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一聽蘇子衿提起蘇墨,喜樂便不由挪開視線,不自然道:“哎呀,你瞎說什么呢,我和蘇兄只是單純的酒友關(guān)系而已,什么舍不舍得的……” 說著,喜樂不自在的哼了哼小曲,看起來很是心虛。 瞧著她這般模樣,蘇子衿心下便明白,喜樂和蘇墨果然是在幻境中發(fā)生了點什么,否則依著喜樂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很難表現(xiàn)的如此‘敏感’。 “我也沒有說你們關(guān)系不單純,”蘇子衿抿唇笑道:“喜樂,你這么著急的解釋做什么?” 微微彎唇,蘇子衿桃花眸子有幽深之色若隱若現(xiàn)。 “我著急?沒有呀,我沒有著急呀!”喜樂哈哈一笑,拍了拍蘇子衿的肩膀,笑嘻嘻的,故作無事,道:“蘇子衿,你可能是想多了?!?/br> 瞧著喜樂那不自在的打著哈哈的模樣,蘇子衿忍俊不禁,忽然直接的便問道:“喜樂,你莫不是歡喜我大哥罷?” 這話一出,喜樂的臉色便立即漲的通紅,就見她瞪著眼睛,擺手道:“怎么可能?我和蘇兄只是酒友關(guān)系,我怎么可能對他有意?” 越是說,喜樂便越是忍不住道:“蘇兄雖說什么都不錯,但那木訥的性子,我可是吃不消??!” 說到最后,喜樂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驚喜道:“誒,蘇子衿……對嘛,我怎么可能喜歡蘇兄?哈哈,我又不喜歡蘇兄,瞎緊張什么?就算那是不小心好了,有什么大不小?哈哈哈!” 蘇子衿聞言,不由一愣,倒是對喜樂這般模樣,很是不解??上矘穮s是開心的不行,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瞧得蘇子衿有些無奈。 嘆了口氣,蘇子衿才問道:“喜樂,你如今是要去疆南?” 若是再問她是否對蘇墨有意,顯然得到的答案只會是否認,且見喜樂這個樣子,也確實很是坦蕩,就連方才那一絲絲的忸怩,現(xiàn)下也消失無蹤了,如此……便是她,也無能為力套出什么話了。 “說不準呀……”喜樂摸了摸下巴,故作沉吟道:“我這些年跑來跑去,疆南都城也是玩膩了……有可能中途若是遇著什么新鮮的地方,就會與墨白他們分道揚鑣!” 喜樂的話,蘇子衿倒是沒有懷疑,大概她這性子確實是隨了聞人牙。這不,前兩日聞人牙便又云游去了,丟下喜樂時的瀟灑,直直讓百里奚好一陣驚嘆。 而喜樂呢,想來也是一般無二,她無拘無束慣了,有時候興致來了,便會四處亂跑……也委實是灑脫。 見蘇子衿笑著,喜樂便豪氣的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瞇瞇道:“你若是想了,可以來找我啊,我?guī)阃鏄罚愎芪液染?,如何??/br> 找她?蘇子衿眸光一頓,顯然有些心動。 早些年的時候,她便想過要游戲江湖,就好像她從前說的那般,開一家酒館,膩味了便四處游走。而這幾年下來,因著要復仇的事情,她隱忍至廝,安靜至廝,幾乎有些忘記那種張揚肆然的日子。 現(xiàn)下樓霄死了、孟瑤死了,那些黨羽也一并落了網(wǎng),就連樓寧玉,也如她所愿登基成了新帝,正井井有條的處置著國家大事……她心中卻沒有想象的那樣痛快。 若是當真能夠找回當年的那種感覺……是不是會有另一番心悅呢? 就在蘇子衿為之恍惚之際,就聽不遠處,有少年調(diào)侃聲音響起:“小心被她家世子爺給逮著,非扒了你一層皮不可!” 尋著那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墨白和南洛,踱步靠近。而方才的那話,也顯然是南洛所說。 一瞧見南洛,喜樂便冷哼一聲,捏了捏小手,惡狠狠道:“娘娘腔,你上次的帳老娘都沒跟你算呢,怎么又不知死活,湊過來討打了!” 先前聞人牙在的時候,南洛作死要‘告狀’,言語之間,只說她和蘇墨曖昧的意思,若不是這兩日她只顧著躲開蘇墨,早就將南洛痛扁一頓了! 一邊說,喜樂一邊朝著南洛的方向走了過去,嚇得南洛咽了口唾沫,一邊往后跑著,一邊罵道:“去你大爺?shù)?,喜樂,你這兇巴巴的模樣,以后是嫁不出去的!” “娘娘腔,你特么是真的找抽!”