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還會笑?”那小姑娘又道:“趕緊穿上你的衣服,這鼻涕都要掉到地上了。” 她語氣淡淡,神色也極為認真,卻莫名的透著一股子關(guān)懷,使得他心中微微感動起來。 年幼的樓寧玉微微低頭,而后拿起自己的衣服便很快的穿了起來。 初春的天氣,雖然太陽溫暖,但是在煙京這樣靠北的地方,顯然還是有些冷意。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將自己環(huán)抱起來,他才道“謝謝你?!?/br> “不必客氣?!毙」媚镄α诵?,眉眼彎成一個月牙弧度,語氣頗為颯爽:“這帶的小乞丐很是囂張,我已經(jīng)整頓他們好幾次了,就是不聽話,你下次出門,可別再一個人了。瞧你這身衣物、這白白嫩嫩的模樣,也不像是太窮苦的人家,以后還是帶個下人罷?!?/br> 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遞到他面前,道:“喏,這玩意兒你拿去,若是下次再發(fā)生危險,就用來自保吧?!?/br> 瞧見小姑娘遞過來的匕首,他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畢竟母妃去世后,再沒人對他這樣好了,所有人瞧見他都是指指點點,罵他是野種,甚至也有宮人直接對他動手的,卻沒有一個人,像這個小姑娘這般,溫暖如初春太陽。 “哎?你……你……哭什么呢?”小姑娘忽然便慌慌張張朝她靠近,袖子擦拭著他的眼角臉頰,道:“不要這個匕首也不必哭吧?你這人好生奇怪?。 ?/br> 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流出了眼淚,哭的凄慘。即便是被欺辱,被謾罵,他也從來咬著牙不啃聲,卻沒有想到,他如今竟是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如此軟弱起來。 “你……能不能陪陪我?”幾近哀求,他攥著眼前小姑娘的衣袖,低聲道:“就一會兒,好不好?” “行?!毙」媚锇櫫税櫭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不過你得先擦擦淚水,等你不哭了,我?guī)闳ネ??!?/br> “好,我不哭了?!彼蓛粞劢堑臏I,還不忘從小姑娘手中接過匕首,而后他小心翼翼的將匕首放到衣中,才揚起臉看向她…… 就在這時,回憶戛然而止,屋外傳來青石的聲音,打破了所有的虛幻:“公子,信送過去了?!?/br> “退下罷?!睒菍幱竦亓艘宦?,腦海中便又想起蘇子衿對他說的話,以及她言笑晏晏,一直從容平靜的臉容。 這個他一直惦念著的小姑娘,就像是幻影一樣,如今當(dāng)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同他一樣,被生活、被人世雕琢成另外一幅模樣,不再如年幼時那般,率真而溫暖。 忽然之間,樓寧玉覺得頗有些可笑。他以為,再見到她,會是夢歸故里的圓滿,以為再見到她,會像多年來每一次回想一般,令人心動不已??傻降?,那一切,只是他的以為。從前那懵懂不知的感情,也早已隨著時光被泯滅,消失殆盡。 他想,他其實,并不是那樣歡喜青絲,只是,那個小姑娘在他最落魄的時候,給了他最溫暖的一束陽光,以至于這么些年來,他一直念念不忘,無法割舍。 …… …… ------題外話------ 涼涼(壞笑):有寶寶認為你是傷害子衿的渣男,對此你有何看法? 樓寧玉(微笑):子衿都不記得我萌小時候見過的事情了……我怎么可能是渣男呢? 涼涼:看樣子你好像知道渣男是誰呀? 樓寧玉(清雋臉):子曰,不可說。 吃瓜群眾(看呆):不然讓男二轉(zhuǎn)正吧? 司言:……明天本世子回來,你們不期待? 