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試，但是你失敗的話……”

    “就會掉進水里是吧！你們就不能建一座觀光纜車什么的嗎？”

    “只有人力觀光纜車，要坐嗎？”

    “什么？”

    不及問清什么是人力纜車，谷小飛整個人就騰空了。肖雪塵將他扛在肩上，踏上瀑布后的小徑。

    谷小飛發(fā)出殺雞似的尖叫，起初拼命掙扎，但當(dāng)瀑布的水花濺到臉上時，他瞬間凝固了，除了緊緊抓著肖雪塵的衣角外，根本動也不敢動，就連眼皮都不敢睜開。他怕自己一動彈害得肖雪塵也一起掉下瀑布。那就一點兒也不好玩了。這是現(xiàn)實世界，不是武俠小說，瀑布下沒有絕世高人，只有一潭能淹死人的深水。他相信以肖雪塵的武功和水性，一定能把他救上來，但是落水的滋味委實不好受啊！

    除了瀑布轟鳴之外他什么也聽不到。他甚至懷疑那轟轟轟的聲音并不是瀑布，而是自己耳鳴。

    就在他以為這趟人力纜車之旅永遠不會結(jié)束的時候，肖雪塵將他放回了地上。

    “睜眼吧?！毙ぱm的聲音帶著笑意。

    谷小飛先睜開一只眼，然后是另外一只。他們已經(jīng)安全穿過瀑布了。仔細看看，這瀑布也不是很寬，小徑也不是很窄，他居然怕成那個樣子，太丟臉了。

    “謝謝……回來的時候我會自己走的。”他紅著臉說。

    “沒關(guān)系，你還可以再坐一次人力纜車?！毙ぱm拂去頭發(fā)上的水珠，輕描淡寫地說。

    “你是在笑話我嗎？”谷小飛鼓起腮幫子。

    “沒有。不管多少次我都愿意載你?！?/br>
    這話聽起來哪里怪怪的……谷小飛來不及細想其中的深意，因為肖雪塵一馬當(dāng)先，很快就甩下他好一段路程，他不得不小跑著才跟上。

    沿著青石小徑又走了一段，一棟古色古香的小樓出現(xiàn)在眼前，樓上的牌匾寫著“登月閣”。它巧妙地坐落于兩道瀑布之間，兩股水流在樓前匯聚，奔流而下，形成了他們方才經(jīng)過的那道瀑布。

    這才符合谷小飛心目中對于“武林門派”的想象！看來掌門住的地方比一般弟子高級一些，就是瀑布挺吵的……

    一個白衣人坐在小樓前的臺階上，膝蓋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他看起來已屆不惑之年，鬢染微霜，渾身一股書卷氣，不像武者，倒像學(xué)者。由于涂裝鮮艷的無人機懸在他頭頂，所以谷小飛判斷此人就是肖雪塵的師父、凌虛派的掌門。

    原來肖雪塵喜歡穿白衣是跟師父學(xué)來的??！谷小飛心說?？墒菐煾干砩夏羌雌饋聿幌耧L(fēng)衣，卻很像……醫(yī)生、科學(xué)家穿的白大褂？

    第104章 師父

    “師父?！毙ぱm對男子略一頷首, 轉(zhuǎn)向谷小飛, “這是我?guī)煾敢?。?/br>
    谷小飛等著他將自己介紹給師父, 可等了半天肖雪塵都沒有再說話。因為師父已經(jīng)知道自己了，所以毋需多言了嗎？

    “掌門好?！惫刃★w局促地對尹言鞠躬。

    無人機朝他們飛過來，懸在他們頭頂。尹言盯著屏幕,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甚好，與雪塵正合適?！?/br>
    “師父，人都在你面前了, 你還盯著電腦？”

    “無人機的視角比較好。”

    肖雪塵將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沒有要事的話我們就回去了, 小飛累了想休息?！?/br>
    谷小飛無辜地說：“沒關(guān)系，我不累的！才爬那么一會兒山, 就當(dāng)鍛煉身體了?！?/br>
    肖雪塵用恐怖的眼神瞪著他。

    尹言讓無人機降落，合上筆記本?！懊钤?！既然谷小友不累, 那我就帶你參觀一下這登月閣吧！”

    說罷身形一虛，倏忽之間已來到谷小飛身邊, 自來熟地攬住谷小飛肩膀。肖雪塵張開嘴，欲言又止，最后郁悶地跟上他們。

    “看到那‘登月閣’的牌匾了嗎？是我親自題的, 小友覺得如何？”