喜樂見此,自然是不可能放過他的,于是她腳下一動,便跟了上去,一副勢必要揍死南洛的兇悍模樣。 南洛和喜樂離開之后,墨白便已然走到了蘇子衿的面前。 “國師大人?!碧K子衿淡笑著喚了一聲,算是打了個招呼。 墨白斂下情緒,清俊的臉容漫過一抹笑意:“世子的劫難,本國師弄清楚了。” 昨夜,七寶終于將司言即將遇到的劫難說了出來,墨白仔細聽了一個晚上,也大抵弄清楚了怎么一回事。 一聽墨白提起這件事,蘇子衿平靜的眸光不由一亮,隨即緩緩一笑,問道:“阿言會遇到的劫難,究竟是何?” 瞧著蘇子衿那幾不可見的喜色,墨白心中有些自嘲,卻還是不動聲色,淡淡道:“依著七寶所說,大約過不了多久,司天凌便會勾結(jié)大景邊域的蠻族,大規(guī)模進攻。而那時,眾將士束手無策,戰(zhàn)王又多年駐守都城,只有世子可以出征,擊退這場叛亂?!?/br> 說到這里,墨白停了下來,見蘇子衿依舊神色如常,他才繼續(xù)道:“只是,這一次的叛亂,蠻族準備多年,輕易無法取勝……期間到底如何,七寶并未細說,但左右最后,司言打了勝仗,卻遭人暗害,死在了戰(zhàn)場上。” 聽著墨白的話,蘇子衿心中微微一沉,下意識便皺了皺眉梢。 若是說,司天凌勾結(jié)蠻族,那么她就先下手為強,殺了司天凌!只有這樣,她的阿言,才能保住一命! 桃花眸子閃過幽深之色,蘇子衿笑著點了點頭,謝道:“國師大恩,子衿無以為報,他日國師若是有需要,子衿定當效勞!” 說這話的時候,蘇子衿神色之間極為溫和,那那樣的柔軟,卻是絲毫不帶情意,寡淡的讓墨白心中窒息。 深吸一口氣,墨白莞爾一笑,圣潔的臉容很是好看:“蘇子衿,若是沒有司言……你可是會對我有意?” 這話,他忍了許久,憋了許久,今日這般問出來,竟是難得的有了幾分希冀之意。倒不是說他要借著這個機會除去司言,而是他心中很是好奇,蘇子衿的答案……究竟會是什么? 只是,乍一聽墨白的話,再見他神色如此,蘇子衿卻是攢出一個笑來,直視著某白的眸子,輕聲道:“即便沒有阿言,我也不會對國師大人有任何……哪怕是一丁點的歡喜,我與你,注定無法相吸。” 誠然,她知道自己這般,極為無情,可自古快刀斬亂麻,有些事情,最是開始,最要徹徹底底的割裂。 因為,只有這樣,墨白才能清醒的知道,她與他絕無可能。同時,也才能清醒的明白,自己應該去忘卻她。 說這話的時候,蘇子衿眉眼之間極為清澈,也極為認真,她沒有歉然的模樣,也沒有憐憫或是猶豫,冷靜的仿若置身事外那般,看的墨白有一瞬間呼吸停滯,心口處開始發(fā)麻,宛若萬蟻啃食,令他深覺凄涼。 是了,他倒是忘記了,蘇子衿這個女子,從來這般冷情,她的所有情意,都給了司言……一絲一毫也不會給旁人。 可天知道,即便如此,他還是這樣……該死的歡喜著她,該死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墨白頷首,掩下眼底那深深的情愫,他故作玩味道:“蘇子衿,我同你開玩笑的,你不必這樣認真的回答我……” …… …… 回到了自己的屋內(nèi),墨白很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整個人靠著椅背,仿佛脫了力。 他盯著屋頂上方,看著那偶有透光的瓦片,心中竟覺寒涼。好半晌,他才閉上眼睛,嘴角牽起一抹無力的笑來,神色極為落寞。 “傻瓜!傻瓜!”這時,一旁的鳥籠里,傳來七寶嘲諷的叫聲,在這寂靜無聲的屋內(nèi),顯得格外刺耳。 墨白看了眼籠子內(nèi)的七寶,不著痕跡的便皺起了眉梢:“閉嘴。” 不耐煩的一聲,卻是沒有令七寶當真安靜下來,就聽他嘰嘰喳喳的叫著,腳下亦是跳來跳去,依舊道:“傻瓜,傻瓜!” “我已然同蘇子衿說過了,”墨白凝眸,涼涼一笑:“把你帶回墨門。” 墨白方才與蘇子衿說過,要把七寶帶回墨門。如今七寶與蘇子衿的緣分,也算是盡了,若是再任由它留在外邊兒,少不得要引起他人覬覦……且,七寶也算是泄露了天機,再不帶它去墨門避避,想來這靈鳥兒很快便要被雷劈死。 “啊呀呀!”七寶歪著小小的腦袋,眼珠子一轉(zhuǎn),卻是罵的更厲害起來:“墨白傻瓜!為他人!做嫁衣!傻瓜!是傻瓜!” “黔竹……”墨白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發(fā)疼的腦袋,喚道:“進來?!?