吃瓜群眾:還是不要轉(zhuǎn)正了~哈哈 ☆、100算計 次日,落樨園。 “子衿jiejie,”雪憶端著一碗藥,小心翼翼的朝蘇子衿走了過來:“喝藥了。” “你慢一點?!彼客づ_上,蘇子衿半靠在榻上,身上蓋著薄薄的裘被,神色從容:“小心別燙著了?!?/br> 說著,她便緩緩起身,掀開身上蓋著的裘被,坐直了身子。 等到雪憶將藥端到她的面前,她接過那尚且冒著熱煙的碗,放置于桌上。輕聲笑著看向雪憶,道:“青茗去哪兒了?怎的讓你來端藥?” “她在后院,”雪憶不假思索道:“那個奇怪的人,好像很餓,我給他吃東西,青茗jiejie說不能給他吃,然后就叫我端藥給子衿jiejie了。” 奇怪的人?蘇子衿微微一笑,想來是孤鶩了。青茗也真是孩子氣,因著那時候抗孤鶩回來太累了,便換著法兒的折磨他。如今他被喂下十香軟經(jīng)散,整日里也動彈不得,青茗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主子,要不要讓青茗消停會兒?”青書湊過來,有些不忍道:“那孤鶩也算是硬骨頭一把了,素日里忠心耿耿,也不是什么大錯,青茗那丫頭,未免折辱的過分了些……” 一聽青書為孤鶩求情,青煙便有些詫異:“哥,你這是心疼了?” 說著,她似乎恍然大悟,又道:“難怪你這些年不近女色,我還以為你本性如此,沒想到你竟是有這樣的癖好啊!” 青煙一臉‘原來你是這樣的哥哥'''''''''''''''''''''''''''''''',看的青書郁悶不已。自個親妹子是什么模樣,他還是十分清楚的,表面上看起來正經(jīng)無比,實際上卻是很能瞎想…… 微微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青煙,青書才低聲對蘇子衿道:“主子,屬下收回方才的話?!?/br> 其實他只是英雄惜英雄而已,畢竟孤鶩這人,到底不算太差,有骨氣,有武藝,也有忠心,只不過頭腦不算太伶俐罷了。 “放心吧?!碧K子衿勾唇,莞爾一笑,神色倒是有些認真:“青茗有分寸的,定然不會將你的孤鶩折磨壞了。” 蘇子衿的話一落,一旁的雪憶便有些迷茫,道:“子衿jiejie,你是說那個怪人和青書哥哥很要好么?” 原本青書就被蘇子衿說的面紅耳赤,窘迫不已,如今雪憶還一臉呆萌的問出這樣的話,青書真是欲哭無淚,只好瞪了一眼自家妹子,恨鐵不成鋼:“瞧你把主子帶壞了!” 青煙:“……” 明明是主子以前先帶壞我們的…… “雪憶,大人的世界,有點復(fù)雜,你許是不那么懂?!碧K子衿抬手,將藥汁一口氣喝了,而后緩緩道。 “子衿jiejie,快吃了這個?!毖洀膽阎刑统鲆活w糖,遞到蘇子衿面前:“太苦了,藥?!?/br> “不苦?!碧K子衿微微一笑,眉眼溫軟:“謝謝雪憶?!?/br> 說著,她接過雪憶遞來的姜糖,卻是沒有吃,只不緊不慢的看向一旁的青書,問道:“昨日樓寧玉可是聯(lián)系司隨了?” 青書聞言,立刻正色道:“聯(lián)系了。” 蘇子衿聞言,淡淡一笑:“送幾個輕功好的過去給他?!?/br> 樓寧玉身邊,太缺人了。雖如今不宜過分培養(yǎng)勢力,但到底為安全起見,頂需要輕功好的。否則,就他身邊那個喚作青石的暗衛(wèi),顯然是不夠用的。 “是,主子?!鼻鄷勓裕傲斯笆?。 “主子為何知道樓寧玉輔佐的是二皇子?”青煙不解的皺起秀眉,問道:“這么些個皇子中,分明就二皇子最為勢力單薄,這樓寧玉的舉動,實在有些奇怪。” 昨日蘇子衿與樓寧玉談話,顯然他們都明白,雙方指的那個皇子,即是二皇子司隨。只是,所有人都可以看見,在眾多皇子中,司隨不僅不得寵,而且沒有任何背景與勢力,就連他的母妃余才人,也絲毫不得圣寵。這樣的司隨,輔佐起來,恐怕太過于困難。 “他別無選擇。”蘇子衿從容一笑,神色淡淡:“大皇子荒yin無道,顯然是顆廢棋。三皇子、四皇子和七皇子,母族太過強勢,無疑是看不上他一個落魄質(zhì)子的。