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就在他擺弄直升機的時候,游戲室內(nèi),兩臺街機突然站了起來。 它們紅色的外殼下各自伸出兩只腳,笨拙地邁開步子,離開墻角,搖搖晃晃地走到房間中央。 “靠,蹲守了一個星期,總算抓住人了。我特么都快長蘑菇了?!比式謾C說。 “少廢話,多干事?!苯职越謾C冷冷道。 兩人同時掀開身上的偽裝。拳皇街機下的是顧旭陽,街霸街機下的則是肖雪塵。 他們走到窗前,望著放在窗口的保險箱,以及粘在箱子上的細(xì)繩。 “他是打算直接用直升機把保險箱拖出去嗎?”顧旭陽問,“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br> 肖雪塵彎下腰檢查那繩索?!八墙^緣的嗎?” “師兄你想干什么?你的想法很危險!” “我只是測試一下他是不是絕緣材料而已?!?/br> “你……”顧旭陽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肖雪塵道。 “我想說,你果然是師父的徒弟啊……” *** 年輕傭人發(fā)動直升機引擎。旋翼隆隆地旋轉(zhuǎn)起來,噪音驚動了別墅中的人們?,F(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可有點兒太遲了。傭人得意地想。 旋翼的升力讓直升機徐徐升起,懸停在距離地面幾寸的位置。 年輕傭人思考著該如何將保險箱拖出來,突然,他的腿麻痹了。足以令人喪失行動能力的電流通過細(xì)繩傳導(dǎo)到他身上。他不可抑止地抽搐起來,痛苦襲擊了大腦,讓他險些喪失意識。 他在極度的痛楚中集中精神,自丹田提起一股真氣,灌注到右臂上。右臂暫時可以自由活動了。袖中滑出一枚刀片,他試了好幾次才切斷細(xì)繩。 電擊停止了。傭人花了好幾秒才從痛苦中恢復(fù)。如果他沒學(xué)過護(hù)體的武功,恐怕早就昏過去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他滔滔不絕地咒罵電他的人,問候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還順便呵護(hù)了一下那人的子孫后代。 聽說《劍舞圖》完璧歸趙后,他便用盡心思混進(jìn)齊家,打探《劍舞圖》存放的位置。他自認(rèn)為無人能識破他的偽裝,卻還是前功盡棄。也不知他精妙絕倫的易容和模仿是怎么被看破的。 如果這時有一兩個同伴幫他就好了。他不無遺憾地想。一個人干活還是有些捉襟見肘了。一念及此,他便將咒罵的對象從發(fā)現(xiàn)他的人換成了“死肥豬黑桃8”和“心如蛇蝎的賤人秋彤云”。 一次失敗阻止不了他的雄心,只要他還是自由身,以后有的是機會??傆幸惶焖麜选秳ξ鑸D》弄到手。 他推動拉桿,旋翼全速旋轉(zhuǎn),直升機向晴朗的蒼穹升去。 “等——一——下!”一個清脆的聲音自下方傳來。 直升機猛地一抖,仿佛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傭人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看到一個少年正扒著艙門,一邊歇斯底里地尖叫,一邊努力地往艙里爬。 “神經(jīng)病?。 眰蛉艘哺饨衅饋?,“這么高你也能上來?!你是吃過火箭嗎?!” 第116章 交換 齊沖從輪椅上一躍而起, 邁著矯健的貓步走進(jìn)公安局。陪他一路過來的幾個傭人目瞪口呆地目送他——剛才還一副高位截癱的樣子, 怎么瞬間就健步如飛了? 齊沖邊走邊撕去手上的夾板, 踢掉腿上的繃帶,之前病懨懨的虛弱氣質(zhì)消失殆盡,整個人迸發(fā)出耀眼的青春活力。他踏上最后一級臺階, 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赫然露出施曼桃的臉。 “施前輩,有勞了?!焙蛟陂T口的顧旭陽沖她拱手行禮。 “不必客氣。我早就想會會這位傳說中易容術(shù)高超的紅桃a了?!笔┞野谅厮α怂︻^發(fā), “結(jié)果根本不堪一擊嘛, 我一眼就看出他的偽裝了。你們條子……啊不警察居然這么多年了還沒抓住他,也是蠻無能的?!?/br> 顧旭陽的臉僵住了:“前輩, 別說的這么難聽嘛……” “這是來自群眾的批評!給我好好記著!” “是是是……” 那一日顧旭陽等人和齊敬天商量出一個引蛇出洞計劃。紅桃a對《劍舞圖》志在必得,一定會用什么手段混進(jìn)齊家別墅盜走寶物。那么他們不如將計就計, 讓易容師施曼桃打扮成齊沖的樣子回到齊家,用她專業(yè)的眼光防止紅桃a易容成傭人的樣子混進(jìn)別墅。與此同時, 真正的齊沖在他結(jié)義大哥的照料下秘密前往瀛海市的某座避暑度假村休養(yǎng)生息。