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涼頗為意外地看著他：“趙兄為何這樣說？”

    “呵，你還裝，昨晚六娘不也是……”他剛提到六娘，三寨主的大刀就更加凌厲地朝他砍了過去。

    “你還敢提六娘！六娘是你叫的嗎！”

    趙培：“……”

    無心再與他糾纏，趙培的手上一使力，刀背直直砍在了三寨主的肩上。三寨主痛呼一聲，再也沒力氣舉起手里的刀了。

    趙培低頭看著他，眉頭擠在眉心：“鬧夠了嗎？昨晚我和六娘什么都沒發(fā)生，不然你可以去問六娘?！?/br>
    三寨主瞪了他一眼，提起手里的刀走了。

    等他離開后，顧清之才走上去，對趙培問道：“你沒事吧？”

    趙培“哼”了一聲：“就他還傷不到我?！?/br>
    顧清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謝涼，問他：“謝大俠是否今日就要離開黑河寨？”

    “嗯。”謝涼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再過一兩天，商隊差不多就到了。”

    顧清之想了一陣，對趙培道：“我們和王副將約定的時間也將近，不如和謝大俠他們一道下山，也免得再生事端。”

    “嗯?！?/br>
    幾人用過早飯，就一起去跟卿如雪請辭，路上，孫滿滿忍不住逗了空智兩句：“空智大師，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們走，可以留在這里的?！?/br>
    空智笑了笑沒說話，他倒是愿意留在這，不過這樣給卿如雪的感覺會更不好，他還是不要急功近利了。

    卿如雪聽說他們要走，也沒有阻攔，顧清之再次跟她提起了詔安一事，這次，她沒再反對：“我卿如雪向來說話算話?！?/br>
    顧清之笑了笑，對他道：“那我們下山和王副將交接一下，然后再來山寨處理收編之事?！?/br>
    三寨主聽他們這么說，其實心里還是不放心，再加上如今與趙培結(jié)了仇，他更是不想就這樣如了他們的愿：“我不相信你們！如果你們帶著人來，就把我們山寨端了怎么辦？”

    顧清之保證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況且這次我們是代表朝廷來詔安，皇上更不會出爾反爾?！?/br>
    “哼，皇上！我更不相信他！西犁侵擾煙陽這么久，他怎么不來管管？”

    “老三！”卿如雪厲聲制止了他接來下的話，“知不知道你說這些，是大不敬？”

    三寨主瞥了瞥，似乎是很不服氣，但最后還是在卿如雪的注視下忍了回去。

    顧清之笑笑道：“三寨主心直口快，我們自不會當真?；噬掀鋵嵰惨恢睉n心煙陽的事，只不過皇上并不是像三寨主想的那樣，能為所欲為?！?/br>
    三寨主道：“呵，皇上都不能為所欲為，那還當皇上做什么？”

    顧清之只笑著沒答話，卿如雪看了三寨主一眼，對顧清之道：“我會派人送你們下山。”

    “有勞卿寨主?！?/br>
    卿如雪點了點頭，目光從他們幾人身上掃過，在看到林香香時，又銳利了幾分：“還有一件事，我想跟幾位問清楚?！?/br>
    孤情之道：“什么事？”

    卿如雪笑了笑，開口道：“六娘，出來?！?/br>
    第52章

    卿如雪的話音落下后, 六娘便從屏風后走了出來。三寨主看見她, 大驚小怪地道：“原來你躲到寨主這里來了，難怪我早上去找你沒找到人！說吧, 你是不是做了虧心事, 心虛才躲到這里來的！”

    想起趙培和六娘的事，三寨主依然氣不打一處來。

    六娘冷笑一聲看著他：“我看你就是個傻子?！?/br>
    “你！”

    “行了。”眼見他們兩個又要吵起來, 卿如雪直奔正題道, “昨晚六娘被人襲擊了?！?/br>
    此話一出，堂上所有人的臉色都起了變化。三寨主領(lǐng)悟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后，第一個跳了起來：“誰這么大的膽子！”

    “六娘說是個蒙面的女人?！鼻淙缪┮贿呎f, 一邊掃著下面的人，“這個人肯定不是我們的山寨的, 這段時間來的外人, 只有你們六個，六娘說在她遇襲之前，孫門主已經(jīng)來過, 而且那人的聲音也和孫門主不同，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林姑娘了?！?/br>
    林香香見她將矛頭指向了自己，忙咿咿呀呀地比劃了起來。卿如雪沒有等她比劃完, 就直直地看著她問道：“你真的，是啞巴嗎？”

