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佩的許諾，不可拒絕，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也是一代帝王的信用，司言既是要這結(jié)果，給他又有何妨？

    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戰(zhàn)王爺，昭帝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不到片刻功夫，所有人都漸漸散去，圍堵在衙門口的百姓自發(fā)的為昭帝等人讓出一條道來。

    司言跟在昭帝身邊，等走至馬車旁邊，他才停下步子，看向昭帝，神色寡淡道：“陛下，天色不早，臣先回去了?！?/br>
    現(xiàn)下的天色，何止是不早，已然算是到了次日。

    “阿言，”就在這時，昭帝卻出聲：“你留下來，朕有話同你說?！?/br>
    司言聞言，只面無表情道：“陛下想問臣對子衿可否真心？”

    說著，司言掀起眼皮子，瞟了眼昭帝身側(cè)的戰(zhàn)王爺：“司言從不兒戲?！?/br>
    昭帝想要留他下來，司言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為了戰(zhàn)王爺，雖然他方才表現(xiàn)出了對蘇子衿的認(rèn)真，可到底不是親口說出，戰(zhàn)王爺心中自是不能就這般唬弄過去的。

    戰(zhàn)王爺聞言，桃花眸子一頓，便淡淡道：“世子對子衿的用心，本王自是知道，只是世子這般冷情之人，子衿同世子在一處，可是歡心？”

    這其實才是戰(zhàn)王爺最在意的事情，同戰(zhàn)王妃的想法一樣，他也一樣覺得，司言這人太過冰冷，冰冷到整日里面無表情，心中淡漠，這樣的司言，即便再怎么優(yōu)秀，也不是蘇子衿的良人，他們委實不愿意，自家的掌上明珠在司言那兒，被冷臉以待。

    更何況，司言既是想要娶蘇子衿，那便是意味著，戰(zhàn)王爺即將成為司言的岳父，對待岳父的時候還這般不冷不熱的模樣，瞧著便是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如此女婿……實在有些鬧心的很！

    戰(zhàn)王爺兀自這般想著，昭帝又如何看不出來？只是，這件事情，終歸只是司言和戰(zhàn)王府的糾葛，他雖是皇帝，但人家家事，也是不便管轄的。

    所以……他其實，就是想同司言商量下丞相府的事情而已……為什么這兩人會自發(fā)的以為，他這個皇帝只想過問兒女情長？

    他有那么庸俗？

    這一頭，一聽?wèi)?zhàn)王爺?shù)脑?，司言便明白了個中意思，于是他微微抿唇，淡淡回答道：“王爺這話，問錯人了?！?/br>
    戰(zhàn)王爺問他，蘇子衿與他在一起，可是愉悅?？伤⒉皇翘K子衿，哪里知道她愉悅不愉悅？

    他只知道，自己想她愉悅，僅此而已。

    戰(zhàn)王爺：“……”

    瞧著司言這般冰塊般的性子，戰(zhàn)王爺心中實在有些氣惱，這司言簡直極不上道，好歹他也是他的岳父，他這般模樣，著實有些讓人不悅的很。

    “阿言。”昭帝實在看不下去這兩人，便出聲道：“朕只是想同你商議一下政事，并不是要關(guān)乎這些。”

    “陛下，今夜便算了罷?！彼狙钥戳丝刺焐?，便道：“臣府中有些事情，明日再進(jìn)宮與陛下商議一二?！?/br>
    說這話的時候，司言的神色極淡，唯獨提起府中的‘事情’時，眸光劃過一抹溫色?？吹恼训蹖嵲谟行o奈，為何他覺得，司言如今的模樣，簡直和戰(zhàn)王爺要回家陪媳婦兒的樣子那么的相似？

    可到底，這錦都也就司言和蘇徹敢給他這個皇帝甩臉子了。

    想了想，昭帝便道：“罷了，你先回去罷，好歹長安也是第一次去你府上。”

    戰(zhàn)王爺：“……”