希望他回來的時候,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施曼桃以為這是一場漫長的情報戰(zhàn),她必須像地下特工似的暗中監(jiān)視眾人, 從他們的每個細(xì)微動作間尋找蛛絲馬跡, 然后用堪比名偵探的演繹推理尋找目標(biāo)。結(jié)果第一天她就發(fā)現(xiàn)了紅桃a。他的易容技術(shù)真是太差了,施曼桃每次看到他都想跳起來指摘他人#皮#面#具戴得不對,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不吐不快的沖動。但是周圍人誰都沒發(fā)現(xiàn)那年輕傭人有些不對勁。最后施曼桃得出結(jié)論:不是紅桃a水準(zhǔn)太差,而是自己水平太高了。 發(fā)現(xiàn)紅桃a之后,他們沒有打草驚蛇, 而是任由這盜賊在齊家繼續(xù)扮演一介傭人。肖雪塵、顧旭陽和谷小飛潛伏在別墅中,等著紅桃a暴露行蹤。所謂捉賊拿贓是也。 現(xiàn)在紅桃a正處于嚴(yán)密的監(jiān)控之下,由幾位資深刑警進(jìn)行訊問。不過他拒不配合警方,似乎要將自己保持沉默的權(quán)利行使到底。但是他保持沉默的部分僅僅有關(guān)他盜取的古董的下落,在其他部分——比如對警察進(jìn)行人身攻擊——上,他的嘴巴可從來沒閑下來。 “我勸你老實交代其他古董的下落,”審訊室中,一名刑警已經(jīng)快喪失耐性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你不如老實一點兒,爭取輕判?!?/br> “滾你媽的!”紅桃a暴怒。他雙手被手銬綁在桌上,無法發(fā)難,只能憤怒地將桌子捶得震天響。“重判又能怎么樣?你以為你們的破監(jiān)獄關(guān)得住老子?” “考慮到你是武林人士,首先要廢去你的武功。沒了輕功,你以為你還能越獄么?”刑警冷笑。 “就算不用武功老子也能逃出你們的狗屁破監(jiān)獄!” 接下來紅桃a開始展示自己精湛的罵街技巧。如果他出一本《如何使用全國各地方言罵人》,一定能賺得盆滿缽滿,至少比他當(dāng)盜賊賺得多。話說回來,他當(dāng)盜賊根本沒賺過什么錢,幾乎是賠本買賣。 以上無意義、無營養(yǎng)的對話持續(xù)了約莫五小時。最后所有人都受不了了。他們決定拿出殺手锏。 “終于要開始刑訊逼供了嗎?”紅桃a輕蔑地笑笑,“盡管放馬過來!老子什么世面沒見過!頭掉了不過碗大一個疤……” 刑警們魚貫離開審訊室,紅桃a繼續(xù)念叨著“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渾話,然后一個少年走了進(jìn)來。 紅桃a停下了。他覺得少年有點眼熟,但說不上來哪里眼熟。他雖然長于易容(好吧,沒有那個女易容師那么擅長),實際上并不擅長記人臉。他本能覺得自己應(yīng)該與這少年打過照面,可記不清究竟何時何地見過。 直到肖雪塵緊隨其后地走進(jìn)審訊室,紅桃a的記憶才逐漸變得清晰。他在電視上見過這兩個人嘛!他想。今年武林大會最后的兩個優(yōu)勝者!一個是凌虛派首徒肖雪塵(紅桃a對他的評價是:久聞其名,名不副實),另外一個則是草根出身、一鳴驚人的天才少年——便是眼前這人了!叫谷什么來著?谷小飛? “你還記得我嗎?”少年問。 “你是不是上過電視?”紅桃a斜睨著他。 “呃,的確上過,可是……” “上過電視了不起啊!”紅桃a不屑一顧,“老子的照片還印在撲克牌通緝令上呢!” “這有什么可自豪的!不對!話題都被你帶跑了!我不是想說這個!你還記得我們曾經(jīng)見過面嗎?” “在電視上?”紅桃a有些困惑。 “呃,雖然你在電視上見過我,我也在電視上見過你,我是說法律節(jié)目上見過,但是我不是說那個啦!”少年急得跳腳,“你還記不記得地下通道?” “什么地下通道?”紅桃a越發(fā)困惑。 接下來少年拿出了一件東西,讓紅桃a驚訝得差點扯斷他的手銬——如果他沒被封住xue道。 “你怎么會有這個!” 少年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皺巴巴的卡片,看上去像是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洗衣機一日游,狀況慘不忍睹,但仍能看清上面的團:一面畫著精美復(fù)雜的花紋,另一面畫著紅色的桃心。 這是紅桃a珍貴的紅心令,見令如見人。他一輩子送出去的紅心令屈指可數(shù),每一張的下落他都記得,每一張他都能一眼辨認(rèn)出來。他什么時候把紅心令送給過這種小鬼?或者他身邊哪個狗屎朋友居然把他寶貴的紅心令送給了這種小鬼? “那天在地下通道,你不記得了嗎?” 