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第一次見面,就注定了景豫郡主與楚家老太太的關(guān)系不會太好。但是,同樣的,靖平侯夫人與楚家老太太關(guān)系不好,景豫郡主若是一副未來孝順孫媳的模樣,反而會招來厭惡。楚清和是跟親娘親,還是跟偏心眼兒疼叔父一家的奶奶親? 女人之間的斗爭和智慧,永遠(yuǎn)是無窮的。 猶如朱承宛和朱承清。 朱承宛再次登門,毫無疑問的又被攔在了外面,她只得放下身段,好聲好氣的喊道:“清meimei,我來找你,真的是有要緊事兒?!?/br> “那jiejie就在門口說吧,”朱承清正在里面對著鏡子看自己的傷口,雖然還沒長好,還能窺見其中一點(diǎn)血絲嫩rou,但是愈合的速度已經(jīng)算是不錯,姜神醫(yī)不愧是有兩把刷子,“說完了就走?!?/br> “meimei……婉和縣君難不成連一杯茶水都吝嗇,不肯請我喝一口嗎?” 話說到這兒,朱承清才道:“請宛小姐進(jìn)來吧?!?/br> 朱承宛進(jìn)了屋,先看到的便是放在桌上的茶壺。丁側(cè)妃說一切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到時候,茶壺口沖著西南方向擺放,就是毒已經(jīng)下到了里面,朱承清身子弱,不愛喝濃茶。比起在朱承清臉上留疤,朱承宛更希望朱承清將這毒茶水飲下,一死了之得了。 朱承清與朱承宛姐妹倆坐在桌前,木蘭為二人倒好了茶,二人卻都沒有碰。 朱承清道:“jiejie有話說吧,想喝茶,這兒也有?!?/br> “meimei到底何故對我這么冷淡,要說起來,當(dāng)初分明是你搶了我的機(jī)會,卻像是我欠你的一樣?!敝斐型鹦睦镆脖镏鴼饽兀阒斐星鍝屃丝h君位子,日后升的就是縣主郡君,她呢,她卻還要小心謹(jǐn)慎的賠不是。 “談什么搶機(jī)會,jiejie與王氏自己不想要這機(jī)會,”朱承清有一點(diǎn)比朱承宛適合掌權(quán)的,就是面厚心黑?!拔夷脕砹?,就是成王敗寇,jiejie不是被我搶走了,而是拱手送給了我。你見郡主這兒得不到利益,王氏被關(guān),轉(zhuǎn)頭投靠了丁側(cè)妃,不知道郡主以前與你說的話,你告訴丁氏幾成?” “那好歹是養(yǎng)育過你的側(cè)妃娘娘,怎么能口稱丁氏。”木蘭還在一旁站著,朱承宛知道她是丁側(cè)妃的人,更要表露真心,“好了,如今說這些,也沒什么必要,我這次來,是真心實(shí)意的想在去蜀中之前,與meimei講和?!?/br> “好,講和,我同意了,jiejie請走吧。”朱承清十分不耐,下意識伸手捂住了自己受傷的臉頰。 朱承宛心中一動,心道,這個meimei還真是惡人有惡報(bào),現(xiàn)在臉傷了,正是老天都看不過眼,目的沒達(dá)到,哪里愿意走?!癿eimei這也太過敷衍,我知道,你現(xiàn)在是縣君,我只是個宗室女,meimei不愿意搭理我,看不起我……” “jiejie今兒吃了餃子嗎?”朱承清擰眉。 “meimei什么意思?”朱承宛正委委屈屈的說話呢,沒成想朱承清神來之筆。 朱承清緩緩道:“要是沒吃,怎么這么大的酸味兒?!?/br> 朱承宛手指瞬間收緊握拳,不是顧慮到津北侯府的婚事,她早就拂袖而去,怎么會在這兒被朱承清奚落!“meimei,難不成咱們姐妹之間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說說話,你為何字字句句……” “因?yàn)槲覠┠惆?,”朱承清像是要把多年的話一鼓作氣的全說出來,“我打小就煩你。你仗著王氏是先王妃的侍女,沒事兒就湊在先王妃身邊,盼著先王妃把你記在名下,成嫡女吧?