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途經(jīng)嘉興
鳳凰山,人杰地靈之地,常在附近居住的百姓都知道此山之上多有精怪。 此時正值盛夏,夜里清風(fēng)徐來,涼意無比。 兩個身影在斑駁樹影間徘徊,嬉戲玩鬧,好不自在。 一群飛鳥落在枝頭,卻是吱吱呀呀的不知在叫喚著什么。 那兩個身影看著那群飛鳥,眼中各有神采。 這兩個身影,原是那武夷山上修煉成精的小妖。 后來到了這鳳凰山潛修,只是鳳凰山上,有個金缽法王,將鳳凰山牢牢的把控在他的手中,只要是在這鳳凰山潛修的,無一例外都得尊稱他一聲大王。 兩個小妖認(rèn)個大王倒也沒什么,平日里那金缽大王也不理會她們,她們自己潛修,倒也無妨,自有一番樂趣在其中。 其中一個掐著腰肢,朝著一旁的那道倩影說道“采因,趁著人間無度,要不咱們也下山去看看吧?!?/br> 那另一道身影卻是說道“媚娘,人間雖無度,但是禍亂隨心,你我若是一不小心墜入了魔道,那可就不好了,還是在這深山中潛修更好一些,待你我都成了道,再去領(lǐng)略人間美景,豈不更好?!?/br> 那扭動著身姿的胡媚娘,卻是說道“采因,咱們來了鳳凰山多久了?!?/br> 采因道“大概有三年了吧。“ 胡媚娘道“三年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是我聽說江南盛景,美輪美奐,你我整日在這山中潛修,長此以往,豈不得蒙蔽了心智,外出見識一番也是極好的。” 采因道”可是“ 胡媚娘道“采因,別可是了,我答應(yīng)你,咱們就小去一兩個月,轉(zhuǎn)夠了便回來,你看如何?” 采因猶豫一番,道“那好吧,你得答應(yīng)我,別到時候貪玩,不知道回來?!?/br> 胡媚娘笑了笑,探出纖纖玉臂,攬在采因肩上,笑道“知道啦,這不是有你看著嘛,我哪里會呢?!?/br> 采因道”那可說不準(zhǔn)?!?/br> …… 許仙在錢塘呆了兩日,好好陪伴了jiejie一番,想著這一遭閑暇,不知何時再有這等時日。 不如趁著此機會,將故友舊知見一見也好。 于是索性便朝著紹興府嘉興縣的方向飛去。 賈在嘉興縣任縣令老爺。 許仙倒是想看看當(dāng)初的同窗好友如今是個怎樣的派頭。 許仙的腳程不慢,嘉興離錢塘也無多遠(yuǎn)。 許仙飄搖著身子,不出一個鐘頭也就到了。 嘉興,處江河湖海交會之位,扼太湖南走廊之咽喉。 嘉興錢糧豐厚,著實是個福貴寶地。 賈能到此任職,倒也讓許仙有些意外。 像這種魚米之鄉(xiāng),一般都是人人爭搶的肥差。 許仙閑庭散步,行至那嘉興,尋了一處酒樓坐坐。 時間還早,這個時候,衙門應(yīng)該還在辦差,還是等一等為妙。 許仙所在的這酒樓喚作醉仙樓,倒是與金陵的醉仙樓同名。 人來人往的,生意還不錯。 許仙在二層樓上,尋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這位置極好,正好能看到下方的景致,也能看到街上的情況,登高可望遠(yuǎn),近可滿庭堂。 而后要了一盤小菜,一壺小酒,倚欄聽風(fēng),自有一番情趣。 不多時,只見那酒樓外的街道之上,幾個身著道袍的道士進了這酒樓。 那幾個道士中間還有個道姑,幾人看起來不是尋常的道士,應(yīng)該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 他們在大堂之上尋了一處落座,然后臉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那道姑,吊著一張臉,好似誰欠了她錢似的。 那幾個道士在大堂之中坐著,倒也不張揚,只是鄰近的顧客總是有些顧忌,時不時的往那一桌上瞅瞅。 道士們個個背負(fù)長劍,等閑人也不敢惹。 