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jié)
暗啞而低沉的聲音,似乎嗓子壞了一般,在這陰暗的地牢,顯得格外寒磣人。 孟瑤聞言,只點了點頭,隨即便瞧著那中年男子離開了地牢。 這一頭,孟藝卻是心疼的看著滿身狼狽的孟璇璣,試圖蹲下身子觸碰她。只是,他還未伸出手,便見孟瑤忽然一個拉扯,徑直將孟璇璣拖到了那牢頭的身上。 看著那容貌丑陋的牢頭,孟藝心下有鮮血一滴滴落下,咬著牙,便見他朝著孟瑤怒吼起來:“賤人,你有什么事,沖著我來就好,為何要動幺妹?” “沖著你來?”孟瑤冷笑一聲,眼底有殺意浮現(xiàn):“你放心,我會沖著你來,只是……最后總得讓你看看這有趣的一幕,不是?” 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瓶子,自里頭倒出兩粒棕色的藥丸,分別便塞到了孟璇璣和那牢頭的口中。 “賤人!”孟藝怒火沸騰,有奔潰的情緒高漲著:“你這賤人,不過是蘇子衿的手下敗將!你以為你斗得過蘇子衿嗎?賤人!你注定斗不過她!斗不過她!” 強忍著心下的那抹殺機,孟瑤手下甚是粗暴的便將孟璇璣的衣物扯開,露出里頭雪色的肌膚。 少女含苞待放,最是春色一片,可如今的場合,卻是讓孟藝肝膽具顫,恨不得上前殺了孟瑤! 就見孟藝一邊敲打著鐵欄桿,一邊低吼怒罵道:“賤人,你事事不如蘇子衿,還想與她斗?你不過低賤的庶女,骨子里留著妓子的血液,她蘇子衿可是王爺?shù)呐畠海F(xiàn)在是世子妃……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他知道孟瑤不會收手,所以他只想激怒她,只想辱罵她,讓她發(fā)瘋! “你瞧,嫡女又怎么樣?”指了指渾身通紅的孟璇璣,孟瑤神色有些瘋狂,笑起來道:“不還是一樣低賤的與人茍且?哈哈,還要當(dāng)著自己的哥哥的面啊!不知道她若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哥哥原來對她存著骯臟的心思……會不會覺得惡心?” 說著,孟瑤抬眼看向孟藝,那雙素來平靜的眸子,此時一片猩紅。 …… …… 聽人說,大牢中孟瑤被劫囚,其余孟家一干人等,皆是死的凄慘,其中最是凄慘的,當(dāng)是要數(shù)孟家嫡女孟璇璣了。 據(jù)知悉,孟璇璣死前慘遭自己的兄長孟藝蹂躪,最后兩人卻是死在了一塊兒。一時間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四處亂飛,便是整個煙京,都在一日之內(nèi),知道了這件大事。 有人表示,這孟瑤被劫……無疑殺了孟府一家老小的,非孟瑤莫屬了,而這個分析一出來,眾人卻是沒有反對,統(tǒng)一認為此想法可靠。只是,這般一來,孟瑤便是從以往人美心善的形象,徑直成了惡貫滿盈的jian臣,從前百姓有多么愛戴、稱贊她,現(xiàn)下他們就有多么厭棄、惡心她。 整個煙京,變得熱鬧無比,官府開始四處通緝,只為了找出孟瑤這個惡女的下落,只是整整一天過去,孟瑤卻是連人影都瞧不見,就像是不翼而飛了一般,消失的猝不及防。 而彼時,攝政王府邸里,樓霄已然從昏迷中醒來,只他一醒來,便是瞧見鳳年年守在床邊,心下煩躁,樓霄便揮了揮手,讓鳳年年退下。 鳳年年倒是一如既往的哭了好一會兒,最后無奈,便也只好自行離開。 等到鳳年年離去了,樓霄便在樓一的伺候下,緩緩坐了起來。 手臂上的傷和胸口處的傷仍舊在隱隱作痛,只這會兒,他卻是難得的平靜,看的樓一不知該不該將消息告訴與他。 樓霄顯然是察覺到了樓一的猶豫,便見他一口將藥汁抿了干凈,看向樓一道:“說罷,什么事?!?/br> 一邊說,他一邊將碗遞給了一側(cè)的樓二。 這時候,樓一卻是抬眼瞧了瞧樓霄,斟酌一番后,才道:“王爺,外頭有些消息傳來……只是屬下以為,王爺?shù)孟纫行睦頊?zhǔn)備?!?/br> 說著,樓一拱了拱手,低眉不語。 他倒是生怕樓霄又動了怒,這怒火攻心……雖不至于立即喪命,卻也是對樓霄有害的。 見樓一這般,樓霄便點了點頭,淡淡道:“本王知道,你說罷。” “是,王爺?!币姌窍鲲@得很是平靜,樓一才深吸一口氣,回道:“今日大牢被劫,孟瑤不翼而飛,至于孟府上下……皆是被滅了口!” “孟瑤被劫?”