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jié)
瞧著蘇子衿那一定要去的模樣,司言心下無奈,只好點了點頭,應允下來。 兩人很快穿了衣物,下了塌。 等到屋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守在門外的落風和宮萇不由一愣,心中雖是驚詫,但還是拱了拱手,道:“王爺,王妃。” 自司言成了長寧王后。府中的一行人便都改了稱呼。 “去東街?!彼狙缘蚱鸨〈?,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落風,便牽起蘇子衿的手,朝著前頭而去。 一聽司言說要去東街,落風和宮萇便皆是愣住,只一瞬間,宮萇便上前,示意道:“王爺,可要備馬車?” 雖說心中對此不解,但落風和宮萇還是沒有仔細問什么。 司言道:“不必了?!?/br> 說著,他摟住蘇子衿的腰肢,兩人頓時便消失在了原地。 宮萇見此,不由和落風對視一眼,兩人雙雙驚詫,卻還是領了好些暗衛(wèi),隱在身后護著蘇子衿和司言。 那一頭,司言很快便和蘇子衿一起,抵達了東街,此時天色暗沉,黎明將至,東街的五記豆花鋪也已然忙碌起來。 東街五記豆花鋪的豆花,在錦都,也算是出了名且多年來的老鋪子了,店面不大,卻生意興隆,不比外邊兒熱火朝天的酒肆茶館差。 老板是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瞧著很是和藹,幫襯她做事的,自然便是她的丈夫。兩夫妻很是勤勤懇懇,將這小小的五記豆花鋪經營的極好。即便如今生意絡繹不絕,還是堅持不招納伙計,每日只賣五百碗,不多不少正是恰好。 一看見司言和蘇子衿出現(xiàn),老婦人便是一怔,她生平倒是少見這等子俊俏的人,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皆是生的極好,且這兩人很是般配,遠遠瞧著,都是十分養(yǎng)眼。 如此想著,老婦人便笑了起來,和藹道:“兩位來早了,鋪子還未開呢!” 現(xiàn)下他們不過是準備罷了,連豆子都尚且沒有磨好。 只司言聞言,卻是沒有訝異,漠然抬眼,他道:“老板,我妻子懷了身子,夜里嘴饞的很,可否率先為我們上一碗熱豆花?” 說這話的時候,司言神色很是認真,面無表情的臉容極為清貴,便是不笑,也委實好看的很。 那老婦人聞言不由贊道:“夫人好福氣啊,遇著這樣俊俏又體貼的夫婿,當是好命!” 聽著老婦人的夸贊,蘇子衿忍不住笑了笑,沒有否認。 司言當然是極好的夫婿,這般疼寵著她,連她都有些忘乎所以,不禁沉溺其中,尤其自成親以來,兩人一直恩愛有加……大抵真的如外界傳聞一般,她與司言,可謂天造地設的璧人,彼此都遇到最適合自己的一方! 老婦人瞧著蘇子衿笑吟吟的模樣,贊了一聲她的好顏色,便點了點頭,笑道:“那這位爺先帶著夫人坐下罷,我現(xiàn)下便先去給夫人準備一碗豆花!” 說著,那老婦人便走進了鋪子里,司言和蘇子衿亦是很快便坐了下來,只隱約聽到鋪子里老婦人和自家的老頭子絮絮叨叨的說著,不是夸贊兩人顏色好,便是直道司言是個好夫婿,聽得外頭的蘇子衿,深覺好笑。 片刻功夫,老婦人才端著兩碗熱騰騰的豆花,緩步而來。 聞著那香味,蘇子衿那桃花眸子,不禁便有了亮光閃過,瞧得一旁司言心中柔軟,恨不得傾身上前,吻吻那嫵媚迷人的艷絕臉容。 