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掏心
正待許仙有些不舍之時,那院門又被推開,許仙還以為是青白二女去而復返,一眼望去,誰知卻是一個年輕書生背著書囊,身后還跟著一個書童走了進來。 那書生見院中站著許多人,也不打什么招呼,而是朝著身后的書童說道:“小安,你去看看哪邊的廂房還空著,今夜咱們就在這寺中落腳了。” 那書童點點頭,看了看西邊,又看了看南邊,隨即走到東廂房,四下掃了兩眼,朝著那書生道:“公子,這邊的廂房都空著呢?!?/br> 那書生過去放下背后書囊,與那書童吩咐道:“小安,你且收拾收拾,公子我要去賞賞景兒?!?/br> 那書童不敢有違,尋了一間廂房打掃。 那書生這時看到了許仙這邊,興許是看到了許仙和寧采臣也是一身書生打扮,于是遙遙拱手道:“二位兄臺,也是到金華赴試的?” 寧采臣回禮道:“然也?!?/br> 許仙只是淡淡點頭,沒有說話。 那書生見許仙一臉淡然,他神色間便有不愉之色,心道這人好生無禮。 許仙卻是懶得理這人,這人一副居高臨下的口氣,也就是寧采臣肯回話,他自己肯定是不會理這種人的,一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好像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 寧采臣卻是在一旁介紹道:“在下寧采臣,我身邊這位是杭州府浩然書院學子許仙?!?/br> 那年輕書生聽得許仙竟然是浩然書院的學子,臉色微微一變,臉上的那幾分倨傲也收斂起來。 朝著許仙和寧采臣笑呵呵的拱手道:“原來是前輩兄長,小弟蘭溪蘇英杰,見過二位?!?/br> 許仙見狀,心里更是對這人沒什么好感,前倨后恭之輩,不過是聽了自己是浩然書院的學子才如此。 一旁的寧采臣卻道:“蘇兄弟氣,只是蘇兄弟,你若是想落腳在寺中,還需三思而行?!?/br> 許仙一聽,便知,寧采臣直來直去的性子又來了,這是要勸慰人家別住在這里呢,可是寧兄弟,你勸人也得看人不是。 那年輕書生疑惑道:“寧兄何出此言?” 寧采臣道:“此寺中藏有那女鬼妖怪,夜里便會出來害人性命,蘇兄弟還是尋個安全的地方投宿為好?!?/br> 那年輕書生乍一聽有鬼怪,臉上微有異色,但旋即卻一臉正色道:“寧兄好意,小弟心領,只是小弟心有正氣,豈會怕那女鬼作祟?” 寧采臣聽了,微微點頭,也不再勸說,看似對那年輕書生還頗有好感,以為是同道中人。 許仙在一旁看的明白,那年輕書生決然不是因為什么心有正氣才留下的,這人眼神飄忽,哪像是那種正氣之輩,恐怕應該是不相信寧采臣的話,或者是相信了卻另有打算。 許仙才不管那么多,只是拉著寧采臣與大胡子去了那蘭若寺周遭賞景兒。 到了午時,幾人一商量,便喚上燕赤霞一起去了北郭鎮(zhèn)打酒吃。 到了夜半時分,月上柳梢頭,許仙一行四人才回到蘭若寺。 一進院子,便聽到有一人在哭泣。 幾人一看,方才看到白日里的那書童正抱著那年輕書生的尸體在低頭哭著。 書童身旁站著的是那兩個蜀山劍宗的道人。 那藍衣道人微微皺眉,正在察驗那年輕書生的尸體。 幾人走了過去,在那東廂房外圍了起來。 那藍衣道人見到幾人歸來,朝著燕赤霞拱拱手道:“燕兄,鬼物出來害人了?!?/br> 燕赤霞點點頭,作一副沉思狀。 許仙看去那地上的尸體,只見那已然是一具尸體的書生臉上還掛著一臉滿足的笑容,渾身上下,沒有明顯的傷痕,想來也是臨死前還覺得享受到了極致。 許仙細細看去,便看到那年輕書生足心處有一細細的小孔,隱隱約約的有那血漬流出。 一旁的燕赤霞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與那藍衣道人說道:“白道長,看來今夜有得忙了?!?