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不是你想的那樣,顧,我的確很想認識你師兄,但是……” “那你為什么不直說!第一次跟我約會的時候就該直說啊!直接找我要他的號碼不就好了!早把事情說清楚不就好了!我又不會故意刁難你不告訴他的聯(lián)系方式!為什么要……為什么……” 為什么要假意親近他,讓他產(chǎn)生了她喜歡他的錯覺? 讓他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以至于對未來充滿希望,然后又狠狠奪去這希望? “顧,我該怎么跟你解釋呢,我想結(jié)識你師兄,那是因為……因為……”賽琳微微張著嘴,五官痛苦地糾結(jié)在一起,似乎在苦惱該不該說出自己的心聲,以及如何傳達自己的心聲。 顧旭陽的肩膀塌了下去。“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彼酀匦α艘幌?,“我早該有點自知之明的?!?/br>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個好人……” “……謝謝你厚,我又收到了一張好人卡?!鳖櫺耜栁嬷槪谧∽约旱谋砬?,吸了吸鼻子。 他很想問問賽琳,在這么多天的相處中,是否對他產(chǎn)生了近似于“愛過”的感情。他經(jīng)常笑話“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這種梗實在太老了,但是真到了這種時候,除了用這種老梗自嘲之外,他還有什么別的方法呢? 賽琳搖搖頭,金色的頭發(fā)如同波浪一樣搖晃起來?!邦?,你現(xiàn)在很不冷靜,我說什么你都會往壞處想。我認為我們還是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談談。” 哦,這個套路顧旭陽也很熟悉。所謂的“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基本等同于“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了”。他苦笑著推開賽琳,獨自往道路盡頭走去。賽琳在后面追了一段,喊“你一個人要小心”,但最終沒有跟上來。 顧旭陽不知道自己要往何處去。反正明天他輪休,今晚哪怕在外面游蕩一夜也沒關系。本來打算在難得的休息日和賽琳在外面愉快地玩耍,連餐廳座位和電影票都訂好了,現(xiàn)在計劃全泡湯了。 經(jīng)過一家酒吧,顧旭陽望著酒吧門口醉醺醺地等著打車的人,忽然有了一種一醉方休的沖動。他走進酒吧,徑直走向吧臺。 調(diào)酒師問:“要來杯什么?” 顧旭陽問:“失戀的人適合喝什么?” 調(diào)酒師端詳著他沮喪示意的面容,了然地點點頭,從后面的酒柜里拿了一瓶俄羅斯進口伏特加,給顧旭陽倒了滿滿一杯。 “小伙子,今后的路還長,天涯何處無芳草??!”調(diào)酒師見慣了這種為愛癡狂的年輕人,因此用過來人的老成語氣勸解道。 顧旭陽只顧悶頭喝酒,毫無與調(diào)酒師交流人生哲理的意愿。 喝了一杯又一杯,顧旭陽醉得伏在吧臺上,口齒不清地說:“再來一杯?!闭{(diào)酒師本想告訴他你醉了付了酒錢就趕緊回去吧,這時一名金發(fā)外國女子走了過來。 她容貌出眾,身材高挑,出現(xiàn)在這個群魔亂舞的小酒吧里,不啻于天使降臨在煉獄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 幾個好色小混混借著酒勁堵在她面前,yin笑道:“美女一個人啊?我們請你喝一杯怎么樣?shall we?” 金發(fā)女子朝他們露出燦爛而危險的笑容:“滾開,別擋我路?!?/br> 小混混臉色一變。旁邊的服務生看到情況不妙,剛想上來勸架,就見那女子抄起一只空酒瓶。 