/br> 他的話音落地,不多時,黔竹便很快敲門入內(nèi)。 微微拱手,他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黔竹,把這只鳥拿出去?!睋]了揮手,墨白不耐煩的說著,顯然心緒不佳,并不想捉弄這鳥兒。 “是,主子?!鼻衤勓裕泓c了點頭。 于是,他上前,手下一動,便拎起那鳥籠子,打算帶著七寶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墨白忽然又出聲,吩咐道:“把它帶出去后,你就進來。” 他還有一些事情,必須要吩咐給黔竹。 黔竹聞言,腳步頓了頓,卻是沒有猶豫,便頷首出去。 片刻之間,他便又踏進了屋子,等到掩了門,他才抬眼看向墨白,示意道:“主子?!?/br> 墨白沉吟,淡淡道:“黔竹,通知下墨門在錦都的弟子,我要去一趟錦都。” “什么?”黔竹后退一步,錯愕道:“主子不是要回墨門?為何又要去大景?” “還有一些事情,需得辦了?!蹦撞灰詾橐猓嵉哪樔莞‖F(xiàn)一抹笑意,瞧著很是慈悲。 可他的話方出,黔竹心下便立即知道,他的所謂‘事情’,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臉色微微蒼白,黔竹忽地下跪起來,低頭道:“主子,您是要在蘇子衿之前,殺了司天凌嗎?” 雖是疑問的話,可黔竹問出來,儼然就是肯定。 他知道,墨白放不下蘇子衿,可他沒有想到,墨白竟是會變得這般義無反顧! 黔竹的問話,墨白卻沒有回答,他只淡淡笑著,眉宇之間顯得很是高華。 然而,這樣的沉默,卻是讓黔竹瞳孔一縮,眸底有驚駭之色浮現(xiàn)。 “主子,您瘋了嗎!”黔竹咬著牙,顫抖道:“難道您為了蘇子衿,連命都不要了嗎!” 墨白的行為,毫無疑問是在替蘇子衿,幫司言改命。他原本已然有逆天的罪責,如今他要親自動手,也就是意味著蘇子衿即將背負的罪,他一并承擔了去。 可若是他殺了司天凌,自行篡改了司言的命數(shù),那么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蹦状瓜马?,凝眉道:“你不必多言。” “主子!”黔竹搖了搖頭,抬眼不可置信的瞧著墨白,仿若絲毫不識得一般:“您這樣做……值得么?” 他以為,像墨白這樣的人,應當不會做那等子糊涂的事情,畢竟他素來不屑情愛,更不是會甘愿犧牲的人,至少在他看來,墨白應當借著這個機會殺了司言,順帶著趁虛而入,如此一來,他也算是抱得美人歸。 可千算萬算,怎么也沒有想到,墨白這狡詐的人,竟是會成了這般模樣……為愛淪亡,委實不像是墨白的作風??! “值得?”墨白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黔竹,我從來不是什么慈悲的人,你是知道的。” 說著,他微微闔上眸子,抿唇道:“我只是……成全我自己罷了?!?/br> 他見不得蘇子衿痛苦,看不得她難過,尤其是幻境之中,他心中所有的疼惜,直至今日,還蔓延在胸口。 所以,他選擇了獨自承擔,選擇了保全住她,至少要讓她幸?!@樣的犧牲,不是為了蘇子衿,而是為了他自己。 他的愛,他的沉淪,統(tǒng)統(tǒng)只是為了自己心安,從不為他人。 …… …… 鳳年年的解藥,蘇子衿遣人送了過去,于是,在東籬的許多事情,也都暫時告一段落了。 第四日的時候,一行人整裝待發(fā),駕著馬車離開了煙京。離開之前,樓寧玉站在城樓之上,攜著鐘離和其余一干大臣,親自送行。 經(jīng)過大半個月的舟車勞頓,蘇子衿和司言等人,很快便抵達了大景,入了煙京。 煙京的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蘇寧和沈芳菲一大早守在城郊附近,迎接著他們。這一大家子的,也算是歡歡喜喜的入了府邸。 大致在戰(zhàn)王府呆了一會兒,蘇子衿和司言便回了長寧王府,好生安頓。 直到第二日,太后有懿旨下來,宣夫妻兩人進宮。 不多時,蘇子衿和司言便入了皇宮,見到了太后和昭帝。 彼時,昭帝正坐在一側(cè),神色依舊和藹,而太后則是笑瞇瞇的招著手,示意蘇子衿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