等到那豆花落到桌上,蘇子衿便執(zhí)了勺子,緩緩的品味起來,那熱乎乎的豆花,潤極而軟乎,幾乎入口即化,彌漫著nongnong的豆香,仿佛只要一口,便可融化人心。 見蘇子衿吃的愉悅,司言便也動了動手,細細喝了起來。只兩口,他便覺得有些甜膩,到底他不太喜歡這些甜食,便是熱騰騰的豆花在他看來,也不過爾爾。 只是,鳳眸落在蘇子衿的身上,見她心緒歡愉,他一時間便不忍掃了她的興致,于是,囫圇兩口下去,司言便優(yōu)雅的將一碗豆花喝了。 這時候,老婦人又問了兩句,示意是否還要一碗,司言倒是沒有勉強,婉言便謝絕了。 唯獨蘇子衿這兒,大抵吃了一半,便將剩余的豆花推到司言的面前,凝眉道:“有些吃不下了?!?/br> 一邊說,蘇子衿一邊抬著眼看向司言,那楚楚動人的模樣,顯然是想讓司言解決了剩下的豆花。 兩人成親有好幾個月了,舉止之間愈發(fā)親昵起來,便是用膳,也絲毫沒有忌諱什么,故而,因著蘇子衿胃量小的緣故,時常便是吃了一半,剩下的讓司言解決。而司言對此,卻是沒有嫌棄,這件事,也一度讓落風等人震驚不已,直到后來見多了,一群人才習以為常。 司言瞧著,自然便知道蘇子衿的意思。眼前這老婦人極為和藹,蘇子衿雖是吃不下了,但好歹不愿意讓老婦人傷懷,因此便徑直將其推到了司言的面前,等著司言處理了。 當然,蘇子衿其實并不知道,司言對甜食一類,向來不大歡喜。 然而,司言聞言,卻只是嘆了口氣,絲毫沒有拒絕的便端起豆花,沉默著解決了所有。 吃的有些撐了,蘇子衿便開始犯困起來,司言大約付了銀子,便帶了司言回去。一路上,蘇子衿都窩在司言的懷中,柔順的像只小貓兒,那困頓的模樣,瞧得司言哭笑不得。 只不過,本以為這一次后,蘇子衿便會對豆花膩了,卻是沒有料到,在那之后,蘇子衿便是時常夜里睡不著覺,央著司言帶她出來‘覓食’,大多數時候是豆花,偶爾也糕點一類,如此便又過了好些時候。 …… …… 九月初,蘇子衿的小腹已然隆起,五個月的身孕,好歹讓她整個人稍稍長了些rou,但相較于尋常的女子,她瞧著還是極為纖弱。 五個月的身孕,倒是讓蘇子衿漸漸有了要當母親的感覺,而先前的孕吐,如今也漸漸淡了,只如今吃東西,依舊偏愛甜食。這一點,一度是讓戰(zhàn)王妃幾個人一陣無奈,一個個便開始猜測蘇子衿到底懷的是男胎還是女胎。 九月初九,轉瞬便要到了,這一日,微風陣陣,帶著絲絲灼熱,顯然便是夏日未離的模樣。 傍晚時候,凈空大師終于抵達了錦都,只是這高僧與司言獨處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后,便很快離開了。 唯獨留下的,便是一方符咒,和寥寥的寒暄。如此一來,便使得原本輕松的氣氛,再度有些沉悶下來。 只這般陰霾,只持續(xù)了兩日,到了第三日的時候,邊疆忽然傳來急報,說是幾大蠻族勾結在一起,勢如破竹一般,朝著錦都的方向,攻打過來了! 一時間,整個大景都籠罩在惶惶的氣氛之中,當天夜里,便接著有另一道急報傳來,說是函谷關失守,懿貴妃的父親忠勇將軍犧牲在了戰(zhàn)場之上。 如此大的消息一出,頓時便讓眾人震驚不已。誰人都知道,忠勇將軍素來驍勇善戰(zhàn),其府中幾個子嗣也一并年少有為,幾乎可以說,比起戰(zhàn)王府,忠勇將軍府在領兵打仗上,更勝一籌,畢竟在許多年前開始,戰(zhàn)王府便居廟堂左右,極少涉及關塞之爭。 而如今,忠勇將軍犧牲,也就意味著,此次蠻族聯(lián)合早有預謀,且得了錦都中某些人的通風報信,才能夠這般如破竹一般,勢不可擋!