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在耳邊忽然炸開，葉暖暖一個激靈，一張臉都紅透了，連帶著脖子、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膚無一幸免，全都變成了粉色。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全身上下沒有一個細胞還能保持鎮(zhèn)定。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一點平靜，因為這四個字瞬間被沖刷得干干凈凈，再也不見。

    葉暖暖傻愣愣張著嘴巴看著眼前的黎川，一聲“啊？”沒有經(jīng)過大腦就跑了出來，以致于等她反應(yīng)過來緊閉嘴巴、低下頭，已經(jīng)是一分鐘以后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黎川站在門口的位置，葉暖暖非常非常、十分十分想要逃跑。在偶像的面前，樹立了一個蠢的人設(shè)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她表示不想回答。

    黎川是完全沒有取笑她的意思，而這一點葉暖暖自己同樣清楚……何況，之所以會被記住，分明是她自己的鍋。雖然很想解釋兩句，但她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沒事，沒事，”黎川安撫道，“印象深刻是因為太有趣，嗯，謝謝你喜歡我……你還是學(xué)生吧？好好學(xué)習(xí)，一起努力?！?/br>
    葉暖暖木然的點點頭。

    黎川越過她，取了樣什么東西就又走出去了。

    從化妝間出來，見到被喊走幫忙、匆匆跑回來的萬秋，葉暖暖眼神還有一點木，卻已經(jīng)伸手把懷里的歌詞本塞到了她的懷里。

    萬秋不明所以，跟著被葉暖暖一把抱住。她正犯暈，就聽到抱住她的人在她的耳邊說：“完了，我徹底完了，川哥竟然說記得上次的事情……”

    黎川對葉暖暖說了這樣的話，聯(lián)系起她此時的樣子，毫無疑問是自己離開這會，黎川回了一趟化妝間、碰到了葉暖暖……萬秋分析出這一點，就知道她肯定又犯慫了。

    半晌之后，萬秋嘆了一口氣，幽幽的說：“說真的，你見到川哥的這個反應(yīng)，和一般人見到鬼差不多……他可是你的偶像?！?/br>
    言之有理，無言以對。

    葉暖暖聽到萬秋的話，羞愧將臉埋進她懷里，默默哭唧唧。

    ·

    楚北巖到片場的時候，下了車遠遠就看到樹蔭底下蹲著一個人，腦袋恨不得埋進地里。哪怕縮成一團，這道身影也無比熟悉，他認得出來是葉暖暖。

    一大清早就心態(tài)崩了的葉暖暖，今天完全沒有辦法幫劇組做事。她已經(jīng)在樹底下蹲了挺久的了，具體有多久，因為自己沒有注意時間，也說不太明白。

    視線范圍之內(nèi)出現(xiàn)了一雙鞋，頭頂一片陰影罩了下來，葉暖暖頓了頓，才慢慢抬起頭，看向立在她面前的楚北巖。

    傻看數(shù)秒，葉暖暖才低下頭，有氣無力說：“楚老師，你來了?！?/br>
    楚北巖看到她這樣無精打采，不必多想就知道是有事發(fā)生。

    他略想了一下，問：“你蹲在這里做什么？”

    葉暖暖沒有抬起頭，不過回答了楚北巖的問題：“在反省……”

    楚北巖問：“反省什么？”

    葉暖暖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楚北巖壓了壓嘴角，看了一眼不遠處忙碌的人群，后退了一步說：“我找導(dǎo)演?！?/br>
    葉暖暖又抬頭看了看楚北巖，指指人最多的地方：“陳導(dǎo)在那邊。”

    楚北巖笑笑：“我知道?！比~暖暖又不說話了，他唯有說，“我先過去了?！?/br>
    葉暖暖點了一下頭。

    下一刻，頭頂罩著的陰影消失不見，楚北巖離開了。

    葉暖暖繼續(xù)“反省”了半天，又覺得這么喪也不是個辦法，伸手拍拍臉頰，打起點精神，就準(zhǔn)備起身去找點事情干。

    可蹲了太久，兩條腿都麻了，她不但沒能站起來，還直接摔回地上。如果不是下意識用手撐了下地面，恐怕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葉暖暖覺得自己真的太喪氣，不就是在偶像面前反復(fù)丟臉嗎？！

