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長寧心中疑惑,卻知有些話不該問,只能默默的看著他,關切道:“夫君已經準備好了么?” 陸硯對她微微笑了下:“還沒有,正有事要與你商量?!?/br> “可有我能幫忙的?”長寧坐直了身子,眼睛亮亮的看著他,肯定萬分道:“夫君盡管說,阿桐定不推辭?!?/br> 陸硯凝視她許久,彎唇一笑,將人擁入懷中,聲音悠悠道:“你留下可好?” 長寧一下子從他懷中掙出,不解的看著他:“留下?我留在外婆這里么?為何要如此?” “我自是不愿和你分離的,只是現在情況超出原本預計,你若是回到錢塘,只怕不安全。”陸硯抬手撫了撫她精致的小臉,柔聲勸道:“恰巧外祖母身體有恙,你留此也可盡盡孝道?!?/br> “情況比想象中更危險么?” 長寧受驚又有些迷茫的眼神惹人憐愛,陸硯聲音更加溫柔:“正是,之前我以為兩浙官員最多也就是貪墨、侵占,然而此次巡州,才發(fā)現居然有些士紳聯合官員,與駐軍官屬一并侵吞了屯田、官莊大半……就連軍餉,落到普通軍士手中也不足二成……” 長寧倒吸一口冷氣,猛地抬手捂住嘴巴:“這樣,這樣那些兵士總會有忍不下去的時候呀!”她突然定定的看著陸硯,半響后才不敢置信的喃喃道:“莫不是……莫不是……嘩變?” 最后兩個字她幾乎不敢發(fā)出聲音,只有口型尚可辨別,陸硯見將自己嬌柔的小娘子嚇成了這般模樣,心疼的將人樓里懷里安撫著:“阿桐說言正是,因此我才想將你留在曲家,畢竟萬一形勢不可控制,你遠離兩浙,我也更加安心,是以,阿桐留下可好?” 長寧絞著手指,心中再次糾結起來,按理她是應該聽從陸硯的安排,留在阜城,免他后顧之憂,然而……此事已經不同之前所憂,她卻是放心不下讓他一人回錢塘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人們的。 垂頭緊抿這嘴唇,陸硯見她手指相互絞得通紅,伸手制止了她繼續(xù)這樣糾結的動作,抵著她的鬢邊道:“阿桐莫要憂心我,你要安全,我才算是真的準備好了。” “可是,我想與你一同回錢塘……”長寧抬頭看著陸硯,咬了咬唇道:“我知道我會成為累贅,可是……不管怎么樣,我都想和你在一處!” 陸硯目光深深的看著她,道:“你若與我一起回去,也許我稍微疏忽,你便會被人擄走,不怕么?” 長寧眼神卻漸漸堅定起來:“不怕!若真這般,我定會在賊人擄我之前,先自行了斷……” “閉嘴!”陸硯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惶的顫抖,抬手一把捂住她的唇,眼中完全沒有平常的淡漠,滿滿都是緊張和不安:“不許這般!便是真有這樣情況,也好好好活著!我定會救你!” 長寧拉下他的手掌,眼睛變得濕漉漉起來:“我不怕你不救我,我怕你會為我而妥協(xié)……因此我知曉我隨你回去,定是會有如此種種掣肘,然而……我是你的妻子,便是累贅也好,我也想和你在一處!” 陸硯只覺得心中酸脹,將人一把扣在胸前,無章法的吻著她的臉頰、額頭:“阿桐信我么?” 長寧沒有說話,小腦袋在他胸前點了點,陸硯唇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來:“那請阿桐放心,我定不會讓你陷入如此境地!” 長寧被他緊緊按在胸前,聲音有些甕甕:“我知曉那你是為了嚇唬我留下,才那般說的,我夫君乃是百萬軍中去敵將首級的英雄,如何能那般護不住妻子?” 陸硯臉上的笑意舒展開來,眉目溫柔的如同春陽一般,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溫聲道:“既如此,那你要好好像外祖母賠罪了?!?/br> 曲老夫人從陸硯回來那時,就知曉這夫妻二人今日定是要離開的,因此看著眼前滿臉愧疚的長寧,渾不在意的揮揮手道:“你便是不告辭,我也是要攆你走的。做□□子,風雨同舟、榮辱與共才是夫妻相處之道。不必掛心我,再過兩日,我定就好了,等到你們再閑時,來看看就好。” 長寧看著曲老夫人滿頭銀絲,在心中唾罵自己不孝,上前拉住老人的手:“外婆可要說話算話,待到端午我便來看你,你定要精精神神的!” “好!”