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這聲不行恰巧被來找?guī)煾档木寺犚娏?,她摸了摸鼻尖,輕跺三腳,喚出了土地公。 施了結(jié)界后,她戳了戳自己的臉頰,問慈眉善目的土地公公,“您能不能在凡間給我找個身份,特別厲害的那種?” “這...”小仙有些為難吶。 “求你了。”君匪拉住土地公公的手,“我?guī)煾刀急蝗似圬?fù)到頭上了?!?/br> “好吧?!?/br> 結(jié)界里,外間時(shí)間不過走了須臾,君匪輕輕敲了敲門框,雙手背在身后,笑著走近,先朝若水行了個禮,再朝主位上的王妃夫婦客氣地行了個禮。 “敢問姑娘是?”尹王妃一見這紅衣嬌俏的小丫頭就不喜歡,太漂亮了,根本不是京城閨閣小姐該有的秀致婉約,隨后貼身丫鬟在耳邊說了幾句后,她望了望君匪,又望了望若水,更加喜歡不起來。 “阿匪...”若水輕輕喚了一聲,示意她到身后來,小姑娘卻搖了搖頭,淡笑著回答尹王爺: “家父——” “宋瑾,字長懷?!?/br> 尹氏夫婦當(dāng)即一驚,這普天之下,名瑾又叫長懷,且冠宋姓的,只有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異姓攝政王。 可未曾聽說,他有個女兒呀。 君匪可不管這些,土地公公既然說宋瑾是修仙之人,她就不怕攀不上親戚,漾起兩個淺淺梨渦,少女補(bǔ)充道: “若水,是我爹爹親自給我找的師傅?!?/br> 這樣的身份,夠不夠資格? 少年怔愣在原地,想說退婚,卻是不知如何開口了。她的這份維護(hù)心意,他不忍辜負(fù)。 一時(shí)之間,氣氛有些微妙,尹王妃終究是顧慮丫鬟說的,這對師徒昨夜共處一室。她捻緊掌心,暗想: 這樣的未婚夫,自家思爾如何能托付? “賢侄...”尹王妃盡可能平靜開口,“你看......” “母妃!”柔弱卻堅(jiān)定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明眸善睞的少女施禮走上前,悄悄瞥了若水一眼,只道: “這婚事,能否改日再議?既然是父王故友的后人,那么于情于理都應(yīng)當(dāng)先好生招待。” “思爾說的有理?!币鯛旤c(diǎn)點(diǎn)頭,這婚事,就暫告一段落。 君匪悄悄扯了扯自家?guī)煾档囊滦?,亮如星辰的眼睛眨了眨,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少年只淡淡一笑,傻丫頭,無論如何,這婚事是一定要退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若水看著君匪想極力促成他姻緣的模樣,心底隱隱有些道不明的滋味。 第74章 姻緣無我3 心底隱隱有些道不明的滋味。 若水望著小姑娘的側(cè)臉, 有些恍惚, 心想: 他們才認(rèn)識多久啊。 他怎么就...怎么就, 這么在意。 回眸望時(shí),恰對上那雙烏黑的杏眸。若水羞紅著耳尖偏過頭,哪知小姑娘后知后覺地從身后拐到另一邊, 直視著他的眼睛,漾起淺淺笑意:“師父,你別害羞?!?/br> 就算害羞, 也應(yīng)該是尹姑娘害羞。 如君匪所想, 尹思爾確是如此, 少女悄然收斂起情思, 卻揮之不去腦海中有關(guān)昨夜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她打小養(yǎng)在閨房,見的也多是如哥哥尹昱尹小王爺般的世家公子,唯一昨夜的花燈會,也是慶賀她及笄后求來不易的一次出行。 如若水這般無世家習(xí)氣, 舉止皆如清風(fēng)朗月的男兒,尹思爾還是第一次見, 更別說他溫潤如玉,接人待物都是和和氣氣的, 笑時(shí),精致的眉眼便如畫像上的人似的。 怎么看,怎么好。 何況,他救了她。 救命之恩,自當(dāng)…自當(dāng), “呦,這么熱鬧啊?!睅е┢σ獾那徽{(diào)從門外傳來,一身藏藍(lán)色官服的青年手負(fù)背后,踱著步子走了進(jìn)來。 “哥哥?!币紶柈?dāng)即暗跺腳,這人不好好在皇宮中上早朝,來這廳堂瞎摻和什么? 尹昱卻當(dāng)沒看見般,他勾起唇角輕輕一笑,褐色的眼眸流光點(diǎn)點(diǎn),向首座行禮,“父王,母妃?!?/br> 尹王夫婦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索性相攜而去,讓他們年輕人共聚一世。只是尹王妃仍有些放心不下尹思爾,悄悄耳語了幾句。 