    尹言面無表情地看著谷小飛, 可眼睛里燃燒著熊熊火焰，似乎十分盼望得到客人的夸獎。谷小飛對書法一竅不通，夸不出花來，只好說：“我不懂書法，說不出門道來, 只覺得好看。而且登月閣這名字真好聽，是根據(jù)‘凌虛派’取的名字嗎？凌虛、登月，果然很有意境！”

    他自以為吹得不錯，然而尹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登月閣紀念的是阿波羅十一號登月，和凌虛派沒關(guān)系?！?/br>
    ——你特么一個武林門派紀念什么登月啊？！

    “師父他老人家愛好科學(xué)。”肖雪塵冷冰冰地解釋。

    谷小飛望著無人機，無力地說：“看出來了?！?/br>
    “你這么說不準(zhǔn)確。我不是‘愛好科學(xué)’，而是被武術(shù)耽誤了的科學(xué)家?！币约m正徒弟的錯誤，“如果當(dāng)初我去搞科研，這登月閣紀念的可就是國人的壯舉了?！彼麥嫔５亻L嘆一聲，“只恨此生不能為科學(xué)獻身，只好蝸居在這不辨日月的深山之中擺弄擺弄無人機之類的小玩意虛度光陰?！?/br>
    “師父，寫一些《論人形自走力士金剛機甲之可能性》之類的科幻文章投稿給中科院并不叫‘搞科研’好嗎？何況還被退稿了?！?/br>
    ——你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些什么啊師父！好好鉆研武學(xué)、教育弟子行不行！不要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我聽著我替你尷尬誒！谷小飛內(nèi)心洶涌著無數(shù)吐槽，但不敢當(dāng)著師父的面說出來，怕被他老人家一腳踢下山。

    尹言表情凝固了。谷小飛擔(dān)心肖雪塵的一席話會直接讓他爆炸，但尹言很快恢復(fù)原狀，風(fēng)輕云淡地說：“莫要總是關(guān)注為師。谷小友初來乍到，我還不甚熟識，說說你自己吧谷小友?！?/br>
    ——就這么把皮球踢給我了！

    谷小飛滿頭冷汗，支支吾吾說：“我……我沒什么好說的……”

    “你是哪里生人，師從何處，什么星座，與雪塵是如何認識的？”

    “……還要交代自己的星座？！”

    “你們年輕人不是很喜歡聊這個嗎？我剛才還特意查了一下年輕人聚會喜歡聊什么話題，免得我們話不投機徒增尷尬?！?/br>
    ——但是聊這種話題也很尷尬呀師父！

    谷小飛投給肖雪塵一個求助的眼神：快幫我解圍！

    肖雪塵同樣以目示意：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谷小飛眼前一黑。

    尹言將他引進登月閣，讓他在花廳小坐，然后用他自己開發(fā)的倒茶機器人給谷小飛倒茶。機器人開發(fā)得不怎么樣，倒茶時沒對準(zhǔn)杯子，差點將茶水潑進谷小飛褲襠。幸虧他躲得快，茶水也是涼茶，否則他就要和小小飛說再見了。

    尹言絮絮叨叨地問了谷小飛一大堆問題，從“你是什么血型”到“你上一份工作為什么辭職”，簡直無所不包，谷小飛在派出所接受調(diào)查人家都不會問得這么仔細。他說得越多，尹言看起來越高興。他想，尹言一定是在深山老林里住得太久、窮極無聊，才會對他這個新來者這么好奇，畢竟山上缺乏娛樂，現(xiàn)在放假了又沒有弟子供他消遣。從這方面來說，他和方心鶴真是一模一樣，方心鶴也喜歡拿別人取樂，雖然取樂的方式不同，但本質(zhì)是相同的，真是有師兄必有師弟。

    “掌門，您就對我這么好奇嗎？”

    “這是自然，你可是雪塵喜歡的……”

    肖雪塵突然重重咳嗽一聲，對尹言擠眉弄眼。尹言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繼續(xù)說道：“……喜歡的好朋友，作為師父，我當(dāng)然關(guān)心你的品性?！?/br>
    “所以您千里迢迢跑到嵐川市監(jiān)視我？”谷小飛皺起眉。

    “雪塵不愛與我聯(lián)系，心鶴又總是神神秘秘、不說重點，所以我才會親自跑一趟?！?/br>
    “被發(fā)現(xiàn)之后又偷偷摸摸地溜回凌虛山？”

    “我們習(xí)武之人的事，怎么能叫‘溜’？”尹言理直氣壯，“莫要總是關(guān)注我了，說說你吧。你和雪塵是怎么認識的？我聽說雪塵是你的恩人？”

