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稍微敏感的人,哪怕不懂音樂,如果連續(xù)幾個音節(jié)出錯,也會感到一絲難以形容地別扭。 沈悟非道:“對,第一張桌子壞的時候,我不太敢確定,但是接連三個……這房間里的所有東西,都在演繹這首交響樂,墻、樓梯、桌子,都是《牧神午后》的音符?!?/br> 這時候,音樂開始進入了雙簧管演奏,樂曲變得明快、熱情,充滿了令人心情跳躍的勃勃生機,所有東西的旋轉(zhuǎn)、飄逸速度也馬上快了起來,晃得人眼花繚亂。 “難道要等這首交響樂奏忘了,樓梯才會回到原來的位置?”鄒一刀捶了捶腦袋,“媽的,轉(zhuǎn)得我頭疼?!?/br> “這曲子要奏多久?”白邇問道。 沈悟非道:“我也不太確定,十多分鐘吧。這有什么意義呢?” “嗯……”白邇指了指他們身后,“‘意義’來了?!?/br> 表演臺已經(jīng)不知不覺轉(zhuǎn)到了他們身后,他們扭頭一看,那些西裝革履的演奏者們,正激動地揮灑著自己對藝術(shù)的熱情,他們的脖子越來越長,四肢開始萎縮,身體逐漸膨脹,量身剪裁的西裝被撐成了碎布,當他們的腦袋被脖子頂?shù)搅税肟盏臅r候,脖子上突然長開了尖牙密布地口器,一口將腦袋吞了進去。 不過是剎那間,三十多個人,就變成了三十多只身長四米的巨型海妖幼蟲,它們有粗長肥碩的主軀干、短小健壯的四肢,身上覆蓋著黃褐色的塊狀鱗。 而那些樂器,卻像是有隱形人在演奏一般,還在鳴奏著熱情洋溢地樂曲,和這些大張著布滿尖牙的口器的怪物,形成了最強烈的反差。 沈悟非用哭腔說:“好了,我要拼命了。”他閉上了眼睛,口中默念著什么,而后再次睜開,眸中透出精光,瞬間,2只龐然大物出現(xiàn)在了音樂廳上空。 這音樂廳是拱形挑高結(jié)構(gòu),雖然比不上歌劇院寬闊,但也足足有六七米高。眾人抬起頭,怔愣地看著天上的東西。 那2只“大鳥”翼展超過八米,并非常規(guī)的翅膀,而是蝙蝠般地翼膜,長著又長又尖地喙,一張嘴,滿口鋒利地牙,頭頂還有著旗艦一般的角骨,下肢又細又長,爪子尖利。 “這是……翼龍嗎?”鄒一刀失聲道。 這形象自然不是他們熟知的任何一種動物,它們的突然出現(xiàn)簡直比這些巨型海妖幼蟲還要讓人驚訝。 “是?!鄙蛭蚍穷~上留下了汗,“快,我只能cao控它們一分多鐘!” 兩只翼龍猛地朝著兩只巨型海妖幼蟲撲了下去,那長長地喙狠狠地咬住了巨蟲,拼命地搖晃著跟身體不成比例地小腦袋,爪子同時用力蹬踹,巨蟲奮力掙扎,卻瞬間被撕得皮開rou綻。 眾人不再猶豫,一擁而上,巨蟲們也快速蠕動了過來,它們的速度可比外面那些小蟲子快多了。 很快地,翼龍咬死了一只巨蟲,系統(tǒng)提示告訴他們,每個人各賺了20積分,原來這蟲子叫做海妖成蟲,原來它100積分一只,在正常游戲模式下,100積分一只的怪,多是高級(s級)怪。 一想到外面那些幼蟲都可能長成這樣的成蟲,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在離開的時候把船炸了。 喬驚霆腳踩圓桌,朝著一只收縮著圓形口器的海妖成蟲砸了過去,彌漫地雷電先于武器抵達了成蟲的身體,成蟲被電得一陣抽搐,可是它皮糙rou厚、體型龐大,只是略一僵硬,馬上又恢復了活力,而喬驚霆已經(jīng)沒有力氣釋放更大的雷電??谄髟诳拷鼏腆@霆的時候,瞬間如網(wǎng)一般擴張了數(shù)倍,密密實實地螺旋狀尖牙朝著喬驚霆咬了下來,那擴張后的口器,直徑甚至超過了他的锏,攔都攔不住。 喬驚霆毫不懷疑,這一下子如果咬實了,一定能把他攔腰咬斷。他轉(zhuǎn)身跳下桌子,滾到了一邊,成蟲的口器一口將桌子咬下了一大塊。喬驚霆趁著它還沒從桌子上起來,快速跑到它身后,一腳踩上那肥軟的身體,舉锏就要砸下去。這成蟲的身體卻突然向后反折了至少100度,口器對準了喬驚霆就咬。 喬驚霆一驚,閃躲已經(jīng)來不及,干脆一锏頂在了口器內(nèi)部。 