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白傾心只好和白恒久在車上等著。 分別多年,白傾心記不起楊惠和楊辭的樣貌了。她只記得楊惠是城里來的阿姨,喜歡養(yǎng)兔子,人也很溫柔。因為住處是樓上樓下的緣故,每每給楊辭買吃的,都會給白傾心帶一份。 比如當(dāng)年毒狗的蛋糕,就是她買來放在柜子里,讓白傾心隨便拿隨便吃的。 至于楊辭,她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那時自己調(diào)皮,楊辭剛到鯉縣,人生地不熟,自己愣是拽著他到處晃悠,還和東方有炮打了幾次架。 那個時候,雖然楊辭比白傾心大一歲,可他沒有白傾心高,整天隨著白傾心上跳下竄,好好的一個干凈孩子,就這樣變野了。 所以自楊辭走后,她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還有當(dāng)年的懦弱,讓楊辭背了這個黑鍋。 她應(yīng)該道歉的??伤恢蓝嗄旰筇崞疬@件事來,楊辭是云淡風(fēng)輕,還是心懷怨恨。然而不管是哪一種,都要面對。 “楊阿姨怎么忽然想起回來了?”白傾心問白恒久,“不是說早就失去聯(lián)系了嗎?” 楊惠走后的一段時間里,白家和她還有些聯(lián)系,或是偶爾通通電話,或是經(jīng)過旁人得知消息,但天長日久,各有各的生活,便也漸漸失去了聯(lián)系。直到不久之前,楊惠忽然打來電話,兩家人這才又搭上線。 “也不知道你楊阿姨從哪里找到的電話?!卑缀憔谜f,“忽然打電話過來你媽都愣住了,聊了一會兒之后,你媽又邀請人到鯉縣來,你楊阿姨便同意了。還說正好是國慶,帶楊辭一塊兒過來?!?/br> 兩人正說著話,白恒久的手機響了。 毫無意外,是楊惠打來的。 她說車剛到站停穩(wěn),他們正在出站。 “走吧?!睊炝穗娫?,白恒久打開車門,“去出口處等他們?!?/br> 旅游的、回家的、接人的,出口處人流擁擠,來來往往。白傾心和白恒久站在一張很大的廣告牌下來,不停的往出口處望去。 白傾心是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可白恒久還記得。 但是天長日久,時隔多年,究竟變化成什么樣,無從得知。 等了一會兒,白恒久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也不知道楊惠是不是和當(dāng)年一樣。” 如果只是歲月不饒人,青絲變白發(fā),那么白恒久大概還能認出來??扇绻B容貌都變了,還真不好認。 白傾心也在人流中努力辨認,然而四處瞄了一會兒都不見要等的人。正想讓白恒久再打個電話時,卻忽然在人流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寧則從出站口走了過來。 白傾心一愣,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以為是自己看錯,可認真一看,真的就是寧則。 他不是沒假的嗎?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那女人不高,可眉眼倒是很溫和。而且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怎么了?”白恒久看到白傾心發(fā)愣,問道。 “沒什么?!卑變A心回過神來,“好像看見了朋友?!?/br> 白恒久正想問問是誰,可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走來的楊惠。 “楊惠!”白恒久叫到,“這邊。” 楊惠聞聲望來,然后和寧則往這邊走了過來。 ☆、045 白傾心覺得腦袋亂糟糟的。 外面人群的嘈雜聲,汽車行駛的鳴笛聲,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讓人無法靜下心來。 直到坐在車里,她還是無法接受這一事實。 其實在來之前她就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或許楊辭變成了一個胖子,或許滿臉麻花,再或者西裝革履,精明干練??蔁o論如何她都沒有往寧則身上想。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寧則的臉,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縹緲,猶如在夢中。 楊惠坐在副駕駛上,正和白恒久聊天:“木棉街怎么就拆了?這次回來還想去看看呢!” “老街?!卑缀芫谜f,“是該拆了?!?/br> 楊惠嘆了一口氣:“說得也是,街老了,人也老了?!?/br> 時隔那么多年,再遇,物不是,人已非。歲月已經(jīng)爬上臉頰,偷了時光。 白恒久想要將車啟動,可卻聽到“滴滴”兩聲響,他回頭一看,提醒道:“傾心,系上安全帶。” 白傾心正對著窗外發(fā)愣,未將這句話聽在耳里。 倒是寧則,伸手拉過安全帶,幫她系上。 白傾心這才回過神來,看向?qū)巹t。 臉上寫著不高興,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寧則笑了笑,小聲問道:“生氣了?” 是有點。寧則就是楊辭這件事,他竟然一直瞞著自己到今天。還有,他騙自己國慶沒有假期。 白傾心伸手推開他,不說話。 楊惠還在和白恒久聊天:“傾心都這么大了,我記得我們離開的時候她還沒到我腰呢。現(xiàn)在成大姑娘了?!?/br> “是啊?!