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都是師叔的真?zhèn)??!?/br> “至少我沒對著別人用過的杯子發(fā)花癡?!?/br> “師叔手機(jī)里存了好多不可告人的照片,我可干不出來這種事?!?/br> 方心鶴大驚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肖雪塵唇角一提,竟是難得的笑了?!半S口一說, 沒想到師叔不打自招。話術(shù)而已?!?/br> 方心鶴平時最以口才自豪, 現(xiàn)在被師侄擺了一道,可謂是無地自容了。 “真沒良心, 虧我還替你著急來著?!狈叫您Q委屈,“你不知道吧, 小飛和藍(lán)傲枝比賽的時候,看到人家身材惹火還會不好意思, 我那時就想,他這么筆直筆直的你掰得彎嗎?為此還替你助攻好幾回呢。你不感激我的苦心就算了,還對我開嘲諷……” 肖雪塵曇花一現(xiàn)的笑容眨眼間便消失了。 這是他內(nèi)心最大的痛處, 也是最大的擔(dān)憂。 他對谷小飛一往情深, 就怕谷小飛永遠(yuǎn)只當(dāng)他是朋友。 比起谷小飛身邊那些狂蜂浪蝶來,少年本身的天真遲鈍不開竅更讓他害怕。 驅(qū)趕狂蜂浪蝶容易。讓一個對感情一無所知、一無所覺的人開竅就難了。 當(dāng)然也可以直接沖到谷小飛面前剖白心意,但唯恐這樣輕率的舉動非但沒打動他,反而把他嚇跑了。 肖雪塵望著前方被諸葛桐和陳昊空夾在中間的谷小飛,輕輕嘆了口氣。 只有慢慢來了…… *** 谷小飛不勝酒力, 宴席上被灌了幾杯,腦袋就暈乎起來,說話也開始大舌頭了。 “阿桐哇……老缺和老遲知道你的身份嗎?嗝!你是不是到現(xiàn)在還瞞著他們呢?” “沒有,就瞞著你一個。” “真的嗎?!嗝!不講義氣!為什么這樣對我!” “騙你的。我比賽那天他們看了電視,早知道了?!?/br> “那等咱們有空,嗝,出來聚聚……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茍富貴,無相忘……” “是是是,我還茍……不教性乃遷呢?!敝T葛桐隨口敷衍。 他看著走路歪歪扭扭的谷小飛,要不是他和陳昊空時不時攙上一把,谷小飛連走直線都有困難。 幾個人都喝了不少,不能開車,就叫了代駕司機(jī)。施曼桃和小綺享受女士優(yōu)先待遇,先走一步。陳昊空和諸葛桐蹭了齊沖的車,齊沖罵罵咧咧了一路,和陳昊空吵個不停,不過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是他單方面地吵,陳昊空全程微笑著配合他表演。 谷小飛站在酒店門口,傻笑著沖大家揮手道別,然后一個趔趄,差點從臺階上栽下去。 肖雪塵眼疾手快,從背后一把撈起谷小飛,防止了一起“冉冉升起的武林新星死于意外跌落事故”的悲劇。谷小飛站不穩(wěn),順勢向后一靠,在肖雪塵懷里蹭來蹭去,像只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的小貓,最后干脆埋首在肖雪塵頸窩里,迷迷瞪瞪地打起瞌睡來。 讓他心亂神迷的少年現(xiàn)在就趴在他肩頭,老老實實地由他摟著,能碰得,卻又碰不得。 百爪撓心的感覺莫過于此了。 代駕司機(jī)開著他的車過來了。肖雪塵推了推懷里的谷小飛,輕聲喚他的名字,谷小飛哼哼唧唧了半天,愣是沒醒。 他只好將谷小飛打橫抱起,小心翼翼托到車上。 方心鶴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似笑非笑地說:“君子慎獨,可別趁著人家不省人事就占人便宜?!?/br> 肖雪塵頭也不回地坐上車,讓谷小飛倚在自己肩頭。谷小飛發(fā)出幾聲含混的夢囈,拱了拱,換成一個舒服在姿勢。 “我自有分寸。”他關(guān)上車門。 谷小飛微醺的氣息拂在他脖子上,讓他內(nèi)心翻江倒海,但是理智最終占了上風(fēng)。他還沒墮落到趁人之危的地步。趁別人喝醉時毛手毛腳,那不叫愛意,叫性sao擾。 車剛開過一個路口就遇上交警查醉駕。代駕司機(jī)順利過關(guān)。交警驚異地望著后座上的肖雪塵和谷小飛,問:“這兩位同志好眼熟啊,是不是上過電視?” 肖雪塵微微點頭,表示肯定。 “哎喲!我就說嘛!你好像是個武林高手來著?”交警寒暄了兩句,交待他們遵守交通安全法規(guī),揮手放他們通過。 代駕司機(jī)也好奇地偏過頭:“我也覺得你眼熟,你們倆是不是打進(jìn)全國大賽了?哎果然是你們!我老婆特別愛看武術(shù)比賽,你們能不能給她簽個名?” 肖雪塵禮貌地同意了。司機(jī)在身上摸了半天,沒找到紙筆,肖雪塵指點他在雜物箱里找到便簽本和簽字筆,麻利地給司機(jī)太太簽了名。 