這世道背著劍出行的,有幾個是裝樣子的。 若是一言不合被人家教訓(xùn)了,還不得是自認(rèn)倒霉。 許仙悠然自得,卻是不想一旁有個青衣老者看到許仙,眼中微微一亮,隨即那青衣老者朝著許仙邁步而來。 許仙自然感覺到有人朝著他靠近。 那青衣老者直接一屁股坐在許仙的對面。 與許仙說道“這位小哥,面貌好生俊俏。” 許仙看那青衣老者氣度不凡,卻是淡淡笑道“老哥繆贊了?!?/br> 那青衣老者聽許仙喚他一聲“老哥”,而不是前輩之類的話語。 眼中的神采更是閃動不已。 他呵呵一笑,道“小哥,一人獨飲,豈不落寞,老頭子來和你做個伴如何?!?/br> 許仙笑了笑,道“老哥有此雅興,我又豈能推辭。” 那青衣老者聞言,直接說道“好好好?!?/br> 隨即喚來了小二,又添了一壺酒。 二人萍水相逢,不問名姓。 青衣老者見許仙淡然處之,不似等閑。 頗有幾分好奇。 想他縱橫江湖,也曾見過不少少年俊才,可是又有幾人能入得他眼。 偏偏他這一眼望去,只覺這小哥似乎頗合他的眼緣。 青衣老者見許仙不說話,他倒是不覺尷尬。 二人你來我往,對飲一番。 許仙覺得差不多了,便準(zhǔn)備離去。 誰知正在此時,從一樓蹬蹬蹬的跑上來幾個道士。 那幾個道士指著那青衣老者怒氣沖沖的說道“王老邪,你竟然還有心思在此地飲酒作樂,當(dāng)真是不把我清虛觀放在眼中,今日我們師兄弟便要為我?guī)煾笀蟪?,讓你授首于此,你跑不掉了!?/br> 那道士一副你已經(jīng)被我們包圍了的樣子,但是從他們的緊張態(tài)勢來看,似乎已經(jīng)將眼前之人當(dāng)做了平生之大敵。 反觀那青衣老者似乎根本不將那幾個道士放在眼中,根本都不看他們一眼。 只是嘴中說一句,“真是呱噪?!?/br> 青衣老者與許仙道“小友,擾了你雅興,實在不好意思?!?/br> 許仙笑了笑,道“無妨,我這就要走了?!?/br> 青衣老者聽許仙要走,眉頭一挑,道“小友不如看完這場好戲再走不遲?!?/br> 許仙聞言,有些不明白青衣老者的意思。 只見那青衣老者直接起身,朝著那幾個道士說道“爾等既然要報仇,那便來吧?!?/br> 那幾個道士拔出劍來,氣勢洶洶的看著青衣老者。 卻是沒有一個敢于先出手的。 那青衣老者不禁放聲大笑,道“這醉仙樓是個好地方,你們既然放不開手腳,那便到外面去,也好給你們個機會?!?/br> 說著,那青衣老者直接朝著外面躍去。 那幾個道士看到青衣老者翻出了酒樓。 紛紛對視一眼,然后急忙追了出去。 許仙執(zhí)酒,看著下方那青衣老者與幾個道士對峙。 那青衣老者怡然不懼,根本不見慌亂之色。 反倒是那幾個道士,雖然是以多對少,但是看起來一個比一個神色凝重。 那青衣老者瞅著那幾個道士,不屑一顧的說道“清虛觀主一世英明,就是這眼光著實不咋滴,收了你們這幾個膿包弟子,我王老邪就站在這里,你們也不敢出手,當(dāng)真是笑掉大牙。” 那幾個道士聞言,不禁大怒,其中一人,朝著那青衣老者喝道“王老邪,你殺害我?guī)煾福顺鸩还泊魈?,我清虛七子是決然不會放過你的?!?/br> 那青衣老者撇嘴道“光說不練假把式,你們倒是出手啊,我王老邪倒是想看看,你們這些膿包從清虛觀主的手中學(xué)得了幾成本事?!?/br> 那幾個道士勃然大怒,卻是不敢率先出手。 青衣老者長嘯一聲,嗤笑道“你們幾個無膽鼠輩,真是丟臉,你們一起上吧,我王老邪一并將你們給收拾了,免得你們再在我面前呱噪?!?/br> 說罷,那幾個道士終于忍不住出手。 那幾個道士倒也不是沒有本事的,幾人之間配合有度,團團將那青衣老者給包圍。 那青衣老者被那幾個道士圍在中央。 那幾個道士的劍招精妙無比,但是那青衣老者卻是不見慌亂之色。 游刃有余的在那幾個道士的圍攻之下四處而行。 酒樓之上看熱鬧的人是越來越多,普通人哪里能看到這等精彩絕倫的對決。 紛紛屏息看著,雖有人大膽猜測,到底是誰能勝出,但更多的人還是替那青衣老者捏了一把汗。 