    林香香的動作就像被人掐斷了一樣，突兀地了下來，她抿了抿唇, 堅持不懈地跟卿如雪打手勢。

    卿如雪看懂她的手勢后，輕笑了一聲：“黑河寨布防嚴密，不可能有外人能在不驚動任何暗哨的情況下，潛入進來。哪怕是謝大俠這樣的高手，也沒辦法保證萬無一失?！?/br>
    林香香臉色又白了白，接著跟她理論。卿如雪微蹙著眉頭，對她道：“行了，你也不用狡辯了，我一開始就覺得你的身份不單純，早派了人暗中監(jiān)視你，他們說你昨晚確實離開過。”

    林香香又打了兩下手勢，卿如雪不耐地道：“我不管你昨晚去了哪里，總之你的嫌疑最大，其他人都可以你，但你不能。”

    林香香咬了咬嘴角，側(cè)過頭去看謝涼，謝涼無動于衷，她又去看空智?？罩堑懒寺暦鹛?，對她道：“香香姑娘，我相信卿寨主這么做是有她的原因的，這本就是黑河寨的事，我們外人也不便插手。但你也不用擔心，倘若你是做的，卿寨主一定會還你個清白?！?/br>
    林香香：“……”

    眼見著最后一個希望也破滅了，林香香的臉色十分難看。卿如雪接下空智的話頭，對林香香笑了笑道：“空智大師說得沒錯，我雖然是土匪，但從不亂殺無辜，如果查清確實不是你做的，我自會讓你走。”

    林香香是怎么也不愿意留在這，她剛醞釀起情緒，外面就跑進來一個人通傳：“寨主，煙陽鎮(zhèn)出事了！”

    卿如雪的眉頭動了動，問她：“出什么事了？”

    來人道：“昨晚女飛賊紅曲突然現(xiàn)身煙陽，還殺了好幾個百姓，他們說，他們說……”

    “說什么？”

    “他們說，紅曲就是光明門的孫門主?！?/br>
    好幾道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孫滿滿身上，孫滿滿的臉色也不太好，只抿著嘴角道：“我昨晚根本沒有離開過黑河寨，想必黑河寨的暗哨們可以為我作證。”

    卿如雪想了想，如果孫滿滿真的連夜下山，她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而且，她也不相信孫滿滿會做出這種事來。

    再怎么說，她也是曾經(jīng)的第一俠客孫戰(zhàn)之女。

    她看著來稟報的人，問他：“他們怎么知道紅曲就是孫門主的？”

    “這個屬下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這樣說，而且煙陽還來了一批武林人士，他們聽說這件事后，說是要拿孫門主回去審問?！?/br>
    “呵?！敝x涼笑了一聲，問他，“來的是什么人？”

    “我對江湖中人也不了解，只知道其中有個什么盟主?！?/br>
    “韓盟主？”孫滿滿眉頭微蹙，韓鴻飛怎么也跑到煙陽來了？這件事實在蹊蹺，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暗中cao作。她想到這里，就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林香香。

    林香香的臉色已經(jīng)不似方才那般難看，甚至已經(jīng)冷靜了不少。孫滿滿打量了她一眼，對卿如雪道：“卿寨主，林香香還麻煩你好好審問，煙陽的事，我親自下去處理。”

    “好。”卿如雪看了一眼三寨主，讓他們把林香香綁起來。林香香掙扎著被押下去了，但至始至終也沒有開口說話，還是只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孫滿滿等人徑直下了山，因為有卿如雪的人陪同，也沒受到什么阻礙。煙陽鎮(zhèn)里果然聚集了不少人，孫滿滿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中央的韓鴻飛和沈若光。

    他們身后還跟著一些其他門派的弟子，其實孫滿滿有印象的，就是當初在光明門質(zhì)問過她的武當派小弟子，以及跟謝涼表白過的婉兒姑娘。

    “孫門主來了?！辈恢l說了一句，所有人都朝孫滿滿的方向看了過去。韓鴻飛領(lǐng)著身后的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孫門主，煙陽鎮(zhèn)的事，還希望你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孫滿滿看了看圍在后面的煙陽鎮(zhèn)百姓，他們還擺著五具尸體，應(yīng)該就是被“紅曲”殺死的人。

    她道：“我這幾天一直都在黑河寨上，也是今早才聽說這個消息的。”

    “你還想抵賴！當初你在明光山上，也是這么抵賴的！”韓鴻飛還沒說完，武當?shù)男〉茏泳团瓪鉀_沖地道。

    謝涼看了他們一眼，對韓鴻飛問道：“韓盟主，為何你們會突然出現(xiàn)在煙陽？”

