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他見她眉間微蹙,他沒多說什么。 我想教你,稍微識透這個玄妙的世界。 我正在慢慢教你。 萬一有朝一日我保護不了你,你也可以自保。 2 “你怎么知道我穿衣服的尺碼呀?” “該看的都看完了,該摸的也摸完了,我為什么會不知道?” “………”更衣室里的甘卻不服氣了,貼著門板朝外面的人嚷,“我洗個澡會變胖呀!熱脹冷縮哎?!?/br> 媽的,一如既往地邏輯強悍。 “三十秒,沒出來我就走了?!睆埓嬉沽滔逻@句話,轉(zhuǎn)身遠離更衣室。 “不用三十秒!”門開,他的腰被她從后面抱住,烏黑黑的腦袋從他手臂下鉆出來。 垂眸去看,對上她眼里的兩汪清澈。 張存夜把手覆在她手背,邊掰開邊說:“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先把領(lǐng)扣扣上?!?/br> “什么呀,我這是……”她蹭了蹭他的襯衣,還沒說出口,自己的臉倒先紅了,“……是給某人的福利嘛?!?/br> “oh,”他一臉嫌棄,“消受不起?!?/br> 轉(zhuǎn)身面對她,伸手幫她整理衣服。張存夜忽略她的小聲嘀咕,低眉斂目,長指游走在她領(lǐng)口,專注地幫她扣上胸前那一排短扣。 “下次試試鵝黃色,挺襯你。” 很平常的一句話,從他口里說出來,卻讓甘卻有點詫異,給她一種‘他在跟她過著平常日子’的錯覺。 “鵝黃色襯我,是因為我白嗎?”她眉開眼笑,乖乖站在他面前,如同小學生等著家長幫忙系紅領(lǐng)巾一樣。 張存夜沒說話,指尖捏著她肩上衣服的一角拉了拉,然后抬手把她耳邊的一綹長發(fā)別到耳后。 動作頓住,他偏頭看她耳垂,唇邊有笑意,“沒打耳洞。” 這句話像是疑問句,更像是肯定句。 甘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不是你說不讓穿耳洞的嗎?” “少胡說,我有不讓過嗎?” “你說我耳朵好看來著,以后別去打耳洞?!?/br> “那只是個人看法,我沒強迫你?!?/br> “你就有!”她開始耍賴,“你的個人看法對我來說就是硬性要求?!?/br> “誣賴人的功力日漸深厚?!?/br> 他說著,長指勾出她脖頸上的銀鏈。 之前吻她就注意到了。 內(nèi)心某個角落滲出血,張存夜面色平靜,摸到她頸后的銀鏈搭扣,指甲蓋輕撥,無聲無息,項鏈被解開了。 但是玉墜被她及時捂住。 面前人仰起臉看他,“你、你要拿走它嗎?” 他輕“嗯”了聲,“物歸原主。” “可是……”她欲言又止,秀氣的眉擰在一起,“可是我的呢?” “在空中?!?/br> “?。靠罩??”甘卻下意識看了一眼頭頂,“什么意思呀?它騎著掃帚飛走了嗎?” “空運中,笨蛋?!?/br> 他的語氣罕見地溫柔,手上動作也溫柔得可怕,把她捂在玉墜上的手輕輕扒拉下去,然后順利把整條項鏈拿回去。 甘卻“哦”了一聲,從他的話得到兩個信息:一,他沒有扔掉當初她給他親手戴上的項鏈;二,他沒有隨身帶在身邊。 這兩個信息綜合起來,已經(jīng)讓她感覺很滿足。揚起嘴角兀自偷笑。 張存夜永遠不會讓她知道:即將寄到北京的刻有“z·q”的玉墜項鏈,只是他讓鹿特丹的那間珠寶店根據(jù)五年前的定制信息重新訂做的。一模一樣,不會有破綻。但不是原物。 而最開始的那條,在他從荷蘭返回挪威時,就被扔了。 他不會把任何多余而無意義的東西帶在身邊。 至少在五年前,她對他而言,沒什么特別的,更談不上意義。 3 用過晚餐,兩人散步回酒店。 她走在他前面,面對著他小步倒退,兩手背在身后,模樣調(diào)皮又朝氣。 “‘十八歲’,你身邊有精神分裂患者嗎?” “曾經(jīng)有?!?