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十八歲’,除了吃東西, 等會兒我還要做些什么呀?” “你對吃倒是一刻也不疏忽。” 車后座上, 張存夜垂著眸在看手機, 坐他旁邊的甘卻緊張得手心發(fā)汗。 “這個請貼上寫的哎, ”她打開那張精致的禮卡,“‘餐會’嘛, 不就是吃么?” “你說是就是。” “我就知道嘛?!彼眉埥聿亮瞬潦中?。 她的動作被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 狀似隨口問:“緊張?” 甘卻笑嘻嘻地轉頭看他, “有點,嘿嘿?!?/br> “不用跟別人說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說這句話的時候, 張存夜蹙了眉,他感覺帶她去人多的地方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 輕微自閉的狀態(tài)下,如果被某種情況刺激到, 是會有可能轉為重度自閉的。 他垂下右手, 捏了捏她的手掌,“跟著我就行, 待一會兒就離開?!?/br> “我也沒有那么緊張啦, 你去那里, 不是要談工作么?我怎么能一直拽著你呀?” “誰跟你說我要去談工作?” “我猜的呀……” “笨鳥?!?/br> 2 宴會內廳里, 來客越來越多, 主持人已經在臺上調試麥克風了。 范初影向入口望了無數(shù)次,那人還是沒有出現(xiàn),他甚至懷疑自己漏了他的身影。 又或者, 按照張的性情,不來參加這種打著公益名號的公關活動,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而且,他發(fā)現(xiàn),不止他一個人在等著張出現(xiàn)。 景鳶似乎很篤定地要跟他認識一番。 真頭疼。 這些年他在美國念書,只知道張早已搞定了挪威那邊的事,卻不知道原來他在商業(yè)投資圈已經走得這樣遠了。 以他的性格,玩投資不應該是低調再低調嗎?為什么要時不時地在公共場合出個席? ……算了,這樣的他,好像已經低調到地心了。 范初影覺得自己一碰上跟張有關的事情,想法就會變得幼稚且簡單。 毒·品一般的人,要他怎么戒? 3 挽手是一個具有極致隱晦意義的親密動作——對張存夜來說。 年少時,曾一度沉迷于文藝復興時期各種有關于皇室的藝術作品,他的認知也受其影響。 曾認定,人這一輩子,只能跟人挽一次手,就是走進婚姻殿堂的那短短幾分鐘。 后來這個認知被他自己親手打破了。 但除了 s ,他也不會再跟其他任何人挽手。 所以當范初影看見他時,他是牽著甘卻的手走進來的,而不是常見的手臂相挽。 暗紅的純色系襯衫,搭黑色西褲。休閑到過分的裝扮,被他的身材骨架一撐,就成了長身玉立,內斂且輕奢。 范初影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跟三三兩兩的同輩賓客一起落座。 主持人已經站在臺上了,張存夜牽著她隨便找了張圓桌,相鄰而坐。 開場白注定是無聊透頂?shù)?,他又向來沒有在公眾場合查看手機的習慣,一時之間竟只能靜坐著觀察周圍。 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些小點心,因為自助餐會還沒正式開始。笨鳥估計有點失望。 想到這里,他側頭去看她,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會折玫瑰嗎?”張存夜湊近一點問她。 甘卻抬頭,眨了眨眼,瞳孔亮晶晶的,“會!” 這些小玩意兒她最拿手了。 他抿唇笑,從桌上拿了塊餐巾遞到她面前,“折給我看看?!?/br> “?。坑貌佳??那我不一定會哎。”她接過來認真琢磨。以前在福利院用紙折過很多東西,但是沒用布料折過。 “試試?!彼Я颂掳?,開始專心地看她折。 隔著兩臺桌子,范初影用狀似不經意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掠過他所在的方向。 