沒想到先王妃懷孕生了郡主,你的大夢便落空了。” 朱承清站起身,俯身看著朱承宛想說不敢說的神情,“后來,你便以什么……哦我想起來了,也是‘姐妹’為名,日日往先王妃的院子里跑去找郡主。先王妃若是將你記在名下,怕是你現(xiàn)在最低也是個縣主,說不得還是郡君。那時候你才幾歲啊,心思就如此復(fù)雜,是你自己天賦異稟,還是王氏教的好?” “再后來,先王妃去世,郡主進(jìn)宮,丁氏不喜歡你,梁庶妃厭惡王氏,程庶妃孤掌難鳴,你們母女便小心謹(jǐn)慎,丁側(cè)妃再怎么折辱你們也換不回什么反擊,久而久之也就忘了你們母女了。其實(shí)你們不是想投靠郡主,也不是真心厭惡丁氏,”朱承清伸手撩起朱承宛一縷黑發(fā),在指尖摩挲,“你只是想看看,哪邊你得的利益最多,是不是啊jiejie?” “咱們呢,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敝斐星鍕扇趺嫒萑旧蠋追中σ?,下了總結(jié),“何必裝作純情模樣呢?你這樣啊,還真是叫人惡心。” 話語落耳,直戳心底。 “朱承清!”朱承宛實(shí)在是聽不下去,怒火中燒,“我若是將你告到父王面前,就算你是個縣君也討不了好處!” “您告唄,到現(xiàn)在你還沒看清楚呢?父王,父王也得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敝斐星逅闪耸?,重新坐下,二人平視,朱承清緩緩地展露出一個笑顏。 朱承宛端起茶杯,手指有些顫抖,剛要潑上去。 朱承清卻突然道:“jiejie不會是要用水潑我吧,我這傷可在臉上,若是長不好可怎么辦?” 朱承宛心道,那正是我想要的!手一揚(yáng),茶水盡數(shù)潑出。 然后澆在了早做準(zhǔn)備撲上來的木蘭后背上。 已經(jīng)涼了的水沁入衣服,朱承宛目瞪口呆:“你……” 你不是丁側(cè)妃的人嗎?! 朱承清冷聲道:“宛小姐,你還真是要?dú)业娜菝玻热蝗绱?,”她起身,對門口道,“去,請父王、郡主回府!” 木蘭后背衣物濕了個透,但是卻沒去換,淡淡遵循朱承清的命令,指使下人婆子來將朱承宛看管住。 朱承宛再怎么,也知道丁側(cè)妃又壞事兒了,她不是將這個木蘭家人都扣在手里嗎?朱承清用了什么計(jì)策,讓這個木蘭連家里人都不管不顧! 但是現(xiàn)在不是考慮這點(diǎn)的時候,還是想想待會兒如何解釋吧! 下人剛到靖平侯府稟告,朱承瑾不敢耽誤,告罪之后道:“姑母,借車架一用,府里出事兒了,我沒料到會這么快?!?/br> 本來說好天擦黑才準(zhǔn)備回去,沒想到丁側(cè)妃與朱承宛竟是這么心急。 白瀲滟道:“去吧,我待會兒帶著震兒走回去就是,反正相府與侯府相隔不遠(yuǎn)?!?/br> 靖平侯夫人也道:“郡主安心處理家事就是,待會兒我派人護(hù)送章夫人與震兒公子回府。”一戳兒子肩膀,低聲道,“傻了嗎,送郡主出去!” 楚清和是還沒來得及說話,誰知道就被親娘戳了一下,面部繃住了才沒驚叫出聲——親娘的手勁兒實(shí)在是太大了,天知道他小時候被打是怎么熬過來的。 朱承瑾腳步飛快,楚清和再后面不緊不慢的綴著,主要是少女腳步小,楚清和但凡走的急一點(diǎn)就能超過去了。 “多謝楚世子相送,”朱承瑾腳步一快,說話語速也忍不住快了起來,“女人與女人爭鋒,輸了贏了都無所謂。下次楚世子別因?yàn)槲以倥c柳氏有什么頂撞,否則平白招人話柄。” 楚清和微微一愣,“郡主知道?”他也不問景豫郡主怎么知道的。 “略有耳聞,”朱承瑾大大方方承認(rèn)了,“外人只說你與嬸娘頂嘴,又不會細(xì)數(shù)其中緣由,這世上大多都是嚼耳根子的人多,肯相信真相的清明人少?!?/br> “郡主關(guān)懷之心,我懂。”