那直徑超過兩米的、嵌了兩百多顆牙齒的、漩渦一般的口器,就停滯在了喬驚霆眼前,喬驚霆抬起眼,都能看到那些牙齒上的瀝瀝唾液,他咽了咽口水。 口器突然向內(nèi)收縮,從血盆大口變成了胳膊粗的小嘴,死死咬住了喬驚霆的锏。 喬驚霆咬牙一笑:“畜生,你咬不斷的,老子花了……” 話還未落,喬驚霆就聽見了一點尷尬地咯吱聲,喬驚霆怒了,抓著锏開始用力翻攪,同時往成蟲嘴里過電,沒有了表皮那塊狀鱗的防護,口腔內(nèi)要脆弱得多,那成蟲先是被喬驚霆的锏攪碎了大半口牙,又被電得渾身抽搐。 口器一松,喬驚霆抽出了锏,朝著那大概是腦袋的地方狠狠砸下,成蟲被打倒在地,喬驚霆不敢懈怠,接連砸了十幾下,直把那成蟲砸得體液橫流,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那2只翼龍當真厲害,已經(jīng)一口氣干掉了4、5只海妖成蟲。 白邇一邊幽靈一般快速飄動,一邊穩(wěn)穩(wěn)地說道:“它們的口器下面、大概是下巴的地方是眼睛,顏色跟身體很接近,隱藏得非常好。”他已經(jīng)戳瞎了一只海妖成蟲的眼睛,那巨蟲滿地滾的時候,他又上去補了好幾刀,別看他的匕首小,卻能輕易劃拉出巨大的創(chuàng)口。 鄒一刀的能力簡直是這些蟲子的克星,不,對于大部分純物理攻擊的怪物來說,鄒一刀進可攻退可守的能力都有著極大的優(yōu)勢,對付成百上千的海妖幼蟲,根本凸顯不出這種優(yōu)勢,但是對付個體的海妖成蟲——速度比他慢,口器也咬不穿他的龜殼,就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他殺這些成蟲的速度,也就比翼龍慢一點,終于能一舒在海妖幼蟲那里受的窩囊氣。 舒艾很自覺地在給他們輔助,同時保護沈悟非。 隨著牧神午后的樂曲不斷走高,屋子里的所有東西開始瘋狂旋轉(zhuǎn),戰(zhàn)況也愈演愈烈。 這些成蟲也許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數(shù)量太多了,不足兩分鐘的時間,翼龍被沈悟非收了回去,沈悟非過度消耗了精神力,整個人處于半昏迷的狀態(tài),舒艾只能背著他,利用不斷亂轉(zhuǎn)的桌子掩護,憑著比海妖成蟲快的速度躲避這些怪物的追擊,因為其他三個人都被這些巨蟲追得上天入地,根本沒有時間來保護他們。 “還有多久啊艸他娘的!”鄒一刀大罵道,“這曲子怎么還不忘!” “誰他媽知道!”喬驚霆被那巨蟲蠕動的身體撞飛了出去,摔得七暈八素,他現(xiàn)在連雷電都釋放不出來了,只能硬抗。 “快、快了……”沈悟非有氣無力地說,“現(xiàn)在是弦樂……快了……” 那些亂轉(zhuǎn)的東西,速度開始下降,曲調(diào)開始朦朧慵懶如夢境,如此美妙的音樂,卻演奏在充滿血腥的地獄里,真是莫大的諷刺。 “他說快了!”舒艾喊道。 “快了是多快!” “不知道!” “啊——”鄒一刀大叫一聲,四肢和頭縮進了龜殼,狠狠朝著一只成蟲攔腰撞去。 喬驚霆和白邇也殺紅了眼睛。 豎琴的聲音響起,屋子里的東西,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舒艾喜道:“我看到出口了!樓梯馬上要轉(zhuǎn)到出口了!” 第44章 隨著交響樂的收尾,音樂大廳內(nèi)所有東西的躁動也都逐漸緩慢了下來,樓梯通往上一層的出口也顯露了出來。 “快撤!殺不完的!”喬驚霆一锏擊碎了海妖成蟲的半口牙,踩著桌子跑向舒艾,他們正被一只成蟲圍堵進角落。 那巨蟲口器擴張,大開大合地朝著舒艾和沈悟非咬了下去,這一口怕是能把倆人吞進去。 舒艾在頭頂聚起能量結(jié)界,那成蟲狠狠咬在結(jié)界上,發(fā)出嘎吱地聲響,它拼命收緊那看著像 脖子但也許是下顎的器官,想要把結(jié)界咬碎,舒艾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咬牙喊道:“喬驚霆!” “來了!”