    ……

    ……

    與此同時，攬月宮

    火盆簇?fù)恚蒎陂缴?，江南女子般溫婉清秀的臉容上，盛滿笑意。

    她對面坐著三皇子司天凌，只見司天凌眉眼邪肆，唇角掛著愉悅之色：“母妃，陶皇后已然下了冷宮，看來這司衛(wèi)，也算是廢了！”

    惠妃聞言，卻只是淡淡一笑，眼底有輕蔑劃過，卻是連司天凌也沒有瞧見。

    如玉的指腹磋了磋瓷杯，惠妃笑道：“凌兒，你忘記母妃同你說的了嗎？”

    司天凌凝眸，道：“母妃……”

    “成大事者，必須隱忍為先。”惠妃打斷他的話，語氣看不出絲毫不愉，只笑道：“原本司衛(wèi)便不是你的對手，即便她陶氏再如何聰慧，沒有看透陛下的心意，便是愚蠢的?！?/br>
    說著，她執(zhí)起杯盞，眸光落到那瓷杯的杯壁上，繼續(xù)道：“記住，無論他們怎么拉幫結(jié)派，急著站隊，你現(xiàn)下，只能養(yǎng)精蓄銳，隱藏實力！”

    “母妃，可父皇的心意……”司天凌邪肆的眸底浮現(xiàn)一抹冷然，昭帝的心思，他們誰也猜不透，就是因為這般，懿貴妃和陶皇后才如此著急，而看著他們勢力愈漸大起來，司天凌心下便有些浮躁了。

    “你父皇才到中年?！被蒎戳搜鬯咎炝瑁鄣子行σ鈩澾^：“你如今若是急切了，便是會被他所看到，那么……這奪儲，將來無論你多么努力，也只會以失敗告終。”

    昭帝不封太子的行為，顯然便是不太喜歡有人你爭我奪，而懿貴妃和陶皇后不明所以，兩人越是爭奪，在昭帝眼中，便越是惹人厭煩，別看昭帝現(xiàn)下是疼寵懿貴妃，但這樣的疼寵，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罷了。

    眸光一頓，惠妃便微微凝神，又問：“聽說你今日做了荒唐的事情！”

    這所謂荒唐的事情，大抵便是占了陶圣心身子并且還鬧得沸沸揚揚這件事情了?；蒎m在宮里頭，素日里也表現(xiàn)的不爭不搶的模樣，但她的耳目，卻是遍及整個錦都，故而，司天凌做的這出荒唐的事情，惠妃心中還是有數(shù)的。

    “母妃，這件事只是意外！”司天凌邪肆的眸底一沉，便瞇著眼睛道：“要不是陶圣心的庶妹將事情鬧大，這件事根本不會被這么些人知道！”

    原本司天凌確實打算嘗一嘗這曾經(jīng)的錦都第一美人兒是什么滋味，他很早以前便是對陶圣心有些動心，雖然這所謂的‘動心’，只是動了邪念，但到底男人劣根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便越是覺得心中惦念的緊。

    所以，那日陶圣心找他借死士的時候，他便很是爽快的應(yīng)了下來。后來這些死士失敗了，司天凌倒是不覺多么可惜，畢竟陶圣心正是因為這次的失敗，再次想要有求于他。只是，他安排的極好，卻沒有想到，陶然竟是闖了進(jìn)來，不僅毀了他的興致，還將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搞得現(xiàn)下全錦都都知道，陶圣心與他有了首尾！

    惠妃不以為意，只又問道：“聽說還撞見了陶行天？”

    “不錯?！彼咎炝椟c了點頭，不禁道：“陶行天倒是奇怪，今日也沒多說什么便帶著陶然和陶圣心離開了?！?/br>
    這件事，一度讓司天凌有些不解，畢竟陶行天不是個肯吃虧的角色，陶家這些年將陶圣心培養(yǎng)出來，也是有其用意，難道就這樣無所謂了？