小混混們以為她要打架,連忙擺開架勢,心說我們幾個大男人,難道連這個小娘們都制服不了?今天就讓她見識見識什么是男人! 金發(fā)女子將那空酒瓶握在手中,五指驟然發(fā)力,一聲脆響之后,酒瓶被她生生捏成碎片,而她的纖纖素手卻毫發(fā)未損! 小混混們目瞪口呆。周圍人也被女子的指力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這一握如果是在人身上,恐怕連骨頭都碎成渣了吧? 女子前趨一步,小混混們連忙左右分開,為她讓路。女子走向吧臺,看了看伏在臺上的顧旭陽,取出錢包,將幾張鈔票甩在吧臺上,然后扛起顧旭陽。 那幾個小混混逃得更遠了。這女洋人居然連那樣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都能輕松扛在肩上,是有怎樣一種怪力啊!幸虧他們剛才只是嘴上放肆,如果貿(mào)然出手,恐怕現(xiàn)在就躺在擔架上了! 賽琳無視周圍人的驚異目光,將顧旭陽扛出酒吧。顧旭陽醉得神志不清,賽琳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兒,便尋了附近一家酒店,準備開個房間讓顧旭陽睡一晚。 酒店的前臺看到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女子扛著一個醉醺醺的中國人走進來的時候,差點就嚇得報警了。 “開一個房間?!辟惲諏⒆o照甩給前臺。 “呃,小姐,兩個人住的話兩個人的證件都要登記……”前臺小聲提醒,生怕這個怪力女一生氣就將肩上的男人當沙包一樣丟過來。 賽琳將顧旭陽放在地上,在他身上翻翻找找半天,錢夾是找到了,可證件不在里面。她惱火地想,怎么有人外出不帶身份證呢,虧你還是警察! “就一個人住,他住,我不住,他喝醉了,我找不到他的證件。” “可是……”前臺心想,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對外國人也不能例外啊,最近因為瀛海市舉辦體育比賽,派出所查得可嚴呢!而且這個外國女人好可疑,她會不會對那個醉酒男人做出什么不軌舉動?聽說在國外,女人也能強jian男人! 賽琳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沒好氣地說:“樊尚!你認不認識這個什么喜琳酒店的人?那好,我在他們的錦繡路分店,叫他們給我開一個房間!” 掛了電話,不到一分鐘,經(jīng)理便急匆匆地跑過來,面帶抱歉的微笑沖著賽琳點頭哈腰。“沒想到是貴客駕到,有失遠迎,失敬失敬。”接著對前臺沒好氣地說,“這位是我們董事長的貴客,人家大半夜專門從北京打電話過來呢!還不快給貴客開個房間,怠慢了人家你擔得起責任嗎!不要拘泥于那些死規(guī)矩了,要懂得變通!” 前臺委屈極了,貴客臉上又沒寫著“我是貴客”四個大字,她哪分得清! 賽琳說:“你別怪她,她也是按規(guī)矩辦事?!闭f著將自己的護照推過去,“用我的登記吧?!?/br> 前臺拿起賽琳的護照,眉頭一皺,將上面的照片與賽琳反復對比。經(jīng)理不耐煩了:“不就登記一下嗎,你磨蹭什么呢?業(yè)務太不熟練了!扣你這個月的績效!” 他劈手奪過護照,要替賽琳登記,可一看到護照上的照片和身份信息,他也愣住了,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滿頭都是問號。 前臺心說你現(xiàn)在知道我在磨蹭什么了吧?面前站著的是個女人,可護照上的分明是個男人?。?/br> 第43章 擁抱 “貓已經(jīng)找到了?貓沒事吧?那就好那就好。我們原地解散?不辛苦不辛苦, 老板比較辛苦!” 在夜色街頭苦苦尋貓的谷小飛接到方心鶴的通知, 說貓已經(jīng)找到了, 不由地長舒一口氣。尋獲失貓的正是顧旭陽,果然術(shù)業(yè)有專攻,尋人尋物這種事還是得拜托警察叔叔啊! 