所以,只有司隨,他聰慧而不張揚,隱忍而不怯懦,通達而心胸寬廣,又有一顆勃勃的野心……即便他如今毫無權(quán)勢,勢單力薄,但到底來日方長,為何不可圖謀?” “原是這般。”青煙恍然點頭,而后又想起樓寧玉如今還住在西宮的事情,不由擔(dān)憂道:“主子,難道你真不怕他對二公主……” 青煙的意思,蘇子衿自然明白,她是擔(dān)憂,樓寧玉與司天驕日日相對,且這幾年來都是形影不離,難道不會產(chǎn)生難以割舍的感情? “青煙,你是忘記了那件事情嗎?”見青煙迷惑,一旁的青書忍不住提醒道:“七年前的那件事情。” 七年前,樓寧玉十二歲,端不再是備受欺凌的瘦弱少年。那時他已然出了名,成了錦都世家公子爭相結(jié)交的對象。他清華無雙,有大計謀、大智慧,談吐間不失高雅清貴。 昭帝宣過他覲見,也曾夸他舉世無雙,一時間,公子寧玉的名聲大噪起來,一度成為錦都第一公子。 那時,還十分得寵的二公主司天驕慕名而去,卻被樓寧玉拒之門外。于是,刁蠻公主長袖一揮,便有無數(shù)的侍衛(wèi)上前毆打。因為二公主的得寵,在場貴族無一敢出面阻攔。在大庭廣眾之之下,一番毆打下來,樓寧玉便差點被打斷了雙腿。后來,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調(diào)養(yǎng),樓寧玉才逐漸能夠正常行走。 樓寧玉少年時候是個極為聰明,也極為高傲的男子,這一點從他十二歲便名氣極高可以看出。這樣的人,當(dāng)初被司天驕凌辱至斯,且差點落下終身殘疾,即便如今他變得隱忍,但無論過多久,都是很難釋懷的。 青煙聞言,蹙眉不展:“可是,他現(xiàn)下不是安好么?司天驕又待他非常之好,這樣的情意……難免他忘記所有恨意?!?/br> 蘇子衿桃花眸子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情緒,而后笑語嫣然道:“端看司天驕失去昭帝的寵愛,你就該發(fā)現(xiàn),樓寧玉對司天驕沒有半分情意?!?/br> 司天驕失去昭帝寵愛的這件事情,蘇子衿并不認為是偶然。畢竟司天驕也算是陶家的女兒,自來陶家的女兒沒有什么太過愚蠢的,她既然決定了要殺北魏的王爺,便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般輕易的給昭帝發(fā)現(xiàn),難道她是不帶腦子的? “主子是說……”青煙一臉詫異,道:“這件事情,是樓寧玉在背后使了手段?” “樓家的男子,大約都是天生的戲子?!碧K子衿沒有回答青煙的問話,只是幽幽然笑起來,眉眼生輝:“最是懂得,如何騙得女子的心。” 另一頭,青茗正拿著一個熱騰騰的包子,兀自吃的歡樂。 她的對面,孤鶩的腳踝處拴著一根鐵鏈,此時他正閉著眼睛,假裝聽不見任何聲音,聞不到任何味道。 “要不要來一個熱包子?”心滿意足的吃完一個包子,青茗笑嘻嘻的扳著手指,數(shù)道:“我記得你好像有一、二、三、四……四天沒吃東西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臉的無辜可愛,眼角眉梢滿是天真。若是忽略那微微有些邪惡的神色,倒真是一副無邪至極的模樣。 “不必。”孤鶩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不過四天,他已經(jīng)是形容憔悴:“我不餓!” 話音剛落,一聲‘咕?!銖乃母怪袀鱽?。 青茗一聽,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她捂著肚子,笑的極為夸張:“我說,你這傻大個倒是好玩,嘴上說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嘛?” 不知是青茗的口氣太過猥瑣還是孤鶩覺得自己的肚子太過不爭氣,下一刻他便睜開了眼睛,怒氣沖沖的瞪著青茗,說出來的話卻依舊是軟綿無力:“你最好不要讓我逃走,否則一定將你剁了!” 