畢竟人多對付人少,總歸是人多的看起來贏面更大些。 有好事者在一旁看的仔細(xì),幾個身著華貴衣裳的富家公子聚在一起,還煞有其事的對賭起來。 有人賭那青衣老者贏,有人賭那幾個道士贏。 許仙曬然一笑。 只覺那青衣老者招式精妙更甚一籌。 雖然是被那幾個道士圍攻,但是人多并不代表一定能贏。 人多也容易被各個擊破。 許仙估算著,那幾個道士估計得意不了多久,就要被青衣老者給逐個擊破。 這等程度的精彩打斗,倒是不多見。 許仙也明白了為何那青衣老者要讓他看一出好戲。 這的確算是一出好戲。 就在許仙盤算之時,那邊的青衣老者卻是不想再和這幾個草包道士糾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這幾個道士都不是什么厲害角色。 但是憑著一手合擊之術(shù),倒也有幾分眉目,但那都是清虛觀主的功勞。 和這幾個牛鼻子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他還想著讓上面的那個小家伙開開眼界,所以還是不能纏斗太久,纏斗太久不利于他震懾那小家伙。 他已經(jīng)看出那小家伙根骨不凡,若是能將其收為徒兒,豈不是了卻了他的一樁心愿。 想他一身所學(xué),竟然沒有個像樣的傳人。 若是尋個庸碌之輩,和清虛道人的這些破爛徒子徒孫一樣,那他恐怕是魂歸地府,也不會閉眼。 早晚要被那庸碌之徒給氣的七竅生煙。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個好苗子,總是不能讓他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給溜走。 只要自己施展出雷霆手段,還不怕那小子不臣服。 畢竟如今江湖武林,他也算最頂尖的那一波人,能與他齊名的,不超過一手之?dāng)?shù)。 不過他并不想用名號壓人,他想的是,讓那小子自己生了心思,納頭拜下。 豈不美哉,如果是自己先開了口,那便是丟失了先機。 往后豈不是要被這小子給吃的死死的。 青衣老者這一等級數(shù)的江湖高人,最在乎的便是有沒有一個合格的衣缽傳人。 不然也不會如此煞費苦心。 若是旁人根本不值得青衣老者如此,可是碰上了許仙,青衣老者便是動了十成的心思。 只見青衣老者長嘯一聲,青衣薄衫,身法飄忽,幾個起落之間,就將那幾個道士給干了個人仰馬翻。 那幾個道士被青衣老者打敗,紛紛面露不甘之色。 可是他們最大的依仗已經(jīng)被這青衣老者給破去。 而反觀青衣老者連大氣都不帶出一下的,簡直就和大人暴打小朋友沒有區(qū)別。 他們再不甘心也不敢再沖上去。 那青衣老者是出了名的乖戾性子,若是惹惱了他,還不得被他給生生磨死。 他們雖然很想為師父報仇,但是奈何仇家太過厲害。 以他們?nèi)缃竦谋臼?,想要報仇,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道士中為首的一個捂著憋悶的胸口,朝著青衣老者說道“王老邪,你別太得意,我們師兄弟雖然今日敗在你的手中,但來日方長,我們一定會再來尋你的?!?/br> 那青衣老者聞言,不禁嗤笑道“若不是看在清虛道長的面子上,你們幾個如此冒犯于我,我已經(jīng)將你們給格殺,還容得你們在此呱噪。” “你們幾個若是不想死的快一些,就趕緊從我面前消失,否則我定然要取了你們的性命,去給清虛道長做個伴?!?/br> “我想你們對清虛道長師徒情深,想必也很想去地府給清虛道長盡孝吧。” 那青衣老者的話,讓幾個道士面色發(fā)苦,紛紛捂著胸口,往后退去。 生怕青衣老者痛下殺手。 那為首的道士見狀,也不敢再放什么狠話。 生怕將青衣老者給刺激壞,當(dāng)即揮手,與身后的幾個道士說道“我們走!” 那幾個道士來的快,去的也快。 