曲老夫人笑的慈和,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陸硯,頓了頓道:“去吧,阿桐既嫁與你,不管如何……都是她該承受的!” 像是兩月前才到曲家那般,唯一不同的是那日來時,夕陽正好,而此時離開時,朝霞漫天,都是一副人間美景。 馬車檐角上的鈴鐺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遠到再也看不到曲家高高的閣樓,長寧才嘆了口氣,緩緩放下了簾子。 陸硯昨日已經連發(fā)十幾封密報,將自己散落在兩浙各處的人手召回,此時正在看棋福從驛站拿來的公報,眼神嘲諷,余光瞥見長寧怏怏,將手中公報遞給她:“來看看這個,能解悶呢?!?/br> 長寧奇怪的看他一眼,半信半疑的接過他手中的公報,剛看兩眼,眉心不由皺起:“鹽不應是禁榷么?怎么……這上面看起來好似鹽商自由交易一般?” 陸硯點頭:“這是圣上允許的,前兩年戰(zhàn)事頗廢軍費,圣上便在兩淮、福建、兩浙實行了通商法,不再由州府統(tǒng)一調引,只管收鹽稅便是了,然而問題在這里……”說著手指點了點其中兩行數字,冷冷笑道:“這般價格,我這個月俸不足二百貫的轉運使都不見得能吃起,更不知百姓該如何了!” 長寧長長嘆了一聲,皺眉將公報放到一邊,挪坐到陸硯身邊,抱住他的胳膊,小手輕輕撫著他的胸口,柔聲道:“夫君莫要為這些人置氣,報應不爽,這些小人自有天收!” 陸硯握住她的手,瞥了眼公報,才對長寧勾了勾唇角,自嘲道:“我一向自詡還算富貴人家出身,卻不想到了這兩浙,竟覺的自己窮的連豆腐都要吃不起了,實在是可笑!” 長寧知他心中郁結,心中不忍,伸手撫了撫他的眉心,靠著他嬌聲道:“怎么會……夫君還有我呢,我的嫁妝可是能讓夫君天天吃rou的!” 陸硯突然笑了出來,抬手捏了捏她的頰邊,在她腮邊親了下,低低道:“我不愛吃rou,只愛阿桐……” 第一百零二章 因為心中要事, 一路上并未耽擱,十日后陸硯與長寧的馬車剛進入轉運司衙署后宅府邸,賁靜芳就得到了消息。 “確定?沒有看錯?”賁靜芳猛地起身看著前來傳報的差官, 見對方點頭再三保證不會看錯之后, 匆匆出了門,直向錢塘府衙而去。 一別兩月, 再次回到錢塘,陸硯拉著長寧的手慢慢在回廊中走著, 看著夕陽一點點的染紅天, 突然道:“明日開始, 怕是要見阿桐的人有許多,都讓人回了?!?/br> 長寧側頭看他,知他心中疼惜自己車馬勞頓, 不由笑顏綻放,點頭道:“好,待過了這幾日,我在請她們過府一敘?!?/br> 陸硯其實并不愿讓人老攪擾長寧, 事到如今,便是再掩飾,只怕那些人也知曉了他這兩月的去處, 不過這又如何呢?他早已不打算從貪腐入手整治這些人了,且讓他們再過幾天逍遙日子,只怕不到月余,他們便只能去看陰曹地府的風景了。是以, 這些人的家眷阿桐又何必看顧! “不必這般折騰,阿桐還是好好歇歇,待事情了結,給我生孩兒。”陸硯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長寧,見她兩家飛紅,在這夕陽紅光中嬌艷芳香的如玫瑰一般,讓人心動神搖。 連日趕路,長寧確實覺得困倦了,沐浴時都差點在浴桶中睡著,嚇得阿珍她們幾人一聲驚呼,引來了陸硯將自己抱了出去,本還想與他再說兩句話,可是不想挨著枕頭居然就熟睡了過去。 陸硯見她睡得沉香,起身掩好床帳,走到門前看著值守的幾人,看向白一道:“進去在床榻下守著!” 阿珍一愣,剛想說自己去,卻在看到他冷漠的眼神時,默默的垂了頭。 陸硯也不管這幾人,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娘子若是醒了,就說我去了書房,然后使人來叫我。” 嚴樂是陸硯從京中走時帶的那十幾人之一,與那些人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一點功夫都沒有,但是從小就混跡京中勾欄瓦舍之中,養(yǎng)的他極其油滑,十分善于打探各類消息。此次陸硯離開錢塘,留他在此打聽柳通判病逝一事。 柳通判雖然只是六品官員,但卻是圣上欽點到錢塘府監(jiān)政的,若是查出那些人毒殺柳通判的罪證,只怕輕輕松松扣個蔑視皇權的罪狀完全沒問題。 