    就在司天凌深思的時候，惠妃卻是一笑，她道：“看來你這是因禍得福了！”

    說這話的時候，惠妃神色間卻是浮現(xiàn)許多的喜色，比起往日里她一副小家碧玉溫婉淺笑的模樣，顯然這笑容是當(dāng)真愉悅的。

    見惠妃笑起來，司天凌不由凝眉：“母妃的意思？”

    惠妃搖頭，放下手中的杯盞，揚唇道：“凌兒，你以為，今日自己荒唐的行徑被揭露，當(dāng)真是意外嗎？”

    “不是意外？”司天凌微微怔住，下意識便道：“母妃知道是誰在算計？”

    對于惠妃，司天凌到底極為相信，故而，她的話他自然不會起疑。

    惠妃道：“你可想的起來，這些時日惹到誰？”

    司天凌沉默下來，他幾乎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到了末尾，忽然便想起一個人來。

    司天凌道：“母妃是說……蘇子衿？”

    點了點頭，惠妃笑道：“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司言和蘇子衿?！?/br>
    司言搶親的舉動，無疑是讓所有人感到震驚的，可這世上誰又能逼得了司言？所以說，司言對蘇子衿，當(dāng)真是存著情意的。

    只是情深情淺，暫時還說不準(zhǔn)罷了。

    司天凌手中的杯子落下，下一秒便瞪大了眼睛，道：“母妃，司言知道了？”

    若是司言知道了他的偽裝，知道了他的心思，也知道了這死士是他的人，接下來又會如何？

    “凌兒，你以為沒有這件事，司言就不知道你的本性？”惠妃反問道：“司言此人何其通透，你以為他會和其他人一般，一無所知？”

    曾經(jīng)一度的，惠妃覺得，司言若是昭帝的兒子，一定很早便被封了太子，而其他這些皇子，一定也毫無反擊之力。

    畢竟司言此人，委實厲害至極。

    司天凌聞言，不由沉下眸子。好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下惶恐的同時，也想著如何去行事，才能保全自己。

    “司言那頭想來已然算是過去了，若是他真的有意整治你，一定不會這般簡單。”惠妃淡淡抬眸，目光落在司天凌的臉上，警戒道：“只是，蘇子衿，你可是要切記不要再有任何心思！”

    惠妃是司天凌的母親，怎么會看不出，自己的兒子對蘇子衿也存著覬覦之心？只是，哪個女子都可以，唯獨蘇子衿……這女子有司言護(hù)著，他若是敢動一下，想來也是好日子到頭了！

    “母妃，兒臣知道。”司天凌眼底劃過一抹可惜之色，但到底還是應(yīng)承下來了。

    想起蘇子衿的美貌與身段，司天凌便著實心動的很，原本他還想著，等蘇子衿回去，便設(shè)計她出來，好好嘗一嘗這連司言都心動的女人會是什么味道……

    見司天凌神色還存著惦念的意味，惠妃便沉下臉來，淡淡道：“凌兒，你可還記得你大皇兄？”

    “當(dāng)初你算是幸運的，否則現(xiàn)在的你，就是和他一樣了！”瞇了瞇眼睛，惠妃繼續(xù)道：“如果最后死在女人的肚皮兒上，你可是甘心？”

    沒有人知道，當(dāng)初司天雄jianyin擄掠皆是在司天凌的慫恿之下做出來的，所以，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兄弟共享。便是最后的那一次，也是司天凌的慫恿，但那天司天凌正巧有事情，便沒有前去，最后事發(fā)，惠妃從中想了許多辦法，最后才勉強(qiáng)保住了司天凌。

