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jié)
于是,他點了點頭,便信誓旦旦道:“面癱臉,你帶老子的師父去歇著吧,其他人老子會幫你推拒到門外的,放心!” 說著,百里奚還露出一副凝重的模樣,看的蘇子衿哭笑不得。 可偏生,司言卻是一副認真的模樣,絲毫不像是說謊,瞧得蘇子衿愈發(fā)有些難為情起來。 那一端,卻是聽司言沉聲道:“我?guī)M去了?!?/br> “去吧,快去吧!”百里奚回了一聲,便依舊背著藥簍子,朝著蘇子衿和司言的反方向處,走了過去。 等到三個人拉開了距離,蘇子衿才忍不住推了推司言,臉色微紅道:“阿言,你……你放我下來,這青天白日的……” “無妨,”司言低眉,望了眼蘇子衿嬌羞的臉容,眼底便越發(fā)深邃了幾分:“等會兒我拉了床幃,就不白日了?!?/br> 蘇子衿:…… 看來,司言這廝是越發(fā)不要臉起來了! …… …… 遠在大景錦都,皇宮巍峨,夜色深沉。 御書房內(nèi),昭帝和戰(zhàn)王對弈棋局,神色專注。 高公公就站在一側(cè),面容和藹的瞧著這君臣的過招,一言不發(fā)。 好半晌,昭帝才緩緩挑眼,凝眉道:“蘇徹,你家那兒子可是有捎信回來?” 一邊說,昭帝還一邊故作隨意的落下一枚白棋,神色淡淡。 戰(zhàn)王爺聞言,不由手下一頓,隨即他笑了起來,桃花眸子閃爍著一抹光芒,回道:“陛下說的是哪個兒子?阿寧好似不過才出了錦都而已,大抵兩三日便會回來,何必捎信?” 說著,戰(zhàn)王爺一臉無辜的瞧著昭帝,那模樣狡猾不已,看的昭帝不由冷哼一聲,笑罵道:“蘇徹啊蘇徹,朕的心思你不是都懂嗎?怎的如今又故作癡傻起來了?” 戰(zhàn)王爺?shù)哪?,儼然便是知道昭帝在說什么,卻又一副故作不知的模樣,委實是客氣可惱。 只這么多年的友情下來,昭帝倒是不至于真的惱怒,故而只是隨意一罵,一側(cè)的高公公亦是低低的笑著。 “陛下冤枉??!”戰(zhàn)王爺口中含著冤枉,臉上的笑意卻是有些濃烈之意:“臣可不是故作癡傻,臣是當真不知陛下自己有兒子,怎的又關心起臣的兒子來了?” 這一頭,戰(zhàn)王爺還在故意裝瘋賣傻,可看在昭帝眼底,卻是無奈至極。 嘆了口氣,昭帝便道:“老狐貍,朕是說,你那兒子蘇墨可是有捎信過來?朕關心你府上閨女和女婿了!” 說到最后,昭帝儼然便是直接瞪了一眼戰(zhàn)王爺。 到底他還是最在意司言的,尤其是這些年,司言愈發(fā)的肖像他心中的那個女子……昭帝便愈發(fā)的疼愛著他。 身為帝王,他有許多感情不能夠動,有許多無奈不能夠紓解,就連寵幸那個貴妃,讓誰懷龍嗣,他也要萬分斟酌,即便再怎么不愿意,為了平衡局面,他還是不得不增添‘皇子’,晉升妃嬪。 “陛下原是惦念世子了?!睉?zhàn)王爺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前幾日子衿和阿墨倒是有捎信過來,只是這幾日也不知怎么的,卻是遲遲未到,大抵再過兩日,便可再收到他們的來信了?!?/br> 說著,戰(zhàn)王爺抬眼看向昭帝,繼續(xù)道:“世子和子衿倒是過的很是如意,新婚燕爾,總有些說不完的甜蜜之言,陛下不必太過擔心?!?/br> 都說做父親的為難,就是昭帝也是一樣。戰(zhàn)王爺同昭帝的情誼這么多年,自然知道司言不是什么世子,而是昭帝嫡親的兒子……或者說,司言是昭帝最愛的兒子。 