樓霄聞言,不禁詫異出聲。 在他所悉知的,孟瑤雖不算弱小,卻也沒有這般強大。 要知道,煙京關(guān)押朝廷重犯的大牢,不是誰都可以闖進去的,更何況是進去之后……還殺了孟府百余人口? 樓霄的疑惑一出來,樓一便亦是點頭,道:“這件事,屬下亦是感到驚奇,可王爺,更讓人驚奇的是,大牢外頭的士兵……全都離奇死亡!” 樓霄蹙眉,褐色瞳眸劃過一抹不解之色:“什么叫作離奇死亡?” “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跡,”樓一看向樓霄,沉聲道:“三百余人,全都是頸部被劃開,且?guī)缀趺繋资畟€人,便有相同的割痕!” 仵作驗尸,無論是從死狀、傷口來說,竟是驚人的一致,而且那脖頸被割開的深淺,也幾乎一模一樣! 因著這般原因,鐘離才封鎖了所有的消息,生怕煙京的百姓恐慌,畢竟如此詭異的死狀,委實容易讓人認為,乃是靈異事件。 隨著樓一的話音落地,樓霄立即便沉默了起來,也不知他在想著什么,好半晌都沒有說話,樓一見此,便不由道:“王爺,若是孟瑤前來……” “她不會來?!睒窍龀料马?,瞇眼道:“孟瑤很聰明,知道她對本王已是沒用之人,若是她當(dāng)真前來,本王不會留下她這一個活口!” 原本和孟瑤聯(lián)盟,也是因為需要孟瑤的緣故,如今孟瑤不是左相,也成了過街老鼠,樓霄自是不會再留下她了,畢竟孟瑤……已然是無用之人。 只是,令樓霄驚詫的是,孟瑤竟是還留有一手,若是單憑她自己的勢力,其實不可能做到這般悄無聲息的劫囚。 或許是因為她還有隱藏的勢力?這勢力大抵是連他都不知道! 心下這般想著,樓霄便忽然看向樓一,道:“這兩日可是發(fā)現(xiàn)異常之處?” 聽著倒是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可入了樓一的耳里,卻是心照不宣的明白。 搖了搖頭,樓一便道:“王爺,屬下探查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內(nèi)jian?!?/br> 蘇子衿和鐘離會知道孟瑤府中有兵器的事情……無疑便是內(nèi)jian所為,畢竟這事兒樓霄藏得極為隱秘,便是他大部分的下屬,也不知內(nèi)情??扇缃瘢K子衿和鐘離的行為,無疑便是一早就知道孟瑤府邸的秘密,至于孟府……不過是一開始便用來敲磚引玉的誘餌! 好半晌,樓霄才忽然道:“暗衛(wèi)營里,徹查清楚……務(wù)必要揪出那內(nèi)鬼!” 說這話的時候,樓霄神色卻是含了幾分冷戾,樓一聞言,立即便拱手,道:“是,王爺?!?/br> 說著,樓一卻是沒有離開,而是沉默下來,看的樓霄不由蹙眉:“怎么?還有什么事情?” “王爺……”樓一鼓起勇氣,低頭道:“王爺,這一連幾次下來,難道王爺還看不出蘇子衿的目的嗎?她這是要殺了王爺……” “閉嘴!”一聽到這般話語,樓霄就不由凝眉,冷冷打斷道:“本王累了,退下!” 他知道樓一要說什么,無非便是要他對蘇子衿動手,以絕后患。 可他不想聽,也不想去想這些事情。這一次……他不想失去她! 只是,樓霄的話落地,卻是見樓一上前一步,下跪道:“王爺,屬下不是要干涉王爺?shù)乃绞?,只是蘇子衿……不能留?。≌纭?/br> 樓一的話還未說完,便見這時,有人自外頭而來,徑直踏入門內(nèi),沉聲道:“王爺可曾想過,現(xiàn)下王爺不僅是腹背受敵,而且還羽翼漸斷,內(nèi)部出了內(nèi)鬼,這樣的情形,若是再這般下去,王爺定是要全軍覆沒,所有努力都將作廢!” “彌世子?!睒且痪従徠鹕恚鴺菑浶辛藗€禮。 樓彌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隨即看向樓霄,語氣沉沉道:“王爺還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蘇子衿是決計不會再像從前那般……” “本王的私事,不需要你過問!”樓霄沒有去看樓彌,而是往后仰去,整個人靠在后頭。 “這已然不是王爺?shù)乃绞铝?!”樓彌恨鐵不成鋼,咬牙道:“蘇子衿明顯是要置王爺于死地,王爺還不明白嗎?難道王爺要看著她毀了一切?” 