/br> 那藍衣道人聞言,與燕赤霞道:“燕兄所想,正是貧道所想?!?/br> 燕赤霞微微頷首。 寧采臣見白日里還好好的一個人,就這么死了,心里略有悲戚之意。 只與許仙說道:“唉,若聽我言,何至于此,也怪我沒有再多多勸阻。” 許仙見寧采臣隱約有慚愧之意,便道:“寧兄弟不必傷心,世事難料,一人一個命數(shù),況且你也盡到了你的本分,若這書生心志如寧兄一般堅定,又怎會遭此橫禍?” 寧采臣喟然長嘆。 許仙見這書生橫尸當場,雖然覺得此人并不值得同情,但卻覺得此人也不算罪大惡極之輩,罪不至死,這鬼怪如此害人性命,不知有多少人枉死在這里,也許世人心志堅定者少之又少,但也不應該是被鬼物所誘殺。 寧采臣幫著那書童收斂了書生的尸體,幾人怕惡鬼出來再作祟,于是便聚到了一起。 連同那兩個蜀山劍宗的道人,一同去了那大雄寶殿之中。 點起篝火,破落的佛祖法相被照耀的忽明忽暗,顯的毫無靈氣,泥塑石胎,終究是死物。 寧采臣在一邊問那書童有什么打算,書童眼圈紅著,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年輕書生的家族在蘭溪本地也是大戶,書童跟著書生出來赴考,而今書生死了,他即便回去,也估計會被逐出門庭,甚至有可能會吃官司,因為心中惶恐,沒有了著落,所以更加傷心。 一旁的大胡子聽得心煩,嚷嚷道:“別哭了!大男人家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待今夜斬除了那鬼巢,我與你幾兩銀子,去尋個其他地界安生便是,天下之大,好男兒哪能尋不得一處安身立命之所?!?/br> 那書童也許是畏懼大胡子的兇威,也許是聽了大胡子會給他些銀子,便也不再哭泣,出了門去,說是要去再給那書生上幾炷香,磕幾個頭,日后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眾人只以為是主仆情深,也沒怎么在意,便由得他去了。 大殿中只剩下柴火燃起的沙沙聲。 許仙坐在原地,無意間抬頭看見那大殿中唯一的女性,蜀山劍宗的那位道姑,好像姓李? 看著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學了幾分蜀山劍宗的劍術精髓。 不過應該不是什么厲害的角色,也稍稍安心一些,時間過去的越久,對小青越有利。 就在一片寂靜之時,寧采臣突然道:“那小安去了這么久,怎么還不回來?別是遭了毒手!” 眾人心頭微微一緊,大胡子說:“我去看看。” 許仙心頭一動,道:“大胡子,我跟你去?!?/br> 于是二人相伴而出,便去尋那書童小安,可是卻沒看到那書童的蹤跡。 正在二人躊躇時,燕赤霞突感腳下踩到了什么東西,低頭一看,卻是一個人。 二人趁著月光一看,雜草中躺著的不是那書童,又是誰? 只是那書童此刻已然也成了一副尸體,胸前赫然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里面的心房空空如也。 許仙略微皺眉,有些不適。 后面有腳步聲響起,卻是寧采臣也跑了出來,走過來看到這幕,忍不住趴到一旁干嘔起來。 許仙看著那書童手邊的一個包裹,里面還剩了些金銀,頓時了然,不由搖頭,哪里是什么主仆情深,分明是想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把先前不知藏在何處的錢財偷偷帶上跑路,一個書童哪能有這么多錢財,想來也是那書生的傍身之物。 許仙不由嘆道:“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大胡子在一旁不齒,唾罵道:“呸,什么玩意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