皇室不是沒有親情,只是所有的親情都在一個或者幾個人的身上,畢竟居高位者,誰也不知枕邊人是否包藏禍心,誰也不知親生兒子是否會為了皇位弒父殺君。 這一點,戰(zhàn)王爺看了許多年,心下亦是有數(shù)。 “那就好,”昭帝點了點頭,嘆了一聲,又重復道:“那就好。” 司言在外這些年,昭帝總對他放心不下,只是司言的性子極為冷傲,若是昭帝派了人前去,一定會惹怒司言,所以昭帝早些年會對此束手無策,可如今司言和蘇子衿成親了,昭帝和戰(zhàn)王爺又是舊友,自然比較方便打聽到司言的下落。 這樣一來,昭帝便不由搖了搖頭,道:“還是生閨女好??!” 這話,倒是昭帝打心底說出來的,比較閨女貼心,即便蘇子衿離家多年,如今也依舊惦念著家里,消失總會顧念著捎帶回來,而不是像司言早些年那般,行蹤不定也就算了,還忍不得他人監(jiān)視。 “那是?!睉?zhàn)王爺聞言,卻是沒有過謙,只微微一抬頭,夸道:“我們子衿啊,生的貌美也就算了,腦子還好使,你瞧著她一個人籌謀的那些……嘖嘖,聽說現(xiàn)下東籬已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了!” 分明是攪事的‘壞人’,可落在戰(zhàn)王爺眼底,便是‘腦子好使’了,尤其一想起蘇子衿就是曾經(jīng)的容青,他更是驕傲的沒邊起來,那牛氣哄哄的模樣,便是認識了他這么多年的昭帝,也不由有些看不過眼。 見不得戰(zhàn)王爺如此嘚瑟的模樣,昭帝便冷哼一聲,手下的動作卻是不停:“蘇徹,你可莫要忘了,你那厲害的閨女可是朕的……阿言的媳婦兒!” 言下之意,便是你閨女現(xiàn)在是姓司了,已經(jīng)是半個司家人了。 聽著昭帝這略顯傲嬌的話,高公公在一旁便忍不住無聲的笑了起來。 戰(zhàn)王爺聞言,倒是也不氣惱,就見他哼哼一聲,難得的一臉不服氣,道:“陛下這話可是錯了,世子對我家子衿可算是言聽計從的,跟我當年……完全一模一樣!” 眾人皆知,戰(zhàn)王爺是錦都有名的妻管嚴,而他言下之意,便是司言……也是這般了。 昭帝聞言,臉色便是一僵,可想要反駁,卻又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去說。 想了想,他才瞪了眼戰(zhàn)王爺,氣急敗壞道:“好你個蘇徹,最近真是越發(fā)的不尊敬朕了,莫不是不想當這個王爺了不成?” 這話一出,便是開玩笑之意了,戰(zhàn)王爺一聽,卻是不惱,只哈哈一笑,爽朗道:“陛下啊,臣這王爺還是沒做到頭,等過幾年陛下退位了,臣便隨著陛下一塊兒離開這繁盛的錦都罷,從此游山玩水,行云野鶴的,也是滋味頗好?!?/br>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戰(zhàn)王爺敢這般對昭帝說話了,畢竟皇帝‘退位’一事,委實不是一個臣子敢提的事情。可戰(zhàn)王爺說出口去,昭帝卻是絲毫不惱的樣子,只嘆了口氣,幽幽道:“蘇徹,你說朕什么時候能退位呢?退了位又該去哪里呢?” 他其實最想問的是,如是他退位了,能不能夠入藥王谷,見一見他心上的那個女子……那個喚作清漪的美麗女子。 這么多年,他忍著不去見她,忍著不去打聽一切……因為他知道,她心中該是恨他的。 可他真的好累好累,當初若不是為了母后、為了大景的安寧……他決計不愿意困在這金子做的牢籠,囚禁一生! 