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飛賊
杭州城的街巷在許仙看來總是有那么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也許是多年前,那位名動天下的相公在任杭州知府時留下的某種氣質(zhì)。 只是這種氣質(zhì)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fā)的消弭。 許仙握緊的拳頭,在雪色的映照下又悄然而舒緩,他聽到了從那邊巷子里傳來的呼喝喊叫聲。 聽聲音應(yīng)該是府衙里的那些捕快,還有巡城司的那些兵丁。 許仙看到那黑暗中露出來的一雙明亮的眼睛,突然覺得這位當(dāng)街殺出的刺定然不是什么壞人。 這種沒由來的想法,讓許仙自己都嚇了一跳。 一個提著刀的黑衣人,他怎么會覺得對方不是什么壞人? 當(dāng)然,不是壞人也未必是好人。 許仙覺得他應(yīng)該做一個升斗小民應(yīng)該做的事情。 只是那刀背突然間抵到了他的身上。 “不想死,就別出聲?!?/br> 聽聲音居然是個女刺。 許仙老實的點點頭,道:“知道了?!?/br> 然后就挨了一下沉悶的擊打。 “別出聲!” 壓低的聲音中顯示出冷靜和果決。 良久,在巷子的黑暗處,兩個人一前一后,四目相對,呼出的熱氣都能相互感受得到。 巷子外的喧囂漸行漸遠,連帶著火光都盡數(shù)散去。 許仙似乎在這個挾持他的女刺身上聞到了某種特制的香料味。 許仙不禁想到,那種只有在話本小說里才會出現(xiàn)的女刺就這么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而且還是拿著一把寬刀,看起來像是她從那些府兵手里奪過來的。 許仙倒是沒想著把對方怎么樣,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渾身包裹在黑衣里的女刺。 而下一刻,這位女刺就突然倒在了他的面前。 許仙蹲下身子,看到了那女刺右臂上的傷口,翻起的血rou,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順便把她的面罩給扯了下來,果然是個女刺,面容還是那般可人? 只是許仙突然想到把可人這個詞用到一個女刺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許仙有些犯難,是把這位刺交給官府呢?還是甩甩手,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就這么離開算了。 冷風(fēng)又吹了過來,許仙唉聲嘆氣道:“唉,誰讓我是半仙兒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總不能見死不救。” 于是一手將其拉到背上,將那柄制式長刀提了起來,感受到其身上越來越低的體溫,許仙幾個起落,躍上了巷子里屋舍頂上,然后如同那些黑夜中行走的俠一般,朝著清水潭的方向趕去。 好在大胡子這處房產(chǎn)是交給了許仙打理,一時間,否則許仙還真找不出什么地方藏人。 點上火燭,將屋子里照的透亮。 把女刺扔在床榻上,看了看其右臂上那道狹長的口子,因為失血過多,已然是小臉煞白的樣子。 眼睫毛倒是挺長的,只是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干這些危險的事情。 許仙把那半邊破開的衣袖給扯斷,找了些白布,一邊替其包扎傷口,一邊無奈的小聲譴責(zé)。 而后又把老單給放了出來,讓其拔一根胡須來給這女刺吊命。 老單幽怨的眼神,直接讓許仙無視。 知道這單老頭不是個大方的主兒,只是救命要緊,直接伸手自己拔了一根。 老單也不敢說什么,只是嘟囔兩句,自從從魔界死里逃生之后,這許仙是愈發(fā)的殘暴了。 許仙可不知道老單怎么編排他,把參須用熱水泡了,然后給女刺喂了下去。 許仙做完了這些,剩下的也就只是等待了。 索性坐到一旁,打坐冥想。 …… 老單難得的沒有想回香囊里打盹兒,估計是自從得舍利子之后,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修行速度快了許多,也經(jīng)常想出來溜溜風(fēng)。 只是在書院里,許仙一般不讓他出來罷了,如今好不容出了書院,老單是不肯回去了,自己一個人去院中不知鼓搗什么去了。 …… 夜半時分,許仙睜開了眼,卻看到了一臉寒霜的女刺正將刀抵在自己的脖間。 許仙笑道:“醒了?” 女刺面上的寒霜并未減少,而是冷冰冰的說道:“為什么救我?” 許仙瞥了瞥那刀,“我說,姑娘,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用這么狠了吧,咱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br> “萬一你要是手滑了,我的小命可就完玩兒了啊?!?/br> 女刺看了看許仙,緩緩的將刀拿開,道:“別想耍什么花樣?!?/br> 許仙無奈道:“姑娘,我能耍什么花樣,我要耍花樣就把你扔在雪地里了?!?/br> 女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謝謝。” 許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你傷的不輕,我用的可是祖?zhèn)鞯睦蠀?,才把你從鬼門關(guān)給拉回來的?!?/br> “銀子我會給你的,只不過現(xiàn)在不行。”女刺又道。 許仙又坐了下來,道:“先記著吧,這冰天雪地的,你有什么打算?” 女刺咬了咬嘴唇,道:“我的傷沒半個月好不了,能不能暫時在你這里住下?!?/br> 許仙聞言,沉默,然后才道:“住下呢,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總得把你的來路說一下吧,你為什么會被官府的士兵追殺,我膽小,你不說清楚,我可不敢窩藏逃犯。” 女刺看了看許仙,才道:“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什么秘密。” 許仙道:“說來聽聽?!?/br> “我叫寧桃,我之所以會被官兵追殺,是因為我偷了金府的一件東西?!?/br> 寧桃說的很簡潔。 許仙挑眉,嘀咕道:“原來是女飛賊啊。” 又反問一句,“哪個金府?” 寧桃淡然道:“金不換的府上?!?/br> “哦...金不換啊...”許仙道了一句。 寧桃道:“可以讓我住下了嗎?” 許仙點頭道:“可以,不過我不太相信你說的話,我明天得出去打聽打聽?!?/br> “隨便?!睂幪业馈?/br> 許仙看了一眼這個自稱是寧桃的女飛賊,突然很小聲的問道:“做飛賊是不是很刺激?!?/br> 寧桃面無表情的瞅了許仙一眼,口中吐出一個字,道:“滾?!?/br> 許仙把自己的那顆八卦之心收起來,道:“不說就不說。” 起身道:“我走了,你先在這兒呆著,這是我朋友閑置的院子,一般沒人來,這兩天白天盡量不要出去露面,否則你被抓了是小事,連累了我可不好。” 寧桃點頭道:“這些不用你說?!?/br> 許仙道:“嗯,就先這樣吧,你自己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吩咐外面的老頭?!?/br> 許仙推門而出,發(fā)現(xiàn)雪居然停了。 招呼一聲老單,讓他先留在這里照看這個女飛賊。 老單拍著胸脯答應(yīng)下來。 保證不會讓那女娃娃少一根汗毛。 許仙懶得和老單扯皮,獨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