    多大點事??！有什么關(guān)系！大不了不要這張臉了！

    ……【不愿面對.jpg】qaq

    葉暖暖暫時放棄站起來的想法，蹲著一步一挪找到張矮凳坐了上去，便攤直兩條腿自己給自己按摩。起身太急，小腿肚甚至有一點抽筋，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還在樹底下坐著，楚北巖已經(jīng)拿著兩瓶飲料走過來了。把沒開封的那瓶水遞給葉暖暖，他才找了張凳子離她不遠不近坐下來。

    楚北巖見葉暖暖臉色有所好轉(zhuǎn)，便似不經(jīng)意問：“想通了？沒事了？”

    葉暖暖身子一僵，不淡定的說：“楚老師……你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楚北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說：“看你沒有剛剛那么喪氣。”

    葉暖暖就嘆了口氣：“在喜歡的人面前三番兩次犯蠢丟臉是什么樣的體驗……我如果去回答這個問題，應(yīng)該會被網(wǎng)友狂贊一萬次?！?/br>
    楚北巖語氣平平靜靜，卻說出了讓葉暖暖再次炸裂的話：“沒事，這可能還是算正常的。嗯……畢竟連我都見識過?！?/br>
    葉暖暖頭皮一麻，整個人卻石化地轉(zhuǎn)頭看楚北巖，嘴唇顫了顫，最終沒有說出半個字來。她沒有想到，楚北巖竟然會提起那件事，心痛，窒息qaq

    望著葉暖暖的反應(yīng)，楚北巖克制的抿唇笑笑：“其實我的意思是……大家都不會覺得這是可怕的事情，也不會真的覺得你笨，所以不用太耿耿于懷?！?/br>
    葉暖暖收回了視線，扁扁嘴巴，眼里含了一包淚：“我以前一直覺得黎川離我太遙遠，也一直覺得可能自己幻想了一下東西在他的身上。見到真人，發(fā)現(xiàn)他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好。”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近距離見黎川就哭成傻逼。第一次送機，摔成傻逼還是被黎川親自扶了起來的。第一次被和黎川擁抱，激動得轉(zhuǎn)身就跑還被記住了……

    葉暖暖覺得，自己在偶像面前，真的是不知道要面子的。

    否則不會像萬秋說過的，和見了鬼一樣，這個比喻不能更加正確。

    楚北巖見葉暖暖似乎陷入沉思，斟酌著問她：“這樣不是很好嗎？”

    葉暖暖點了點頭：“是很好啊……”

    楚北巖又問：“會想和他有更多私人方面的接觸和了解？”

    葉暖暖搖頭：“沒想過……但是很多的時候，確實控制不住，會希望可以離他近一點點，好奇鎂光燈之外的他是什么樣。只能自己學(xué)會克制，不干涉他的私生活，因為還有可能會幻滅?！?/br>
    楚北巖笑笑，低聲感慨：“時下小女生的想法，我果真一點都不了解。不過，聽到你這么說，會覺得有喜歡的偶像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不一樣的體驗?！?/br>
    “每個圈子都有自己的趣味，就算不了解，能做到不詆毀也很好。”葉暖暖臉上終于有了些許的笑意，“在我看來，以后我的男朋友能做到這一點就滿足了?！?/br>
    楚北巖徑自起身：“還有事，我得先走了?！?/br>
    葉暖暖的小腿舒服不少，她也站了起來說：“嗯，您忙?！?/br>
    ·

    自從和黎川搭過了話，被知道是他的粉絲，黎川對待葉暖暖和萬秋的態(tài)度比以前更溫柔了一些。后來從顏佑的口中得知葉暖暖和他相熟，偶爾中午會一起吃飯。

    起初被顏佑喊過去了，葉暖暖和萬秋只敢坐在角落里，默默的、用蝸牛速度吃飯，直到黎川吃好去休息，她們才敢放開了吃。

    然而在發(fā)現(xiàn)黎川沒有偶像包袱，還會和其他人開玩笑，葉暖暖和萬秋漸漸放松，拋棄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的心態(tài)，至少能在黎川面前正常做事情了。

