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水的溫度透過玻璃杯傳過來,她組織了一下語言。 終于想好了該怎么跟他講話。 怎么才能安慰一下他呢。她一直想啊想啊,沒什么好辦法。但就是想著,讓他看上去,不那么令人難過一點。 翻了手機,與鐘琦的聊天記錄還在40分鐘前。 “說這邊搞不定,木樨姐真的麻煩你了,幫我們顧一下le神?!?/br> 鐘琦轉(zhuǎn)述的話,說legend要是鬧脾氣,別理他就行。 可是他并沒有鬧脾氣啊,反而很乖很乖。 “我跟你講會兒話好不好呀?”她低了音,很輕很輕地跟他講話。 legend瞇著眼看過去,就看見女生柔軟地,彎了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第14章 (十二)因為你是legend “你講吧,我聽著?!?/br> 木樨等了一會兒,以為他會就此沉默下去,正想自己直接講了,就聽男生說了這么一句。 她堅定了眼神,喝了口水又放下。 “我呢,很喜歡tvt。” “在那次總決賽之前我都根本不知道電競是什么東西,因為你們,才慢慢了解的。”她看著他,就看著他,想說,其實是因為你呀。 “我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東西,所以喜歡上你們之后,到現(xiàn)在都覺得熬夜追直播的自己不可思議,以前的我根本沒有辦法想象?!?/br> 她記得他跟她說過的全部的話呀,所以她想告訴他。 你不要這么難過呀。 也沒想著他會回應(yīng)。 legend其實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挺清醒的,只是任由自己沉醉罷了,喝了完全形容不出來味道的醒酒湯,現(xiàn)在整個人的魂魄都歸了位。 所以不用她這樣拉著他,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拉著他講話,安慰他啊。 他一點都不難過。 現(xiàn)在的他只痛恨自己的無能,厭惡自己的謎一樣的自信。 想讓女生不用說了,結(jié)果女生莫名其妙講到了別的東西。 “最近我參加一個市里的演講比賽,因為我輔修了一門新聞學(xué),被推薦上去的,稀里糊涂的要準備稿子,畢竟不是本專業(yè)的人,我其實挺害怕的?!?/br> 這是什么意思?他沒懂。 “我其實挺笨的,很多事情也做不好?!本苿派蟻恚趦?nèi)心點了頭,天馬行空地亂想,他也覺得,能把醒酒湯做到這程度的人算是人才。 “很多人選擇讀大學(xué),不知道為了什么而讀,專業(yè)很多時候也不是自己選的,我就是這樣,我沒什么理想,只是為學(xué)而學(xué)?!?/br> “所以,我真的很羨慕有夢想的人啊,而legend,就是夢想的代表?!边@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的,和她完全不一樣。 他就安靜地聽女生講著,酒的后勁上來,他有些暈,天旋地轉(zhuǎn)。 他聽著女生輕柔的聲音,腦子里莫名想到了一些東西。 legend是夢想的代表? 這是什么話。 電競這條路本身就難走,一條獨木橋,很多人上來,被擠下去,最后能到達彼岸的就那么幾個。 是因為錢嗎? 獎金池以美元為單位,以百萬計數(shù),多少人紅了眼。 可是不是的,至少于他而言,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們付出在上面的青春,沒日沒夜與鍵盤為伴,磨練著各自的cao作。這些根本不能用金錢計算。 光宗耀祖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 他可是被父親打了一頓說做不出成績就別回家的人,呵,真可笑。 他也真的沒回家,埋頭打比賽,后來就沒后來了。 在那個根本不愿意想起的春末夏初,找到了在家無所事事,就等著大學(xué)開學(xué)的他。 問他:“我給你一個戰(zhàn)隊,絕對不會被解散,你來不來?” 他抬眼看,沒什么表情,問他:“目標是什么?” 他至今記得平頭男人那時候的表情,男人聽到問話愣了下,然后大笑,非常張揚,遞給他合同,扔給他筆,覺得他肯定不會拒絕他的邀請,瞇著眼看他,說: “s賽的第一名?!?/br> “你想不想為中國,拿下s賽的第一個冠軍?” 他們幾乎算是順風(fēng)順水的。 tvt本來就是個強大的戰(zhàn)隊,將以前的韓援換成他,組成全華班后,更是一路贏了下來。 可是這兩年他們一直是國內(nèi)頂尖的俱樂部,然而一次也沒有進過s賽的4強,更別論奪冠。 原本想著,啊,這次終于可以,終于可以有機會贏了。 木樨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 她講著講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她停了下來。 他的呼吸聲很重。 她聽到他講。 “我沒你想的那么偉大?!彼州p輕搭在膝蓋上,頭微微仰著,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告訴她,她沒必要將他神話。 那天比賽的時候,他明明可以早一步到4級邊上,他明明可以阻止他們被團滅的。 實力的差距是有,但是這次比賽的失利,更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判斷失誤?,F(xiàn)在的他閉上眼,就能回憶起那天比賽的全部畫面,他明明知道該怎么做,也能在腦子里演算出,在哪一秒怎么做就可能贏。 可都是馬后炮。 很久了,很久沒這么深刻地感受過輸?shù)目謶帧?/br> 比失敗的恐懼更明顯的,應(yīng)該是他自己的力不從心。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來崇拜這樣一個我啊。 我是夢想的代名詞? 說什么呢。 他驕傲又自負,甚至跟著她說,贏給她看呀。 木樨懵了,想反駁,就聽他突然講:“沒有tvt,就根本不會有l(wèi)egend。” 語氣重了,壓低了音。 他開始煩躁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這么一句,沒什么理由,就看著女生的樣子覺得比賽前的自己挺可笑。 如她這樣的人很多,他被他們奉為le神,他同樣鞏固著這個名字的地位,可只有他自己再清楚不過,沒有tvt,legend就只是一個單詞,字母排列組合而已。 沒有任何意義。 他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 在這個他喝著他一點也不喜歡的啤酒的夜晚,在這個他來過一次的家里。 他看向她的眼睛,不知道想從里面找到什么。 沉默著。 木樨想反駁,想說不是那樣的,他就是不一樣的。 她緊張地要瘋,在演講比賽的后臺,看到前一個選手下臺,聽到安楠叫她,慌亂不已。 想起他,想起他每次贏之后都會搭的那個手勢,給自己也搭了一個。 想起他現(xiàn)在也在他自己的賽場上加油。 瞬間心安。 她莫名地想起了晚上去酒店前安楠問她,你為什么喜歡tvt 木樨的手機鈴聲響了。 她愣了,接起來,是鐘琦。 “木樨姐不好意思能告訴我一下具體地址嗎,來接le神。”木樨跟他說完,示意他到了按門鈴就行,那邊掛了電話。 木樨掛掉電話轉(zhuǎn)過去。 就看見legend踩著拖鞋搖晃著往玄關(guān)走了。 她追上去。 看他系鞋帶,上次也是這樣的,上次他來她家也是在這個地方告別,可是氣氛完全不一樣。 他身上酒氣還有點重,蹲下身在系鞋帶,恍然跟那天的他重疊。 她有些明白這個人所說的話,但是legend這個名字之于她,意義是不一樣的。 他推門出去。 那邊電梯到達的滴滴聲響了,有聲音伴著腳步聲一起來了。 “嗷,le神你在哪呢?”是鐘琦。 他要走了。 看著他搖晃的背影。 木樨腦子里蹦出了很多的想法。 第一個浮現(xiàn)的,竟然是當(dāng)時他們到達洛杉磯后,tvt官博發(fā)的,他們?nèi)珕T的背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