今天忙碌了一天, 又是比賽又是尋貓,還遇到了精神有問題的流浪漢,可把谷小飛累壞了。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 疲倦便支配了身體。他現(xiàn)在只想立刻瞬移回家, 一頭倒在軟綿綿的床上好好睡一覺。 回家……回他和肖雪塵一起住的那個家…… 一想到肖雪塵,谷小飛情不自禁有點兒別扭。他還記得今天比賽結(jié)束后肖雪塵拒絕他擁抱那事兒。他不是那種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好奇寶寶, 但就是特別想問問肖雪塵到底為什么避開他。他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然而和肖雪塵碰頭后,谷小飛瞬間喪失了追問的勇氣。他們找貓的方向差不多, 便約在兩人位置的中點見面,然后一起回家。當谷小飛看到肖雪塵獨自倚著路燈的白色身影后, 喉頭動了動,將疑問咽進肚里。 “走吧。”肖雪塵揚了揚下巴,讓他跟上。他態(tài)度一如既往地冷靜而隨和, 不像是對谷小飛有什么不滿。那么之前那一避, 并不是他刻意躲開什么,只是一個無心的舉動嗎?谷小飛垂著腦袋跟隨他,猶豫著該不該開口。 少年一反常態(tài)的沉默引起了肖雪塵的注意。他自認為不是個善于揣摩他人情緒的外交家,但是對于谷小飛情緒的變化異常敏感,少年心思的每一個小小變化他都能覺察出來。或許是因為谷小飛不擅掩藏思想, 什么想法都寫在臉上,或許是因為肖雪塵過于關注他,他的每一個微小的表情與動作都會牽動他的思緒。 “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就是……有點兒累了?!?/br> 他話語中的含糊或許騙得了他自己,但騙不了面前的人。肖雪塵突然站住,轉(zhuǎn)身凝視著他,谷小飛急忙假裝望著路邊的樹叢,以避開他銳利的目光。 “到底怎么了?”肖雪塵再次問道。這次他故意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咬得極清楚,仿佛谷小飛敷衍的回答激怒了他似的。 實際上他并沒有生氣,但是他知道,只要佯裝生氣的模樣,谷小飛就會擔驚受怕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谷小飛凡事都將他放在最優(yōu)先的地位,凡事都為他考量,所以面對他的怒氣,不敢不說真話。 但這無異于利用谷小飛對他的感情而逼出真話。肖雪塵很是過意不去。他想,等問出了真相,他一定好好補償谷小飛一下。 果不其然,谷小飛的身體抖了抖,像小鳥感知到危險而炸開羽毛,然后扭扭捏捏地問:“肖大俠,今天在體育館,你為什么躲著我?是不是我比賽里表現(xiàn)得不好,讓你不滿意?” 原來是因為這事。肖雪塵記得那時谷小飛興奮地同小綺、施曼桃擁抱,接著跑過來抱他,卻被他躲開了。就因為這個,他耿耿于懷到現(xiàn)在? ……他就這么在乎我么?肖雪塵自問。我值得他這樣牽掛,這樣 “我沒有不滿,你表現(xiàn)得很好。我也沒有故意躲著你,我只是……不太習慣跟別人有那么親密的接觸?!?/br> “可是我以前也抱過你啊,你都沒說什么?!惫刃★w委屈地抗議。 他一激動就喜歡往肖雪塵身上撲,撲了之后還蹭來蹭去。肖雪塵往往由著他撲和蹭,像兄長疼惜愛撒嬌的小弟,又像主人縱容活潑粘人的小寵物。 “私人場合和大庭廣眾畢竟不一樣?!?/br> 顧旭陽曾經(jīng)吐槽他“你總是喜歡端著,以維持大師兄矜持嚴肅的人設”。其實肖雪塵并沒有刻意地去維護什么人設,他的一切表現(xiàn)都是自然而然的。今天避開谷小飛,與其說是因為矜持,不如說是他害怕自己失態(tài)。 但是為什么被谷小飛擁抱一下他就會失態(tài)?他自己也理不清個中的緣由。面對少年那興高采烈、神采飛揚的眼睛,他覺得自己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噗。” 