陸硯走進書房,抬手讓地上給他行禮的嚴樂站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眼,見他臉上一副習慣性諂媚的笑,不由慢慢的別過了眼。 “三郎君,你讓小的打聽的事情,已經有名目了?!眹罉吩谕庥突?,但到了陸硯面前卻是安分老實,一句廢話都不敢說,“那位蠻娘并未跟柳通判的家眷一起回鄉(xiāng),留在了錢塘,此時在紅香樓中做教習。” “紅香樓?”陸硯皺了皺眉,那是錢塘府出名的青樓,主業(yè)做的就是迎來送往的皮rou生意,因此心下便有些反感,也不愿再問什么,直接道:“既然找到人了,想必那柳通判的事情也清楚了吧?” “正是,據那蠻娘說是范家大郎君和衛(wèi)知府兩人同時下的手。” 陸硯眼神平靜,這個答案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擋著的查出來時,心中還是對那位剛到任不久就撒手而去的柳通判多了幾分感慨,心中卻是更加憂心起長寧的安危來。 “……據說是因為那柳通判到錢塘之后,查閱賬冊,發(fā)現多有不實之處,被衛(wèi)知府察覺才下了殺手,不過蠻娘倒是說,柳通判病逝前,曾經說過他將那些發(fā)現記了下來,但是冊子好像被他身邊的一個侍婢帶走了,小的應該這幾日便能查出這個侍婢的下落?!眹罉纷詈笠痪湓捳f的有些心虛,一點都不敢看陸硯。 路眼看著跳動的燭火,默默沉思了片刻,輕輕應了聲道:“去查吧,查到之后交給玉成。” 草長鶯飛四月,天氣乍暖還寒,許是因為臨近清明,天氣一連幾日都有些灰蒙蒙的,院中的花草也懨懨的,唯一精神的只有那院中盡情舒展的楊柳隨風輕擺。 長寧有些懶懶的靠在榻上,看著外面飛來飛去的燕子,聽著耳邊清脆的黃鸝叫聲,不禁露出了笑來:“這小東西,也知道天寒春暖呢,一冬天掛在廂房都不聽它叫喚的。” 阿珍眼神有些復雜的看了眼長寧,又瞥了眼窗格下來回閃動的翠黃的小點,輕聲道:“前日,郎君問這阿黃是哪里來的了……” 長寧微微一愣,緩緩轉身看著阿珍:“你如何答?” 阿珍垂了頭,低聲道:“婢子說是娘子在娘家時養(yǎng)的。” 長寧默默的垂了眼簾,半響后道:“我曉得了,你下去吧?!?/br> 房里安靜了下來,越顯得那黃鸝叫聲歡快,長寧轉頭看著外面澄明的天空,捏了捏手指,準備等陸硯回來,對他說一下這黃鸝的來歷。 陸硯正在書房提筆寫奏疏,按照他的估算,嘩變應該就在這封奏疏送到京都之際。他眼眸低垂,每一個字都寫得極其認真:“臣遙拜圣安……自太、宗立朝至今,已過一百一十三年,事為之防、曲為之制,乃是祖法規(guī)置……然兩浙路十四州兩軍卻上下一氣,反腐窩案觸目驚心!……昭和二年春,曲遠志被圣上欽點為錢塘通判,然不到半年,卻因發(fā)現衛(wèi)元杰為首的兩浙官員貪腐,而被毒殺……” “……臣私服巡州,過半屯田已為私用……兩浙商宦勾結牢不可破,因范妃伴隨君側,茶、鹽、酒、鐵等禁榷均被各州官屬孝敬奉上……僅臣之查明所占屯田、營田、官莊之數已過八千傾,占兩浙總數之七成……兩浙駐軍實則一萬三人,然而軍需、軍餉皆被霸占,除官頭外,其余士兵皆食不果腹,臣懇請圣上速速決斷,晚則不虞矣……” 崔庭軒清朗的聲音在空闊的殿內回蕩,昭和帝越發(fā)威嚴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舒晏清、林中書為首的三省官員皆已起身,垂首靜默。 崔庭軒念完奏疏上的最后一個字,再度瀏覽了一遍,確定無所疏漏,躬身道:“稟圣上,臣念完了。” 話音剛落,昭和帝便已經將龍案上所有的東西盡數拂落,那些珍貴的玉鎮(zhèn)紙、鈞瓷筆洗、水晶筆架嘩啦啦的碎了一地,“傳朕旨意,著陸硯相機行事!朕賜他先斬后奏之權!” “圣上三思!” “圣上不可……” 林中書與凌云霄幾乎同時發(fā)聲,昭和帝瞇了瞇眼睛看著兩人:“為何不可?” 林中書看了眼凌云霄,收起了話頭,凌云霄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僅憑陸大人一人之言,便授此重權,臣以為不妥!” “臣亦是此意!” “臣亦如此” “臣贊同?!?/br> …… 昭和帝看著以凌云霄為首的七八個官員,臉上殺意閃現,就在這時,從剛剛念完奏疏就一言不發(fā)的崔庭軒,突然開口道:“凌大人此時說著話,只怕不妥?!?