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fā)現(xiàn)了。

    陸喬喬心中一凜，在刀劍出現(xiàn)的瞬間，她便試圖呼喚這些與她締結(jié)了契約的付喪神。

    隨后她感覺身體一涼。

    臉頰、肩膀、手腕、腿部……各個(gè)并不致命，但卻最為薄弱的部位，仿佛貼著滑過了冰涼的鐵塊。

    那股沁入骨髓的涼意消散，陸喬喬才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了劇痛。

    “啊——”

    她驀然尖叫一聲，雙腿一軟，重重的跌到在地，膝蓋磕在石階上，令她再度發(fā)出了痛叫。

    鮮血噴涌而出，迅速染紅了她的衣衫，陸喬喬就好像是被細(xì)密如魚鱗的刀派剮了全身，傷口均勻的散布著，每一刀都切得不深，卻剛好卡在最能令她感到疼痛的力度上。

    像是在惡意的警告她。

    “好險(xiǎn)呢，審神者大人，現(xiàn)在可不能再亂用靈力了啊?！笔缴竦穆曇粢琅f甜膩膩的，“‘那些’都醒了哦，幸好沒傷到您的要害?！?/br>
    又來了……‘那些’？

    到底是什么意思。

    陸喬喬艱難的抬起了頭，卻看到眼前停留了一雙靴。

    一身白衣的付喪神站在她面前，低頭注視著她，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蹲下身：“這可真是嚇到我了?！?/br>
    付喪神開口，金瞳中泛著淡淡的冷光：“你這一身紅與白的模樣?！?/br>
    ——鶴丸國(guó)永。

    “……怎么、又是，你啊，”陸喬喬忍著疼，“我才是……咳咳，被嚇到了呢！”

    “誒呀，”付喪神一只手托著下巴，懶懶的道，“那句話明明是我先說的?！?/br>
    他突然伸出手，刀鞘的底端壓在了陸喬喬的手背上。

    “喂，”付喪神的語氣淡淡的，“別再試圖使用靈力了?！?/br>
    陸喬喬發(fā)出一聲細(xì)小的痛呼，壓在她手背上的力道并不重，但卻再度加深了她的傷口。

    掙脫不了，她也就不再白費(fèi)功夫，陸喬喬抬起頭，盯著鶴丸國(guó)永的眼睛。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呢？”她詢問道，“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告訴我了吧?！?/br>
    “‘那些’到底是指什么？為什么本丸會(huì)變成這樣，還有……”陸喬喬猶豫了片刻，她緩緩的轉(zhuǎn)過視線，盯住了蹲坐在付喪神身邊的狐之助。

    “小狐貍，”她輕聲道，“你為什么會(huì)跟……鶴丸國(guó)永在一起呢？”

    ‘鶴丸國(guó)永，已經(jīng)完全暗墮了?！?/br>
    這句話陸喬喬一直都牢牢的記著，也許是潛意識(shí)中，覺得這是個(gè)極為重要的信息，所以從未有一刻敢忘記。

    她的手指緊張的按在了臺(tái)階上，靈力蠢蠢欲動(dòng)，卻又被她極其辛苦的收束在身體中。

    從剛才起，她便感覺到，似乎有誰在注視著她。

    而現(xiàn)在，這肆無忌憚、充滿惡意的目光，越來越多，越來越鋒銳。

    “你們……”

    少女咬牙，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到底是什么？”

    尾音落下，裊裊消散在寂靜之中。

    “審神者大人，”毛絨絨的小狐貍一如既往的瞇著眼睛，甜膩膩的說，“您不記得了嗎，我是狐之助呀。本丸的式神?！?/br>
    “而鶴丸殿下……當(dāng)然是本丸的，初始刀呀?！?/br>
    “什么？”

    陸喬喬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反駁了，“不可能！”

    雖然她對(duì)審神者的職能了解不多，但第一個(gè)契約的刀明明就是加州清光，按照慣例，她的初始刀是加州清光才對(duì)。

    而鶴丸國(guó)永，跟她根本沒有締結(jié)契約。

    然而式神只是笑瞇瞇的看著她。

    陸喬喬還想再說什么，張嘴卻又將話吞了回去，她慢慢的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本丸?！?/br>
    鶴丸國(guó)永，是‘本丸’的初始刀。

    “是呢，審神者大人，”狐之助跳到她的身邊，姿態(tài)親昵的蹭了蹭少女的手腕，鮮血立刻將它眼角的毛染紅，式神睜開眼睛，依舊是笑瞇瞇的，“太好啦，我還擔(dān)心，分魂對(duì)您記憶的影響還未消除呢，所幸您還記得?！?/br>
    “——第一次見面時(shí)，我已經(jīng)與您說過了的。您終于想起來了嗎？”