瞧著昭帝那一副嘆息的模樣,戰(zhàn)王爺心下便是一動,隨即他斂了情緒,手下的動作亦是停了下來:“陛下當真想要那樣做嗎?” “蘇徹……朕有些猶豫了?!闭训厶а劭聪驊?zhàn)王爺,眼底滿是憂色。 想要那樣做?當然,他是極想要這樣做的,想把皇位傳給司言,想先讓自己的‘兒子們’爭斗下去,等時候差不多了,便給司言正名,讓他繼位。誠然如此想法有些冷酷而卑劣,可他知道,只有司言上位,其余皇子才能存活的更多……而他心里頭的重擔,才能落下。 可是,這幾年下來,他忽然便是迷茫了起來。 司言的抗拒,昭帝看在眼底,也知道,無論如何,司言都不會愿意繼位,從前沒有蘇子衿的時候,他便是不愿意的,如今有了司言……他還有可能贊同嗎? 瞧著昭帝如此一副無奈的樣子,戰(zhàn)王爺不由凝眉,沉聲道:“陛下可還記得凈空大師說的話?” 當年司言來到錦都的時候,太后一度很是喜愛這個孫兒,于是有一年,便是帶著司言去了佛寺之內(nèi),寺中有一個聲名遠播的大師,喚作凈空。凈空曾給司言看過命理,只說司言在二十五歲之前,會有一場大劫,而這場大劫……會讓司言命喪其中! 凈空大師是個極為有威信的人,他素來說的話都是沒有虛言,百年前司夢空出生之前,他便曾揚言,大景會出現(xiàn)一代女帝,而這女帝亦是領著大景走向繁盛。 那時候沒有人相信,畢竟大景素來只有男子稱帝,從未有過女子的,可后來,國亂橫生,民不聊生的時候,司夢空出現(xiàn)了,她有勇有謀,領著數(shù)萬精兵殺入皇城,一舉奪得帝王之位,從此大景開始了繁盛的道理,且經(jīng)年不衰! 自那以后,眾人對于凈空說的話,便是極為信任,再加之凈空活了一百來歲,眾人便愈發(fā)對凈空崇敬了起來,都言他是得道高僧,神仙下凡。 “朕如何能夠忘記?”昭帝垂下眸子,鳳眸幽深而復雜:“只是朕不信命,不信佛法,唯獨相信阿言能夠逢兇化吉!” 雖說口中說著篤定的話,可昭帝心中,到底是極為畏懼的……是的,畏懼,他生平有兩個時候是畏懼的,一次是清漪出事的時候,他畏懼命。一次是司言被斷出活不過二十五歲的時候,他畏懼的還是命。 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麻痹自己,司言不會出事,更不會因為這一介僧人所言,便當真殞命…… “陛下,臣以為,等這次世子回來,便讓他呆在錦都罷。”戰(zhàn)王爺嘆了口,只謹慎開口道:“不論陛下信不信,總歸還是防著點好。” 戰(zhàn)王爺?shù)脑捯宦涞?,昭帝便瞧了眼他,冷哼一聲,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這是在怕你家閨女守寡!” 此話一出,便頓時攪了哀傷的氣氛,可戰(zhàn)王爺卻是哈哈一笑,直到昭帝甚得他的心。 只是,兩人如此開玩笑的一幕落在一旁的高公公眼底,卻是有些沉重之意。 若是世子當真殞了命……他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 …… 煙京之中,有大事發(fā)生。 聽人說,翼王府世子樓彌陷害忠臣,被下了牢獄,不日后問斬。因著翼王府素來忠心耿耿,朝臣更是有許多人上奏,表示四國大會期間不宜大肆誅連,畢竟前幾日孟府才堪堪倒臺,這后來便是翼王府……未免有些嚇人的緊。 只是,令朝堂上震驚的是,樓彌的父親翼王在樓彌被下獄了之后,便很快又將二兒子樓雅推舉上位,大抵有要立他為世子的意思。