    這么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二十二。

    葉暖暖之前成功撿漏到了一張想買的航班二十三號的機票，因此便打算好第二天回家，等到二十七號和林嘉海一起回學(xué)校。是以，這是她在劇組待的最后一天。

    也是這天，陳越舟又來劇組了。

    萬秋曾經(jīng)見過他，在之前那次黎川演唱會的慶功宴上。

    大概是第一次見面的印象太過深刻，今天陳越舟出現(xiàn)在片場的時候，萬秋一眼就認了出來，不忘拉著葉暖暖看。萬秋不知道他身份，卻知道他和黎川有些交情。

    還記得那個時候，葉暖暖就是上了這個人的車，那么葉暖暖肯定也認識他……萬秋好奇的小聲問：“這個人是誰??？難道是什么公司的大佬？”

    葉暖暖看了一眼萬秋，壓低聲音問：“你知道你爸爸在誰那里上班嗎？”

    萬秋聽到這話，也看看葉暖暖，隨即滿臉驚悚：“難道是他？word媽，我還以為我爸在給油膩糟老頭當(dāng)司機……神特么老板竟然這么帥？還和川哥認識？”

    葉暖暖聽著萬秋口中的“油膩糟老頭”，看看正往劇組方向走過來的陳越舟，默默的在心里替他點蠟。同時，她點一點頭說：“嗯，就是他?！?/br>
    第105章 絕無僅有

    陳越舟穿一件藍灰色棉麻襯衫, 深色休閑西褲，袖口挽起, 露出手腕上一只黑色精工手表。襯衫稀罕的被解開了兩粒紐扣，瘦削的鎖骨、藏在衣料下的白凈皮膚以及健碩身材皆隱約可見。

    他身上一貫散發(fā)著屬于成熟男人與成功人士的魅力，帶著驕傲自矜, 高貴不可侵犯，明明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卻仍能將人吸引。萬秋遠遠看他，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又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今天她們是在劇組最后一天, 但該干的活都沒落下。葉暖暖明天回家，今天就離開劇組, 萬秋同樣買了明天的票，今天和她一起走。畢竟是因為葉暖暖才能進來，再則時間上確實不允許。

    陳越舟出現(xiàn)的這會, 萬秋和葉暖暖正在合力抬東西?？催^了他幾眼, 兩個人閑聊過兩句, 她們繼續(xù)去做事。等到把該搬的東西都搬完了，她們往回走的時候聽到陳寒露訓(xùn)人，便去看了眼情況。

    這會臨近午飯時間, 上午差不多可以收工，倒不知道誰做錯事惹了她生氣。葉暖暖和萬秋走到近前，發(fā)現(xiàn)陳寒露在訓(xùn)場務(wù)。那也是個年輕的姑娘，被訓(xùn)得低頭, 一聲不敢吭。

    圍觀的人倒是不多，多半各自在忙自己手里的事情，也有三五個人旁邊看著的，只是知道導(dǎo)演脾氣，不好開口勸。葉暖暖想先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姑且也在旁邊看著，誰知道陳寒露余光掃過她，連著她一通的訓(xùn)。

    劈頭蓋臉一番話把葉暖暖說懵了，只是知道陳寒露是正在氣頭上，也知道自己不見得真做錯了事情。無端端被遷怒到了，換了是誰都少不了委屈，她緊抿著唇，擰眉忍耐，委屈還沒來得及涌現(xiàn)，一下子又不同了。

    葉暖暖還愣在原地沉默的望向陳寒露，不愿與她在這時候起爭執(zhí)。周圍的一些原本四散在忙手里事情的工作人員，不知道什么時候手里多了東西，齊齊笑著喊著朝她和萬秋噴了滿頭滿臉彩帶。