海妖成蟲背后傳來一聲清亮地高喊,粗硬的鎢鋼锏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巨蟲的腦袋上,那綿軟肥厚的皮rou被打得從中間凹陷了下去,巨蟲的口器嚴重變形,十多顆牙齒飛崩而出,隨著音樂的節(jié)拍在空氣中飛升,而后跟著最終走低的尾曲墜落。 一曲熱情浪漫的《牧神午后》曲終了,屋內(nèi)所有的東西都轉(zhuǎn)回了原位,只是被打得稀爛的桌子、碎裂的餐具、崩裂的地毯,卻是不會回到原樣了。 喬驚霆狠狠將那只成蟲擊倒在地,然后將锏插在身后的皮質(zhì)锏托上,一手一個地抱起舒艾和沈悟非,朝著樓梯發(fā)足狂奔。 白邇和鄒一刀也各自從成蟲的撕咬中脫身,朝樓梯跑去。 上了樓梯后,就是整個油輪最開闊的地帶甲板,甲板的東側(cè)是一個平臺,供客人欣賞美景、燒烤、派對,做玩樂用途,南側(cè)則是三層樓高的總共六十多間客房,是游輪上最好的那一批房間,蘭迪雅的閨房就在第一層靠近船尾的那幾間。 不出意外地,甲板上也爬滿了蟲子,不僅有數(shù)不清地海妖幼蟲,甚至還有好幾只成蟲 ,不過大小不一,最大的也沒有他們剛才遭遇的那幾十只大,只是數(shù)量讓人絕望。 “甲板上全是蟲子,我們怎么過去!”舒艾顫聲道。 剛才一戰(zhàn),他們幾乎精疲力竭了,從一開始的船長房間到音樂大廳,是一條直線,如果從這里再到蘭迪雅的房間,那幾乎就是把剛才的距離再走一遍,對于現(xiàn)在的他們來說,簡直是死路一條。 大大小小的蟲子們發(fā)現(xiàn)了他們,開始sao動了,緩緩地將頭調(diào)轉(zhuǎn)向樓梯口,爬了過來。 喬驚霆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了瞭望臺上,那個瞭望臺是鋼鐵結(jié)構(gòu)的,由一根八九米高的立柱和一個小平臺組成,是他們現(xiàn)在唯一可能占據(jù)一點地形優(yōu)勢的地方,總比在平坦的甲板上被蟲子淹沒來得好。 恢復了一點意識的沈悟非也發(fā)現(xiàn)了瞭望臺,虛弱地說:“上、上去 ……” 喬驚霆抱著倆人狂奔,一路上活活踩碎了好幾只海妖幼蟲,幸好瞭望臺離他們很近。 跑到瞭望臺,喬驚霆攥著舒艾的腰,將她往上一托,舒艾利落地攀著梯子爬了上去,瞭望臺的柱子和樓梯上都有幼蟲,但是數(shù)量不多,舒艾一邊爬,一邊就順手清理了。 喬驚霆把沈悟非背在背后,威脅道:“你可摟緊了啊,掉下去你就喂蟲子?!?/br> 渾渾噩噩地沈悟非聞言,一把勒緊了喬驚霆的脖子,雙腿更是夾住了喬驚霆的腰。 “靠,喘不上氣了?!眴腆@霆用力拍開他的手,“你是不是裝暈的?!?/br> “不是,我是真暈?!鄙蛭蚍堑皖^看了一眼從四面八方朝他們爬過來的蟲子, 哭叫道,“快爬??!” 喬驚霆背著他快速往上攀爬,還不忘調(diào)侃他:“人終有一死嘛,干嘛這么害怕?!?/br> “該死的時候我會選無痛又體面的死法,我不要這么死!” “人是選不了生,也選不了死的?!眴腆@霆手腳并用,很快就爬上了瞭望臺。 舒艾正在上面清理蟲子,不一會兒就把瞭望臺上的蟲子都扔了下去。 鄒一刀和白邇緊隨其后,也爬了上來。 這瞭望臺很小,也就一張桌子的面積,勉強夠5個人坐下,腿都伸不開。 沈悟非抓著欄桿,有氣無力地說:“買點油,什么油便宜買什么,花生油也行,順著柱子和梯子倒下去,應該能頂一會兒?!?/br> 他們買了幾大桶橄欖油,將柱子和梯子都淋了一遍,那些海妖幼蟲一爬就打滑,根本上不來,大點的成蟲勉強順著梯子爬了一段,也非常吃力,真的能上來的也只是個別,都被他們解決了,所以他們暫時算是安全了。 5人靠著欄桿癱坐在地面,一臉的呆滯,很久都沒有人說話。他們現(xiàn)在在甲板上一根異軍突起一般的柱子支撐著的小平臺上,下面保守估計趴著上萬只吃人的蟲子的,還在虎視眈眈地等著他們下去,將他們拆吃入腹。