谷小飛捂住嘴,吃吃地笑。 “有什么好笑的?”肖雪塵搞不清谷小飛的笑點。這個少年大部分時候都像冰晶一樣剔透易懂,可有時候卻如同蒙上霧的玻璃,讓他看不明、參不透。 “沒想到肖大俠你……居然也會害羞?”谷小飛仿佛遇見了什么千古奇事,樂得笑個不停。 他一直以為不論遇到什么事,肖雪塵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凜然模樣,誰知居然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局促拘謹。像小綺那樣的女孩子面子薄扭捏一點實屬正常,可肖雪塵這樣就大大出乎谷小飛的意料了。 “我沒有害羞。”肖雪塵反駁,連他自己都覺得這種反駁聽起來十分蒼白無力。 谷小飛斜睨著他,黑眼睛在燈光中閃閃發(fā)亮,像午夜時才會發(fā)光的黑色夜明珠。 “那你現(xiàn)在就讓我抱一下好不好?這兒又沒人。” 周圍空曠寂靜,別說沒有行人和車輛,就連遠處的樓宇也是黑黢黢的。漫步于如此的夜色之中,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肖雪塵一時語塞,不知該不該答應。依照他的理論,沒人的地方算不得大庭廣眾,因此可以發(fā)生一些親密行為,但是因為這種原因就答應谷小飛,怎么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等他回答,谷小飛便踮起腳攀上他的肩膀,雙臂在他背后交叉,用力地箍了一下。少年溫熱的氣息拂在頸子上,讓肖雪塵沒來由的一陣戰(zhàn)栗,渾身肌rou都繃緊了,胸口憋了一口氣,除非高聲長嘯,否則不能一抒胸中的糾結(jié)。 不知是不是那口氣憋得太足的緣故,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心跳有這么快、這么重,一下接一下,擂鼓似的敲在他的胸腔里。 谷小飛象征性地抱了幾秒便送了手。然而這區(qū)區(qū)幾秒對于肖雪塵來說卻像過了幾個世紀那么漫長。他僵在那里,像被點了xue似的無法動彈,目光盯著少年耳后那一叢不老實的頭發(fā),還有發(fā)尾下象牙色的皮膚。 他想在那上面咬上一口。 “回家吧!”谷小飛不知道肖雪塵對自己所存的邪惡想法,扯了扯肖雪塵的衣服,心滿意足地咧開嘴。一件簡簡單單的事就足以讓他雀躍半天。 肖雪塵的沉默和被動被他自顧自地解釋為害羞。他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肖雪塵不為人知的神秘一面,而這一面僅有他一個人知曉,那感覺就像兩個人之間牽起了神秘的絲線,將心靈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些許。 *** “完全沒客人?。 ?/br> 方心鶴和小綺坐在貓咖里,望著門可羅雀的店鋪,齊聲高喊。 他們原先以為谷小飛在業(yè)余組比賽中晉級多多少少能打出一些名氣,從而帶動貓咖的客流量,結(jié)果大失所望——客流量根本沒有增加! “小綺,你把比賽視頻傳到微博上了嗎?” “傳了啊!” “用你小號發(fā)的還是貓咖的大號?” “當然是貓咖的大號,雖然這個號沒幾個粉絲……” “讓施曼桃?guī)兔D(zhuǎn)發(fā)了嗎?” “轉(zhuǎn)了?。 ?/br> “轉(zhuǎn)發(fā)量有多少?” “兩三百吧!” 方心鶴絕望地捂住臉:“施曼桃不是號稱百萬粉絲美妝博主營銷號嗎!為什么轉(zhuǎn)發(fā)量只有這么點!” 小綺說:“我也不知道??!而且轉(zhuǎn)發(fā)里大多數(shù)人居然都在花癡齊沖,說用棍子的小哥哥好帥好熱血什么的!根本沒人關注小飛!” 方心鶴大怒:“這些人的眼睛都長在腳底板嗎?明明是我們家小飛比較帥比較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