司機(jī)看著他的簽名,心里嘀咕:肖雪塵,這個名字好耳熟,老婆好像提過幾次,還說他和另外一個選手傳緋聞來著,難道“另外一個選手”就是伏在他肩上昏睡的少年?哎喲喲,這可不得了,他倆之間果然不簡單,回家將此事稟告老婆大人,她肯定重重有賞! 接下來一路無事,平安到了家。司機(jī)停好車,問肖雪塵要不要搭把手。肖雪塵謝過司機(jī)的熱心,自己抱著谷小飛上了樓。原本以為夜深了不會撞上鄰居,但剛進(jìn)了電梯,正在發(fā)愁該怎么按電梯按鈕,就聽到一陣由遠(yuǎn)及近的叫聲。 “等一下等一下!” 肖雪塵下意識地抬起腳擋住電梯門。一位夜跑回來的胖大叔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撐著膝蓋,剛想對肖雪塵說句“謝謝”,一抬頭就看到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大活人。胖大叔當(dāng)場愣了一愣。肖雪塵也面露幾分尷尬。 “……我室友。喝醉了。”他解釋。 “哦,喝醉了。”胖大叔聞聞兩人身上的酒氣,將信將疑地邁進(jìn)電梯。肖雪塵窘迫地向后退了一步,給他挪位置。 “你幾樓?”大叔問。 “頂樓?!毙ぱm回答。 大叔按下按鈕,表情明顯更加懷疑了。就連肖雪塵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疑,完全能腦補(bǔ)出“不法之徒將醉酒少年拐回家中實施犯罪”的劇情。 到了五樓,大叔離去了。一到家他就神秘兮兮地問妻子:“咱們這個單元頂樓住著什么人?。俊?/br> 妻子想了想:“我記得是一家人,夫妻倆和兒子吧。兒子挺大了,二十多歲的樣子?!?/br> “是嗎?我剛才和住在頂樓的小伙子坐電梯一起上來,那小伙子還抱著個不省人事的人,說是室友,喝醉了。我一聞,酒氣沖天。你說是不是有點兒可疑?。俊?/br> 妻子眼珠一轉(zhuǎn),嗔怪地打了他一下:“你咋這么笨呢!我都聽明白了你還沒想明白!人家不好意思告訴你那是男朋友才說是室友的!”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怕你恐同唄!” 大叔回憶了一下電梯中的年輕人。一般人就算朋友喝醉,也不會用那種姿勢抱著吧?都是背著或者扛著。對女朋友才會那樣橫抱。這樣就能說得通了。還是老婆英明! *** 電梯到了頂樓,肖雪塵抱著谷小飛,笨拙地挪出電梯。以他的輕功,哪怕抱著一個人行動也斷然不會這么遲緩。他是害怕磕到谷小飛,所以寧可慢一點兒。 他沒有多余的手開門,只好先將谷小飛放到地上,掏出鑰匙打開門,再將谷小飛抱進(jìn)屋子里。 谷小飛已經(jīng)徹底睡過去了,這么一番折騰也沒醒,不時咂咂嘴,不知做了什么關(guān)于美食的美夢。肖雪塵將他抱上床,脫掉鞋襪,琢磨著這一身酒氣,應(yīng)該洗個澡。可他沒膽子抱谷小飛進(jìn)浴缸,一來他們的關(guān)系還沒親密到可以裸裎相見的地步,二來他怕自己面對一絲不掛的谷小飛把持不住,干出什么正人君子不該干的事。 但是就這么把谷小飛扔在床上似乎也不大好。他擰了條毛巾給少年擦了擦手,谷小飛哼哼了一聲,睫毛顫了顫。肖雪塵以為他要醒了,急忙正襟危坐,但少年僅僅翻了個身,就再度沉睡過去。 肖雪塵繞到床的另一邊,將毛巾覆在谷小飛面頰上,溫柔地擦拭著,拇指無意間擦過他的嘴唇,被那柔軟和溫?zé)釃樍艘惶?/br> 原來人的雙唇,可以這么軟嗎? 他忍不住摩挲著少年的嘴唇,心旌搖曳,渴盼地低下頭,希望在那上面印下屬于自己的一吻。 就在兩人間的距離只剩不足半寸時,肖雪塵停住了。 他不能做這種事。即使谷小飛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也不能做。 不能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輕薄一個沒有意識的人。 哪怕他再怎么喜歡……不,正因為喜歡,才不能這么做。 喜歡一個人就要光明正大地贏得對方的好感。愛是尊重,不是偷偷摸摸的自我滿足。 他戀戀不舍地離開谷小飛,拉起被子蓋在少年身上,確認(rèn)他不會著涼后,無聲無息地退出房間。 他還得清潔自己,于是放了一浴缸水,將自己浸入熱水中。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覺和撫摸谷小飛時大不一樣。他很想知道那兩片柔軟的唇瓣嘗起來是什么味道。 還有……還有……他想知道谷小飛嘗起來是什么味道。 他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讓他不能對谷小飛動手動腳,但是自我紓解至少還在容許的范圍之內(nèi)。 