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蘇子衿沒有料到,這設計者竟是如此狡猾,他刻意在第一個關卡設置的很是簡單,同時也給人一種仁慈的假象,這樣便誘導了她,以至于她在第二個關卡的時候便掉以輕心了,這才致使現(xiàn)下落到了這個地方,委實有些挫敗。 想到這里,蘇子衿便指了指兩人掉下來的方位,輕聲道:“世子,你試試看能不能將上頭劈開?若是可以,想來其他人便可以一塊進來了。” “好?!彼狙渣c了點頭,將夜明珠交至蘇子衿的手中后,清冷開口道:“你去那里站著?!?/br> 司言的話,蘇子衿自是知道,大抵他是怕那上頭的土地若是真的被劈開,難免有石子土層落下,這樣一來,站在正下方的她定是難以躲過。 想到這里,蘇子衿便微微頷首,沖他攢出一個明媚的笑來。只是這天色很黑,蘇子衿想,司言大抵是看不清。 暗夜中,司言身形一頓,隨即他縱身一躍,速度極快的便輕巧的飛了起來,直到抵達那處頂端,他掌風一揮,便試探性的用了五層功力擊去。 只是,那層土地卻是分毫不動,哪怕是一顆石子、亦或者是一撮土壤,也不曾落下。 司言沒有猶豫,下一刻,便立即運氣,幾乎用了十層的內力,‘砰砰砰’的掌風落下,只聽‘轟’的一聲,那片土地仍舊絲毫不動,唯有掌風襲向一邊的甬道,產生巨大的回聲。 “世子,快些下來罷。”蘇子衿嘆息一聲,原本她也只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畢竟那設計之人如此縝密,自是不可能輕易便讓人用武力破開。 蘇子衿的話音一落,司言便很快落到了地面,他緩緩走向蘇子衿,秀美如仙的容顏依舊淡漠沉靜。 看了眼前方黑黢黢的甬道,蘇子衿眸光幽然,她知道,若非破了這些關卡,想來是出不去了。 “牽著我的衣擺?!边@時候,蘇子衿又聽到司言出聲,只見他面容冷峻,神色卻是意外的有一絲暖意。 蘇子衿心下知道司言的意思,想來也是,這里機關重重,蘇子衿自己又是動不得武的,若是再出現(xiàn)什么意外,恐怕這一次司言很難再及時的救下她。畢竟方才若是沒有司言,蘇子衿即便掉下去,也是要遍體鱗傷。 “世子,子衿能牽著世子的手胳膊?”想了想,蘇子衿忽然彎起眉眼,從容笑道:“若是世子的衣物被利器劃破……” 蘇子衿想活命,她決計不能在這個時候死,所以,這樣危險的情況之下,所有的男女之別,在生命的面前,儼然變得微不足道。 對于一向謹慎的蘇子衿來說,若是司言的衣物在非正常情況下被撕裂了又該如何?她決計不能夠冒這樣的危險。所以最是可靠的大約便是牽著司言的手,畢竟若是司言的手真的不幸的斷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 司言自然不知道蘇子衿的想法,只是他明白蘇子衿的意思,可到底這女子實在太過大膽,以至于問這話的時候,她神色極為平靜,一絲一毫的羞怯之感都沒有,如此模樣的蘇子衿,實在是令司言有些看不透了。 “世子若是不愿意,子衿自然不會勉強。”蘇子衿嘆了口氣,那模樣卻是絲毫不顯憂色,只下一秒她便笑起來,溫軟十足道:“不過,若是子衿出了什么事情,想來世子也是自身難保?!?/br> 這地方無疑是個危險的陣法、機關處,蘇子衿想,若是沒了她,司言也許真的難以活著回去。 “……”司言垂下眸子,冷冷的看了眼蘇子衿,在蘇子還沒有反應的時候,便伸手牽過蘇子衿的柔弱無骨的小手。 一瞬間,有莫名的酥麻電流自百骸經過,司言骨節(jié)分明的手中,隱隱感覺的到蘇子衿那冰涼細膩的小手,這樣的觸覺,令他不禁為之恍惚起來。 心跳聲再次劇烈的激蕩著,彼時司言雖面色冷峻依舊,可暗處,在蘇子衿窺探不到的地方,他的耳朵卻是紅了一片。 