離開這艘恐怖游輪的救生艇,距離他們的直線距離也就六七十米,但他們就算能飛過去,也還是得打開那扇門,面對里面未知的恐懼,可能還要跟其他玩家搶奪救生艇,最終還要扛著救生艇安全抵達海面。把上面的所有在腦子里過一遍,就自然沒人想說話了,他們只感覺到了疲倦和恐懼。 喬驚霆怔怔地看著水天相接處那仿佛浮于海面的夕陽,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快黑了,他累到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卻不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風吹得人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的時候,舒艾說道:“藍隊死了一個人?!?/br> 一般有國仕的隊伍里,是很少會死人的,不知道對方經(jīng)歷了什么,肯定不比他們的輕松。 “希望他們就別活著到這里了?!编u一刀好像才緩過勁兒來,用顫抖地手點了一根煙,含在唇間,重重吸了一口,然后徐徐吐出,眼神迷茫地看著天,“我剛才進平臺問了一下雙胞胎,這個游戲確實是中級(m級)的,只是很普通的難度而已?!?/br> “那高級的……”舒艾咬住了嘴唇,“我們是不是選錯路了?!?/br> “這路并不是我們選的?!卑走兂谅暤?。 是啊,當時他們是灰頭土臉無路可走,被逼進了狩獵模式,因為正常游戲模式下的城市,已經(jīng)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 喬驚霆踢了踢鄒一刀,苦笑道:“現(xiàn)在你還覺得臨淵之國是第一要命的嗎?也許我們可以去臨淵之國試試,說不定比這里好。” 鄒一刀沉默了一下:“我唯一去過一次的那個臨淵之國,是‘兇水之上’,是一個充滿了沼澤和瘴氣森林的死亡之地,那里遍地都是怪物。它不像我們熟悉的城市那樣,有城墻,有安全區(qū)域,臨淵之國里是沒有的,你隨時可能遭到怪物的攻擊,連里面的自然環(huán)境都可能要命,而里面的所有怪物,最低都是s級的,你單打獨斗一只都要消耗不少精力,一個九、十級玩家組成的團隊,有去無回很正常,通常只有列席者能在里面暢通無阻。”他指了指甲板上的蟲子,“這些蟲子再多、再可怕,至少我們還能抗一陣,至少我們還能反抗,還有一線生機。相比之下,我寧愿留在這里。” 沈悟非道:“系統(tǒng)評估我們的等級后,分配給我們的任務,一定是基于我們有可能完成的前提下的,不會給我們必死的任務,所以刀哥說得對,在狩獵模式下我們有生的希望,臨淵之國還是暫時別考慮了。” 喬驚霆奇道:“像king這種等級的,都在臨淵之國里干什么?他應該也不缺積分了吧?!?/br> “肯定不缺,但是有些究極(u級)物品,不是有積分就能買到的,他常年在4個臨淵之國活動,很多人猜測他是在找一塊符石?!?/br> “什么符石?” 鄒一刀神秘地說:“‘涅槃’?!?/br> 白邇眨了眨眼睛:“莫非是……” “沒錯,吃下去之后,只能在關鍵時刻發(fā)揮一次功效的符石——重生符石,能讓人多一條命。” 眾人均是表情驚異。 沈悟非點點頭 :“其實,以這個游戲里所表現(xiàn)出來的科技水平,或者說超自然力量水平,起死回生、或重塑rou身并非不可能?!?/br> “還有這么厲害的符石……”喬驚霆喃喃道,“真想弄一塊來?!?/br> “別想啦,king找了一年都沒找到呢,他還特意為此養(yǎng)了那個小鬼,不過他也因為這個小鬼,得到了很多其他的好裝備,所以別看king表面上是自由人,但是有的是人愿意為他賣命,因為他手里好東西太多了?!?/br> 舒艾厭惡地皺起眉,“這個游戲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那個小鬼,最多十三四歲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