    黎川在這個時候捧著花束出現(xiàn)，款款行至她和萬秋面前。葉暖暖聽到不遠不近有人在說“surprise！”，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又好像不明白。

    她呆呆地看著走到近前的黎川，呆呆地接過他遞過來花。意識回攏的一刻，葉暖暖和萬秋對視了一眼，互相看見對方眼中的驚詫與不解。她又去看陳寒露、看顏佑、李樂彤……

    所有人臉上都有笑意，無論是前一刻還在發(fā)火的陳寒露，還是那個被訓(xùn)斥的場務(wù)，或者是其他的人。這似乎在說明著，之前的種種其實不過一場玩笑，故意演出來騙她們玩。

    “你們今天就要離組了吧？”黎川淡然立在兩人跟前，微微而笑，“這段時間辛苦了，回去以后該好好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該好好工作工作，繼續(xù)努力，代表大家給你們祝福?！?/br>
    他主動張開手臂，先禮貌的抱了下萬秋，又轉(zhuǎn)向葉暖暖，溫柔問，“這次不會和上次一樣了吧？”葉暖暖回過神，聽到這樣的調(diào)侃，也只是笑著搖頭，黎川便也伸手抱了她一下。

    葉暖暖確實沒有預(yù)想這樣的情況，她和萬秋在劇組待了不過一個月……轉(zhuǎn)念想到顏佑他們，她恍惚又明白了一點，或許主要是他們?yōu)樗腿f秋送行吧。

    正當(dāng)她想著這些，顏佑和李樂彤從哪里搬來了兩把椅子，擺到了葉暖暖和萬秋身后又摁著她們的肩膀坐了下來。黎川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笑意nongnong說：“應(yīng)導(dǎo)演的要求，為你們唱首歌踐行?！?/br>
    意識到黎川要在這里唱歌，為她們唱一首歌，葉暖暖和萬秋都不由自主地抱緊手里的花束，挺直了背，視線完全膠著在黎川的身上，甚至是有一點緊張——

    黎川要是真唱歌，以她們現(xiàn)在的位置和距離，哪怕是演唱會vip第一排也比不上啊！只有買到舞臺票才能享受到這種待遇了！何況……以黎川的商演身價，唱一首歌的稅前價格超過了百萬……

    就在黎川開口的瞬間，葉暖暖感覺自己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以前不是沒有聽過黎川的清唱，還覺得比cd更好聽，會下載音頻在手機里不停單曲循環(huán)。

    但是離得這么近，將他看得這么清楚，卻是絕無僅有的——

    以前從來沒有過，以后也不會有。

    低沉動人的歌聲徐徐飄入了耳中，周遭都變得極為安靜，仿佛整個世界除了黎川歌聲外，其他什么聲音都沒有了。一字一句，好像都能唱到心坎里。

    葉暖暖聽黎川在唱“慶幸我遇見你，年華里一段回憶”，不由得紅了眼眶。其實在劇組里的這一段時間，她心里不是沒有數(shù)。

    自那次和黎川搭過話，后來接觸也多了些，系統(tǒng)的提示也有……好感度從10漲到了20又漲到了30……然而她明白，這不意味著什么。

    對于黎川而言，整個川粉群體是他珍惜珍愛的存在?？蛇@樣的珍惜與珍愛，沒有辦法也不可能落實到每一個粉絲身上。

    她以粉絲的身份帶著善意接近，黎川必然會以善意相待，這是顯而易見的。但不管怎么樣，都是一段美好記憶，哪怕以后不再擁有，也無關(guān)緊要了。

    ·

    陳越舟站在遠處，視線穿過人群，落在捧著花束，緊盯著黎川的葉暖暖身上。他看到那一雙眼睛，微微泛紅的眼眶和曾見過數(shù)次的眼神里的天真愛意，忍不住點一支煙。

    他單手插兜背倚樹干，瞇眼看以葉暖暖和黎川為中心的地方熱鬧一片，最后扯了扯嘴角。等到黎川唱完一首歌，手機正好響起來，陳越舟摁滅了煙，走到別處去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