    第37章 完整

    第一次與式神見面的時(shí)候？

    陸喬喬慢慢的站起身來，她捂著肩膀，望著式神一言不發(fā)。

    “我并沒有忘記過，你所說的話?！?/br>
    “所以，我才更加疑惑，你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情?！?/br>
    “狐之助，”陸喬喬張開口，“你在欺騙我嗎？”

    “怎么會(huì)呢，”式神笑瞇瞇的，“我是無法對(duì)您說謊的。”

    “只要您，”它緩緩的道，“簽下契約。”

    契約！

    陸喬喬心中一緊。

    “——忘記了嗎？”

    “您還未曾……”

    “與本丸締結(jié)契約啊?！?/br>
    ……

    …………

    ‘審神者大人。如您所見，在下是一只式神?！?/br>
    ‘請(qǐng)您幫助那些掙扎的靈魂吧！’

    ‘如果是您的話，一定可以成功的與本丸簽訂契約的。’

    ‘您就是審神者?。∧鷵碛袉拘殉了飪?nèi)心的思念、賦予他們戰(zhàn)斗的力量的能力哦。您能不受言語的限制，自由的與我交流，便是證據(jù)?！?/br>
    ‘本丸的一切都是屬于您的，也包括在下我?！?/br>
    ‘您還有疑惑嗎……沒關(guān)系的，您可以親自去本丸看看，再?zèng)Q定是否要留下來?！?/br>
    ‘到那時(shí)……’

    ……

    …………

    “已經(jīng)是時(shí)候了呢。”式神笑瞇瞇的說。

    陸喬喬沒有說話。

    “原來如此?！彼恋袅俗旖堑难Ｐ闹新湎乱宦曒p輕的嘆息。

    她抬起頭，看著不遠(yuǎn)處的宮殿。

    華美的宮門仿佛鍍?nèi)玖艘粚吁r血。

    “小狐貍。”少女低下頭，嘴角居然微微翹起，露出了一個(gè)微笑。

    “你曾經(jīng)說過，所謂——審神者，能夠喚醒沉睡之物。之前我一直不理解，所謂沉睡之物，到底指的什么?！?/br>
    但是現(xiàn)在，她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

    她注視著狐之助，鮮血染紅了她的身軀，少女的神情異常平靜，“我有兩個(gè)問題，請(qǐng)你誠(chéng)實(shí)的回答我……”

    “簽訂了契約之后，我會(huì)怎樣？”

    “您當(dāng)然是成為本丸的審神者，永遠(yuǎn)與我等同在呀?！笔缴裥Σ[瞇的回答。

    “那么，”少女靜靜的道，“與我簽下契約的……那些付喪神們呢?！?/br>
    “他們——會(huì)怎樣？”

    狐之助微微歪了頭：“審神者大人，您為什么會(huì)問這個(gè)問題？”

    “諸位殿下，自然還是大人您的契約刀呀?！?/br>
    它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之中，尤帶著笑意的尾音柔軟又甜膩。

    “是嗎?！标憜虇厅c(diǎn)點(diǎn)頭，“我明白了?！?/br>
    狐貍突然睜開了眼睛：“審神者大人，您要做什么？”

    陸喬喬沒有說話。

    在式神與付喪神的注視之下，她抬起了手。

    海潮一般龐大的靈力席卷了這異化的空間，空氣震顫著，隨后——

    陸喬喬終于看清了此前襲擊了她的是什么。

    漆黑、冰冷的東西，從付喪神身后的本丸里滾滾涌出，似霧氣卻又異常的粘稠，好似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這詭異的黑色霧氣翻涌著，驀然分為兩股，繞開了鶴丸國(guó)永，朝陸喬喬攜裹而來。

    它們的速度異常快，眨眼之間便與靈力形成的浪潮撞擊在一起，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

    狂風(fēng)平地而起，陸喬喬的指甲驟然劈裂，她尖叫一聲，猛然掐住了自己的手腕，卻并未后退，反而硬撐著往前走了一步。睜大了眼睛，注視著那粘稠的霧氣。

    那里面是——刀。

    數(shù)不清的刀。

    沉沉浮浮，介于實(shí)體與虛幻之間。

    她還想再看清楚一些，眼前卻閃過一道雪亮的光，鶴丸國(guó)永拔出了他的刀刃，一刀斬開了纏繞在少女身前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