一個女人而已,樓彌委實不明白,樓霄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成大事者,所有美色都是浮云,只有站在權(quán)利的巔峰,才能掌控一切! 毀去一切? 樓霄心下一愣,不由便沉默了下來。 誠如樓一和樓彌所說,若是他不管不問下去,蘇子衿是不是還會變本加厲?還會一昧心思要置他于死地? 答案,一瞬間便躍上了他的心頭。 是了,她那樣恨他,如何會心軟?若是當(dāng)真如此,是不是意味著,他所努力的一切……所隱忍的這些年,都是白費了? 心下有這般想法冒出,樓霄的眼底,立即便是有復(fù)雜之色浮現(xiàn)。 樓彌見此,心下一喜,便又勸慰道:“王爺,現(xiàn)在蘇子衿與司言,恩愛兩不相移,即便王爺再如何縱容,蘇子衿也不會歡喜王爺……若是她歡喜,還會如此心狠手辣的斬斷王爺?shù)挠鹨???/br> “王爺,恕屬下多言?!睒且灰姶耍嗍悄溃骸巴鯛斉c她的恩怨,不過是因為彼此的立場不同,這世道便是這樣,成王敗寇,她既是可以割舍的下對王爺?shù)母星?,便是意味著,她要的只是讓王爺一敗涂地……既然回不到?dāng)初,為何王爺不可以斬斷這感情呢?王爺若是忘不掉……一年、兩年、十年……總歸是可以做到!” 樓一的話,委實有些沉重之意,可那言詞之間,又是極為有道理,聽得樓彌不由詫異的看了眼樓一,暗道他是個通透的人兒。 樓霄聞言,顯然亦是被說服了,若是讓他選擇,江山或者是美人……其實樓霄知道,自己兩者都要,可若是非要分出個先后的話……他大抵要江山,而不是美人。 心下如此想著,好半晌,樓霄才忽然閉上眼睛,淡淡道:“先出去罷,等本王養(yǎng)了傷,再尋思著如何對付……他們?!?/br> 這一聲他們,包含著鐘離、包含著司言……更是包含著蘇子衿。 樓彌心下喜悅,終于……終于王爺是放下了,終于王爺知道,該選擇哪個了。 點了點頭,樓彌和樓一對視一眼,不多時,兩人便緩緩?fù)肆顺鋈ァ?/br> 直到兩人離開,樓霄才緩緩下了榻,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什,仔細看去,那物什就像一個香囊,大約巴掌大小,上頭繡著兩只鳥兒,瞧著像是魚兒,又像是鴨子…… 他忽然便想起那一年,她前來府上找他,送了他這樣一個香囊,那時候她讓他猜這上頭繡的是什么,他看了好久,才不確定道的說:鴛鴦。 只那個時候,她站在陽光底下,皺起眉瞪了他一眼,那滿是嗔怪的神色,至今他都記得。 她說是白鷺。 是了,那時候她就是那般說,幾乎連神色,他也清楚的記得。 手下微微一抬,樓霄兀自點燃了一盞油燈,瞧著那跳躍的火光,他緩緩將那香囊放了上去,一瞬間,有火光灼灼燃燒,他猛地一松手,立即便又將那香囊朝著水中放去,試圖熄滅這燃燒的火焰。 只是,到底是遲了一步,這香囊兀自燒成了炭黑,只唯獨一點兒邊角,還依稀看得出模樣。 手下緊緊攥緊了這香囊,樓霄絕望的笑了起來,眉眼皆是苦澀。 …… …… 彼時,藥王谷 山水清澈,驕陽明媚。 竹筏之上,有男女泛舟游戲,有說有笑。 那男子生的很是俊朗,眉眼皆是風(fēng)華,看著大抵只有二十五六,而那女子,亦是嫵媚動人,那嬌滴滴的模樣,瞧著便只有二十歲出頭。 就在這時,有七八歲的小童吭哧吭哧的跑向岸邊,朝著湖中的男女,喊道:“兩位貴客!我們師父回來啦!” 此話一出,湖中的男女,皆是齊齊看向那小童,下一刻,便是聽那男子回了一句道:“且等著?!?/br> 說著,他便拿起了船槳,試圖劃向岸邊。 那女子見此,不由蹙眉道:“小心點,別摔了我!” 說著,她故作矜貴的撫了撫發(fā)梢,看的那男子一陣好笑。 只是,這般一看,便是不小心分了神,手下一頓,竹筏便徑直撞上了面前的一塊石頭上。 女子一個站不穩(wěn),便搖搖晃晃起來,臉色亦是一瞬間蒼白起來。 “司羽!”女子氣急敗壞的喊了一聲,嫵媚的臉容滿是害怕。 被喚作司羽的男子臉色一頓,心下有些窘迫,但言詞之中卻依舊顯得沉穩(wěn):“喬兒,你莫怕,我牽著你?!?/br> 說著,他便走了過去,伸出手,徑直牽住了她。然而,兩人這般一動,完全便站到了一邊上,原本不穩(wěn)固的竹筏頓時傾斜了起來,轉(zhuǎn)瞬之間,只聽‘撲通’兩聲,竹筏一翻,兩人皆是雙雙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