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蘇子衿心中的不安,便又涌現(xiàn)了出來,沒等她鎮(zhèn)定下來,昭帝便宣了司言進宮。 等到司言回來,蘇子衿正坐在窗邊,神色從容依舊。 “怎么還不歇下?”司言鳳眸幽深,眸底有疼惜之色,一閃而過。 一瞧見進屋的司言,蘇子衿便揚起一抹笑來,輕聲道:“阿言,方才娘問我,孩子要叫什么名字……我思來想去,一時間沒有頭緒?!?/br> 說這話的時候,蘇子衿神色極為平淡,臉上的笑意略顯牽強,看的司言心中一疼,忍不住喚道:“子衿……” “怎么了?”蘇子衿眉眼彎彎,緩緩起身。 垂下眸子,司言不忍去看蘇子衿,只道:“我明日……要去邊塞了?!?/br> 一聲落地,四下立即安靜下來,可不過轉瞬,蘇子衿愣神過后,卻又緩緩道:“我知道。” 司言被宣入皇宮的時候,她便知道,果然他還是必須要上戰(zhàn)場,畢竟整個錦都之中,沒有誰比他更適合沙場點兵,擊敗蠻族! 這一次,蘇子衿沒有落淚,更沒有顯露出絲毫不安的模樣,她只靜靜的瞧著司言,笑容浮現(xiàn)在唇瓣之間,絲毫不見悲色。 不待司言回答,她便緩步上前,斂了神色,一字一頓的叮囑道:“只是,阿言,你一定要回來……孩子等著你回來給取個名字?!?/br> 她也是領過兵,打過仗的人,知道即便她哭哭啼啼,司言也不可能安居錦都,所以她唯一能夠做的,便是相信他、鼓勵他,讓他安心的離開,而不是擾亂他的心神,令他牽腸掛肚,平白失了心神。 無論她如今心中多么不舍,多么想要挽留……她也知道,她必須咬牙堅持,必須笑出聲音……像往常一樣,絲毫不能露出苦澀。 然而,瞧著蘇子衿那隱忍的模樣,司言眸底的沉靜,一瞬間便破裂開來,有疼痛的感覺,幾乎將他的心臟撕裂。 可他不想她擔心,也明白她的隱忍,于是,他上前將她擁入懷中,語氣低沉卻篤定,回道:“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 …… …… 此次戰(zhàn)事太過來勢洶洶,當天夜里,蘇子衿便為司言收拾了行裝,翌日一早,就為他披上盔甲,送他出行。 長長的隊伍,一直到了陽關,初升的太陽,暈染了整個天空,瞧著很是落寞。 一直到司言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蘇子衿才駐足停留,好半晌沒有動靜,只扶著自己的腰際,摸了摸那略微圓潤的小腹,笑容緩緩自臉上消失了去。 司言離開之后,蘇子衿便開始與他書信傳達消息,大約十日左右,兩人會有信函的回送,整整兩個月下來,那滿是相思的信,便堆了好大一堆。 蘇子衿舍不得丟掉,便悄悄收了起來,每每獨自一人的時候,便會拿出來看上一看。 司言早早便收復了函谷關,且一并拿下好些個城池。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到了十一月之際,兩軍卻還在對峙著。 儼然,這一次蠻族是做足了準備,屯了許多糧草。 十一月半的時候,錦都的初雪,悄然來臨,蘇子衿的小腹,越發(fā)大了起來,有時候走幾步路,都覺得腰間很是酸澀。 可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讓她覺得挫敗。從前司言在的時候,便是有他體貼的為她揉揉,如今青茗幾個人想要幫襯,蘇子衿卻又忍不住拒絕了。 晚間的時候,蘇子衿再一次去了五記豆花鋪,這是司言離開錦都以后,蘇子衿第三十七次獨自來到這里喝豆花。 