回憶逐漸浮現(xiàn)在紅桃a眼前。因為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所以他不怎么愿意讓那段記憶在自己的腦內(nèi)小劇場中重新上映。他被自己的兩個手下背叛,身負(fù)重傷,流落街頭,餐風(fēng)露宿,比乞丐還悲慘。他記得自己曾在深夜遇見過一個少年,央求對方施舍一些好意。紅桃a向來不愛欠人情,因此他報答少年善意的方式就是給予他自己所擁有的唯一一件物品——他僅剩的一張紅心令。 當(dāng)時夜深,他沒看清少年的面孔,想必少年也沒看清他的,否則他早就進(jìn)鐵窗旅館免費度假了。 他一直有些后悔那么輕易地送出貴重的禮物,但后來想想,一飯之恩,用紅心令來報答也不算過分。何況那少年不一定知道紅心令的作用,哪怕知道了,也提不出什么像樣的要求。 紅桃a現(xiàn)在才明白自己大錯特錯。 “cao!你要提什么要求!”他既驚且怒。這小鬼是和條子站在一邊的!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劫!小鬼還能提出什么要求?無非就是讓他交代犯罪事實啦、指正其他同伙啦……啊呸!去他媽的! 少年在他面前坐下,將紅心令擺在桌子中央?!拔覐木焓迨迥抢锫犝f了,你是唐寅后人,你想從唐寅留下的古董里尋找他的劍譜對不對?” 紅桃a往地上啐了一口。少年背后的肖雪塵皺起眉頭,對他不講衛(wèi)生的行為表示無聲的憤慨。 “誰告訴你的?哦,我想想,大概是藺家的小崽子們吧?哼,他們居然也好意思自稱唐寅后人!老祖宗的臉都被他們丟光了!” “我覺得上了撲克牌通緝令比較丟臉?!鄙倌暾f。 “那是光榮!你懂個屁!” “好吧,隨你怎么說。”少年聳聳肩,“你犯罪證據(jù)確鑿,基本別想著無罪釋放了,警察叔叔的意思就是讓你交代一下你偷走的其他古董在什么地方。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它們找回來物歸原主。你看你是主動交代一下,還是要我用紅心令逼你說?” 紅桃a心情復(fù)雜地盯著他的紅心令。他不想說出藏寶的位置,并不是他希冀著有一天重獲自由后能找回他盜來的那些寶貝,而是他不想讓警察那么容易得手。就讓他們找去吧!找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到,氣死他們! 然而他是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人,既然許諾過持有紅心令的人可以向他提一個要求,而他必定竭盡所能完成,他就不會食言??伤麤]想過有一天紅心令會被警察用來審問他。他真是挖了個大坑自己往里跳! “我可從沒想過有一天這玩意兒會落在條子手里?!彼f。 “其實你不說也沒關(guān)系啦?!鄙倌暾\懇道,“大家頂多說你說話不算話,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放你媽的狗屁!”這句話戳爆了紅桃a的逆鱗。他自詡一諾千金之人,這些年來人設(shè)從未崩過! “那你是愿意說啰?”少年眼睛一亮。 “我……”紅桃a咬牙切齒。都怪黑桃8和秋彤云!如果不是他們倆背叛,他就不會受傷,不會流落街頭,不會遇到這少年,也不會送出寶貴的紅心令!都怪那兩個賤人! 但是一想到那兩個叛徒,紅桃a接著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他心生一計。 “你笑什么?”谷小飛緊張地問。 “你的警察叔叔肯定告訴過你,我那時受傷是因為手底下的人背叛了我吧?” 谷小飛點頭:“他說過?!?/br> “他們倆背后有另外的靠山,所以他們設(shè)計我,帶著《劍舞圖》投奔了人家。這兩人背叛過我,因此不得新主人的信任。那新主人曾來延攬過我,不過我拒絕了。” “你要當(dāng)污點證人嗎?”谷小飛興奮起來。 “閉嘴!老子還沒說完!”紅桃a怒目圓瞪,“老子拒絕他是因為老子看破了他的身份。老子何許人也,怎么可能跟那種鼠輩為伍!” “他是誰?” “你可想好,紅心令只能命令我做一件事,要么讓我說出藏寶地,要么讓我說出那新主人的身份,兩者則一。你選一個吧?!?/br> 谷小飛與肖雪塵交換視線。肖雪塵彎下腰,在少年耳邊耳語幾句。谷小飛“嗯嗯”應(yīng)著,轉(zhuǎn)向紅桃a:“還是寶物比較重要?!?/br> “是么?”紅桃a猙獰一笑,“你不想知道那人的身份?你不想知道那人在哪兒?” “呃……他與本案關(guān)系不大吧?!?/br> “但是他與你后面這位少俠關(guān)系很大?!?/br> 谷小飛一臉茫然,肖雪塵卻猛地一震。 “此話怎講?”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