楚清和將朱承瑾送到門口上車,才道,“只是我關(guān)懷郡主之心,也望郡主諒解,旁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與我沒有半分關(guān)系?!?/br> 朱承瑾側(cè)過身子看向他,二人相視一笑,“是我想左了,楚世子,咱們——再見。” “好,再見?!背搴兔寄可钸h(yuǎn),帶著一點(diǎn)惦念。 朱承瑾與楚世子不過說了幾句話,上車卻被滿堂打趣:“郡主不急,綿綿分別才是。” “我急得很,趕緊,讓她們趕回府!”朱承瑾忙問道,“府里情況如何,清jiejie臉上的傷沒事兒吧?” “放心吧,沒事兒?!睗M堂早就聽傳話的人來說了,情況大概分明,“丁側(cè)妃用木蘭家人威脅,讓木蘭在水中下藥,木蘭接了藥,收在懷里,茶里是無毒的。而且茶水也沒碰到婉和縣君臉上傷口,被木蘭擋下了。” “木蘭,倒是個忠仆,我記得她是與凝露一批的丫鬟,都是丁側(cè)妃的人?丁側(cè)妃用家人威脅她,她也肯為清jiejie賣命?”朱承瑾夸贊一句,“罷了罷了,問你也問不出什么,趕緊催催他們我們回府再說?!?/br> “得嘞,這不是怕您撞了頭嗎?”滿堂嘻嘻一笑,打破一些緊迫氣氛,掀開簾子道,“馬師傅,您手下快點(diǎn)兒,府里有急事?!?/br> 朱承瑾回到府里的時候,瑞王還沒到,她邊走邊抽空問一句:“父王在哪兒?” “王爺……”回話的奴才有些瑟縮,“王爺在錦華樓喝醉了……” “抬也要抬回來!”朱承瑾看他一眼,想必這一環(huán)也在丁氏與朱承宛策劃之中,“吩咐鄭太醫(yī),備下醒酒湯,待會兒父王回來,給他灌下去?!?/br> “滿堂,你去宮中知會一聲,將此事報(bào)給皇祖母,崔姑姑在哪兒?” “回稟郡主,崔姑姑正在婉和縣君的院子里等著您去決斷呢?!?/br> “將丁側(cè)妃也帶過來、并讓程庶妃、梁庶妃、秦庶妃一起過來旁聽。”朱承瑾吩咐下去毫無停頓,仿佛胸有成竹的模樣,讓眾多慌亂的下人也穩(wěn)住了心神。 景豫郡主已經(jīng)不知不覺,成了瑞親王府的一根定海神針。 三位庶妃早就在院子里坐立不安了,聽到郡主吩咐,立刻趕往朱承清的院子,到的比景豫郡主還早一會兒。 三人齊齊立在門口迎接,朱承瑾掃了一眼,三人行禮口稱“郡主萬福金安?!?/br> “不必多禮,一起進(jìn)來隨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兒?!?/br> 屋子里算不上多么的狼藉,但是朱承宛被一眾婆子丫鬟圍著,朱承清端坐上位,臉頰傷口襯得眉目有些凝然,木蘭面色煞白站在一邊,背上一片水跡,茶杯碎片還沒被收拾起來,地上也染上水跡。 朱承瑾在上首坐了下來,四下環(huán)視一圈,目光停留在朱承宛身上許久,“說吧,這是怎么回事兒?!?/br> 朱承清一個眼神飄給木蘭,木蘭上前一步,跪下叩首道:“奴婢有話要說,丁側(cè)妃娘娘與宛小姐合謀,要毒害婉和縣君,并用奴婢家人脅迫,人證乃是丁側(cè)妃身邊丫鬟浮萍,物證就在奴婢這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小包藥粉,“請郡主讓太醫(yī)驗(yàn)毒!” 朱承宛啞聲道:“郡主別信她,這是婉和縣君要陷害側(cè)妃娘娘與我,木蘭是她的丫鬟,藥粉是她的藥粉,怎么能怪在我與側(cè)妃娘娘身上。” 朱承清勾起一個冷笑。 這時候還巧言舌辯妄圖脫罪,今日她就要為張庶妃洗冤,讓丁側(cè)妃吃下苦果,讓朱承宛知道何為后悔! ☆、第一百一十三章、朱承冠 “鄭太醫(yī)為父王準(zhǔn)備醒酒藥,也該好了,請鄭太醫(yī)、姜神醫(yī)一道過來?!敝斐需?,“三位庶妃娘娘坐吧,別站著了,父王要回來還得一段時間,都站著也挺累的。