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話音剛落,一條粗壯的骨臂,從刀劍的殘片中伸出,迅猛無比的撕開空氣,朝陸喬喬襲來。 壓切長谷部反應極快,幾乎是瞬間,便揮刀斬下,刀刃觸到骨臂的剎那,便將它一破兩截。 “這是?” 骨臂如沙一般風華,付喪神道:“這是刀劍的怨氣凝結成的東西,死去的刀魂已散,怨氣卻還殘留著?!?/br> “您是活著的生命,在這里太危險了?!?/br> 他松開手,對陸喬喬道:“接下來,請您跟在我的身后?!?/br> “請安心,”青年認真的道,“必然護送您安全離開。” 他剛說完,便又迅猛的揮出一刀,似要斬裂地面,凜冽的刀氣掀開鋪在地上的刀劍殘片,幽幽磷光從殘片下升起。 而后,一只巨大的骨爪,憑空出現(xiàn),朝付喪神劃去! “聚集在一起了嗎?!眽呵虚L谷部閃身躲開,他揮舞著打刀,動作極為迅速,似乎是在淋漓盡致的享受戰(zhàn)斗一般,轉(zhuǎn)瞬間便削掉了骨爪鋒利的尖端。 “堅持不住了嗎?我的刀刃可是防不住的?!?/br> 付喪神高高舉起刀:“將你壓切……” 還未說完,他突然神色一僵,而后迅猛的轉(zhuǎn)身、回旋。 “大人!”他以極快的速度沖到陸喬喬身邊,猛然推開了她,“小心!” 與此同時,埋在刀劍殘片下的、另一只骨臂,挾裹著磷光,猛然揮來。 “長谷部君!”陸喬喬擔憂的道。 煤灰色的發(fā)絲紛紛落下,壓切長谷部的臉上,一道傷口,從左眼下方,沒入頰邊的發(fā)絲之中。 付喪神的衣袍也已崩裂,腹部宛如被刀所劃開,裂開了一道狹長的裂口。 “……” 壓切長谷部注視著腹部的傷口,而后——笑了起來。 那是個充滿了戰(zhàn)意與狂氣的笑容。 ‘刀劍的榮耀,便是在戰(zhàn)斗中,斬殺主君的敵人?!?/br> 付喪神握緊了刀,驀然朝怨氣凝結成的異形沖去,他高高躍起,手中的刀刃,閃爍著鋒芒。 “斬盡……大人的仇敵!” 刀光驟落。 陸喬喬的耳中好似回旋著巨大的呼嘯聲,狂猛的風驀然涌來。她聽見如冰面皸裂的聲響,這個失色的術座,仿佛在崩塌一般。 道道光芒,從裂縫之中漏出。壓切長谷部沐浴在這光芒之中,身軀竟然呈現(xiàn)出半透明的模樣。 “長、長谷部君?!标憜虇添斨L,胡亂的揮舞著手臂,很快她便感覺掌心被握住了。 “是,”付喪神沉穩(wěn)的回答著,“我在這里?!?/br> 陸喬喬松了口氣,她重新露出笑容,正準備說什么,便感覺到身體一輕。 她宛如一片羽毛,輕盈的浮了起來,飄向半空中那些漏出了光的‘裂縫’。 “請安心,這里的怨氣已被斬除,‘死’的界域自然會崩塌,”付喪神溫和道,“您很快便能回歸常世?!?/br> 什么! 陸喬喬驚訝的道:“可是我……” “在我的記憶之中,我應當是消散了……雖然不知道,為何能再度蘇醒?!?/br> “另外,您提到了小烏丸……果然是那位嗎!想來也只有他能斬開死生之境,但恕我直言,這樣讓您獨自進入如此危險的所在,實在是太失職了!就算是天下武士刀之父,我也……” 他及時的止住了話,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時間不多了呢,那么……” 他松開了手:“能夠再見您一面,聽到您對我的贊美,實在是太好了呢?!?/br> 刷—— 付喪神的白手套飛旋著,被風揚起,又跌落在地。 在他松手的剎那,陸喬喬猛然拽住了他的手指,于是因為慣性,她拽掉了壓切長谷部的手套。 好在她還有另一只手。 “長谷部君!”陸喬喬牢牢的抓住了付喪神的手指,她的身軀不斷的向上漂浮,長發(fā)也飛舞著。 “長谷部君,”她又喊了一聲,顫巍巍的,而后,陸喬喬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付喪神的眼睛:“請、請你和我……” 啪嗒。 好似玻璃碎裂。 “——一起走吧!” 死的界域,徹底的崩潰了。 卷二【完】 第90章 小六 夜晚的光, 從旋轉(zhuǎn)的花燈中漏出。枝垂櫻盛開滿樹, 沿著蜿蜒的河流, 花瓣輕撒,暖風中飄來酒水的微醺氣息。 別處已然安歇, 而這條街, 卻才剛剛醒來。 “呼…呼……” 他捏緊了御守, 將斗笠拉得更低了一些。才舉步走入了其中。 “啊呀,”站在暖簾下的游女, 裹著華麗的衣衫, 身后拖著晃動的尾巴, 朝他揮手, “是付喪神大人呀,要進來坐坐嗎?” 他目不斜視,大步跨過。 這里是花街,即便在時之京動蕩、攝政司墜落的此刻,也依然歡歌醉舞, 徹夜不息。 ……嘖,若不是為了打探消息, 他才不會踏入此地! “喂, 聽說了嗎,”兩名穿著車行工作制服的小妖,拎著酒壺,結伴經(jīng)過,“六部來了一位新的大人呢?!?/br> “你說的是那位吧, 一來就進入了上三司之中的道部,甚至有自行籌建行動部隊的權利,這可是繼雨村大人之后首次呢。” “攝政司便是那位大人一力托起的呢。” 攝政司? 他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那兩名小妖。 “哈哈哈,”拎著酒壺的妖怪發(fā)出嘲笑,“你在說笑吧。怎么可能啊,用靈力托起攝政司嗎?” “……說得也是啊?!绷硪晃粨u頭,“我也是從別處聽來的呢?!?/br> “若能親眼見一見那位大人就好了?!彼裤降牡?。 腳步漸遠,風將它們最后的聲音送入了他的耳中:“……那位大人,據(jù)說是叫……” ——小六。 小六? 他的眉頭微皺。 這名字果然是陌生的……不是曾聽說過的六部之人中任何一個。 那么,現(xiàn)如今時之京的動蕩,便是被這位‘小六’,一手平息了的嗎? “嘖。”他發(fā)出一聲低嘆。 真是礙事啊。 若非如此…… “付喪神大人,”他正在思考,便感覺身前又攔了一個人,“這般神思不屬,不如進來喝杯酒吧?” 一張點著翠眉的臉探過來,待看清斗笠下的面容,花娘發(fā)出一聲驚嘆:“啊呀,原來是兼定家的大人……” “請讓開。” 他略略后退,避開對方攬來的手。 看板娘‘誒呀’了一聲:“大人為何如此冷淡?” 她笑瞇瞇的掀開暖簾:“妾身的酒肆,可是這街上也甚為有名的啊?!?/br> “要進來喝一杯嗎?” 清冽的酒香隨著暖風撲面而來,揭開的暖簾之后,細碎的笑聲如蝴蝶振翅。 酒肆之中,一名女子斜斜的倚靠在主位之上,身邊簇擁著一群花娘,斟酒、剝果皮、替她打扇…… 女子穿著華美的羽織,黑發(fā)如瀑般鋪灑,面容艷麗,眸光卻是冷淡的。一顆小小的美人痣,點綴在她的下巴上,為她增添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嫵媚。 “大人,好酒量。” 花娘輕笑著,替她斟滿酒盞。 “連這神明也不敢輕嘗的天之酒,也無法讓您醉倒呢。” 她眼眸微轉(zhuǎn),笑嘻嘻的舉著酒杯:“這位付喪神大人,不來一杯嗎?” 直到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這酒肆的角落……有一個白色被單。 不,不是被單,是一名披著被單的付喪神。 他低著頭,雙手交握成拳,蜷起腰,跪坐在極不起眼的角落。聽到花娘的話,他的頭更深的低了下去,蓋在頭上的兜帽,徹底的遮住了他的面容。 “……哼。”倚靠在主位的女子,慵懶的撐住了下巴,“非要跟過來,現(xiàn)在卻又無所適從了啊。山姥切?!?/br> ……果然是山姥切國廣啊。 他推了退斗笠,目光不易察覺的從披著白披風的付喪神身上滑開。 山姥切國廣,與他同為政府指定的五把初始刀,那么……很顯然,那位喝酒的女子,便是他的審神者了。 追著審神者,結果卻追到了花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