卑缀憔脤Υ艘埠芨锌?,“二十好幾了,再過兩年指不定就嫁人了。你們家楊辭也是,以前沒傾心高呢,現(xiàn)在簡直就是壓制??!” 十幾年,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又似乎瞬間就過去了。那時候的白傾心和楊辭還是小娃娃,如今已長大成人,到了婚配的年齡。 白恒久和楊惠在前面一路聊,而白傾心和寧則卻在后座一路無語。楊惠見了,扭過頭來看他倆:“怎么都不說話呀?” 白恒久笑:“害羞吧?!?/br> 白傾心不知道說什么好,不過倒是漸漸接受了這一事實。 到家,老媽已經(jīng)把飯給做好了。白傾心幫忙把菜端出來,到湯的時候,寧則過去幫她拿著,直到這時,白傾心終于開口跟他說了第一句話:“小心燙?!?/br> “乖,別生氣了。”寧則用手捏了捏她的臉,“有機會再跟你道歉。” 如今兩家人坐在一起,沒有機會獨處。很多想說的話無從開口。白傾心吐了一口氣,回他:“知道了?!?/br> 這一頓飯家里人都很活躍。楊惠說她等會兒想去看看樓下的東方爺爺,然后又問劉寡婦怎么樣了。白傾心老媽一一相告,兩人聊得不亦樂乎。 還有關(guān)于楊辭寧則這件事,楊惠也不再隱瞞。當(dāng)年因為他父親坐牢,生怕還是小孩兒的寧則被人欺負,這才改名換姓。這會兒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楊惠便自然而然的將這件事吐露了出來。 白傾心這才知道寧則換名字的原因。 “嗨,”白傾心老媽嘆了一口氣,“他爸坐牢又不是他坐。我們當(dāng)然不會看不起他。不過你的擔(dān)憂也不無道理,我們不介意,難保別人不介意?!?/br> 九幾年,家里出了個罪犯,確實會抬不起頭來。 好在如今寧則老爸已經(jīng)出來了。 “對了,怎么他爸沒有來?”白恒久問。 “出差了。”寧則回,“他原本也想來的,可這會兒在西藏,一時半會兒來不了?!?/br> “那下次,下次帶他過來逛逛?,F(xiàn)在鯉縣到處都在搞旅游項目。” 鯉縣最近幾年不斷的發(fā)展旅游,曾經(jīng)的荒山明珠谷如今也變成了景區(qū)之一。楊惠聽到后十分高興,說:“有空過去看看。我記得明珠谷以前長了好多野菜。” 沒錯,那還是九幾年的時候。閑著沒事大伙兒便到明珠谷去挖些野菜也竹筍。而如今,這種野菜已難以吃到。 “好?!卑缀憔谜f,“明珠谷有燒烤臺,大家一起過去玩玩?!?/br> 看到他們在聊天,白傾心百無聊賴,一個人走到陽臺,坐在吊椅上。 鯉縣的天很藍,空氣也很清新。陽臺上盛開的金菊仿佛在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個舒適的秋天。 寧則走過來,坐到白傾心旁邊。 熟悉的人熟悉的氣息,這一刻白傾心忽然有些慶幸,幸好是他,幸好是寧則。 “我本來想好了?!卑變A心開口,“等遇到楊辭,就找機會跟他說對不起。可沒想到是你。是你的話,這句‘對不起’我就不想說了。” 他們之間,早就不用說這種客套話了。 寧則想身后攬住白傾心的肩膀,可一抬手便想到雙方父母就在身后的客廳,于是又放下手來,改為悄悄握住她的掌心:“傾心,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我希望你喜歡的是寧則,是現(xiàn)在的這個我,而不是帶著愧疚的楊辭?!?/br> 一開始不說,是希望她能記起自己來。后來寧則又發(fā)現(xiàn),白傾心對黑狗帶著恐懼,對楊辭帶著愧疚。她抗拒這一人一狗,也不愿意提起。 如果那時寧則就站出來,并且像她表示好感。那么她一定會因為愧對楊辭而同意自己的追求。他不希望這樣,他希望白傾心是真的喜歡自己。 楊惠正在聊天,扭頭看到白傾心和楊辭坐在陽臺上的吊椅上,身影倒也般配得很。而且她知道,他們在貢城就認識了的。甚至這次來鯉縣,也是寧則的主意。 “你們家傾心真是越長越好看。”楊惠笑笑,“有對象了嗎?” “沒呢?!卑變A心老媽說,“剛大學(xué)畢業(yè)不久,工作才穩(wěn)定下來,估摸著沒那么快?!?/br> “真巧。”楊惠笑著說,“我們家寧則也一樣?!?/br> 說完這句話,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白傾心想吃水果,趁著父母聊天的空檔自己下去買。寧則也不閑著,跟了出去。 “你不是說自己沒假期的么?”白傾心忽然想起這茬來。 “是沒有?!睂巹t笑,“這不是為了過來,好說歹說跟領(lǐng)導(dǎo)請了三天假么?” “就三天?”白傾心嘀咕,“真少?!?/br> 白傾心這一次,有十天假,夠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舍不得我回去?”寧則說著伸手攬過白傾心的腰。 “別摟摟抱抱的。”白傾心想要推開他,“這里不是貢城,要被左鄰右舍看到了多不好。” “看到就看到唄,反正遲早的事……”寧則這次過來,還想試試她父母的態(tài)度,如果大家都認可的話,最好盡快結(jié)婚。 不知從何時起,他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結(jié)婚了。 “我不要被人看到?!卑變A心伸手推開他,可剛一伸手,電梯門便打開了。 里面已有兩個人,鄧小魚和她伯母。 “嬸嬸好?!卑變A心朝鄧小魚伯母打了個招呼。 看到寧則和白傾心,鄧小魚愣了一下。與此同時,她看到寧則將但在白傾心腰間的手悄無聲息的收了回去。 “傾心回來啦?”鄧小魚的伯母說,“去我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