/br> “噢……所以現(xiàn)在沒有了,是嗎?” “嗯。” 雙手收在褲兜里,張存夜眼眸涼淡,半掩半開,看地面,沒看她。 他身邊的精神分裂癥患者… 曾經(jīng)有,現(xiàn)在沒有,將來可能還會有。 是他一手造成的。 但愿這個“將來”,來得遲一點。 如此他便可以有多一點時間,提前安排好一切。 甘卻還在想著他之前那條短信里的那句話:「我躲避精神分裂者。我扮演過精神分裂者。」 她不敢問后面一句是什么意思,反正他用的時態(tài)是過去式,現(xiàn)在應該沒影響了吧…… “我們會一直留在北京嗎?”她把雙手攬在自己腦后,歪著頭問他。 張存夜抬眼看她,“過一段時間,回德國。” “嗯?德國?”她好奇地睜大雙眼,“你住德國呀?” “目前是?!?/br> 這些事他從來不說,她也就從來都不問,以至于每多知道一點,她就呈現(xiàn)出一種“哦!我知道了!”的表情。 “過來?!睆埓嬉雇O履_步,朝她招手。 “干嘛?”甘卻笑嘻嘻向他靠近,“你、你要抱我回去嗎?” “想得美?!?/br> “那你讓我過來做什么?” 他摸到她手指,“牽你。” 晚風把她散在肩后的長發(fā)吹亂,有一些貼在側(cè)臉,她笑起來時,笑容就被黑發(fā)遮了些,格外生動。 “我現(xiàn)在好像沒那么害怕穿白大褂的人了。”甘卻想起自己第一次跟他牽手的場景,是在街頭,碰見救護車的醫(yī)護人員,她著急忙慌地躲起來,然后他就把手給她了。 不過,上大學時,她經(jīng)常往學校實驗室跑,那里的導師全都這樣穿,久而久之她就慢慢克服了心理恐懼。 “那你還有什么害怕的嗎?”他似在跟她尋常聊天一般詢問。 “嗯……電梯!和封閉的車廂啊小房間啊什么的?!?/br> “除此之外?” “除了這些?。俊备蕝s撓了撓頭發(fā),“我也不知道,應該沒了吧?!?/br> 酒店樓下,霓燈閃亮,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心里平靜得像一汪淡水湖。 夠淡,夠安靜,風景也還行。 他喜歡這種難得的、不需要刻意去控制的狀態(tài)。 “張!” 這一聲叫喚讓張存夜頓覺一言難盡,有點想變成隱形人。 “可巧啊,我正要上去找你呢。”于盡晃著車鑰匙朝他們走過去。 “哎,這位……”他看了看張存夜牽著的人,朝他拋眼神,可惜后者完全不想理他。 甘卻沖他露出微笑,小聲問旁邊人:“‘十八歲’,這是你朋友嗎?” 他“嗯”了一聲,同樣小聲地跟她說:“于盡?!?/br> “那我……應該稱呼他‘于大哥’嗎?” “你也可以稱呼他‘于大叔’?!?/br> “啊?這不妥吧?他好像沒那么老啊?!?/br> 張存夜抿著唇笑,“叫他名字就行?!?/br> 于盡一直豎著耳朵聽,可惜什么都沒聽見。但一看那人那嘲諷調(diào)調(diào)的笑,他就知道他們說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而且越看越不對,這姑娘有點眼熟啊。 再想想,喲,這不就是某天晚上,他“撿·尸”的對象嗎…… 與此同時,甘卻也想起來了,這是那一次送她回公寓的好心人。 “我們是不是見過呀?”她走上前,笑容淺淺。 于盡覺得頭皮有點麻,頂著她身后那人……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在心里哀嚎:姑娘,我們是見過,我還想對你‘下手’來著,鬼特么知道你跟張是舊識?鬼特么又知道你現(xiàn)在還直接跟他在一起了…… “還真有可能是見過!”于盡笑了幾聲,毫不意外又被她后面的人用眼神蔑視了。 “是吧,我就總覺得眼熟,嘿嘿。”甘卻站在他們中間,穿著淡粉色的復古系中裙,裙擺隨著風飄搖。 她回身去看張存夜,他往酒店正門走。