雖然受了不輕的內(nèi)傷,但是跑起來也敢慢半分。 青衣老者在他們眼中已經(jīng)成了索命閻王,生怕跑的慢了,就被青衣老者給擒住。 他們深知青衣老者決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輩。 別說殺他們一個,便是將他們都給殺了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樓上的人看到那幾個道士倉惶逃竄而走。 不禁紛紛搖頭,那幾個對賭的富家公子不禁出言嘲諷道“看起來人模人樣的,誰知道卻是廢物一堆,幾個人也打不過一個老頭子,真是丟死個人了,真他娘的晦氣?!?/br> 那富家公子在對賭之中押錯了寶,將寶都押在了那幾個道士身上。 這輸了銀錢自然不爽,將那幾個道士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幾個道士不會知道,自己險些丟了性命不說,還平白被人罵的不堪入耳。 那青衣老者見那幾個道士倉惶逃竄,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后又一躍而起,落在了二樓之上。 青衣老者的威勢到底還是震懾了不少人。 那些看客看到青衣老者到了樓上,紛紛退避三舍,生怕這青衣老者將他們給收拾了。 青衣老者走到許仙對面,依舊坐下。 青衣老者怡然自得,卻是發(fā)現(xiàn)許仙的臉上并沒有他想象的那般震驚。 平淡至極的表情,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青衣老者這下有些看不懂了。 在心底猜測道,難道這小子不喜武功? 許仙見青衣老者又坐了回來,心中雖然對青衣老者的功夫有些佩服,但是也說不上有多少驚訝之色。 他飛來飛去的,眼界自然早已不在這區(qū)區(qū)江湖武藝之上。 這老者的武功在江湖上定然不是一般人物。 但是在他眼中,也不過爾爾。 再厲害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不能參透天機,悟道長生,更別提飛天遁地,朝游北海暮蒼梧。 許仙朝著青衣老者微微一笑,然后舉杯道“多謝老哥讓小子看了一出好戲,這杯酒算是小子敬老哥的,喝了這杯酒,小子也要告辭了?!?/br> 許仙舉杯,然后一飲而盡。 那青衣老者不禁一愣,怎么劇情不按照他的想象發(fā)展。 這小子怎么就能這么若無其事。 那青衣老者想了想,難道是這小子在欲擒故縱? 絕對有可能,這小子看起來就是那種腦瓜子極為聰明的,他定然能看出自己的不凡,但想顯露出自己的不一般,這才反其道而行之。 青衣老者自覺猜中了許仙的心思。 他決定以靜制動,他泰然處之的舉杯,然后與許仙對飲。 許仙見青衣老者喝了酒,然后便起身,朝著青衣老者微微頷首。 直接抬步離去。 青衣老者心中盤算道,小子還挺沉得住氣,我就不信你能不回頭。 青衣老者在心中默數(shù)幾個數(shù),他斷定許仙會回頭。 可是當(dāng)他數(shù)完十幾個數(shù)之后,也沒見到許仙回來。 反而一轉(zhuǎn)眼,許仙已經(jīng)在街上出現(xiàn)。 正朝著遠(yuǎn)處行去。 青衣老者一看,頓時傻眼了。 自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誰曾想原來一切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青衣老者哪里能讓許仙就此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這年頭,想找一個根骨上佳,心性完美的衣缽傳人,那基本是很難的事情。 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個歲數(shù),還沒有找到。