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醉妖
西湖里的水蕩漾起一道道波紋,沉在湖底極深處的地方,有一道亮光驀然間出現(xiàn),然后化作一道人形,那是一個老翁,一個在歲月中沉浮了無數(shù)載的老翁。 他常常會以人的身份來到人間擺渡,全因為當(dāng)年某位佛祖和他說過的一句話,渡人亦是渡己。 剛開始的時候他不信,不屑一顧,后來他信了,渡人亦是渡己。 他在西湖水上擺渡了上千年,歷經(jīng)春秋戰(zhàn)國,秦漢兩晉,在這西湖水上不知發(fā)生了多少事情,有些太過久遠(yuǎn),他記得不太清楚,也有些事他不愿記住。 他依舊可以清楚的回憶起當(dāng)年越國那位普通而又不普通的農(nóng)家少女被那位叫范蠡的男子進(jìn)獻(xiàn)給吳王夫差,從而才有了后來那位臥薪嘗膽的越王報仇雪恨的故事。 他嘆了口氣,道一聲,何必呢? 本就不是漁家女,卻因為愛慕那個男子,而甘愿為之驅(qū)使,為某人成就所謂的王圖霸業(yè),到頭來卻還是一場空,墮入了六道輪回之中。 人間的這些事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鬧心。 后來他便很少去記這些事,因為他越來越老邁了,總有一天會劃不動船。 所以他開始尋覓,尋覓一個有緣人。 直到那一日,他在西湖的斷橋上看到一個呆呆的望著湖水的少年。 他動了心思,用了水族中的灌頂法,將水族法門傳授了一半給他,為什么是一半呢?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法該不該傳,他需要一些時間,來確定一些事情。 然后,他抬起了頭,透過湖水,看到了橋上的人。 …… 許仙腰間的香囊突然變的溫?zé)崞饋?,一股奇怪的律動從中傳出,老單驚呼一聲,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一般,從中跳了出來。 幸好此時橋上沒有多余的人,否則老單這憑空出現(xiàn)還不知道要夏壞多少人。 許仙十分詫異,奇怪的看了看老單,然后用手捏住香囊,自然越發(fā)清楚的感受到從中散發(fā)出來的那股溫?zé)帷?/br> 老單哇呀呀的叫喚著,好似被什么東西燙傷了一般。 許仙問道:“老單,你怎么了?” 單修一邊蹦跳著一邊道:“那顆珠子好燙,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許仙又摸了摸,雖然感覺到有些溫?zé)?,但并不是很燙啊。 這時,紫霞好奇的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老單,笑道:“這個老爺爺?shù)暮雍瞄L,好白,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br> 老單一聽,拂起了胡須,不禁道:“哪里來的傻丫頭,這是我老人家的胡子,那是你能吃的嗎?” 紫霞湊過去,抓著老單的長須在鼻子間一聞,陶醉道:“好香,好香?!?/br> 老單急忙朝著許仙看去,許仙知道紫霞對吃的東西天生敏感,但誰知道她鼻子這么靈。 瞪了一眼紫霞,道:“紫霞過來,別胡鬧?!?/br> 紫霞不情不愿的放開老單的胡子,道:“放開就放開嘛,干嘛那么兇。” 這時,許仙發(fā)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許仙低頭看去,才想起還有一位小男童。 他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仰頭看著許仙,沖天辮還是那么的筆直。 “小弟弟,你為什么要坐在這里哭呢?”許仙又一次問道。 敖小山看著許仙,感受到從許仙腰間的香囊里散發(fā)出來的溫?zé)釟庀?,他知道那是他的本命珠在感受到他的氣息之后,散發(fā)出來的雀躍歡騰的念頭。 不過他又想到了他被自家老頭給趕了出來,心里不痛快極了,雖然是因為自己闖了一些小禍,但怎么能把他給趕出來呢? 他想不通,自然要好好哭一場,要不然憋著多難受。 只是他又不能將這些告訴恩公許仙,只好奶聲奶氣的說道:“我爺爺不要我了。” 許仙一頭霧水,心道:“誰家的老人這么不靠譜,還會不要大孫子。” 就在這時,從遠(yuǎn)處的湖面上隱隱約約的劃來一頁小舟。 那舟上有老翁高呼。 “小山,回來吧?!?/br> “小山,回來吧?!?/br> 許仙放眼望去,眼中泛起了一絲驚奇,竟然是船爺兒。 這個小山是他的孫子嗎? 許仙伸手指去,對著敖小山說道:“那是你爺爺在叫你嗎?” 敖小山扭過頭去,心里哼哼道,老頭今天怎么出來的這么早,難道是因為許仙到了? 與此同時,朝著許仙點頭道:“是啊。” 船兒眨眼及至,許仙站在橋上,拱手道:“船爺兒,您老還真是神出鬼沒,這是您的孫兒?” 許仙又看了看敖小山問道。 船爺兒笑了笑,對著許仙道:“小娃,上來一敘?!?/br> 又朝著敖小山道:“小山,上船。” 敖小山不情不愿的“哦”了一聲,一躍而下。 片刻后,船兒行至湖水中央,船上的紫霞和敖小山坐在船尾,兩個人不知道在說著什么。 老單躲在船艙里,時不時用眼睛偷偷瞄一瞄外面的許仙和那個劃船的老頭,然后眼中透著深深的忌憚,他可以感覺到這老頭身上散發(fā)著一股令他從靈魂深處顫抖的氣息。 許仙坐在船頭,老丈也坐了下來。 此時,風(fēng)吹散了云彩,陽光正好。 許仙面露笑容,不知該從何說起。 老丈從身后掏出一個酒葫蘆,獨自飲了一口,看向許仙,道:“小娃,有沒有膽量再試試這酒?” 許仙道:“有何不敢?” 老丈淡淡一笑,將酒葫蘆扔給了許仙,許仙喝了一口。 只覺口中似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口感竟然和水沒什么差別。 然后疑惑的看向老丈。 “怎么,覺得這不是酒?”老丈沒看他,卻知道他要問的問題。 許仙點頭道:“的確不太像。” 老丈道:“這是酒,不會醉人,只會醉妖。” 許仙反問道:“這天下間竟然還有這般奇特的酒?” 老丈道:“當(dāng)然有,不信,你給你帶的那只小狐貍喝一口,你看她醉不醉?!?/br> 許仙搖了搖頭,心道還是算了吧,他倒不是怕紫霞喝醉,她是怕紫霞上癮...... 遠(yuǎn)處的湖心亭,遙遙在望。 亭子兩旁的雪花還未盡數(shù)散去,亭子四角旁結(jié)下的冰錐倒掛著,陽光投射過去,反射出亮眼的光芒。 許仙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去,只見身旁的老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 “許仙,你可知三界中最難修的功法是哪種法門?” 老丈的聲音沒有傳出去很遠(yuǎn),只傳到了許仙一個人的耳中。 船中央的老單,船尾的紫霞和敖小山都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