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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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天工開物》從文淵閣中消失了,而且全國各地都銷毀一空。 兩百多年后,大金國已經滅亡,有一個人去查《云南通志》發(fā)現(xiàn)里面說冶煉銅礦的地方引用到一本名叫《天工開物》的書,他想看到這本書的全貌,于是到京城的各大圖書館去搜尋這本書,結果一本都沒有找到,又去咨詢各個藏書家,也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本書。也就是說在經過大金國二百余年的統(tǒng)治之后,這本書已經從中國徹底消失,連知道這本書的人幾乎都沒有。 后來此人偶然在一個日本朋友家發(fā)現(xiàn)這本書的日文版,于是他到日本的圖書館去查,發(fā)現(xiàn)這本書居然英國、俄國、德國、日本、法國都有翻譯本,而且法國的還有全譯本,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唯獨中國沒有這本書,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本都沒有。后來他在法國的國家圖書館里找到《天工開物》明朝的最初的原刻本,而這個原刻本是所有版本中最精美的(可見明代民間印刷工業(yè)的發(fā)達),然后按照這個原本,《天工開物》這本書才在中國廣為印行,重見天日。 這是后話,歷史總是在曲折中前行。 吳勉知道現(xiàn)實不會永遠如琨寧所看到的那樣,只是在他的有生之年,現(xiàn)實仍舊是一塊鐵板,無法撼動。 每個漆黑的夜里,吳勉躺著,睜著雙眼。 袁子塵說過,漢人當官,或為鷹犬,或為草木。聰明如袁子塵,早就看透了,辭了官,說著“性靈”說,自顧自的逍遙。 “南袁北紀”、學富五車、才華橫溢的紀云仍在朝堂,不過前幾日因一事惹惱了皇上,被皇上斥責為“朕以你文學悠長,多以文事相詢,實不過以倡優(yōu)蓄之,爾何妄談國事!”皇上愛詩文,紀云常伴左右,為皇上之作潤色,豈料在皇上眼里只是倡優(yōu),連草木都不如。 天下最才的才子,亦只到如此境地。我,又能如何?該往何處? 三年散館在即,原本想外放為知縣的吳勉,在長長的夜里,躊躇著,苦苦的思索。 汪岐蘭皎潔的臉龐,浮現(xiàn)在吳勉的眼前。蘭娘,我放下一切回來,可否? …… 自吳勉走后,汪岐蘭一如往日的忙碌,只是心中總缺了一角。 所幸京城的信來的很勤快,幾乎三日一封。 汪岐蘭看完便放入一個木匣內,木匣就在床頭,當夜深人靜汪岐蘭無法入眠時,便會從中取出一封,細細的重看一遍,定定心神,再沉沉睡去。 吳勉近來的信越來越短,語氣也越來越沉凝。由原先的事無巨細,流水般近似于絮叨的講述,變成了簡短的寥寥幾句問候與自報平安。 汪岐蘭猜測,吳勉應該是遇到什么事了,不是他不愿多寫,或許,是不能寫,又或者,是寫了怕她擔心。 這幾個月的文字獄源源不斷,從宋舫那里,汪岐蘭已經知曉了些許內情。 曾經占了吳勉信中大量篇章的琨寧,是這些文字獄背后的推手。在他“見解獨到”的解讀之下,一大堆“悖逆”的文字被翻了出來,一個瓜牽起一串藤,琨寧很爽利地砍倒了一大片那些看不起他與他為敵的人。數(shù)以萬計的書籍在一夕之間被毀損殆盡。 這對于摯愛書籍、愛書成癡的吳勉,會是怎樣的打擊?他內心所受的煎熬會是如何? 那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元盛帝,亦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讓她難以理解。 是因為我變了,還是因為你變了? 雖然心中已無羈絆,可他坐在權力的最頂端,他的一舉一動關乎天下人的命運,包括她的以及她的家人的。 他若明朗一分,這世間應能多一片明朗,他若陰翳,這世間必然撒下大片陰霾。 要是我是吳勉,我該如何?汪岐蘭在心中自問。 ……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年關將至,京城下了好幾場雪。吳勉雖然來了京城幾年了,還是覺得冰冷刺骨。 唯有每次提筆給家中寫信的時候,吳勉才感到絲絲的暖意。 可不知為什么,距離上次來信已經半月了,吳勉遲遲未收到揚州的來信。 每隔三日他去信,同樣的,揚州也是每隔三日來信,盡管中間隔著半月的時差,彼此信中的內容要半個月才能回應,但三日的頻率,足以讓他們見字如面。 吳勉保持著三日一信,用上了加急驛,心中的憂慮一日比一日深,蘭娘不會出什么事了吧,祥泰是不是遇到什么困境了?還是驛站路上丟了信? 每次下了衙邁進院門,他問青山的第一句話都是:“揚州來信了嗎?“ 青山搖頭一次,吳勉的眉頭便深鎖一分。 這日下衙,吳勉進了院門,還是照例問了一句:“揚州今日來信了嗎?” “沒有?!鼻嗌秸绽龘u頭。 吳勉怔怔,看著灰暗的天空,鎖著眉頭往屋內走。 “信沒來,人來了。”青山在后面加了一句。 “哦?!眳敲汶S口應了一聲,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我說,信沒來,人來了,姑爺。”青山的眉眼彎彎,充滿了笑意。 “人來了?”吳勉喃喃,忽然提高了聲量,“誰來了?” “姑爺,自己去看吧,正在書房里呢。”春桃走了出來,亦是滿臉的笑意。 人來了,人來了!吳勉心中反復的念著。 難道是……不會……可是……一定是! 數(shù)個念頭在吳勉心頭一閃而過,他的腳忽然生了風,健步如飛的朝書房奔去。 “嘩啦!”門被重重的推開。 吳勉喘著氣站在門口,一眼就瞥見了那個他無數(shù)次夢里夢見的背影。 她背對著他,正在書寫一副春聯(lián)。 書房內生著火盆,她穿著一身粉色小襖,鑲著一圈的白狐毛,裹著她小巧玲瓏的身體,猶如一枝梅花盛開在房內。聽到開門聲,她轉過頭來,眼中如他想象一樣落滿了星星。 “你回來了?!蓖翎m巧笑嫣然。 吳勉一步步的邁近,走到她身邊,猛的擁住了她。 蘭娘,他的蘭娘,來到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