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這么一個合乎他心意的,豈能就這么讓他消失。 青衣老者立馬從二樓飛躍而下。 直接朝著許仙追了過去。 青衣老者想著,這小子估計還真是個不喜武功的,不然豈能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也不知道珍惜。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按照常理出牌,只能是開門見山。 于是青衣老者直接跟了上去。 許仙只覺身后有人追了上來。 他回望一眼,卻見剛才那青衣老者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 許仙疑惑的看向那青衣老者,不由問道“老哥?“ 青衣老者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與許仙道“小哥,這是去往何處?” 許仙笑了笑,道”我來嘉興是訪友的,這正是要去尋我那同窗好友一敘。“ 青衣老者聞言,心中一喜。 這小子看起來知書達禮,想必一定是讀書之人。 不知道有沒有功名在身。 若是有功名在身,那就更好了。 想他王老邪當(dāng)年也是博覽群書,但一直于科考無緣,這才一心撲在武學(xué)一道之上,他那諸多武學(xué)也是因為他博覽群書,才能融會貫通,如今成就大宗師,也和他知識底子扎實有關(guān)。 王老邪越看許仙覺得越是順眼,覺得這小子好像就是上天給他派下來的徒兒。 王老邪決定一定要把這徒兒給收到麾下,不然他非要抱憾終身不可。 王老邪當(dāng)即說道“小哥,我也是來嘉興會友的,不過如今舊友不在人世,幾多可惜,我與小哥一見如故,小哥若是不嫌棄,可否與我同游一番嘉興?” 許仙見王老邪盛情,雖然覺得這王老邪的目的并不單純,但是許仙也沒有多想。 他觀這青衣老者的談吐,絕非一般的江湖人士可比。 也不會忌憚這青衣老者對他有什么企圖。 于是與那青衣老者說道“老哥客氣了,能與老哥同游,是小子的榮幸,不過眼下,我要去尋一尋我那同窗,老哥若是不嫌悶,便和小子走一趟,也是無妨?!?/br> 王老邪一聽,心下一喜,道“無妨,無妨,索性我無事,便與小哥走一趟。” 許仙聞言,笑道“小子許仙,還未請教老哥高姓大名?!?/br> 王老邪聽了,只說道“我姓王名竹,江湖人稱王老邪?!?/br> 許仙聽了,不禁呵呵笑道“老哥談吐不凡,這名號倒是有意思的很?!?/br> 王老邪見許仙聽了他的名號,并未有什么異色。 王老邪這才確定,這小子定然是不關(guān)心江湖事,不然聽到自己的名號又豈能是這般淡定。 想他王老邪之名,在這江湖上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稍微有些見識,也不會沒聽說過他的名號。 這小子既然不是江湖人,沒聽過自己的名號倒也正常。 這樣更好,璞玉當(dāng)前,更是讓他心動,打磨幾年,便能將他王老邪的衣缽順利傳下。 許仙帶著這位王老邪朝著嘉興縣的衙門行去。 那王老邪見許仙帶他來到縣衙門口。 不禁出聲問道“小友,到這衙門里作甚?!?/br> 許仙笑了笑,道“不瞞王老哥,我那故舊同窗正是這嘉興縣的縣太爺?!?/br> 王老邪一聽,不禁詫異不已。 雖然說一縣之令,不過芝麻大的七品官。 但是若論實際職權(quán),這一縣之令卻也是尋常人不可高攀的。 一縣之地掌管十幾萬人的生死,那權(quán)利可不是江湖人能比得上的。 王老邪驚訝于許仙的年輕,更驚訝許仙這么年輕便有能做縣令的同窗。 王老邪愈發(fā)的肯定,許仙定然是個飽讀詩書之人。 許仙上前,有那衙門的捕快前來擋路。 