蒸汽氤氳的浴室中,傳來急促的水花聲,隨著一聲半是痛楚半是喜悅的低吟,聲音戛然而止。 第66章 心愿 谷小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走不動路, 于是一只大貓便將他馱在背上。大貓的毛皮又溫暖又柔軟, 他忍不住蹭啊蹭, 怎么蹭都蹭不夠。他伏在大貓身上昏昏欲睡,大貓干脆趴了下來,轉(zhuǎn)過脖子舔他的臉。大貓的舌頭很粗糙, 舔得他一臉濕漉漉的,卻不覺得討厭。最后他挨著大貓,稀里糊涂地睡過去了。 醒來時頭疼欲裂, 好像有一千個任可蓮拿著大錘在他腦袋里砸來砸去, 生平第一次宿醉,感覺糟糕透頂。 他最后記得的光景是眾人一同舉杯祝愿他和肖雪塵在全國大賽中取得好成績, 后來就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似夢似醒片段,連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大概是被人送回來的吧。那就說明他們中間至少有人還保持著清醒。他喝的酒不比其他人多, 卻醉到斷片,只能說酒量委實太差了。 他呻吟著爬起來, 發(fā)現(xiàn)有人給自己蓋了被子。應(yīng)該是肖大俠吧。這么說昨晚送他回來的人應(yīng)該也是肖大俠?但愿他醉酒時沒用做出什么失態(tài)的舉動,否則在肖大俠面前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 他身上散發(fā)著嗆人的酒氣,自己聞著都忍不住作嘔。于是找出一身換洗衣服, 一溜煙跑進(jìn)浴室。鏡子里的他簡直像個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僵尸——頭發(fā)凌亂, 膚色慘白,眼睛下的兩抹烏黑格外顯眼。如果現(xiàn)在他去喪尸恐怖片里當(dāng)群演,大概連化妝都省了。 喝酒誤事啊!他痛心疾首地想。 他站在蓮蓬頭下,讓溫暖的水流流遍身體。被熱水那么一澆,皮膚總算有了些血色, 頭疼也好了一些,就是肚子仍舊不舒服,仿佛昨天喝酒的時候順便吞了只老鼠,而小家伙正努力地在他的食道里上演一場絕地逃生。 洗完澡,他揉著仍在隱隱作痛的太陽xue,趿拉著拖鞋來到客廳。肖雪塵正一臉凝重地坐在餐桌前。桌上擺滿了豐盛的……午餐。谷小飛看了看墻上的掛鐘,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中午了。向來早睡早起的他居然日上三竿才睜眼!喝酒誤事??! “我起晚了……”他心虛地在餐桌前坐下。 “頭痛嗎?”肖雪塵問。 “痛?!惫刃★w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說,“我算是長記性了,再也不喝這么多酒了。以前蘇老師告誡我去了大城市喝酒千萬不要貪杯,我沒當(dāng)一回事,現(xiàn)在才明白人家是過來人,比我有經(jīng)驗多了。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br> 千里之外的蘇老師如果聽見“老人”兩個字,可能想打人。 “吃點兒東西吧。吃晚飯再吃一片止痛藥。” 一桌美餐沒有一樣是肖雪塵自己做的。他也起遲了,不想做飯,干脆叫了外賣。有位前送餐員谷小飛在家里,叫外賣感覺有些怪怪的,但是人總得吃飯呀。虧得現(xiàn)在外賣產(chǎn)業(yè)發(fā)達(dá),否則他們倆大概就要雙雙餓斃家中,登上新聞頭條了。肖雪塵可不想用這種方式名揚四海。 他叫的餐點以清淡為主,考慮到谷小飛宿醉剛醒,有可能沒胃口犯惡心,所以特意選了不油膩不辛辣的食物。谷小飛邊吃邊揉肚子,大概是胃不舒服。肖雪塵默默提醒自己,待會兒除了止痛片,得再給谷小飛拿一片胃藥。 他一旦對什么人上心,就會無微不至地關(guān)照對方?;蛟S是因為大師兄當(dāng)久了,常年照顧師弟師妹,以至于成了習(xí)慣吧。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特奇怪的夢,”谷小飛一邊啃雞翅一邊說,“夢見一只貓?zhí)蛭夷槨Pご髠b,這說明什么呀?” 肖雪塵心里一慌,但臉上依然鎮(zhèn)靜,說:“可能是我?guī)湍悴聊樀木壒??!?/br> “這樣哦!難怪臉上濕濕的?!?/br> 肖雪塵心想,幸好昨夜沒做出什么不軌舉動,否則谷小飛就要夢見一只貓用舌頭狂甩自己嘴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