那一日,青茗不僅將他關(guān)了起來,而且還給他下了十香軟筋散,最后還嫌不夠,拿了條鐵鏈拴住他的腳踝,使得他完全沒辦法隨意走動。以至于,這幾天下來,孤鶩一直在這間屋子里頭坐著,還要每日忍受青茗的‘調(diào)戲’與欺辱。 “嘖嘖,走是會讓你走的啦?!鼻嘬挂彩遣簧鷼?,只笑嘻嘻道:“但是你能不能將我剁了,我就不知道啦,畢竟我能抓的了你一次,說不準就有第二次,而你……” 語氣微微一頓,青茗的大眼睛眨了眨,右手指了指腦袋,哼哼道:“而你的智商顯然不過關(guān)啊,想要抓住我,真的不太容易的說?!?/br> 分明是一張極為可愛清麗的臉容,說出來的話卻是極為讓人惱火。咬牙切齒的看了一眼青茗,孤鶩道:“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你也不用太得意!” “道理我也懂呀?!鼻嘬恍?,嘟了嘟嘴,又斜著眼看了看孤鶩,道:“這包子當(dāng)真是好吃的,你這幾天都在喝沒有味道的雞湯,肯定不知道它有多香呢!那絲滑多汁兒的rou、柔軟香甜的皮……嘖,簡直是人間極品??!” 雖然餓著孤鶩,但青茗是知曉不能過火的,所以,她給他準備了雞湯,沒有味道、,沒有一塊rou沫卻有極為富有營養(yǎng)的純雞湯,這雞湯雖膩而無味,但好在可以補充體力,不至于真讓人餓出什么病來。 孤鶩下意識的便吞了口唾沫,喉結(jié)微動,他卻是依舊不看青茗,只裝作什么也沒有聽見,繼續(xù)便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空氣中傳來包子香香軟軟的味道,生平頭一次,孤鶩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對一個包子如此渴望??傻降祝啾扔谧约旱墓菤鈦碚f,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 “你這人,倒是骨頭挺硬?!鼻嘬柫寺柤?,而后不再說話,只是將桌旁的幾個包子遞到孤鶩面前,語氣淡淡:“喏,吃吧。這次不是施舍,是俘虜應(yīng)得的食物?!?/br> 孤鶩聞言,便緩緩睜開眼睛,一入眼簾的不是那白乎乎熱騰騰的包子,而是青茗那張?zhí)煺鏌o邪又可愛至極的笑臉。 心下一顫,孤鶩趕緊便轉(zhuǎn)過頭去,不敢去看青茗。只是他原本便是靠著柱子坐下,如今一轉(zhuǎn)頭,就‘砰’的一聲,狠狠撞在了柱子上。 “哈哈哈……”青茗忍不住大笑起來,大大的眼睛滿是盈盈笑意:“你這傻大個怎么這么傻呀,笑死我了!” 孤鶩面色漲紅,不知是羞恥還是其他什么情緒,讓他心跳的極為快速…… …… …… 皇宮,來儀宮 “你說什么!”懿貴妃手下狠狠的敲在了梨木桌上,眸含冷意:“司衛(wèi)那蠢貨求娶蘇子衿?” “母妃,千真萬確!”四皇子司天飛瞇了瞇眼睛,俊逸的眉眼染上一絲寒氣:“只是,兒臣不知的是這司衛(wèi),什么時候這樣上道了?竟也知道主動求娶?!?/br> 先前司天飛對蘇子衿和司衛(wèi)的婚事是有恃無恐的,主要還是因為司衛(wèi)與蘇子衿矛盾太大,司衛(wèi)嫌棄蘇子衿生的貌丑,表現(xiàn)的極為反感,兩人不僅當(dāng)街起了沖突,而且還牽扯上了司言,凡是只要牽扯上司言,便不那么好對付了。故而,司天飛倒沒有上趕著討好蘇子衿。 只是,事情明顯有些出乎意料,司衛(wèi)不僅不像他表現(xiàn)的那般厭惡蘇子衿,而且還主動去昭帝面前,揚言非蘇子衿不娶。就探子傳來的消息,司衛(wèi)當(dāng)時情緒十分激動,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像是個初識情愛的毛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