那捕快見許仙穿著不凡,只是恭敬的說道“縣衙重地,閑人不得擅入?!?/br> 許仙笑了笑,朝著那捕快拱手道“這位差大哥,還請通稟知縣老爺一聲,就說許仙求見。” 那捕快見許仙的衣著談吐不是一般人,也沒有為難許仙,不敢怠慢。 當(dāng)即說道“閣下是?” 許仙道“我乃你們知縣的同窗好友,途徑嘉興,特來拜會,還請差大哥通稟一二?!?/br> 那捕快一聽許仙是知縣老爺?shù)耐?,也不懷疑?/br> 畢竟不是什么人都敢上門前來冒充的。 他與許仙道一聲,“稍候?!?/br> 說罷,那捕快便朝著衙門里奔去。 許仙和王老邪在衙門口候著。 許仙看著這衙門,不禁感慨,時過境遷吶,當(dāng)初誰能想到,他會來縣衙來拜會賈。 那個當(dāng)年埋頭苦讀的書呆子,如今也成了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再想當(dāng)初他棒打鴛鴦,要那女鬼碧凝入了輪回,如今有了賈安穩(wěn)的生活。 對賈來說,莫過于是一件很美滿的事情。 不多時,只見從那衙門里匆忙走出一個人來。 不是賈又是誰。 只見賈神色欣喜,還未出門,看到了許仙,便高聲笑著,連聲說道“是漢文到了嗎?” 許仙站在衙門口,看到賈出得門來,不禁笑著說道“賈大人,別來無恙!” 賈一聽,不禁苦笑道“好你個許漢文,許久未見,這一見便拿我來打趣,在你許漢文面前,我哪里敢稱一聲大人?!?/br> 許仙笑道“有何不敢,賈大人如今可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我可是比不上賈大人啊。” 賈不由搖頭失笑道“漢文你就別打趣我了,快快請進,咱們到里面敘舊。” 許仙道“莫急,莫急,我又不是一人前來,我還有一位老哥要與賈大人介紹?!?/br> 賈這才注意到許仙身后的王老邪。 賈笑道“這位是?” 許仙道“這是我剛剛結(jié)識的王老哥,王老哥與我一見如故,我?guī)е麃恚悴唤橐獍?。?/br> 賈笑道“有什么介意的,走走走,咱們縣衙里坐?!?/br> 說罷,賈連連邀請。 與許仙把手言歡,好不歡喜。 王老邪跟在二人身后,驚訝于這縣太爺?shù)哪贻p,更對許仙的身份有了很多的疑惑。 這縣太爺看起來歲數(shù)不滿三旬,能做到一縣之首,定然學(xué)識出眾。 要不就是朝中有人,許仙能與這縣令相交,定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讀書人。 王老邪不禁想著,看來自己這一次是撿到寶了。 許仙和賈到了那縣衙后院。 后院的宅子便是賈平日里居住的地方。 賈拉著許仙敘舊,吩咐下人上茶。 聊了一通之后,二人說的有些不亦樂乎。 許仙卻是還沒有忘了身旁的王老邪。 與王老邪介紹道“王老哥,怠慢了,我與賈大人是多年的好友,有些時日未見,讓王老哥見笑了?!?/br> 王老邪道“無妨,我便是來湊個熱鬧,二位不必將我放在心上?!?/br> 賈卻道“既然到了這里,便是由我做主,我吩咐人去準(zhǔn)備了酒宴,待會兒咱們邊吃邊聊?!?/br> 許仙笑道“正合我意?!?/br> 賈和許仙聊了多時,許仙問他怎么就成了嘉興的知縣。 賈卻是與許仙說道,這還要多謝柳大人提攜。 許仙還疑惑是哪個柳大人,不想賈說的卻是他的恩師,柳士元。 原來賈在金陵時,因為和林子大走的很近。 再加上賈通過許仙也結(jié)識了柳萱。 所以賈在金陵也不算是完沒有人脈。 許仙去了揚州之后。 柳家的權(quán)勢又上了一層樓。 柳士元要增加自己在朝堂之上的話語權(quán),也要培植自己的班底。 一來二去,和許仙相熟的賈、林子大便入了他的眼。 再加上二人與柳萱也相識。 柳士元便存了心思,瞅了機會,將二人外放。 賈和林子大就這樣成為了一方父母官。 朝中有人好辦事,若是沒有柳士元的刻意提攜,這二人即便是送禮,也未必能有這么快能補的上缺。 