少女的面色微微變了變。 她不禁望向那一身梨花白,長身玉立的少年,斟酌著開口:“若公子,小女一直不解,敢問公子師從何門何派?” 若水微微一怔,師父是隱士高人,不便透露姓名,這如何答? “尹姑娘,我?guī)煾缸詣?chuàng)門派,你當(dāng)然不知道啦?!币慌缘募t衣小姑娘解圍道。君匪心想,這世上又不是什么都非得說出一個出處,你不知道的,多著呢。 她只以為被尹王妃說教后的尹思爾也對若水抱著門第之見,這才出言相護(hù),卻不知曉女兒家百轉(zhuǎn)的心思,尹思爾此問純粹是想引出下問——“那君匪姑娘又是如何拜入你所在門派的?” 先前,尹王妃走時(shí)向尹思爾說了昨夜師徒共處一室待了一夜的事,未出閣的女兒家自然緊張起來,想確認(rèn)若水與君匪之間的師徒關(guān)系。 可尹思爾看著君匪的模樣,一個不諳世事的漂亮小姑娘,她又覺得自己多想的那點(diǎn)心思顯得齷蹉。 可不想吧,面對若水,她心里又存著一點(diǎn)芥蒂,他對徒兒那般好,是否會比妻子更好呢? 她心思百轉(zhuǎn),一時(shí)愁緒涌上眉間,尹昱再熟悉自家meimei不過,便提議道:“今日天色正好,不如一起出游如何?” 若要解煩心事,自然要有能讓心境高遠(yuǎn)些的景致。 看山看水,怡情怡心。 若水又下意識望下君匪,恍惚間卻隱隱懊惱,不知從何時(shí)起,做決定時(shí)他總在乎起君匪的意見,這是個不好的跡象啊,少年心想。 自己的命數(shù)已定,不出意外只剩兩年可活,若有了牽掛…… 正思怵間,手心又傳來那已熟悉的溫?zé)岬挠|感,眉眼彎彎的小姑娘牽起他的手,“走吧,師父?!?/br> 尹思爾望著,眉間的愁緒又深了幾分。 “喂,小丫頭?!币艔膬扇藸渴值闹虚g走過,生生隔開后說:“雖說師父如父,你也不能總跟個沒斷奶的娃娃一樣吧?!?/br> “要、要你這個麻煩精管?”君匪小小一張臉都紅起來了,在仙界,無山仙君也總說她沒長大,太粘人,現(xiàn)在被尹昱這樣一說,小姑娘也不好意思地反思起來。 把小手背到身后,君匪顧自往前走,吸了吸小鼻子想:她才不要做個奶娃娃呢,不僅如此,她還要替師父無山仙君找到需要的異香。 只是這異香在哪呢? * 遠(yuǎn)山點(diǎn)黛,偶然有一絲朦朦朧朧的煙霧從兩岸的瓦房升起。 澄碧的江水上泛著兩只小小的竹筏,若水撐著長篙,時(shí)不時(shí)望向?qū)γ嬷穹ド系募t衣小姑娘。 憂心她會不會畏水。 君匪倒感覺還好,尹昱這個麻煩精雖然討厭,但竹筏行得極穩(wěn),她也樂得看山看水,沒心沒肺。 不像余下的三人,面上不動聲色,內(nèi)心戲卻是十成十的足。 尹昱似乎存了心想替meimei牽紅線,又似乎不僅僅這一個原因,反正積極得很,一路走來,即便是這容載兩人的竹筏,也要讓尹昱爾和若水在一個竹筏上。 至于尹思爾,卻是憂慮著如何與若水有更深的了解,雖然竹筏順流而下這一路上,她有意無意問了若水許多問題,但那人好像都是心不在焉。 雖然禮貌回答,卻渾不似他與徒弟交流之間的那種熱切與自然。 尹思爾端著也不是,放開又不行,一時(shí)沒了主意,怏怏望向兩岸的風(fēng)光。 若水也暫時(shí)松了長篙,取出乾坤袋里的白玉瓶,按照師父的叮囑,他的血極易招來妖魔鬼怪,隔一段時(shí)間就要用藥壓制,從離開結(jié)界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五日了,是該再服一粒師父煉制的藥。 “轟??!”突然天地間響起一道驚雷,君匪當(dāng)即站了起來,暗道不好,她望向竹筏下突然翻涌的水面,只見水面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形成漩渦,一點(diǎn)一點(diǎn)朝他們吞滅而來。 “是水中的蛟魅在作怪!”君匪大喝,無山仙君曾說過,這類妖獸平時(shí)吸取溺水者死魂為生,尤喜活人血液。 話音落下,蛟魅已沖出水面,尹思爾哪見過這樣的情況,當(dāng)即嚇得昏了過去,被飛身而去的尹昱抱在了懷里,同一時(shí)刻,若水也來到君匪身邊,小小的竹筏已經(jīng)不穩(wěn)了,他生怕這畏水的徒弟出什么意外。 卻見君匪眉宇間哪有一點(diǎn)懼色,她從斜挎的布袋里取出了兩張朱砂玄符,結(jié)印輕念后,符紙一張附到了他們的竹筏下,一張附到了尹昱的竹筏下,竟是在風(fēng)浪和漩渦中穩(wěn)住了。 尹昱已知道這小姑娘絕不簡單,君匪到底是仙者,不想在凡人面前施仙力對抗?jié)M是邪氣的蛟魅,她口中念念有詞,已用符紙把尹昱他們的竹筏送到了卷起的漩渦外。 