相較于司言的不自然,蘇子衿的面色也有一瞬間的僵硬,其實她只是想牽著他的胳膊,可現(xiàn)下司言卻是牽了她的手……難道是她表達有誤? …… …… 與此同時,錦都華容宮。 “娘娘,丞相府消息?!庇邪敌l(wèi)雙手托著一封信,半跪在大殿之內。 陶皇后倚在貴妃榻上,美眸微微一頓,便看了眼身旁的桂嬤嬤,淡淡道:“拿上來本宮瞧瞧?!?/br> “是,娘娘。”桂嬤嬤領命,隨即便走到那暗衛(wèi)身側,將他手中的信箋捻起,隨即很快的便回到皇后的身邊。 她雙手捧起那信箋,恭敬的遞到陶皇后的眼前,道:“娘娘?!?/br> 陶皇后挑眉看了眼那信上的字跡,隨即微微坐起身子,喃喃道:“是父親寫的……” 說著,她便接過桂嬤嬤遞來的信,很快拆開來看。 等到陶皇后將信箋攤開,眸光落在信上的內容時,她的神色微微一變,越是看到最后,她的臉色越是差了起來。 涂了蔻丹的五指下意識的攏成一團,她瞇了瞇眸子,目光落到仍舊跪在底下的暗衛(wèi)身上,眼底有一瞬間的陰霾閃過,只是轉瞬,她便揚起一抹笑來,美麗端莊的臉容也恢復了往日里的溫和。 這時,底下跪著的暗衛(wèi)忽然出聲,只見他低頭道:“娘娘可是要寫回信?” “回信倒是不必?!毕乱庾R的撫了撫頭上的金釵,陶皇后便笑著道:“你自去回復父親,只說本宮曉得這件事了,讓他不必擔憂。” 那暗衛(wèi)聞言,便立即道:“是,娘娘?!?/br> “退下罷?!碧栈屎簏c了點頭,只揮了揮衣擺。 暗衛(wèi)道:“屬下告退?!?/br> 很快的,那暗衛(wèi)退出了大殿,一時間華容宮顯得靜謐而森冷。 站在陶皇后身側的桂嬤嬤似乎察覺到她心中的不悅,于是便低聲問道:“老奴瞧著,娘娘似乎心緒不佳?” “嬤嬤可知父親在信中說了什么?”陶皇后冷笑一聲,美眸微微瞇起一個陰鷙的弧度。 “老奴不知,”桂嬤嬤道:“望娘娘明示?!?/br> 陶皇后將手中的信箋捏成一團,冷冷道:“父親讓本宮斷了衛(wèi)兒與蘇子衿的婚事!” “什么!”饒是桂嬤嬤也不由驚訝起來:“丞相大人可是知道娘娘為了促成這樁婚事廢了多大的功夫?怎的突然說斷了,就斷了?” 陶皇后為了司衛(wèi)能夠娶到蘇子衿做正妃,可謂是苦心孤詣。不僅冒著觸怒昭帝的危險求娶,而且還在民間散步司衛(wèi)與蘇子衿有著婚約之事。這眼看著煮熟的鴨子就要到手,陶行天卻忽然來了一封信說是不能讓蘇子衿嫁給司衛(wèi),就這樣三言兩語想讓陶皇后功虧一簣,如何不讓她感到氣惱? “父親說衛(wèi)兒掌控不住蘇子衿?!碧栈屎蟛灰詾橐獾囊恍?,眼底卻有nongnong的嘲諷劃過:“汝南王府的事情,本宮也是知道一二。這魏半月和陶圣心不知死活,妄圖栽贓嫁禍蘇子衿,最后自食惡果,也是她們應得的!” 頓了頓,陶皇后便緩緩起身,繼續(xù)道:“本宮早就知道蘇子衿是個有手段的,這樣聰慧的女子,自是不可能輕易被她們兩個蠢貨算計了。更何況,蘇子衿的手段在本宮看來,可是有利無弊的!” 陶行天在信中,大抵說了蘇子衿的厲害,他言辭之意,便是蘇子衿恐怕將來嫁給司衛(wèi)后,會成為毒瘤一顆,若是蘇子衿最后掌了權,只怕陶府斗爭了這么些年的江山會改姓了蘇。 可陶皇后不這么認為,蘇子衿即便真的想要掌控一切,那也要看看蘇家人同不同意,就她對蘇家人的了解,這些人個個都是忠君愛國的,怎么會甘愿做篡國逆賊?再者說,蘇子衿再怎么聰慧過人,也不過是個女子罷了,等到她嫁了衛(wèi)兒,做了衛(wèi)兒的正妃,屆時便會一心一意維護衛(wèi)兒,女子大都如此,只要嫁了人,便是一生一世的死心塌地。 就好像她自己,做了皇后,不也是野心勃勃?可她到底還是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兒子,這是怎么也無法改變的人性。 “娘娘所言甚是。”桂嬤嬤點了點頭,不由遲疑道:“只是,老奴以為,丞相大人的話,大抵也是為著七殿下考慮……” “考慮?”陶皇后冷笑一聲,打斷了桂嬤嬤的話,只見她眸底浮現(xiàn)嘲諷之意,厲聲道:“父親以為本宮還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嗎?以為本宮還是那么好騙,那么聽他的話嗎?” “娘娘之意?”桂嬤嬤聽著陶皇后的話,不由有些驚疑不定:“難道丞相大人不是真心為娘娘考慮?” 桂嬤嬤是陶皇后的乳嬤,是看著陶皇后長大的,故而一直深知陶皇后對陶行天這個父親的敬重與懼怕。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女子,已然可以獨當一面,不再聽從陶行天的安排與命令。 “嬤嬤還是太天真了。”陶皇后走至燭火旁,將手中的那封信置于火焰之上,勾起一抹森冷的笑來:“父親自來只是考慮陶氏、考慮府中的男嗣,卻從未真的將心意放到本宮與衛(wèi)兒身上。他和大哥都以為本宮不知道嗎?若是衛(wèi)兒被陛下厭棄了,喪失了奪儲的資格,想來他們一定會‘良禽擇木而棲’,哪里還會顧念什么血緣親情?” 陶家的人,大抵都是這樣薄情寡意,陶行天以為陶皇后不知道,其實陶皇后心中清楚的很,正因為明白,她才更想讓司衛(wèi)娶了蘇子衿,只有這樣,她和司衛(wèi)才有另一個依靠——戰(zhàn)王府! “可娘娘和七殿下是丞相府的啊,若是丞相大人不選擇七殿下,還能選擇何人呢?”桂嬤嬤不解道。 隨著桂嬤嬤的話音落地,陶皇后手中的信箋觸碰到火焰,徒然便起了一陣大火,隨即漸漸的恢復到零星小火。 看著手中那一紙書信瞬間燃燒的樣子,陶皇后冷冷勾出一抹笑意來,只見她甩下手中燒的只剩下一些邊角的信,笑道:“只要不是懿貴妃那賤人,便是淑妃、惠妃,再不濟余才人的兒子,父親也會扶持。” 隨著這些年陶皇后和懿貴妃之間的戰(zhàn)火愈演愈烈,丞相府和忠勇將軍府的不和也愈漸明顯,故而,陶家便是再怎么落魄,也是不可能去扶持懿貴妃的兒子,四皇子司天飛。 “蘇子衿,必須嫁給衛(wèi)兒!”陶皇后瞇起眼睛,忽然想起這些時日,司衛(wèi)越來越癡迷于蘇子衿,心下有些不悅,可到底這是她心愛的兒子,她自是不擇手段也要將蘇子衿給了他! 心中清楚了陶皇后的意思,桂嬤嬤便又道:“那丞相大人那兒,娘娘打算如何?” 若是陶皇后不聽從陶丞相的安排……不知會不會觸怒于他? “無妨?!碧栈屎笮ζ饋?,眼底有陰鷙之色劃過,她盯著那跳躍閃爍的燭火,道:“只要蘇子衿和衛(wèi)兒的事情成了,本宮再將天嬌嫁給蘇墨……這樣一來,有了戰(zhàn)王府這艘大船,父親定然不會再計較于此前的一二點小事。” 蘇家的人,她決計不可能放棄,畢竟懿貴妃那賤人還虎視眈眈的盯著,只不過,五皇子那無心名利的模樣,那賤人以為能夠討的蘇子衿的歡喜? 簡直可笑至極! …… …… 甬道暗沉潮濕,黑夜寒冷凄凄。 蘇子衿和司言兩人借著夜明珠的光芒,徒步行走著。 彼時,兩人手牽著手,司言走在前頭,蘇子衿則是緊隨其后,他們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四周依舊靜的仿佛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 蘇子衿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隱約感覺到自己身上傳來的疲憊之感,腳下的步子也有些沉重起來,她捏了捏衣襟處的香囊,里頭放著出門前備著的藥丸,都是給她應急之用。