腹中一陣疼痛。 然而,她終于無法觸到他的臉容,更在那一瞬間,眼睜睜的看著他飄然起身,如幽魂一般,一步一步,緩緩退離。 “不要!”蘇子衿尖叫一聲,來不及穿上鞋子,便艱難的起身,試圖抓住他的袖角:“阿言,你要離開,求你……不要離開我!” “子衿,對不起?!彼狙猿谅曧?,冷峻的臉容有無可奈何之色劃過:“莫要再等我了!” “不!”蘇子衿搖著頭,不顧一切的奔上前去:“不要,阿言,我一個人……一個人做不到啊!” 她一個人,做不到好好活下去,做不到不去惦念,更做不到不等待他! “子衿,莫要再等我了?!本従忛]上眼睛,司言的身影,最終在那一剎那,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