若水望著她,見小姑娘也想把自己扔出去時(shí),取出了乾坤袋中的彌生劍,劃向了迎面而來的獸形蛟魅,與這怪物在空中激戰(zhàn)。 饒是君匪再愚鈍也看明白了,若水是把自己當(dāng)靶子引著妖獸,方便她離開。 “真是個傻子?!本诵÷曕洁炝艘痪洌茄F喊道:“喂,欺負(fù)個修士算什么?有本事和本仙對打啊?!?/br> 她挑釁至極,一般妖邪都會盛怒,但奇怪地很,這蛟魅一點(diǎn)也不為所動,只緊盯著若水,仿佛要把他拆骨入腹般。 好生奇怪,師父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這蛟魅拼命呢?君匪聞著若水身上越來越濃的那股香氣沒想個所以然出來,也沒轍,蛟魅不過來,她只好使出一大半的仙力,先護(hù)住自己不被漩渦中心湍急的河水打濕,然后過去。 御在子虛劍上,因?yàn)橄闪α魇?,面色越來越蒼白的小姑娘咬破指尖,直直朝著蛟魅的額心彈去,這一下子,皮膚褶皺的妖獸就被那滴血液燒得小面積燃了起來,嗷嗷大叫著。 若水終于得了空閑,愈發(fā)用力地使劍攻擊,心里卻納悶:自己的血有異香奇效,徒弟的血卻是能驅(qū)邪嗎? 何止能驅(qū)邪,仙者的血用處多了去了,更何況君匪還有著一半上古鳳凰的血統(tǒng),更是邪氣的克星。 周圍的風(fēng)浪漸漸平息下來,君匪使盡最后的仙力脫手了捆仙索,綁縛住鮮血淋漓的蛟魅后終于失去意識,緩緩從子虛劍上落下。 “阿匪!”若水心頭一急,連御著彌生劍把落下的人和劍都接住,飛向岸邊。 “她怎么樣?”安置好尹思爾的尹昱忙過來問,眉宇間極為認(rèn)真。 一眾進(jìn)不了漩渦而守在外面的護(hù)衛(wèi)皆是怔了怔,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尹小王爺何時(shí)這樣過,還是對一個女子,不,一個小姑娘。 尹昱確實(shí)心慌,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生死關(guān)頭君匪能做到那般,現(xiàn)在躺在若水懷里的是她,無論她多了不起,出于什么原因,她對他們的庇護(hù)都是真的。 另一方面,被送出漩渦那刻,尹昱頭一次嘗到了刻骨銘心的害怕滋味,他那一刻想的全是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會怎么樣? 君匪不是尹昱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她甚至還不能算是女子,卻是最另他難忘與驚艷的。 像是不知從哪來的小神仙,又像是月老捏的精致的瓷娃娃,身上的靈氣與純粹,是尹昱從未見過的。 此刻,這小神仙安安靜靜躺在若水懷里,任由他把脈,卻還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尹昱不禁走上前,想察看君匪的情況,卻被一向溫潤如水的男子打開手,若水抬眸,剔透的眼眸定定望著他說:“徒兒無事,勞小王爺?shù)肽盍?。?/br> 若水也確實(shí)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君匪氣息平穩(wěn),身體根本沒有損傷,那便是其他原因,他已隱隱發(fā)覺她的不同,也知道不能用凡間的法子來救治。 正要把人抱走,岸邊又迎面來了一隊(duì)人馬,整齊劃一的步調(diào),全身穿著同款的內(nèi)白外黑的騎服,胸前衣襟上繡著一個金色的“宋”。 若水理也未理,想避身而過,卻在這時(shí),騎衛(wèi)從中間分為兩對,他抬眼望去,只見牽著一頭小毛驢的男子慢悠悠走了上前。 男子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衣,黑若墨的發(fā)僅用木簪束了個道士頭,實(shí)在有些潦草,可他劍眉星目,細(xì)梁薄唇,相貌的出色完全彌補(bǔ)了衣著的隨便。 年紀(jì)似在二三十歲之間,卻已隱有脫俗之氣,他一手牽著毛驢,一手負(fù)在身后,竟渾然天成有一番仙風(fēng)道骨的意味。 男子走到若水面前,有些飄渺的聲音淡淡問道:“敢問閣下懷中抱著的小女娃,可是姓君名匪?!?/br> 若水望著那些騎衛(wèi)前襟上的“宋”字猶豫了片刻,尹昱已走了上前,對那男子恭敬行禮道:“見過攝政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