    “哼?！表n鴻飛看著他，目光冷冷的，“我聽說你和孫門主下山后，一路上非但沒查出什么，還勾搭成jian，我和幾位武林同道商量后，覺得你不適合再繼續(xù)查這件事。因為聽說你和孫門主來了煙陽，所以我們也趕來煙陽，打算親自接手，沒想到，剛進煙陽就聽到這種事！”

    韓鴻飛本就對謝涼有諸多不滿，現(xiàn)在逮住他這個把柄，更不會善罷甘休。

    謝涼一改往日的溫和，也冷淡地對韓鴻飛笑了笑：“勾搭成jian？你是聽誰說的？”

    韓鴻飛一抬下巴：“難不成你還想抵賴？你和孫滿滿在神夢山莊的那些事，我全都聽若光說了！”

    謝涼道：“我沒想抵賴，我只想糾正一下，我們不是勾搭成jian，而是相戀?！?/br>
    “……”許是沒想到謝涼會這樣說，韓鴻飛悶不吭聲了一陣，才氣急敗壞地道，“簡直不知廉恥！”

    謝涼道：“怎么不知廉恥了？難不成韓盟主打算一輩子孑然一身，不娶媳婦兒了？”

    “你！”韓鴻飛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你和其他人相戀沒問題，但孫滿滿，她身上背負著這么多血債，你不僅不替武林匡扶正義，還說出與她相戀這種話來，難道還不是不知廉恥嗎！”

    “我說了，這些人都不是我殺的?！睂O滿滿看著韓鴻飛，也隱隱有些動了氣，“當然這些人我肯定不會讓他們白死，我會查出真兇的?！?/br>
    “哼，你以為我們還會相信你嗎！事情的真相我們自會派人繼續(xù)追查，但你現(xiàn)在必須跟我們回去！”

    “如果我不同意呢？”謝涼的聲音冷冰冰地旁邊響起，讓炎熱的煙陽都有了那么一絲涼意。

    韓鴻飛沒想到他會這樣維護孫滿滿，但今天，孫滿滿他們拿定了：“謝涼，你是受人敬仰的大俠，如今卻要為了兒女私情置天下蒼生于不顧嗎？你想清楚了，你今天幫著她，就是與整個白道武林為敵。”

    雖然武林大會之期將至，但他現(xiàn)在仍是武林盟主，說的話還是有分量的。

    本以為這樣就會讓謝涼知難而退，沒想到謝涼竟面不改色地道：“正好，這個大俠我還真有些當膩了。從今以后，我的劍再不為天下蒼生出鞘，只為她一人出鞘?！?/br>
    “你！”

    謝涼的一番話，不僅讓韓鴻飛震怒，就連孫滿滿也微訝地看著他。

    沈若光湊到韓鴻飛跟前，低聲對他道：“看來謝涼是鐵了心要護著這個妖女，孫滿滿的武功本就深不可測，如果再加上謝涼，我們討不到什么便宜，不如回去再從長計議?！?/br>
    韓鴻飛心里十分不甘，但又知道沈若光說的有道理，現(xiàn)在動手，恐怕只會兩敗俱傷。

    他生氣地一拂袖，帶著眾人走了。

    孫滿滿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又落回了煙陽的百姓身上。他們好些都跪在地上哭，孫滿滿走過去，他們就激動沖她嚷：“你這個妖女，走開！”

    孫滿滿也不惱，她往后退了兩步，對他們道：“你們的家人確實不是我殺的，我也說了，我肯定會找出真兇。你們現(xiàn)在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要看看他們的傷口，這樣才能盡快找到線索?！?/br>
    大家剛痛失親人，自然是不相信她，趙培看見那些人中有他曾經(jīng)的熟人，便走上前道：“徐嬸，你還記得我嗎？”

    徐嬸抬起婆娑的淚眼，瞅著他：“這不是小培子嗎，怎么你也和這個妖女是一伙的？”

    趙培道：“徐嬸，這些人真的不是孫門主殺的，昨晚我們都在黑河寨里，我可以幫她作證。就算你們不相信她，不能不相信我吧？”

    徐嬸是看著趙培長大的，雖說后來他的養(yǎng)父母死后，他也上山當了土匪，但總歸是改邪歸正，跑去參了軍，對煙陽鎮(zhèn)的百姓也是多有照顧。趙培的話，她還是信的。

    “不是她的話，那是誰？”

    趙培問：“是誰告訴你們，孫門主就是紅曲的？是你們自己看見的嗎？”

    徐嬸搖搖頭道：“我們都沒看見，只是大家都這樣說?！?/br>
    “誰是第一個說的？”

    徐嬸想了想，還真沒想起來：“家里死了人，誰還有心思留意是誰洗衣歌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