即便是能補的上缺,也未必能成一方父母官。 所以賈是打心眼里尊敬柳士元。 賈如今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只知道死讀書的青年。 于官場之上的道道也清楚不少,畢竟跟著林子大這個人精,想不清楚也難。 賈也不是那等墨守成規(guī)的糊涂之人。 讀書科考不就是為了做官,施展自己的抱負(fù)。 有人提攜,自然是要識趣。 賈到了嘉興任職之后,便將他家中的老母接到了身邊。 賈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可是依舊是單身。 老母催促了他不知凡幾。 賈卻是沒什么心思,許仙追問之下。 他與許仙傾心而言,說是總覺得心中尚有牽掛。 可是卻不知這牽掛從何處而來。 似乎在他的心底有一個模糊的人影一直存在,只可惜他好似覺得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場夢。 似是而非,不知真假。 許仙聽了不禁暗道,難道賈腦海之中還留存著有關(guān)于碧凝的事情? 若是那樣的話,自己又該如何行事呢。 許仙想了想,或許自己不該瞞著賈。 畢竟如今的賈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窮書生。 過了這么久,即便是碧凝施法將他腦海之中關(guān)于二人之間的記憶給抹去,可是存在過便會留下痕跡。 所以許仙覺得還是讓賈明白往事好一些。 只有真正的將往事明悟,賈才能更好的看向未來。 而不是這樣心有牽掛,卻不知從何而起。 許仙存了心思,待只有他們二人時,再與賈攤牌。 一旁的王老邪倒是不疾不徐。 許仙也不怠慢于他。 與王老邪多多言談一番。 方知這位王老邪是舟山人氏,家境殷實,少時博覽群書,也曾科考過,但奈何命里沒有當(dāng)官的運氣,屢試不中,也就絕了心思,后癡迷于武學(xué)一道。 在江湖上闖下了諾大的名頭。 舟山王家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武林世家。 王老邪平生,性情古怪,碰到他瞧得上眼的,自然是千好萬好,若是碰上他根本看不上的,便是你求到他面前,他也不會拿正眼瞧你一眼。 王老邪對許仙另眼相待,一來是因為許仙頗合他的眼緣,二來便是因為許仙的根骨不凡,著實為他衣缽傳人的不二之選。 他舟山王家雖然也有后輩才華橫溢,但是比起許仙來就不夠看了。 單單是這根骨便不是尋常人能及得上的。 有這等根骨,再加上心性不錯,王老邪自然是見獵心喜。 王老邪跟著許仙進了縣衙,也沒和許仙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主要還是想再觀察觀察。 許仙不知王老邪的打算,只將其當(dāng)做一個忘年交。 這王老邪率性而為,倒不失為江湖名宿。 是夜,許仙拜謁了賈的老母親,王老邪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著許仙行走嘉興。 跟著許仙一起留宿在了嘉興縣衙。 許仙夜里去和賈說話,不免出言試探一番,看看賈是不是記起了當(dāng)初的那事。 卻發(fā)覺賈并不是記起當(dāng)初之事,只是冥冥有感。 于是許仙也不再瞞他,與賈娓娓道來。 許仙只與賈道,要給他講個故事。 賈笑言,漢文要講什么故事。 許仙則道,一個書生和女鬼的故事。 賈不禁笑著搖頭,漢文何時也信了這等事。 許仙笑而不語。 只將他知道的那些事一一說了出來。 其實這故事簡單的很,無非是窮書生愛慕上了青樓女子,怎奈這青樓女子被人迫害致死,成了亡魂。 而后女鬼與書生再續(xù)前緣,可惜被許仙驚醒。 “那女鬼碧凝雖然心中不舍,但長痛不如短痛,人鬼殊途,不是他二人所能想抗,女鬼碧凝離去,也是為了那書生的大好前程。” “那書生失去了有關(guān)女鬼的記憶,最終高中進士。” 