/br> 凌云霄皺了皺眉,看向崔庭軒:“請崔小郎明示?!?/br> “我記得凌大娘子好似就嫁與了兩浙路江都府知府的長子,不知可是鄙人記錯了?”崔庭軒臉上笑容溫和,拱手道:“若是記錯了,還請凌大人見諒,若是……記得沒錯,凌大人此時該避嫌才是?!?/br> 凌云霄沒想到這個一向溫潤從容的起居郎居然會在此時突然開口說出自己的姻親,當下口舌便慢了一步。 其余幾個大人見狀,剛想開口辯解,卻見舒晏清上前一步,撩開袍腳跪下道:“崔小郎言之有理,請圣上許老臣先行告退,此事……牽扯老臣孫婿,實在是無法商討。” 凌云霄雙目瞪大,看著跪在地上的舒晏清,緩緩將目光移向林中書,卻見林中書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在心中重嘆一聲,上前跪下道:“臣一時激動,忘了避諱,還請圣上寬宥。” 昭和帝的目光落在凌云霄身上,半響后輕輕彎起唇角,上前將一手一個將人扶起,和氣道:“商議國家大事,那用這般避諱……不過老師與凌尚書既已提出,可見可是心地清明之人,朕便允了……”說罷目光似乎帶笑的從其余幾位身上掃過,玩笑般道:“還有哪位大人的親眷也在江南,不若一起提出,朕都允了。” 江南?不是說的是兩浙的事情么?怎么現如今在江南的都要避諱了?這七八人像是摸不著頭腦一般面面相覷許久,才有三人站出來道:“臣請避嫌……” 請舒晏清幾人退下,昭和帝才看了林中書一眼,不慌不忙道:“執(zhí)玉奏疏寫的清楚,兵士嘩變非小事,林中書既然覺得讓執(zhí)玉最終決斷有失公允,那依你之意又該如何?” 林中書萬萬沒有想到,崔庭軒剛剛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將自己這邊的人弄下去了好幾個,雖然舒晏清這般重量級的人物也因避嫌下去了,可是這三省中此時剩下的幾位大臣,幾乎都和舒晏清、陸硯有交情,還有兩三個既不屬于他這邊的人,也不屬于舒晏清,卻是屬于圣上自己的親信,比如崔庭軒! 他深吸一口氣,只覺得今日這般事情有些棘手,弄不好,兩浙全盤皆完! 第一百零三章 清明越來越近了, 天氣晴好半日,便一連幾日陰沉,更顯春花殘敗。長寧站在廊檐下, 用剛剛折回來的花枝逗弄著活潑的黃鸝, 見它在花枝的搔弄下,蹦跶越發(fā)歡實, 臉上露出輕輕的一抹笑,但很快便被悠長的嘆氣聲取代。 這幾日雖然陸硯什么都沒說, 也一如既往的每日多多陪伴她, 可她依然能夠感覺到他越蹙越緊的眉心, 和周身越來越戒備的氣息,長寧目光有些渙散的看了眼遠處的天際,灰藍一片, 讓人心情發(fā)悶。 “阿珍?!遍L寧丟掉手里的花枝,從小丫鬟手里拿過帕子一邊擦手一邊道:“你去尋林mama、許mama過來。” 阿珍應了聲,立刻轉身去叫林、許兩位mama過來,這兩位原本都是在舒家祖宅的, 見過不少場面,為人也忠心精明,因著上次長寧回家提了要幫手, 余氏便將這二人派了過來,然而只配合長寧辦了一場酒宴,長寧便跟著陸硯一起去了阜城,這二位mama終日在家也無事好做, 此時聽聞長寧尋她們,連忙起身整了整衣裳,跟著阿珍向正堂走去。 “二位mama,我記得距離錢塘府不遠,有咱們一座田莊,此時應是桃花開的最好的時候吧?”長寧笑吟吟的看著林、許兩位,和氣道:“我想借一借這座田莊,請各府的夫人去賞賞花,兩位mama替我回去向大伯母說一下,然后也不必回來了,直接帶著人去收拾吧?!?/br> 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林mama開口道:“留老奴在此給娘子跑跑路,送送帖子吧……” 長寧含笑搖頭:“不必了,那田莊極大,二位mama還是早些去收拾較好,等確定了日子,我使人告訴你們?!眱扇诉€想說什么,去聽到門口傳來阿珍傳報郎君回來了的聲音,只好告辭之后,躬身告退。 長寧回到屋內,就見陸硯正在書案前筆走龍蛇的寫著東西,走過去還沒有看清楚,就被人攬進懷里低聲道:“收拾一下,我送你回舒家?!?/br> 長寧一時有些怔忡,抬眼看向他,見他眉宇之間一派凝重,心里當下就咯噔了一下:“可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