如此一來,翼王便是依舊效忠著樓霄……這一消息傳出,朝堂上原本想要倒戈的大臣便又立即停下了步伐,不敢再輕舉妄動。 彼時,右相府邸,樹影斑駁。 鐘離坐在院落外頭,神色淡淡的看向正對面的樓寧玉,問道:“你那頭的事情,可是安置妥當了?” 樓寧玉聞言,抿唇一笑,臉容宛若春風,道:“都妥當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br> 鐘離點了點頭,忽而又道:“蘇子衿那頭,你可是還等她回來?” 蘇子衿和樓寧玉有合作一事,鐘離只是知道,而蘇子衿前幾日離開煙京的事情,鐘離也看的清楚。 聽著鐘離的問話,樓寧玉不覺笑道:“長寧王世子妃是個通透的人兒,她已然做到這一步……其余的事情,已然不需要依靠她了?!?/br> 這話倒是不過河拆橋的意思,只是事事若是都依賴蘇子衿來出謀劃策……將來他總歸走不遠的。 “倒是不錯?!辩婋x看了眼樓寧玉,只遲疑道:“可你的身份……總該要有個正名?!?/br> 樓寧玉近來在煙京百姓中的威望,算是在逐日提升,可到底樓寧玉還是頂著‘野種’的疑云身份,若是不得到正名,想來未來的事情……很難和順下去。 “我的身份……很快便是會被正名?!睒菍幱癫灰詾橐獾囊恍?,只挑眼看向鐘離,忽然便問道:“只是我有些好奇,右相似乎從不對我的身份起疑……” 從一開始,鐘離就沒有對樓寧玉是不是‘龍子’一事起疑心,一直到如今,樓寧玉不由的便對此有些疑問起來。 難道鐘離對當年的事情,知道一些內(nèi)幕? …… …… ☆、102阿言,你在哪里 月上柳梢,天色黯淡。 樓寧玉的話一落地,鐘離便不由笑了起來,語氣有些淡泊之意:“這件事我倒是不甚清楚,只是曾有一次聽陛下……先皇提起過,那時候先皇便是透露出想設法將你帶回煙京,不過,在先皇動作之前,樓霄一派便已然開始下手,以至于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br> 那猶如箜篌般低沉而悅耳的嗓音響起,帶著一股迷離的意味,委實令人心中平靜,可鐘離的話,卻是掀起了樓寧玉心湖中的一陣驚濤駭浪,讓他不禁啞然無言。 他在大景這些年,從不知父愛為何,更不知那天子的一聲召回……又是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漸漸的樓寧玉便對此不再抱有希望,他開始想要籌謀一切,一步步奪回權勢。 只是,如今鐘離告訴他,他的父皇想要將他帶回煙京……一時間他便有些覺得可笑起來。 見樓寧玉久久不曾言語,鐘離不由道:“容青若是還在世,說不定知道當年的一些事情,只是可惜……他都死了?!?/br> 從前若是要說最得文宣帝賞識的,非容青莫屬了,眾皆看的明白,文宣帝不僅將容青看作左膀右臂,更是將其視若親子。這一點,幾乎舉朝皆知,甚至于那時還有大臣規(guī)勸,生怕文宣帝一個想不開,便將皇位傳給了容青。 聽著鐘離的話,樓寧玉不禁微笑起來,他抬眼看向鐘離,眸色晦澀而難以令人看的清楚:“容青早已不在,又有何辦法?” 一邊說,樓寧玉一邊露出無奈和神傷的模樣。只是私心里他卻是知道,這鐘離……大概是懷疑起了蘇子衿。 瞧著樓寧玉表現(xiàn)的沒有什么異樣之處,鐘離心下不由便有些疑惑之意,只是,他到底沒有說出來,唯話鋒一轉(zhuǎn),便又道:“飛劍山莊的事情……殿下可是知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