    一提到這個谷小飛就來勁。他喜歡向別人夸贊肖雪塵有多么仁義，被正氣凜然的肖大俠救過那么多次，似乎也成了一種值得炫耀的事跡。所以他暫時原諒了師父的偷窺行為。他老人家（雖然并不老，但人家輩分高）也是關(guān)心徒弟嘛！

    谷小飛眉飛色舞地將自己與肖雪塵的初遇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如果他有機會將這一幕拍成視頻，一定會用上各種各樣的柔光濾鏡以美化肖雪塵登場時的驚艷。

    尹言不是個很好的提問者，卻是個很好的聽眾。聽故事時，他總是適時地恐懼，適時地驚嘆，完美配合谷小飛的講述。在他的鼓勵下，谷小飛從初遇說到了重逢，接著是他們的同居，他們的比賽。如果時間允許，他可以不厭其煩地講上一整天。

    尹言留他們下來吃了午飯。當(dāng)他拿出一堆小零食的時候，谷小飛徹底拜服了。哪怕世界末日到了師父估計都能快樂地在山里生存下去。

    師父的小零食品種繁多，但不怎么吃得飽。肖雪塵看出谷小飛的不自在，于是餐后主動拒絕了師父繼續(xù)聊天的要求，聲稱要帶谷小飛參觀門派，拉著他走了。

    尹言塞了一堆小零食給谷小飛，倚在登月閣門口，沖他們揮手：“慢走！可別掉進水里！”

    谷小飛一個趔趄，不說還好，特意這么一提，谷小飛更擔(dān)心自己腳滑了。

    尹言還想派無人機送行，但肖雪塵撿了幾塊鵝卵石，虎視眈眈地盯著它，尹言只好放棄。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尹言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說：“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br>
    他背后的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一個人，背著雨傘，搖著折扇，正是方心鶴。

    “雪塵何時變成女兒了？怎么說也是老公公看兒媳婦嘛?！?/br>
    “男女平等，不都一樣嘛?！币月柭柤纭?/br>
    “師兄覺得小飛如何？”

    “甚好！妙哉！除了單純了一些，模樣本領(lǐng)品性樣樣都好。單純也是沒辦法的事，他還年輕，將來經(jīng)過磨礪，自然就成熟了?！?/br>
    “看來師兄是非常滿意了?！?/br>
    尹言轉(zhuǎn)過身：“你早就來了，為何不現(xiàn)身？”

    “被雪塵看見要笑話我的。在山下死活不肯上來，到了山上又屁顛屁顛地跑來找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自己了。”

    “哦。”尹言不解地揚起眉毛，“這有什么好笑的？上山多累啊，換我我也不愿意爬山?！?/br>
    方心鶴合上扇子，笑吟吟地走向尹言：“師兄只關(guān)心徒弟和徒弟媳婦，就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師弟么？”

    “貓咖生意好嗎？貓都好嗎？”

    “……這叫‘關(guān)心師弟’？”

    “我在關(guān)心你的事業(yè)啊?！?/br>
    “師兄還是關(guān)心一下我本人比較好?！?/br>
    “心鶴，一把年紀就不要撒嬌了，怪惡心的。”

    方心鶴朝天翻了個大白眼。他自詡辯才無礙、能言善道，可一到這不解風(fēng)情的師兄面前就詞窮了。他有時候都懷疑師兄是真的沒領(lǐng)會他的暗示，還是故意裝傻。兩人互相扶持一路走來，幾乎整個門派上下都默認他們是一對了，只差捅破那一層窗戶紙，可師兄的窗戶紙不知是用什么高科技納米材料制成的，他媽的就是捅不破?。∵@么多年來他靠和施曼桃一起yy以及搜自己和師兄的同人小說過活，他容易嗎？

    “你怎么不說話？”尹言關(guān)切地問。

    方心鶴無語凝噎。

    “心鶴，你是不是喉嚨里有某種東西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的感覺？”

    方心鶴無言以對，只能默認。

    “不得了，那是慢性咽炎的癥狀！”

    方心鶴呻吟：“誰來把他帶走啊……”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的這些年的科研成果包括：

    制造了凌虛山第一臺特斯拉線圈，和方心鶴一起玩的時候險些釀成火災(zāi)事故。

    將師祖大人的“憑心閣”改名“登月閣”，以紀念阿波羅十一號登月。

    撰寫《論人形自走力士金剛機甲之可能性》《清潔能源革命：指南針發(fā)電初考》《以道教陰陽兩儀原理論證哥德巴赫猜想》等多篇文章投稿中科院，被退稿。

    成功利用無人機進行口頭授課，有弟子表示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師父真人了，懷疑師父已經(jīng)死了，授課的是ai。

    讓凌虛派全面覆蓋wifi。（只有最后這一個廣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