至于你,木蘭,倒是個忠仆,不錯,那既然你說丁氏用你家人威脅你,你又為何不遵從丁氏的話,難不成你就不怕丁氏惱羞成怒?” “凝露前車之鑒,奴婢不怕主子們笑話,奴婢是與凝露一同入府的,奴婢家人只剩哥哥嫂子,嫂子為了侄兒讀書的錢,將奴婢賣于王府為奴為婢,我與家中人素來沒什么感情,何苦搭上自個兒的命?!?/br> 要說就是丁氏實(shí)在不得人心,自己心腹都不護(hù)著,還指望別人給她賣命? 丁氏只知道木蘭家人三天兩頭找木蘭,卻不知道都在問木蘭要銀子,朱承清多么厲害的人,木蘭還能逃出朱承清的手腕? “這丫鬟倒也是個心狠的,只是還知道護(hù)主,就還能留著。”梁庶妃哼了一聲。 程庶妃輕輕道:“誰說不是呢,也是個可憐人,只是不知道這是什么藥,對婉和縣君臉上這疤痕不會有影響吧?!?/br> 她是個聰明人,朱承瑾挑了挑眉。 秦庶妃掩住口唇:“不會吧,丁jiejie好歹也養(yǎng)育過縣君,宛小姐又素來柔弱,怎么能下此狠手呢?” 這幾個女人說著就把這事兒幾乎定了下來了。 朱承宛仍舊挺著背脊,“這是婉和縣君聯(lián)合奴才污蔑,我只是中了她們的圈套。” “行了,我差人帶丁側(cè)妃來了,一切都等人到齊了再做評斷?!敝斐需厥讍柹磉吺膛?,“父王回來了嗎?” “郡主寬心,已經(jīng)在回府路上了?!币豢春熥酉破?,小丫鬟示意,珠玉道,“郡主,鄭御醫(yī)與姜神醫(yī)到了?!?/br> 瑞王一路被抬回來,顛簸的酒醒了大半,吐了身邊奴才一身,又被沈總管親手喂了一碗醒酒湯,得虧他平時吐得多了,此刻悠悠醒了點(diǎn)精神,捂著額頭道:“怎么了這是,我回府了?” “王爺,您可快醒醒吧,丁側(cè)妃宛小姐聯(lián)起手來要毒害婉和縣君!” 這話比醒酒湯好用多了,瑞王道:“那你還在這兒干什么!” “王爺,奴才給您喂醒酒湯呢啊……” “喝喝喝!都什么時候了!喝什么醒酒湯,趕緊抬著本王去后院!” 沈總管小心翼翼問:“抬著去不顛簸嗎?”您再吐奴才一身可怎么辦呢。 “本王要是站得起來還用你們抬去?”瑞王都要?dú)馑懒?,“快點(diǎn)兒!” 就這一段路,更是四個腳程快的轎夫抬著去的,瑞王到后院的時候,是被沈總管和幾個奴才攙著架著送進(jìn)屋里了。 一進(jìn)屋,他那貼心小棉襖閨女景豫郡主就上來,滿臉關(guān)心,“父王臉色怎么這么差,來人,給父王上茶?!?/br> 瑞親王感動的不行,殊不知自己一路折騰又被灌醒酒湯,完全是小棉襖的功勞。還感嘆女兒貼心呢,“也就你,時時刻刻掛念著本王?!笨粗谝贿叺闹斐型?,還有剛到正滿臉不服的丁側(cè)妃,“趕緊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兒,怎么我聽說,丁氏與宛兒要害清兒?” “清jiejie身邊的丫鬟木蘭稟告,丁側(cè)妃以家人相逼,要讓木蘭將藥粉下到茶水中。今天宛jiejie非要來探望清jiejie,二人說話說得惱了,宛jiejie不顧清jiejie臉上尚且有疤痕,就端起水來潑向清jiejie,得虧木蘭擋下,不然傷口沾水,何時才能好?”朱承瑾說給瑞王聽,又道,“我已經(jīng)請了鄭太醫(yī)、姜神醫(yī)來,父王您看?” 瑞親王道:“那就……先請二位,看看丁氏給的這是什么東西?!?/br> 鄭、姜二人進(jìn)來,將木蘭奉上的紙包打開,姜神醫(yī)自然認(rèn)得出來,但是鄭太醫(yī)也認(rèn)出來這事兒還是讓朱承瑾有些驚訝。 鄭太醫(yī)放在鼻端嗅了嗅,又用手指沾起一點(diǎn)粉末,對著光源仔細(xì)觀察,“請郡主借金器一用。” 崔然見朱承瑾點(diǎn)頭,遞上一支金釵。鄭太醫(yī)道:“還需一點(diǎn)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