許仙細(xì)細(xì)說著。 還不時觀察著賈的表情。 發(fā)現(xiàn)賈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異色,他便開口問道“敬之,你說這女鬼做的對還是錯?” 賈道“我倒是覺得那女鬼做的沒什么錯的,畢竟就如漢文所言一般,人鬼殊途,不能長久,何況那書生還要光耀門楣,怎么能就此沉淪?!?/br> 許仙微微頷首,卻是說道“敬之,如果我要說,那書生便是你,而那女鬼卻有其人,你又該當(dāng)如何?” 賈聞言,不禁為之訝然,一臉吃驚的看著許仙,道“漢文,這等玩笑可是開不得,那不過是你口中的故事罷了,又怎么會是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呢?” 許仙卻是搖頭道“敬之,此事說來的確匪夷所思,你不信也是應(yīng)有之理,畢竟你關(guān)于碧凝的那些記憶已經(jīng)部被碧凝抹去,但事實真的存在,我之前沒打算和你說,是想著這事過去了便過去了,但如今聽你心中尚有掛懷,我便知不和你說清楚,你恐怕還要抱憾余生?!?/br> “既然如此,我便與你說個究竟,你如今是一方父母官,往事如煙,你有高堂在側(cè),為了你賈家香火,你也不該再留戀于往昔,而是應(yīng)該往前看?!?/br> 賈看許仙說的鄭重,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不禁喃喃自語道“漢文真的不是在說笑?” 許仙道“我又何必騙你,你若不信,可回杭州去打聽打聽那碧凝的生前之事。” 賈聞言,不禁跌坐在一旁。 他雙目之中閃過狐疑之色。 似乎還是不太敢相信這是自己曾經(jīng)的遭遇。 可是他又相信許仙不會騙他。 不單單是因為許仙是他的至交好友。 還是因為許仙說起這個故事的時候,他便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如此想來,恐怕這一切還都是真的。 賈不禁長嘆一聲。 他心中的那道倩影,難道真的是那女鬼碧凝嗎? 能在他的心中留下那痕跡,肯定當(dāng)初他是用情極深的。 可是無論他怎么回想,關(guān)于碧凝的記憶,他也回想不起來。 賈看向許仙,不由說道“漢文,我知你會些道法,可否幫我一幫,讓我回想起那件舊事。” 許仙卻是搖頭道“此事我也幫不得你,那術(shù)法又不是我施的,我也沒有法子,我與你說清楚這件事,并不是為了讓你想起往昔,而是想讓你明白,與其為了一個虛無縹緲,已經(jīng)故去的女子惆悵不已,還不如堅定信念,去尋找屬于自己的真正伴侶?!?/br> “人的一生很短暫,過去固然要留戀,但卻不能沉迷于其中,總得往前看,活出個人樣兒來,盡了自己該盡的責(zé)任與義務(wù),方才不枉到這世上來走一遭。” “伯母年事已高,我想你也不想她臨終之時,還看不到你成家吧。” 許仙苦口婆心的勸慰,只是希望賈能徹底走出來。 賈聽到許仙之言,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許仙說的句句在理,他自然能感覺得到許仙是真正為了他考慮。 他朝著許仙勉強一笑,道“漢文之言,我牢記于心,我會認(rèn)真考慮的?!?/br> 許仙點頭道“那就好,你也不必太過勞神,想不起來也不必刻意的去想,許多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一些,往事如云煙,過去了,便讓他過去吧。” 賈點了點頭。 許仙拍了拍賈的肩膀,方才離去。 這一夜,賈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