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如故1
“大王為何突然又要回梁地了,那宮中的巫蠱案有著落了?”顧啟瑤一邊替辛戡研著墨一邊問道。 辛戡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敷衍地答道:“娘娘說是一家人,一家人便也不怕遭人算計(jì)而被離間了,所以你放心。只是梁地這樣成月無人管制,怕也亂作一團(tuán)了?!?/br> 顧啟瑤聽了也覺得有道理,畢竟也在長安從春日待到了夏日,是夠久了。 “那大王可有同陛下娘娘講,妾日日夜夜思念鴻兒,請求他們恩準(zhǔn)妾將鴻兒帶回梁地?!?/br> “王后別急,來日方長?!鳖檰k一臉笑意地走了進(jìn)來。 顧啟瑤回頭看見顧啟玨,問道:“阿兄怎么來了?” “沒有經(jīng)過大王和王后的允許,臣便一人走進(jìn)了殿內(nèi),打攪了大王和王后,大王和王后莫要責(zé)怪才好?!?/br> 顧啟瑤看了辛戡一眼,見他面色如常,便說道:“責(zé)怪阿兄又是哪兒說起的話?只是阿兄說來日方長,這是為何?” 顧啟玨笑笑,答道:“王后不懂臣的意思也難怪,畢竟這是臣要與大王商與的事?!?/br> “大王剛同本宮講了近日打算回梁地,這一回梁地,下次再回長安,可是遙遙無期啊……” 顧啟玨仍是笑,說道:“無妨,臣何時誆騙過王后?世子也是臣的親侄兒,臣也不愿他小小年紀(jì)與王后分離的?!?/br> 在一旁許久未開口的辛戡突然說道:“王后,你先下去,本王有話同你兄長講?!?/br> 顧啟瑤雖然不知是何事,但也點(diǎn)點(diǎn)頭,退下了。 “你說吧,你來找本王是為著何事?”辛戡問道。 “臣只是來問大王一件事,若大王與臣的想法不謀而合,那如此好的契機(jī),大王為何要錯過?” 辛戡皺皺眉,問道:“你要問本王何事?” “臣要問大王,您來長安,是真的打算還要回梁地?” “顧啟玨!”辛戡怒斥道,“你個瘋子,本王同你講過了多少遍,本王內(nèi)心沒有其他的圖謀。” 顧啟玨仍是篤定地講:“會有的,畢竟臣不是第一日認(rèn)識大王了。” “那你倒是說說本王是個什么樣的人?” “大王自是人中龍鳳,天下所有至寶,皆配得?!?/br> 辛戡只覺得這句話直戳他的心窩。這天下至寶,他怎么不配得到? 包括江山,包括龍袍,包括,崔筠卿。他哪樣不配? 辛戡突然意識到其實(shí)自己很久以前就似乎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他一直在逃避。 辛戡終于問道:“那你覺得,本王要如何做,才能配得上這舉世至寶?” 顧啟玨見辛戡的反應(yīng)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心中便多了份底氣。 有些人需要什么,可能他自己心里不清楚。但是沒關(guān)系,別人會提點(diǎn)他,讓他知道自己缺的究竟是什么。 “大王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等時機(jī)。” “時機(jī)?”辛戡問道,“本王都要回梁地了,還能有什么時機(jī)?” “恕臣冒昧,大王為何突然執(zhí)意離京?” “沒有什么為何,只是本王也被逼無奈。有人從鴻兒宮中著手,開始興風(fēng)作浪。那巫蠱之禍,想必你也聽說了。陛下高高舉起,卻又輕輕落下,表面上是仁義,背地里卻是逼著本王離開長安。” 顧啟玨連忙將四周的門窗全部關(guān)緊,忙壓低了聲音問道:“大王的意思是,這件事本就子虛烏有?” 何止子虛烏有,這分明就是辛戟在示意他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不要靠近長安,不要靠近崔筠卿。 辛戡答道:“本王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什么心思,是拿本王當(dāng)兄弟,還是拿本王當(dāng)敵人?” “大王,臣就這么同您講吧?!鳖檰k說道,“皇族之內(nèi)是最不能講情義的,您對陛下心存幻想,可是陛下如今卻不惜將臟水全數(shù)潑到您頭上,再步步緊逼?!?/br> 是了,這可不是臟水? 辛戡終究不能忘記崔筠卿同他說話時那冰冷的語調(diào),讓自己覺得五月的長安卻也是冰天雪地。 那時候他問過崔筠卿,她究竟怪不怪他一時糊涂差點(diǎn)毀了她的一生,她明明搖了頭,說原諒他。 自她披上了嫁衣作了他人的新婦,他一直把這記憶藏在內(nèi)心最深處,一直未曾讓自己想起。 以至于,如今崔筠卿口口聲聲質(zhì)問他的時候他一臉茫然。 他肯定不是忘記了對她的傷害,也不是對她只有占有之情。 他才是這世間最疼惜崔筠卿的人。 如今她也變得陌生,讓他覺得再也不是那年在崔府里不經(jīng)意間驚艷了他十余年的窈窕淑女。 她,為何要質(zhì)問他? 她,為何只相信辛戟而不愿意相信他?她與辛戟執(zhí)手,縱然辛戟心中有了另一個女子她仍是無怨無悔地替他生兒育女。 她怎么能夠被辛戟迷得神魂顛倒而忘記了她崔筠卿曾經(jīng)是個如何傲氣的女子? 或許崔筠卿,只是獨(dú)獨(dú)將他推據(jù)在千里之外。 顧啟玨見辛戡沒有說話,便繼續(xù)問道:“大王,您這一生下來便是養(yǎng)在了帝王家,您可曾希望過眾生伏跪在您面前而喊您一聲陛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大王只要往前走一步,便可以尋到真正的人生之巔?!?/br> “真正的……人生之巔?”辛戡喃喃道,“可是若本王有心,又該如何取而代之……本王的弟弟?” “若大王不知如何取而代之,便不會在梁地留下賢王的好名聲,也不會在臣一給您寄家書時義無反顧地回來?!?/br> “你的家書……” 顧啟玨笑笑,說道:“不管家書里面是什么內(nèi)容,大王必會回長安。所以臣寄一張白紙,一來是為著自己的圖謀不為人察覺,二來愿者上鉤嘛,大王不還是知曉了臣的用心?” “所以,你同本王講了這么多,你到底是圖謀些什么?” “臣圖謀什么,難道大王不清楚?這么多年臣仍是區(qū)區(qū)弘農(nóng)司隸校尉,若臣是個無才的,臣也便忍氣吞聲不多肖想了。可是臣,并不覺著臣庸庸碌碌。臣想要功名利祿,陛下給不了臣,所以臣只能轉(zhuǎn)而向大王討要?!?/br> 顧啟玨這一字一句,把他這多年仕途的辛酸吐露了出來。 明明已經(jīng)是梁王后的兄長,在別人眼中多風(fēng)光。可是就是因?yàn)檫@對帝王家兄弟之間的猜疑,自己卻從未被……滿足過自己的野心。 “若,本王今天確實(shí)想要這帝位,那本王如今,該怎么做?” 面對辛戡的提問,顧啟玨只篤定地回答道:“大王眼下還沒瞧見長安的亂,您也等不了多久,就能瞧瞧長安究竟能有多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