只是,蘇子衿到底沒有想到,如今的自己已然服了百轉丹,體力卻還是不及常人的三分之一…… 似乎感受到蘇子衿開始有些緩慢的動作,司言停下步子,轉頭忽然淡淡問道:“你體力可還受得???” “無妨?!碧K子衿擺了擺手,下意識的便揚起一抹溫軟的笑來:“世子且走著,不必在意子衿。” 雖然蘇子衿確實不太好受,但到底她這人有些隱忍過頭,故而,她抿了抿唇角,便想著繼續(xù)咬牙堅持下去。 司言聞言,不由微微凝眉,只聽他聲音低沉清冷,道:“你不必硬撐?!?/br> 說著,他便轉過身,借著夜明珠的光亮看向蘇子衿,見蘇子衿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額角有冷汗冒出,顯然一副就要虛脫的模樣。 心下一緊,司言便垂下鳳眸,長長的睫毛覆下一片陰影,他道:“蘇子衿,我來背你?!?/br> 司言的話音一落地,蘇子衿便微微愣住,她看向司言,只見微弱的光芒下,青年容顏如玉,秀美清冷,仿若冰雪上綻放的清蓮,一瞬間耀眼而奪目。 蘇子衿盯著司言,他的神情看起來執(zhí)拗而認真,平白的便是讓人心下一動,有暖流自她的心房涌動。 半晌,蘇子衿揚起一抹柔軟的笑來,灼灼的眉眼在折射著夜明珠的璀璨,宛若桃夭初盛。 她笑道:“多謝世子?!?/br> 司言聞言,抬眸看了一眼蘇子衿,見她笑的極為真實,不由長睫微微一顫,隨即他一言不發(fā)的將夜明珠遞給蘇子衿,沉默不語的便半蹲下身子,等著蘇子衿爬上他的背脊…… ☆、13地宮相護(萬更) 司言其實是個很高的人,以至于他如今半蹲著,蘇子衿還是覺得有些困難,許是她從未被人背過,許是天色太過昏暗,她剛一上了司言的背脊,便差點滑了下來。 司言似乎亦是同樣察覺了蘇子衿這有些‘笨拙’的動作,于是他想也沒想,便很快伸出修長有力的臂膀,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下意識的托住了身后的蘇子衿。 于是,蘇子衿順利的爬上了司言的背脊,而司言也穩(wěn)穩(wěn)的背住了蘇子衿。只是,有那么一瞬間,甬道變得無比寂靜。 司言微微蹙眉,手下的觸感有些異乎尋常的柔軟、圓潤,雖然隔著厚厚的衣物,他依舊感受的到那觸覺的不同尋常??伤技疤K子衿實在瘦弱的身姿,司言一時間有些想不通,到底是哪個部位才能這般……特別? 忽然,司言清冷面色在黑夜中露出一抹驚色,這部位……如果沒有猜錯,好像是臀部? 意識到這一點,司言堪堪恢復往日里的膚色的耳朵再一次漲的通紅,就連玉色的臉容也漸漸燒起了紅霞。 可這個時候,他是放下還是不放? 想到這里,司言整個便人僵住了,他手下也不敢亂動,就好像一時間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 顯然,蘇子衿亦是察覺了自己某個部位傳來的溫熱之感,心下有些窘迫,她幾乎下一秒便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見司言沒有動靜,夜明珠的光芒下,蘇子衿那張素來從容艷絕的臉容上,悄無聲息的便升起了一抹紅暈,好在如今司言并看不著,否則場面定是要更為尷尬幾分。 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起不可言狀的氣息,蘇子衿快速的斂下那抹異樣的情緒,半晌才輕輕揚唇,打破這尷尬的場面,緩緩道:“世子可以托住子衿的踝處?!?/br> 司言聞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靜默幾秒后,才沉聲道了句:“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