依舊是熱騰騰的豆花,一樣的甜膩,卻喝的她有些苦澀。 這世上,大抵最是傷情的,便是觸景生情??杉幢闳绱耍K子衿還是忍不住要來,忍不住點上兩碗的豆花。 老夫婦并不知她和司言的身份,所以她只說司言去外地做生意了,所以一連這些時日下來,一直對她頗為照顧。 當天夜里,宮里傳來消息,據悉知,那勾結蠻族的,不是別人,正是司天凌的生母,惠妃! 于是,昭帝為之震怒,立即將惠妃關進了牢里,同時收押安陽侯府的一眾人等,徹查此事。 最后的結果出來,表示這事情乃惠妃一手做的,與安陽侯府沒有干系。聽人說,惠妃和司天凌兩母子很早便與關塞的蠻族有了勾結,如今司天凌雖是死了,惠妃卻不肯罷休,勢必要攪得天翻地覆! 這件事一鬧,惠妃便成了錦都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不到幾日便被昭帝斬首示眾。而安陽侯府,雖說查出并無干系,但還是被剝奪了爵位,貶為庶民。 一陣沸沸揚揚后,錦都便再度恢復了以往的活力。雖說關塞戰(zhàn)事吃緊,在遠在千里之外的都城,卻喜氣洋洋,似乎等著迎接除夕的到來。 而對蘇子衿來說,司言不在的日子,天色變得很是灰暗,她的時間,過的很慢也同樣很快,到了十二月底,天氣冷的厲害,離臨盆的日子,也愈發(fā)近了起來。 這天天氣些陰沉,偶爾下幾場小雪,蘇子衿坐在窗臺邊沿,瞧了瞧外頭的雪,便兀自提筆,繼續(xù)寫著信函。 正是時,青煙自外頭跑了進來,慌慌張張道:“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蘇子衿抬眼,眸光落在青煙的身上,身子卻是一動不動。 問這話的時候,其實她心中已然有些概念,畢竟讓青煙去打聽的……是她。 “邊塞傳來消息,王爺……王爺他失蹤了!”青煙咬著唇,艱難的說了出來。 依著蘇子衿的吩咐,青煙這兩日便四處打聽,最后才得知,早在好幾日之前,邊塞便有了消息傳來,說是司言失蹤……而這一消息,自然便被戰(zhàn)王妃等人瞞得死死的,生怕蘇子衿知道后,會動了胎氣。 “什么叫作……失蹤?”蘇子衿凝眉,臉色頓時蒼白下來。 青煙道:“聽回稟說,蠻族偷襲大帳,雖無法得逞,但同一時間,也再一次掀起了如火如荼的戰(zhàn)事……” 說到這里,青煙抬眼看了看蘇子衿,見蘇子衿臉容蒼白,神色依舊鎮(zhèn)定,她才繼續(xù)道:“也不知蠻族從哪兒弄來了幾門大炮,專門便往王爺的大營那處打……現(xiàn)下誰也不知道,王爺是……是在哪里!” 雖說的是這樣,但青煙卻是知道,基本上已然可以確認,司言就在大帳里頭,且根據收得的骸骨所知……司言的骸骨,便在其中一個! 然而,這樣的話,青煙不敢說,也不能說。如今蘇子衿已然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若是在這樣大的刺激下……誰也料不準會出什么事情! 青煙的話一落地,蘇子衿的臉色便徹底慘白起來,她盯著青煙,好半晌都沒有動彈。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恍惚如夢一般,淡淡說了句讓青煙退下的話,便再次提筆。 好似方才那一幕不曾發(fā)生一般,她一邊伏案,口中一邊喃喃道:“今日便要送信過去了,必須盡快寫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