    為了堵住司天雄的嘴，她甚至費了很大的力氣將他弄瘋，故而，一看到如今司天凌還如此模樣，惠妃便心下惱火。

    “是，母妃?！币姷交蒎鄣滓婚W而過的厲色，司天凌只好點了點頭，不敢再有什么心思。

    誠然如惠妃所說，他不甘心死在女人的肚皮兒上，也不甘心止步皇位，他有野心，要做就做九五之尊！

    瞧著司天凌將自己的話聽了進(jìn)去，惠妃便恢復(fù)了慣常的笑來：“凌兒，方才母妃說過，你這是因禍得福?！?/br>
    不待司天凌問，惠妃便繼續(xù)道：“今夜陶皇后被廢，司衛(wèi)也算是廢棋一顆，陶家若是再想扶持，怕是十分難的，你今日占了陶圣心的身子，正巧是一個契機(jī)！”

    說到這里，惠妃眸底亮了起來，司天凌看著，心下便明白了起來。

    司天凌驚喜道：“母妃是說，陶行天打算站在兒臣這邊？”

    “不錯?！被蒎h首，隨即接著笑道：“他別無選擇！”

    陶家要么退出奪儲的舞臺，等著哪天新帝登基，徹底倒臺。要么便是繼續(xù)下去，換一個人扶持。而陶行天的性子，顯然不會是毫不作為的，自從他參與奪儲開始，便注定了要堅持到最后。

    “那兒臣何時請父皇賜婚……”司天凌看向惠妃，邪肆一笑：“讓陶圣心做兒臣的側(cè)妃！”

    他是有正妃的，所以給陶圣心的位置，只能是側(cè)妃。

    “明日?！被蒎Ｗ孕α诵?，緩緩道：“現(xiàn)下陶皇后堪堪倒臺，你今日也已然表現(xiàn)出不同，無論如何，懿貴妃都會懷疑，便是陛下那邊，也少不得對你的猜忌，既然如此，不妨就打鐵趁熱，免生變故！只是，你需得記住，對陶圣心，你一定要表現(xiàn)出心中極為愛慕的樣子，如此一來，陛下才會對你的戒備放下一二?！?/br>
    “母妃說的是?！彼咎炝椟c了點頭，眸光沉沉。

    確實，若是表現(xiàn)出只是因為癡慕陶圣心才如此急切的求親，那么便與結(jié)黨營私?jīng)]多大的干系，畢竟在帝王的眼中，過早的拉幫結(jié)派、權(quán)力爭奪，便是最大的毒瘤，即便是親生的兒子，亦是必須除去！

    ……

    ……

    長寧王府，入夜寒涼。

    驚夢襲來，有一世浮華轉(zhuǎn)瞬即逝。

    蘇子衿越過重重的繚繞云霧，穿過暗色小巷，終于，看到那年的自己。

    她一襲紅衣獵獵，仿若可以灼燒一切的火焰，美的肆無忌憚，張揚不已。

    “你聽說過換皮術(shù)？”無心站在她的面前，淡淡道。

    她看見年少時候的自己蹙起眉梢，不解笑道：“換皮術(shù)？什么換皮術(shù)？”

    無心聞言，嗤笑一聲，于是緩緩踱步至桌前，兀自倒了一杯茶與她，說道：“就是天魔教那個魔尊啊，你不是江湖人，也難怪沒有聽過。”

    天魔教的魔尊？微微凝眸，她想了想，自己確實聽過這個人，只是天魔教已然散去許多年，自從魔尊玉璇璣與心愛的男子遠(yuǎn)離俗世之后，便再沒有天魔教的存在了。

    魔尊玉璇璣，十六歲時登上教主的位置，當(dāng)時在江湖也是極為厲害的一個角色。聽人說她二十五歲那年遇到了一個男子，那人是閑云野鶴之輩，最后便帶著玉璇璣離開了江湖，從此過上了神仙眷侶的生活。

    這些，都是江湖傳聞，誰也不知真假。

    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無心淡淡道：“你大概不知道，玉璇璣幼時因為一場大火，被毀去了容貌，后來在魔教摸爬滾打，渾身便都是刀傷劍痕，那男子每每瞧見她滿身的傷痕，便心中疼惜至極，為此，玉璇璣便用了換皮之術(shù)，給自己換了一張全新的皮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