他稍低著頭,側著臉,在看他身旁女孩的手上動作。 烏黑碎發(fā)垂在他額前,半遮了眉眼,白皙膚色被紅潤的唇襯得更白。 他好像在笑。他左耳上的耳釘真的沒戴了。 一不留神,他轉頭對上他的目光,那唇邊原本還有隱隱的笑意。卻在倆人視線相接的瞬間漸漸淡下去。 范初影立刻看向主持臺,久違的心跳聲讓他有點懊惱。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瞇起。 長指在桌面上輕輕敲,張存夜收回視線,重新去看身旁傻子怎么折玫瑰。 臺上的開場白進入尾聲,在景氏董事致辭之后,座位上的賓客都開始起身散開,朝外面的大廳走。 他們倆人還心無旁騖地坐在這兒折騰小玩意兒。 “這樣可以嗎?”甘卻把手里的玫瑰呈在他面前,“我的手藝好像退步了哎?!?/br> “還不賴?!?/br> 張存夜正要伸手去拿她手上的玫瑰,面前突然插入另一朵深紅色的真玫瑰。 他看了眼握著這朵玫瑰的手,爾后垂下眸,敲著桌面的長指節(jié)奏緩慢。 甘卻抬頭看著來人,有點懵,是他朋友嗎?又是她不認識的…… 景鳶笑得得體而禮貌,用英語跟他打招呼。 甘卻只聽懂了其中的一句“o meet you”。 “我中文說得挺地道的,”張存夜抬眸瞧她,“景小姐?!?/br> 甘卻心想:嗯,他這句話,我可以作證的…… 她微愣,是尷尬的。然后才了然地“哦”了一聲,“原來這樣啊,那真是太方便了?!?/br> 之前拿到的資料,明明說他是個挪威華裔。合作事項上的文件也全是中英文雙份的。 她手里捏著的那朵玫瑰,他也沒收。景鳶收起小尷尬,微笑著把玫瑰輕輕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祝你今晚愉快?!?/br> “謝謝?!痹捠菍λf的,張存夜卻伸手拿過傻子手里的那朵餐巾玫瑰。 空氣有點凝固。連甘卻這種什么都不太懂的人,都感覺到了。 景鳶無暇顧及此刻被放大的尷尬。而是轉眼去看他旁邊座位的這個年輕女人。 表象看起來,是優(yōu)雅沉靜的類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他的女朋友嗎? “張先生,不給我引見一下嗎?”她笑不露齒,語調輕松。 “我未婚妻,甘卻?!?/br> 4 待景鳶離開之后,甘卻還處于目瞪口呆的狀態(tài)中。 內廳里的賓客都走光了,只有他們倆還坐在這里。 張存夜把那塊玫瑰形狀的餐巾重新展平,拿在她面前揮了揮,“我允許你傻,但你可以…稍微分一下場合來傻。” 把他的手扒拉下去,甘卻睜大清澈的雙眼問:“你剛剛說……未婚妻?我們什么時候訂過婚呀?” “剛剛訂的,”他輕捏她下巴,拇指指腹揩著她柔軟的下唇,“我說的話就是誓詞?!?/br> 她懵了幾秒,有緋紅爬上臉頰,雙眼彎起來,像兩汪月亮湖。 “你這么容易害羞,除了我,怕是沒人要你了?!?/br> “什么呀,我這是、給激動的……” 張存夜抿唇笑了一下,“沒關系,我還挺喜歡的。” “???那你剛才在嫌棄什么呀?” 他沒答她,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往外面的大廳走去,“某人不是要吃東西嗎?” “是呀,可是這桌上的點心看起來都不太好吃的樣子。”甘卻被他牽著手走,小聲抱怨。 “所以我們去外面?!?/br> 她是他的未婚妻——這種話,只要讓一個人先知道,不用任何宣傳,很快就會傳遍他所在的這個北京上流圈子。 5 大廳內熱鬧熙攘,中間放了些長餐桌,桌上擺著各種食物。 甘卻把手從他長指的包裹中抽出來,笑瞇瞇地在長桌各處尋找自己愛吃的甜食。 張存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旁,兩手插兜里,模樣有點懶。 “‘十八歲’,你要嘗嘗這個嗎?”她端了個小蝶子,轉身問他。 “笨鳥,我厭甜?!?/br> “噢……”她把東西放自己嘴里,邊吃邊說,“我記得你也不吃辣的,哇,那你真的很沒有口福了。” 他懶得再跟她探討這個五年前就探討過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